當前位置: 華文問答 > 遊戲

如何評價2024年米哈遊【崩壞星穹鐵道】2.1任務【天鵝絨裏的惡魔】?

2024-03-25遊戲

做三個小的考據,希望我沒火星:

1.在完成2.1主線之後會獲得兩個成就「西比爾,你要什麽?」和「她回答說,我要死亡」,而在砂金線的最後一節中我們會看到很多浮動的字幕,這兩個成就以及這些字幕源自英國詩人艾略特的長詩「 荒原 / The Waste Land 」。它的開頭有一句用拉丁文寫的類似序言的東西,原文及趙蘿蕤的譯文摘錄如下:

Nam Sibyllam quidem Cumis ego ipse oculis meis vidi in ampulla pendere, et cum illi pueri dicerent: Σίβυλλα τί θέλεις ; respondebat illa:άποθανεîν θέλω .
是的,我自己親眼看見在古米有一個西比爾吊在籠子裏,當孩子們問她: 西比爾,你要什麽?她回答說:我要死亡。

這段又是艾略特引自羅馬作家蓋烏斯·彼得羅尼烏斯所著的 Satyricon/薩蒂利孔。 西比爾是希臘神話中一位侍奉阿波羅的女先知,她擁有絕世的容顏,甚至獲得了阿波羅的青睞;於是她向阿波羅神許願擁有「一抔土中的顆粒數」那麽長的生命。阿波羅便賜予她長生,但她仍拒絕了阿波羅的求愛。隨著生命的延續,她才發現阿波羅只是許諾她長生而非青春永駐,因此她越來越衰老虛弱,直到最終求死不能。(豐饒賜福告訴我們就算青春永駐還是會魔陰身的x)

這個神話跟砂金的故事似乎沒什麽關系,用在這裏只是單純用文藝範表達一下砂金的求死意願。

2.本次主線最終節標題「行過死蔭之地」,應當是化用了舊約聖經【詩篇】中的名句「我雖然 行過死蔭的幽谷 ,也不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詩篇23:4 和合本)」;完整的詩篇第23章似乎經常被基督徒用來在逆境中祈禱。這句話放在這有點諷刺,因為在匹諾康尼對應基督教的是「同諧」的家族,喜歡用聖經腔說話的是星期日……這裏應該就是單純用「死蔭之地」形容砂金被黃泉劈了一刀之後去的那個地方。

3.(2024.4.3更新)更一個這兩天註意到的吧。制作組在「死水深潛的先驅」這套遺器的故事裏藏了黃泉經歷的一段故事,和黃泉的角色故事四互相照應,這裏摘錄原文如下:(註意如果你沒有通關2.1主線,這段所有 斜體 的部份都是塗黑的)

黃泉角色故事·四:「我把這封信留在這裏。如果我沒能回來,就由它來講述她的故事,一位我在 俄爾刻龍 邂逅的同伴。邁向彼岸的路艱難無比,幸虧有她同行,我才能一路平安無事。 初見面時,我總覺得她似乎背負著某種使命,是「復仇」嗎?恐怕不是。一個心懷仇恨的人總會在某些時刻將其展露,但她永遠那麽平靜,除了偶爾流露出的一絲悲傷……
...在我們相遇前,她已去過許多世界,各種生活技能都十分熟練。我和她一起在野外烹飪和搭帳篷,那些沒有星星的夜晚,她會聽我講故事,和我討論明天要做什麽。更多時候,我們只是在默默行路。這裏的雪是紫紅色的,嘗起來有樹莓的酸甜。她 已嘗不出多少味道,但依然 會贊賞我做的 俄爾刻龍 雪團子……
...在認識她以前,我曾長年在 「虛無」的 河流中跋涉。她向我伸出了手,我們便一起在這條河流中同行。如今,分別的時候到了,我還沒走到岸邊,也不知道即將面對的是什麽……但我沒有理由停下腳步。生命無非是一條終有盡頭的道路,在此之前,我會用自己的雙腳走到終點。我相信她也一樣。」
—— 「扶裏巴斯」 的筆記

