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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15健康
我在家裏發現了一本的結婚證,紅底照片上的女人不是我。

後來,我發現這個女人是我已死了的妹妹。

全文完

……

(一)

我的一生中,除了三年前的那場車禍,幾乎沒有大起大落,是世家出身的小姐,嫁給了最喜歡自己的男人,擁有完美的婚姻,幾乎是我們這個圈子裏人人羨慕的女人。

意外發生在三天前,我從丈夫的包裏發現了一本結婚證,不是我們的結婚證。

結婚證上的紅底照片上的男人赫然是我的丈夫,沈郁川,生的俊逸,眉骨優越,笑得一臉幸福,而旁邊的人卻被掏空了。

準確說是被手撕裂的,撕口參差不齊,隱約還能看到女人穿的是黃色衣服,上面有碎花,但我肯定的是。

那不是我。

為了證實不是我的記憶發生錯亂,我跑了一趟別墅的二樓拿了我和沈郁川的結婚證做了對比。

我穿的是白色襯衣,完完全全是兩個人。

一瞬間,我如墜冰窟,六月的天仿佛寒潭般向我侵襲,蠶食殆盡。

沈郁川給我打電話,讓我把他忘拿的包給他。

我昏欲著將結婚證重新塞回去,送出去時沈郁川如往常一樣笑得溫和,讓人淪陷:「辛苦了老婆。」

我僵硬著笑,和他擁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察覺到我是顫抖的,手也是冰涼的,直到黑色賓利遠離了視線,我才恍若從夢境中抽離一樣大口呼吸。

這是我的丈夫,我很愛他。

從小到大我們兩家便是世交,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的記憶裏幾乎全是關於他的身影,從校服到生婚紗,人人羨慕。

結婚後,我退隱了職場,做了家庭主婦,偶爾得空時和姐妹們逛逛街打打麻將,或是和沈郁川一起去度蜜月。

都說夫婦結婚十年,哪有不吵架的,但是我的婚姻是完美的,我和沈郁川從來沒有吵過架。

更別說他還有過結兩次婚的可能。

從那天後,我就將那件事放在了心上,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幾乎都要淡忘了。

這天,有姐妹叫我去玩,我跟沈郁川報備了時間,說下午六點回家。

他沒有要求我這麽做,我做這些是我自願的,已然成了習慣。

在金葉街的一家鞋店裏,一起玩的姐妹試鞋時突然扭到了腳踝,服務的店員看著是個新來的,無措的站在原地,受著姐妹的辱罵。

直到姐妹的丈夫過來,在和我的一起安撫下,她才就此罷休。

但這街也是逛不下去了,她跟著她丈夫先回去了,留我一個人在店裏,我一個人呆著也沒意思,於是隨便打包了幾雙鞋,然後叫了輛車回家。

到家的時間是5點,提前到了一個小時。

沈郁川這個點還沒有下班,家裏的傭人可能是出去買菜了,沒有人在家,我準備去浴室好好泡個澡,緩解一下一天的疲憊。

進浴室時,我沒有註意到衣簍的那邊,直到躺在浴缸裏,才看到衣簍裏最底下,從手工編織的縫隙裏可以看到有一件白色的襯衣。

剛才我沒有註意到。

我有些疑惑,衣簍裏的衣物陳阿姨每天都有清洗,出門時還沒有的。

我赤著身任水從地板上跌落,走到衣簍旁邊翻出了那件衣服。

入目的是一抹刺目的紅,只有幾點,就像濺上去的一樣,隨意散布在衣襟處。

我看了半天,發現是血。

我慌了,隨意裹了件浴巾出了浴室,不料撞到一堵人墻。

我不顧發痛的鼻子,擡眼看去,是沈郁川,他眉頭輕蹙,看我時一臉擔憂:「老婆沒事吧?」說完,伸手碰了碰我的鼻子,動作輕柔地仿佛對待瓷娃娃般。

我沒有說話,一把紮進他的懷裏,想說的話也被隨之撞得堵在心口,像是有一道束縛般使我開不了口,我知道。

那是害怕。

在害怕什麽,我不知道,我不敢擡頭去看沈郁川的神色,他只是動作憐惜的將我抱起去了臥室,我們像往常一樣折騰。

一覺睡到12點,醒來時床邊已沒有了身影,房間是明顯打掃過的,我當以為是傭人陳阿姨打掃的,浴室裏的衣簍裏堆積了些衣物,是昨晚脫下的。

我遲疑片刻,不自覺的走進去,從一堆衣服裏翻找。

沒有。

沒有那件濺了血的白襯衫,還有一件奇怪的事,這些衣物為什麽還沒有清洗?

