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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許三多殺人後高城比袁朗管用?

2018-12-17影視

其實我不認同高城比袁朗管用這種說法。

許三多殺人後,出了問題,這問題是什麽問題,說白了就是他接受不了的問題。

如果說許三多進入部隊,始終不知道部隊是要殺人的,那肯定不可能,最起碼在他和成才即將到老A報道的時候,成才問袁朗老A是啥,袁朗挽起衣袖,指著一處疤說,M16,近距離穿透,成才兩眼發亮:外軍,你一定殺過人。所以他是知道當老A是要殺人的。

後來出了問題,為什麽袁朗不解決,反而是高城解決的呢?

很簡單,因為道理就是那麽個道理,接受卻不可能一瞬間就能接受。尤其是許三多這種性格的人。另外就是許三多的孤獨,雖然老A看起來要比七連更接納許三多,但實際上成才落選後,許三多的處境是非常孤獨和迷茫的。

鐵路對許三多癱在床上三天的情況質問袁朗的時候,袁朗說,許三多很優秀,是我急於讓他成為我們的一員,他只是在意識上沒有想過,學的,練的,都得在戰場上廝殺,他就像平時在訓練場上那一拳打出去,可他無法面對後來的結果。這種情況對於有些人很容易,對有些人很難。初上戰場的士兵,遠距離擊斃和近身格殺完全是兩碼事。

對袁朗來講,他很清楚許三多的問題,問題就是源於他沒有把握好節奏,沒有針對許三多的性格為初上戰場的他做好心理過渡準備,現在問題出來了才想迅速解決是不可能的。

這就跟你從小有父有母,過得很開心,但是突然有一天來了兩個人,說其實他兩才是你親爹親媽,並且帶來了親子鑒定。DNA檢測的明明白白,公章蓋的清晰明朗,公安警察跟你說辛苦你了,你也知道應該是這樣,證據齊全,但即便科學和道理上你都明白你是他們的孩子,但讓你突然間接受你能接受得了事實嗎?

人常常困於不能知行合一,很多時候源於人沒有親身經歷,是無法達到真知的。

許三多也從來沒想過,殺人是隨手一下子的事。他接受不了,不僅價值觀上接受不了,心理上也接受不了,一個天天看螞蟻把屎殼郎搬回去的人,一個沒有主動攻擊過人的人,被毒販靈魂質問,你殺了她,以至於晚上噩夢不斷,應激反應。

這個時候袁朗能做什麽,講道理嗎?袁朗講過,他對許三多說如果你決定不當兵了,剛才就是你最後一次摸槍,你看看你自己,還能做回老百姓嗎?許三多怎麽說的,許三多更有道理,許三多說,隊長,我從老百姓一路成為老A,我也能從老A做回老百姓。

道理就放在那兒,道理很多時候並不管用。我們坐而論道時,都覺得自己沒問題,能這樣也能那樣 ,所以袁朗也不講道理了,他明白許三多需要的就是時間,所以他給許三多放了一個月的假。

另外一個,很重要的一點,許三多需要朋友,需要能夠理解他的朋友,不是天之驕子A大隊中吳哲,齊桓這種朋友,他需要的是跟他一樣普通平凡的朋友。老A中的隊友尊重許三多,但出身帶來的思維差距是幾句話幾百句話說不清楚的,你跳躍不出的難題在比你高一個層次的人那裏可能不是問題,都不在一個層面上又談什麽理解呢。

放假一個月裏,許三多去了北京,看了升國旗(小說裏有,電視劇沒有)去了城市,最後他還是返回去了七連,因為在漫無目的整個過程中他感受到了自己與普通人的格格不入,他明白了袁朗說的你還能做回老百姓嗎?他也明白了他想找人訴說的地方。後來他在何洪濤家裏賴了很長時間,猶豫不決。何洪濤是指導員出身,在草原五班的時候何洪濤訓老馬,也就是講道理,然而他並不能明白老馬心裏的難受,也許他十有八九也覺得他這問題何洪濤也頂多給他講講道理,何洪濤並不能幫他解決問題。

後來馬小帥和甘小寧把他帶到了高城那裏,高城這個人任七連連長的時候,看似兇狠,實則非常護犢子,就像只驕傲的老母雞。

許三多像是高城另外一個龜兒子,高城像是另外一個許百順,嘴上說著該打就打該罵就罵,實際卻永遠希望對他好點。

見面後高城也沒說什麽,許三多一看見高城,卻眼淚就快掉下來了。不知道哪兒來的委屈,也許是這個家長能夠更理解他,也或許是高城觸動了他。他看到那麽驕傲的高城在那兒蹲著吃飯,臉上一道大口子,此刻許三多或許也意識到人各有自己的問題,他痛苦他的問題,高城比他許三多是多麽天之驕子的人,也一樣的失去最珍貴的七連,留不住自己最喜歡的兵,也一樣灰頭土臉的接受生活的捶打。