以及「 死水深潛的先驅 」四件套的故事:

先驅的絕熱圍殼:

俄爾刻龍的夜晚積雲層層,爍爍行星環遮掩其中。紫紅色的雪花落在厚重的頭盔上,靜靜填補了銹鐵的溝壑,將侵蝕的痕跡掩蓋起來。她和她坐在雪松林間…旅途暫歇片刻。
「看!俄爾刻龍的空氣是樹莓味的。」紫紅色的雪花落在松軟如雲朵的糖絮上,很快消失不見。來自推羅的小小無名客吃吃地笑著,馬上又彎腰捧腹,她笑自己的用詞——氣味怎能用眼睛看到呢!歡聲笑語之後,安靜就像刀鋒一般尖銳,空中好像霎時結了霜。
「扶裏巴斯,你還是要往『IX』的深處去麽?」發問的是那位旅伴,總提著一柄長刀。她是個好夥伴,但沒人知道她從哪裏來。
小小的無名客躲在笨重的潛水衣裏,沈默半晌,她遞給對方一枝微微焦黑的棉花糖,眼睛瞇得像張滿的帆:
「當然啦——因為我要走一條比阿基維利更深、更遠的路!」

先驅的虛極羅盤:

「海底的一股洋流,
「低語著啄她的骨頭,就在一起一落的時光,
「她經歷了蒼老和青春的階段,
「而進入旋渦。」
女孩聽過這樣一個故事。在故事裏,人們所處的世界被描繪成參天大樹,由無主的能量構成。「這種能量看不見摸不著,既不可理解,也沒有意義,」她思考,「就像『IX』也沒有意義。」
小小的無名客有些悵然,她為自己步入「虛無」深處後該如何辨識方向而發愁。但不久她就有了靈感——十四歲那年,媽媽留給她最後一件生日禮物,一塊小小的羅盤。
「既然這樣,只要讓羅盤感應到的不是磁場,而是『能量』,不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嗎?」
小小無名客拆下了羅盤的磁針,可當女孩潛入黑暗的瞬間,她意識到羅盤唯一的方向只有下落。

先驅的密合鉛衣:

「扶裏巴斯,那來自推羅的無名客,死了十四個日夜,
「她忘了海鷗的啼哭,深淵裏的濤聲,
「利益和損失。」
小小的無名客望向那比推羅大道還要寬闊的行星環,她決定將自己發射到黑洞裏的奇異點去。
「就連阿基維利都沒能去到那裏。」女孩總能聽到濤聲在她心底隱隱回蕩:「我一定能比祂走得更深、更遠。」她為此做足了準備——來歷不明的銹鐵皮、二手氧氣瓶、廢舊陀螺儀姿態控制裝置、自迴圈生命支持系統和整流罩…她將材料全部鍛在一起,確保整套裝甲密不透風,她覺得這樣可以保護自己遠離「虛無」的傷害。
她拾起爸爸留下的潛水頭盔,佩戴上一枚自制的「榮譽徽章」。臨行前,她與旅伴再次前往雪松林間,最後再烤一次棉花糖。
後來,當扶裏巴斯的飛行器抵近黑洞邊緣時,這便是她所能回想起的、有關俄爾刻龍的全部回憶。