陳阿姨不應該這麽失職,她一直都是盡職盡責的,手腳也麻利,是母親介紹給我的人,一般不會出錯,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陳阿姨失蹤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時已經是兩天後的我,我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沈郁川,他問了我一些事情,包括陳阿姨的真實姓名,家庭情況,來我們家的時間,失蹤的時間。

他問完後說他會調查這件事情,讓我放心,然後又找了一個阿姨來我們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三年前的那場車禍,我的記憶從那開始一向不是很好,以前的事情也大多都只記得輪廓,而陳阿姨的事情也逐漸淡忘在了腦子裏。

我臥在沙發上跟朋友吐槽這件事情,朋友是我一起長大的一個發小,叫宋易塵,目前單身,追她的女生很多,但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只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長得有些好看的傻大個。

對情愛之事一向迂見,大直男一個。

他發訊息過來:那你還記得八歲那年的事情嗎?

八歲?

我蹙起眉頭在腦海裏搜尋小時候的事情,結果一片模糊,好像只記得清楚。我是姜家的大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可以說是一路沒什麽大坎地活到現在。

我記不起來了,八歲那年的事。

我正欲打字問宋易塵什麽事時,門鈴響了,我想起是阿姨來了,便鞋都來不及穿,便赤著腳跑出去,原因無他,實在是吃夠了外賣。

自從陳阿姨不見之後,除去沈郁川偶爾得空時給我做飯,剩下的時間全靠外賣打發,因此,我對新來的阿姨格外熱情。

但開啟門時,我卻楞在原地。

只見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站在門口,身體瘦弱,雙臂攬著一個大箱子,幾乎是瘦弱伶仃,而且面黃肌瘦的,一看就是長期作息和飲食不規律導致的。

我的第一反應是,她做的飯好吃嗎?

結果是,我收回我剛剛對她的第一印象,這輩子我都沒有想過原來蛋炒飯也可以這麽好吃。

隨之,和宋易塵聊天的事情被我拋之腦後,我和新來的妹妹坐下促膝長談,女孩說她叫江微,微若塵埃的微,她就是這麽介紹的。

看在她做飯這麽好吃的份上,我誇她眼睛好看,裏面像是藏了星河,怎麽就是塵埃呢,明明是蒙了塵埃的珍珠。

她似乎被說害羞了,垂下了眼眸,看不出喜怒,就這樣,她留了下來。

翌日八點,我下樓時看見沈郁川坐在餐桌上吃著早餐,旁邊站著江微,兩人看到我時終止了話題。

沈郁川溫柔地笑著:「老婆起床了。」說完為我拉開椅子,我坐下時才發現早餐全是按我的口味做的,不覺心裏發暖,這肯定是沈郁川的傑作,他總是這麽紳士又周到。

吃完早餐,沈郁川照往常一樣去公司時先擁抱了我,我目送著他離開視線,直到車掣聲響起,賓利消失在眼前。

「小姐先生的感情真好。」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嚇我一跳,我轉過身時才發現,江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視線也眺望著遠處賓利離開的方向。

我皺著眉頭,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是個嬌縱的主,沒說什麽,回了客廳看電視。

中午時,江微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不是叫我去吃早飯,而是給了我一個箱子,說是我的快遞。

我餓了,問了一句:「飯還沒做好嗎?」

她回答:「還得等一些時間。」

江微離開後。

我有些有些無聊的拿起一旁的筆,隨手劃開箱子上的膠帶,我向裏面看去。

「咣當」一聲,箱子子跌落在地上,我嚇得尖叫,喊破了音,縮在沙發裏。

落到地上的東西也掉落出來,是一把匕首,上面甚至有幹涸的血跡,沒有任何包裝,就這麽空蕩蕩的放在箱子裏,沒有沾血的地方在燈光的折射下發出冷冽的寒光。

我蜷縮在沙發上,身體忍不住的顫抖。

江微聽見了聲音,從廚房跑出來,看見場景後也嚇得發楞在原地,但情況要比我好很多。

我著急忙慌地翻出手機打電話給沈郁川。

只是電話還沒接通,江微就開口說:「這是先生的快遞。」她手裏拿著快遞盒子,將地上的匕首撿起來,又對我說,「這或許是魔術道具。」

她說完時,電話接通了,溫柔中帶著澀然的嗓音從電話裏傳來:「怎麽了老婆?」

聽到他的聲音,我的心微微安定了些,忍住心中的懼意,哭著對沈郁川喊:「郁川,你回家好不好?」

看見匕首的時候,我立馬想到了已經被我遺忘的結婚證和襯衫上的血跡,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問清楚好,這或許是整某個人的惡作劇。

我必須將他抓出來,繩之以法。

沈郁川一向對我言聽計從,聽到我說的話,原因都沒有問,我就聽到他說:「會議結束,有什麽問題找林助理。」

掛斷電話,我叫江微把匕首放回了箱子裏,在沙發上等沈郁川回來,飯香味從廚房那邊飄過來,我卻沒有任何想吃的欲望了,只覺得肚子裏一陣翻滾,犯著比暈車還嚴重的惡心。

不到20分鐘,沈郁川回來了,他是小跑著進來的,很急。

我看見他,想也沒想一頭撲進他的懷裏,他撫著我的背,將我打橫抱起,口裏責怪:「又不穿鞋,說多少次了。」

我死死的環著他的脖子,頭埋在他的胸膛裏,眼淚不受控制的侵濕了他的衣衫,他幫我穿好了鞋子,問了我事情的原委。

我哽咽著說不出話。

江微從一旁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沈郁川聽完,漆黑深邃的瞳孔盯著桌上的箱子看了半天,辨不出什麽神色。

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我,到最後他停下了動作,開口:「姜早,你可不可以回姜家住幾天?」

聽到他對我的稱呼,我一個激靈從他懷裏掙紮著爬起來,紅著眼盯著略微嚴肅的他,結婚三年,他幾乎從來沒有叫過我的全名。

老婆,寶貝,早早他挨著念,語氣也經常纏綿,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嚴肅,我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些,意識到這次的事情不是我說不說的問題了,恐怕還會扯到家族的仇怨什麽的。

我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立馬否認了那些事情,表示自己並不知道。

我一驚,突然覺得毛骨悚然,血跡的襯衣,破了洞的結婚證,失蹤的保姆,帶血的匕首一連串的事情將我當天晚上就送回了姜家。

(二)

沈郁川在姜家留宿了一晚第二天就回去了,江微不知所蹤,我沒有她的聯系方式。

母親問我發生了什麽,我找了借口忽悠過去,我不想讓她擔心。

時間好像正常流逝著,媽媽說二樓有一間房間放了一些雜物,全是我的東西,讓我整理一下。

我上樓時才發現東西足足占了一整個房間,從小時候的玩具到成年禮上的皇冠,七七八八加起來,我翻了幾天,日子打發的很快。

偶爾上一兩節鋼琴課,也算是我的工作了。當鋼琴老師,給我的生活添了幾分趣味。

這幾年我的記憶力下降了很多,好像從天之驕子的天才女孩變成了現在一無是處的廢物,母親心疼我,讓我彈琴,也就彈琴這件事情能引起我的興趣了,而且那些譜子就像印在我腦海裏,刻上了一樣,讓我不得不對它認真起來。

今天我像往常一樣進了雜物室,又擡出去了一個灰撲撲的箱子,開啟是我上高中時的一些物品。

同學錄,生日禮物,幾張沒去成的演唱會門票,沈郁川的筆記,突然我翻著翻著一本黃色皮的筆記本映入眼簾。

我呆住不是因為這本筆記本有多麽的特殊,而是我對它完全沒有印象,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本筆記本。

翻開裏面寫的是日記,字跡剛開始很整齊,後面有些潦草,但絕對不是我的字跡。

讀了第一頁,我忍不住皺眉,這好像是我那個已經死了的妹妹的筆記本。

2019年,9月27日。

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上一本日記寫完了,換了一本新本子,黃色封皮,我喜歡黃色,像新生的菜籽花一樣,代表著今年又是豐收的一年。

我的願望也實作了,我的父母來找我了,原來我並沒有被丟棄,只是走失了。

今年16歲,高一,太開心了,記錄一下。

2019年,10月1號。

我到望城了,這裏好繁華,好多東西我都沒有見過,姜家也好大,跟書上說的富麗堂皇一樣,我的臥室裏居然有浴缸。

2019年10月3號。

我去望城三中念書了,見到了父母口中的姐姐,她叫姜早,她長的好漂亮。

只是我叫了一聲她,她沒有理我(劃掉),她笑了一下。

2019年10月20號。

這裏真的很好,只是好像並不適合我。

2019年10月27號。

爸爸媽媽在家呆的時間好少,我三天才能見他們一回,姐姐也經常不在家,到現在跟我說的話不超過五句。

2019年11月20號。

今天在籃球場上看到一個男生,我覺得他耀目極了,比籃球場上的任何一個男生都要好看。

2019年11月24號。

我打聽到那個男生的名字,好像叫,宋易塵,我看到有一個女生給他給水,他還溫柔的說了一聲謝謝。

好想給他遞水。

2019年12月3號。

天氣越來越冷了,媽媽問我想要什麽樣的冬裝,我說隨便,最好是黃色的。

她問我為什麽?