先驅的泊星樁錨

「你們呵,轉動舵輪和觀望風向的人,
「想想她,扶裏巴斯,
「也曾像你們一樣漂亮而高大。」
鐵錨般的鉛靴領著女孩不斷下墜,它們正忠實地履行著設計之初便賦予的使命。
女孩始終沒有合上眼睛,與冰冷而孤獨的黑暗頑強對抗。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聽說阿基維利的故事;想起踏上旅途的那一天,她為自己打造的「榮譽徽章」;她想起與旅伴同行的30日;想起她們第一次和最後一次集合的林間空地,那裏的空氣是樹莓味的;想起口哨、吉他和竹笛,以及她們一起唱過的歌;想起紫紅色的雪花落在微焦的棉花糖上,很快不見蹤影。
歷歷在目的回憶末尾,莫大的空虛行將來臨,她突然見到一抹鮮紅在黑色的世界中心轉瞬即逝。
於是,小小的無名客想起佩刀的她最後一次接過棉花糖時,自己發自內心的笑:
「我從沒想過能遇見和自己一樣的人。在這條「路」上,你走過的距離比我遠了好多。
「所以你也一定會陪我走到最後的,對吧?
「當然,我們的結局早已註定…但就和你說的一樣——
「哪怕我最終會化作一潭淺淺的死水,但在走向那一刻的路上,我能做的事依然很多。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去試試看——
「——因為我要走一條比阿基維利更深、更遠的路!」

這些共同講述了黃泉與一位名叫 扶裏巴斯 的無名客同行,在名為 俄爾刻龍 的星球上共同生活了三十天,最終扶裏巴斯穿上自制的潛水服深入虛無『IX』的故事;黃泉的角色故事四就是扶裏巴斯的絕筆信,而先驅四件套就是沾染了虛無的那套潛水服。

為什麽扶裏巴斯要深入虛無呢?我們可以從細節去推測。「十四歲那年,媽媽留給她 最後一件生日禮物 ,一塊小小的羅盤。」「她拾起 爸爸留下的潛水頭盔 ,佩戴上一枚自制的「榮譽徽章」。」,從這兩段大膽猜測,扶裏巴斯的父母恐怕也都是無名客,而最終有可能都被虛無吞噬了;即使不是被虛無吞噬,她的父母應該是在她小時候就去世了。(米哈遊你在這種地方也要刀我嗎!)先驅套的故事文筆很好,雖然寫出來的扶裏巴斯是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的形象,但看得我內心很沈重。

最後,先驅套後三件故事開頭的參照實際上仍是覆寫了【荒原】,現摘錄其第四節原文如下:

四、水裏的死亡
扶裏巴斯,
那腓尼基人,
死了兩星期,
他忘了海鷗的啼喚,深淵裏的巨浪,利潤和損失。
海底的一股洋流
低語著啄他的骨頭。
就在一起一落時光
他經歷了蒼老和青春的階段
而進入旋渦。
猶太或非猶太人呵,
你們轉動輪盤和觀望風向的,
想想他,也曾象你們一樣漂亮而高大。

看來燒雞老師真的很喜歡這首詩。

最後再說個小細節。在完成主線之後回到克勞克影視學院,我們能看到巨大的舞台被黃泉徹底一刀兩斷;但是更恐怖的是,如果你擡頭看就會發現,匹諾康尼夢境的天空也留下了一道巨大的紅色刀痕!

旁邊還聚集了一堆家族成員在那吐槽「不是這該怎麽修啊」

重看這段決戰CG可以看出,黃泉那一刀只是 拔刀輕輕一揮 ,紅色的 劍氣 先是擊碎了砂金用不完整的 令使力量 做出的巨大護罩,接著劍氣的余波直沖上天,最終把 「同諧」賜福的夢境 本身砍了個傷疤出來。更可怕的是,在之後黃泉和砂金的對話中我們可以得知,黃泉甚至 不是 虛無的令使!這段劇情可以說直接把黃泉和虛無的逼格擡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不愧是你啊,真是米哈遊親女兒級的待遇。

沒什麽人看啊,那再夾帶一點私貨好了(

我是SCP基金會讀者,我感覺崩鐵的虛無星神和基金會的「相嘯魔」非常像。這裏摘錄SCP-3930 - SCP基金會中收錄的對話,這個專案本體是蘇聯內部的一片虛空,物理上什麽都不存在,但是卻會反射人類的心智,造出存在的假象:

Kuzkin博士: 它是什麽?
Vasiliev博士: 它什麽都不是,不在任何可測量的意義上。它是靜態的、不折不扣的虛無。什麽都不存在的空間。
Kuzkin博士: 它怎麽會在那的?
Vasiliev博士: 我們也不知道。它被發現,不管是蘇維埃的誰還是外來人,我們第一個趕到。
Kuzkin博士: 你對它知道什麽?
Vasiliev博士: 對它知道什麽?有什麽好知道的?那裏什麽都沒有。沒什麽可供我們測量,沒什麽可供測試。穿過邊界的東西就會消失不再存在。我們試過送士兵帶著記錄器材去,但他們的命運都一樣。
Kuzkin博士: 你團隊其他人發生了什麽?
Vasiliev博士: 啊…… ( 停頓 )感知是關鍵。你能測試的一切都會告訴你這裏是片空無,對吧?但你看到他,你還是看到森林樹木甚至動物。走的足夠遠你還可能看到建築,或者人,但都不是真的。到你看到建築的時候,不管是以什麽形態,你也不是真的了。你已經變成了別人心裏感知到的你自己,你的對映。這東西,這虛無……(停頓)是個可怕的鏡子。它要你去看它。你看的越多,它就變得越可怕。
Kuzkin博士: 但你團隊的其他人到底怎樣了?
Vasiliev博士: 過去我們太多人了。我們太多人看著虛空,它開始尖嘯了。
Kuzkin博士: 尖嘯?
Vasiliev博士: 當你靠近它,你就開始聽到。如此模糊可能不存在,或者還不及於此。但確實是一股噪音。某種詭事已經發生。人的心智已經演化成看到不存在的事相,所以當面對一個根本無物存在的空間,心智就開始無中生有了。你聽到的是不完全的東西,幾乎是不可察覺的語句。它是虛無邊界的閃回,是我們的心靈試圖感知不存在的東西。而它恨。
Kuzkin博士: 你什麽意思,它恨?它為什麽會恨?你怎麽知道的?
Vasiliev博士: 因為我們人太多了。我們團隊的每個成員認知虛空,每個人都試圖感知它。這些閃回,這些小小的尖嘯者,最終它們開始……聯合在一起。不要弄錯,Kuzkin博士,它們不是真的。它們之於微中子就是微中子之於我們,什麽都不是。但它們就是知曉了自己的虛無,它們憎惡。它們的存在,我相信,就是折磨。它們恨宇宙的存在。它們恨自己的存在。它們恨我們讓它們存在。它們什麽都不是,除了恨。( 停頓 )若假以時日,有足夠多的我們試圖去看向虛無,有什麽就要爬出來了。那之後,剩下我們十個。異常之後就穩定了。
Kuzkin博士: 什麽出來了?
沈默。
Kuzkin博士: 你在這已經多久了?
Vasiliev博士: 幾十年。
Kuzukin博士: 你為何不要求救助?
Vasiliev博士: 一旦你已經聽到尖嘯者,你就無法不聽了。尋求救助只會毀了另一個靈魂。
Kuzkin博士: 有天,你們剩下的科學家失蹤了。他們去哪裏了?
Vasiliev博士: 進到虛空裏了。
Kuzkin博士: 為什麽?
Vasiliev博士: 我們現在太多人了。你們帶來了十二人,我們還有八個人。不能超過十個。一旦你感知虛空,你的心靈就不再能忘掉它。現在我們有十三人,但不能多於十個人。
Kuzkin博士: 你把這虛空說成像是某種智慧生物一樣。這不存在怎麽會變成有智力了?
Vasiliev博士: 那不是一回事。虛空是它所是,一片不存在。它不可理喻,不可改變,我們對它一無所知。但那相嘯之魔,是的,某種意義上是有智慧的。但它們有智慧只是因為它們是我們。它們是我們在這可怕鏡子上的映像。
鏡頭外活動。Kuzkin博士看向一邊。Vasiliev博士看著鏡頭一秒。
Kuzkin博士: 好。還有什麽嗎?
Vasiliev博士: 不能超過十個。我會進到虛空,然後我們中的兩人也要跟上。
Kuzkin博士: 如果他們不呢?
沈默。
[記錄結束]

不知道崩鐵會不會往這個角度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