我說,一年的勞動成果都是黃燦燦的一片,明年也就有希望了。

2020年12月12號。

我報了一個社團排球社,沒想到他也在,他笑的好溫柔,還幫我撿排球。

他問我叫什麽名字,我的心跳太快了,等想開口時,他卻已經被他朋友帶走了。

2020年12月30號。

家裏的阿姨劉媽媽不小心摔了姐姐朋友送她的瓷娃娃,姐姐推倒了他,劉媽媽跪在地上給姐姐道歉,姐姐說要辭退她。

但媽媽留下了她。

2021年1月3日。

前幾天過了元旦節,但我好像格格不入,出去閑逛時摔了一跤,臉上沾了一些泥巴。

卻被宋易塵看到了,我慌極了,他卻叫我小花貓。

2021年1月20日。

因為那一天晚上,我的和他的關系好了很多,他一直叫我小花貓。

2021年2月2日。

今天和他一起出去玩了,他好像先是來找姐姐的,可是姐姐不在。

2021年2月26日。

宋易塵,他給我帶早餐了。

2021年3月1日。

今天放學有一群莫名其妙的女生堵住我,說我勾引宋易塵,我說沒有。

她們不信,她們一堆人罵我,老師說這算是校園欺淩。

我應該給老師說嗎,還是給母親說,她會管我嗎?

2021年3月5日。

他們就是一群瘋子,跟爛在下水道裏的臭水一樣,令人作嘔。

還是宋同學好。

2021年3月20日。

她們又打我了,還叫了幾個男生,把我堵在了巷子裏,扯著我的頭發。

爸爸開車路過了,我看見了他,他也看到了我,可是他什麽也沒做。

2021年,3月9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第一次吃蛋糕,劉媽媽真好,她用她的薪金給我買了蛋糕,真的好甜,有些膩。

不過我長大還是要報答劉媽媽,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個人。

2021年3月30日。

劉媽媽又來我房間了,她溫柔的給我包紮傷口,還抱著我哭了好久,我不知道她為什麽哭,以為是她也受欺負了,我安慰她,她卻問我想不想離開姜家。

2021年4月20日。

宋同學一直來找姐姐玩,他好像喜歡姐姐。

2021年4月21日。

可能小時候我是真的被拋棄的。

他們都不喜歡我,為什麽還要找到我。

傷口好疼。

2021年4月30日。

我告訴劉媽媽,我想離開姜家。

她說好。

2021年5月2日。

今天宋同學有籃球比賽,我害怕他們又打我,便躲在角落裏看他。

他沒有看到我。

2021年5月20日。

其實我和姐姐的生日都是5月20號,可是我被孤兒院撿去後,生日變成了3月9日。

18歲的成年禮,只有姐姐一個人,我穿了自己最好看的一件黃色碎花裙。

卻像個外人一樣看著台上的姐姐。

她彈著鋼琴,像誤入人間的仙子一樣。

可是他們說我是劉媽媽的孩子時,所有人以看笑話的眼神看向我,說我是劉媽媽和江家先生的私生子。

我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我不是。

姐姐卻始終笑著和那些人說話,還用帶著笑意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卻沒有為我辯解。

2021年10月10日

姜早死了。

劉媽媽說她有先天性心臟病。

她問我想當姜家真正的小姐嗎。

2021年,10月11日。

換完身份已經一個月過去了,除了劉媽媽沒有人發現,姐姐變成了我,就相當於姜遲了,姜早活著。

我死後,事情好像變簡單了許多,姜家人隨便買了個十塊錢的骨灰盒,沒有葬禮,沒有墳墓。

2021年11月2日。

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對劉媽媽的打擊太嚴重了。

她一直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哭。

2021年11月4日。

劉媽媽自殺了。

2021年11月6日。

我想替他報仇,我要徹底變成姐姐,等和沈先生結婚後。

2022年2月2日

我的心裏好像變得有些不正常了。

我聯系了一個催眠師。

他說會給我制造一場意外,就會擁有姜早的記憶,我不知道是什麽意外,有些害怕。

記一下催眠師的電話號碼。

……

2021年10月10日後字跡開始潦草。

看到最後,我大腦一片空白,像被一根藤蔓勒住,瀕死的魚一樣,心裏的情緒好像著是為了那個叫姜遲的人喊不公,也或許是對姜家的痛恨。

我拿著筆記,將所有的東西重新放回雜物室,然後跌坐在地上,冰涼的地板傳來絲絲涼意,我試圖平復我的情緒。

窗外的太陽初升有幾束灑落進來,碎在地上,我的心也隨之不完整。

幾分鐘後,我隱約聽到上樓的腳步聲,我掙紮著發軟的雙腳站起來。

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是姜遲。

他們是誰?

爸爸,媽媽,所有和姜早關系好的人,包括宋易塵,沈郁川。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姜遲是那麽不堪,甚至改變了記憶的我也隱約有一個輪廓,姜遲是姜家不可說的醜事,她是災星,是禍害。

我跌跌撞撞地跑進三樓的一間屋子,門敞開著,我進去將門反鎖,蜷縮在墻角哭泣。

「這姜家恐怕會因為這個私生女而成為笑柄。」

「大家族的醜聞見多了,這個是頭一回,還真是前所未聞。」

「聽說姜遲樣貌醜陋無比,學習差勁,這樣的人怎麽就命好身在了姜家。」

姜遲是個笑話。

但此時我看著手裏的筆記本,目光變得晦暗,現在望城人變成了笑話,我騙了所有人。

看完這本筆記本後,我面臨著兩個選擇,一,公之於眾,給姜遲討回一個公道。

二,把這個秘密永遠藏起來,我繼續做我的姜家大小姐,沈家的沈太太。

日記裏的姜遲雖然愚昧,但她卻幹了比她勇敢的事情瞞天過海,我此刻卻退縮了,可是日記裏的姜遲和劉媽媽是那麽的無辜。

視線落在催眠師電話上,我拿出手機緩緩撥通了電話,電話響了幾秒後就接通了。

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男人的聲音也含糊不清:「你是誰?」

我沈默幾秒道:「我是你的一位病人,我叫姜遲。」

那邊的人聽到我說的話,似乎是換了個地方,環境安靜了許多,他說:「我記得你,聽說你後來出了車禍,好像忘記了你原來的身份。」

原來是這樣,我心下了然。

姜遲找催眠師,必定不會將自己的記憶泯滅,原來是三年前的那場車禍。

我說:「你有時間嗎?我想恢復記憶了。」

「你的情況有些特殊,因為你出過車禍,而且我這邊有些忙,下月三號吧,我聯系你。」

我看了一眼時間,6月17號,我說了聲好後掛斷了電話,然後保存了催眠師的號碼。

這會兒我的心情已經平復了很多,突然發現這間房子裏有一架鋼琴,被布遮著,在姜早的記憶裏,這架鋼琴是她的。

我走過去,掀起琴布,輕撫上琴鍵,刻在身體裏的本能使我忍不住想坐下來彈奏一曲,我剛敲下第一個音。

「當當當!」有些震耳的敲門聲響起。

帶著急切,我正了正神色,將日記藏好,走過去開了門,門外是一臉急色的管家。

他提著水和清潔工具,看到是我後從我的身後的鋼琴上看了一眼,當看到鋼琴後,不知道為什麽,神色明顯慌亂了一下。

「你為什麽要來這裏?」

我皺著眉,當了幾年的大小姐,脾氣哪能這麽容忍他這麽說話,況且我知道了我是姜遲,姜家欠我的。

我不悅開口:「這是我的琴,我為什麽不能來這?」

管家聽後神色僵了一瞬,剛要出聲,卻被一道聲音打斷:「小李,你先打掃,我有話給小姐說。」

是我的母親,近50歲了卻保養的極好,也是整個姜家的主人。

記憶中家裏人都是怕她的,但只有姜早是例外,母親對她格外縱容。

她視線落到我身上,目光變得溫柔:「跟我來。」

我跟過去,聽到她說:「好不容易回趟家,這幾天怎麽不見身影?」嗔怪的語氣含著無限溫柔。

我卻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她。

我現在是姜遲,那麽應該是恨她的吧,可是記憶裏的她明明對我溫柔了20多年,我怎麽可能恨她,當然,或許當我恢復記憶以後會和她水火不容。

我不輕不重的開口:「媽媽叫我收拾舊物,現在倒怪上我了。」

母親笑道:「你還記得你那件黃色的碎花裙嗎,記得是我給你的17歲生日禮物,我專門找人做的,你說醜,只穿了一兩回,現在怎麽找不到了?」

聽到她說的話,黃色碎花裙。

我的心跳沒有來的快了幾分,這幾個字在姜遲的日記裏出現了很多次。

莫名又想起了上次在沈郁川的包裏發現了結婚證,那個女人穿的裙子也是黃色碎花裙。

一件裙子不可能有這麽多巧合。

所以,那照片上的人是我,穿白襯衫的是真正的姜早。

可是一個人怎麽可能有兩本結婚證,還那麽奇怪的出現在沈郁川的包裏,當事人不知,結婚證上的主人不知。

我斂下眼底的神色,思慮了好一會兒才回母親說:「那件裙子不是給她了嗎,媽媽不記得了?」

母親聽完遲疑幾秒後,反應過來:「她,姜遲?」

我跟母親坐在沙發上,我應了一聲是,她跟我說起以前的事,只可惜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在心裏更加確信了。

我就是姜遲,那個見不得光的姜家小姐。

在姜家呆了五天,我向家裏的傭人打聽了一下幾年前的事,其間還提到了劉媽媽,他們紛紛一臉唾棄。

說什麽殺了自己的女兒,和姜家先生茍且完受不了屈辱死了。

在姜早的記憶裏,劉媽媽也是一個勾引家中先生卻失手殺了自己女兒的瘋女人,所有人都是這麽說的,仿佛已經成了事實。

但如果是日記裏所說的那樣,這一切都是假象,那她就是一個可憐人,上天待她不公。

我將收集到的資訊進行了整合,下一步準備在恢復記憶後進行。

(三)

沈家來人了,沈郁川告訴我,他有事來不了,叫林助理來接我。

我問他陳阿姨的事處理完了嗎,他說處理完了,陳阿姨得了老年癡呆被子女接回去了,我放下了心。

我告別了母親,坐上了別墅外的賓利,車駛向沈家之際,宋易塵給我發訊息,我忽然一陣恍惚。

我是姜遲,如果宋易塵知道我冒充了姜早,會恨死我吧,或許沈郁川,也會他那麽愛姜早。

我的心痛起來,比針紮了還難受,像淩遲一樣,我將窗戶開啟,想透透氣。

窗戶卻落了鎖,我正欲開口讓林助理開鎖時,註意到窗外的景色,我楞住了。

一排排耐寒的柏樹從我面前駛過,景色漸漸荒蕪起來,當我看到路邊街上的告示牌時,一切都遲了。

我被綁架了。

從那下一秒後,我就失去了意識,醒來時我眼睛被罩著綁在椅子上,周圍有一股雞蛋腐爛中摻雜著汽油味的味道,令我幾欲作嘔。

我硬生生的又忍住了,我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我是姜遲,不可以這麽任性和嬌氣。

我開始用我混沌的大腦試圖捋清這件事情,姜早的仇家有哪些,還是有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是姜遲的仇家。

周圍好像沒有人,我沈浸在我的思想裏,一種種假設從腦海裏閃過,不由想起管家看我時眼底的厭惡,還有母親語氣裏的試探,和剛才車上發來訊息的宋易塵,甚至前幾天家裏的結婚證,匕首,襯衫,仿佛都是為了恐嚇我而來,一切事情的矛頭都指向我,一個事實擺在我的面前。

我突然發現我才是被蒙在鼓裏的那個,他們都知道了,我是姜遲。

從主動變成了被動,所以我的一切計劃都是徒勞,就像隱藏在暗處的刺客暴露在明一樣。

所以姜遲和劉媽媽的仇也不得善終了,我不禁憐惜起那個寫日記的女孩,而不是此時有著姜早記憶的我,我對現在的自己只有懊惱,懊惱自己是這麽的沒用。

但是太晚了。

聽著漸進的腳步聲,我開口:「宋易塵。」

腳步停住。

我再次出聲:「你都知道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姜遲,你可真可憐。」

我猛地擡頭,可惜眼前一片黑暗,我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想像往常一樣不顧一切撲進那人的懷裏。

他是沈郁川。

可是憑我怎麽掙紮,只有椅子和地面摩擦時發出的刺耳聲響,我哭泣著,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廢物,對不起那個寫日記的女孩。

沈郁川沈默著走上前,我察覺到他輕輕挑起我的下巴,語氣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溫柔,而是生硬:「姜早是不是你殺的。」

我不知道,我只能從日記上知曉這一切的經過,而且事實接近荒謬,我哭泣著:「郁川,我該怎麽辦。」

他毫不憐惜的甩開我的臉,語氣冷冽:「這是你自己作的孽,你要怎麽辦,呵,她說的果然是對的。」

他是誰?

我捕捉到他話裏的資訊,是他告訴他事情真相的人嗎,所以他是誰?

知道這一切的就三個人。

劉媽媽已經死了,姜遲我沒有說過,還有一個。

催眠師。

我知道事情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可是姜遲是無辜,我冷靜下來,問他:「他是怎麽跟你說的,姜遲好與否?劉媽媽壞與否?」

「你什麽意思?」

我輕哂一聲,重新靠到椅子上,緩緩開口:「是,我可真可憐,到現在才發現過著別人的人生,真可憐啊,全望城對我惡語相向,沈郁川。」

我提高了音調,語氣發冷,「如果我告訴你,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姜遲不是姜家的傭人和江家先生生的私生女,她就是一個小時候走丟,而且和姜早是一母同胞的妹妹,是算命先生口中姜家的災星。」

我一口氣說完這段話,緩了緩語氣他:「沈郁川,你有什麽想法?」

「呵,胡言亂語。」沈郁川語氣不屑。

聽到他的話,我失望透頂,心痛的要命,癱在椅子上,仿佛用了全身力氣的對他說最後一句話:「姜早不是我殺的他。」

「你知道她有先天性心臟病,我只是和他互換了身份而已,不信你車裏的後座上背包裏有我的日記,上面都是證據。」

「你閉嘴。」我隨著椅子被踹倒在地,不堪負重的椅子散了架,我可以站起來了,卻聽到了外面傳來一聲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姜遲。」

是宋易塵,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原來占據姜遲青春的那個男生給了她回應,現在來救她了,哪怕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是他來了,姜遲卻更可憐了,因為她失去了記憶,愛他的心也早死了,我暈了過去。

隱隱聽到兩人的對罵的聲音,他們兩個經常吵架,從小互相看不對眼,不過這次是他們第一次為了一個叫姜遲的人吵架。

再次醒過來時,我在宋易塵的家裏,醫生坐在我的旁邊說我有病,卻不告訴我得了什麽病,宋易塵,也不告訴我,他看著我時神情復雜。

我沖他笑笑。

現在她是我的唯一希望,我不想利用她,但我必須這麽做,我問他見我那本本子沒有,他說見了,然後就出去了,進來時手裏拿著本子。

我問他看了沒,他說沒,我讓他看,他也就看了,只是翻了幾眼,我就看見他哭了。

最後他看完了,我們相對無言,沈默了半天,他聽見了一句:「小花貓,對不起。」不過是對著窗戶外說的。

他緩緩坐到我的床邊,把頭蒙在我的懷裏,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然後就是長久的沈默。

從日記裏看出姜遲很喜歡他,可我現在不是姜遲,我對他只有朋友情誼,我回應不了他炙熱的愛意。

最後他把日記還給我,說:「姜早沒有那麽壞。」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扯上另一個話題:「沈郁川他怎麽樣了?」

宋易塵語氣生硬:「沒死。」

「我得的什麽病?」

他又沈默了。

「我馬上就能恢復記憶了,到時候你能幫幫我嗎?」他擡眼看我,我說:「證明我的清白。」

他答應了,我便呆在了宋易塵家「養病」,身體一天勝比一天。

宋易塵對我很好,幾乎是有求必應,他去查了當年的事情,整合了資料,我覺得等我恢復記憶後,一定能還自己一個清白。

(四)

這天是和催眠師約好的日子,我早早的起床離開了宋家,去往他的診所,他發來的位置是沈氏集團的辦公樓旁邊的一棟樓,37樓,我打了車過去。

到了地方卻沒有人,整個樓層空無一人,我正欲給他打電話時,後面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姜小姐,好久不見。」我瞳孔一縮,轉身,是江微,幾天不見她沒有什麽變化,只是身體站直了些,看著精神多了。

但此時出現在這裏,卻是不合時宜的,我開口問她為什麽會在這。

她笑了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拉開一個椅子,讓我坐下,我明白過來恐怕催眠師的事情不簡單。

跟眼前這個人有關。

她像是和我閑談一樣聊起天來,她說:「姜家有一則醜聞,不知江大小姐可記的。」

她沒等我回答,自顧自的說起來,「五年前,姜大小姐的成年禮上,有一位穿著黃色裙子的小姐進入宴會,傳聞樣貌醜陋,粗鄙不堪,是入贅姜家的先生和家中的保姆茍且所生,在那天的生日宴上舉止不雅,落得滿望城人盡皆知,一夜之間姜家成了笑柄。」

江微緩了緩語氣,我不明所以的看她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事情。

她還是笑著的,繼續說:「不過後來姜家那位不堪的小姐死了,被人所殺,殺她的人還是她的親生母親,就是和先生茍且的姜家傭人,劉媽媽也因為不受屈辱殺了自己的女人,後面傳出她也自殺了。姜大小姐,你還記得嗎?」

我慌亂站起身,椅子「咣當」一聲跌在地上,我搖頭:「不,姜遲沒死,她不是私生女,她是姜早一母同胞的妹妹,是姜家的二小姐。」

「呵呵……哈哈哈……」江微突然大笑起來,眼中寫滿了諷刺:「姜大小姐,我突然發現你才是最可憐的那個,如果我告訴你,我剛剛說的那一切全是假的,你信嗎?」

眼淚從江微的眼角滑落,她卻笑得瘋狂:「但她確實也死了一次,不過是被你害死的,包括劉媽媽,也是被你害死的。」

「我是姜遲,我沒有殺人,我是姜家二小姐,卻悲慘了一輩子。」我一遍遍的解釋。

「是啊,她生得是富貴命,卻悲慘了一輩子。」江微停止了笑,她起身。

我這才發現桌上還有一個盆,裏面裝著水,她卻舀起水洗起臉來,臉上黑色的粉底被洗下,我這才發現她和我長得如此相像。

我看著眼前和我長的幾乎一模一樣的江微,混沌的腦子清醒了,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所以結婚證,匕首都是你送來的。」

「五年前,劉媽媽屈辱而死,你為了替她復仇,假死離開姜家,然後設計了這一切?」

「筆記本上後面繚亂的字跡也是你編的?」

她說是,然後神色像是糾結的看向我,緩緩拿起桌上的一把匕首:「姐姐,你已經病了,我們一起去死好嗎?這一切都就結束了。」

所以,我是還是姜早。

這一切將近荒謬,我不明白沈郁川那麽聰明,為什麽會信了她的說辭。

姜遲一步步向我走來邊向我解釋:「她是最難搞的那一個,多虧了那場意外的車禍,讓這一切都變得順利了很多,哦對,還有那個催眠師,你大學課程剛好有有關的作業約過他,我給了他點錢他便在你的課程裏做了點手腳。」

「可是姐姐,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沒有替我討回公道。」

我後背觸上冰冷的墻壁後一個機靈,突然想起他介紹時說:我叫江微,卑弱塵埃的微。

是啊,她已經卑微到骨子裏了,卻還要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我看著他,閉了閉眼,手拉開身後的窗戶。

她神色卻有些茫然,過後就是慌亂,拿著匕首的手抖了起來:「你要幹嘛?」

混亂的記憶刺痛著我的大腦,心臟處也傳來一陣抽痛,我知道是我的先天性心臟病犯了。

原來我得的是這個病啊。

我笑著看她:「你去找宋易塵,他手裏有你冤枉的所有證據,他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

說完想說的話,我發現自己還有些力氣便繼續說:「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我不怪你,我欠你的太多了,你很好。」

我忍著心臟的抽痛,蜷起身體擡頭繼續說:「宋易塵他喜歡你,他看完你寫的日記後哭了,記得劉媽媽給我說過一句話:大小姐,你生的嬌,她馬虎,若有過錯惹你你不高興了,只管往我身上撒氣。」

「她說你以前的16歲是生的陽光,像光一樣,來望城後,一切都變了,記得她最後一次和我說話,說想帶你的離開,我問她去哪,她說想離開這個地方……」

「呵……死之前這些事情倒是想起來了,咳咳咳……想起來挺好,死的痛快些,要不然還死一個不明不白。」

姜遲已經打通了120。

我緩緩直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小姑娘安排的倒是周到,這棟樓的對面,就是沈氏大樓37樓,沈郁川的辦公室。

太陽剛剛初升,刺目的光芒從窗外灑進來,讓我看不清楚姜遲的神色,臉龐也模糊在了光裏。

我使出最後一絲勁兒,爬上窗戶就這麽翻了下去。

仿佛能聽到骨肉碎裂的聲響,讓我耳鳴,爆炸一樣,我見證了我的死亡,也看到了我這麽灰敗的一生,令人生厭的一生。

但我並不後悔,因為再紅艷的玫瑰也有雕零的時候,死亡的最後一刻,我做了最真實的自己。

最後一刻,我恢復了所有的記憶。

我知道了,我是姜早,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我也知道了,沈郁川還是深愛著我。我死後,他應該會很難過吧,可惜他踹了我一腳,我有些討厭他了。

這輩子是無緣了。

……

生命的最後一刻,血從我身下蔓延。

我發現我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