高城自己的兵,連馬小帥那種沒來幾天的都記得清清楚楚,更何況是許三多這種幾百年出一個的異類。也許何洪濤跟他說過一些,也許他也打聽了一點,也或許他每天忙著集訓根本沒什麽資訊,但他一眼看見許三多,就猜個差不多。當兵嘛,來來回回也就那麽點事。

也沒使勁問,直接帶上許三多去了草原五班,晚上在營地上使勁搓磨了一番成才,連展示帶嘲諷,哪句戳心窩,就說哪句,直戳的成才尊嚴都沒了,在眾人面前道歉,嗯,許三多,就你受了委屈嗎?就你猶豫著要不要走嗎?你在乎的老鄉,朋友,跟你一塊去了老A的成才,灰溜溜的回來,被所有人嘲笑,被老七連的人擠兌,他能力低嗎?他的實力有目共睹,他就該留在草原這種鬼地方?就你委屈?誰不委屈?受點委屈就要結束,看看那點出息。

後來他罵許三多,你到底要看到什麽時候,天地大的很,選擇也多的很,你能想明白這個你就跟這裏所有的兵說再見。拋棄了我們放棄了你自己,你覺得你會活的很幸福嗎?逼著他做出選擇。

許三多被一激,便哭著說,我沒說要走,我想了,可我現在不想走了。

孬兵,鬧鬼的毛病?差點折了老子的大腳趾頭。

龜兒子,咋還那麽沒出息?

許百順啊許百順,你咋就生了三個這麽沒出息的龜兒子?

人與人之間的身份可以變,模式不變。

許三多被這麽一激,其實就是突然開竅了,覺得那麽難接受的問題,可能大家都是一樣的,唯一要想的是你要不要繼續?

至於道理吧,道理一直都在那,你不過是繞了一個圈,最後接受了它。

所不同的也就是以前沒想過,道理背後是代價。

所以他跟高城說,可能就是心眼太窄,被連長一罵,突然就開闊了。

接下來該幹啥幹啥,明天就回隊裏去。

結果第二天,突如其來的一個電話,說他們家出事了。

高城說,去吧, 生活就是問題疊著問題,就像打仗一樣,真開始了,未必給你反應的時間,你以為你昨晚想明白了,就萬事亨通了?你能做的就是去迎接這些問題。

這是說,部隊,生活,都是一樣的。不是你做好準備了事情才來到你面前,而是你想明白想不明白它都會來,你能做的不是逃避,只能面對。

袁朗說,平時光顧著訓練你們了,完全忘了教會你們怎麽面對,也是這個道理。

回家處理了家事的許三多返回部隊,袁朗又問了一次:問題解決了嗎?許三多頓了一下說,每個家都有自己的問題,問題會解決的。小說裏許三多說,不解決它了。忘掉,不當回事,或者把自己悶死……都不是辦法。我的連隊沒了,每個人都正在經歷著磨難,不舒服,真的,可是……連我快六十的老爸爸都在承擔事情,我們這些當兵的又怎麽會不能承擔?……我會帶著問題生活,因為……這就是生活。

他也許說的就是, 生活就像是剛經歷過的那場戰爭,你還沒準備好,但它不會給你時間,你面對它給你的沖擊,只能接受,用什麽方式,隨你自己。

袁朗說我以後不會跟你談論這種問題了,許三多,如果你決定擔當了,你能擔當起一座山。做人,這是起碼的自信。

「是的。」許三多的眼裏閃著光,他想起了某些人,「我的戰友們都扛著兩座山。」退伍的老馬,史今,伍六一……面對新工作新任務的連長,小帥……誰不是呢?

到最後, 其實就是一個人真正成熟的過程。遇事,面對,接受,承擔。部隊也是一樣,以後戰場瞬息萬變,你不能給自己理由說我需要時間接受,你其實應該學到的是,它不給你時間,你沒有想通的時間,你想通了也不代表它不會再給你一個突然的問題,你只能去接受它,解決它。

生活,總是帶著突如其來的新問題,總有讓你接受不了的新問題,帶著問題生活,因為這就是生活。

【士兵突擊】講的是軍營,又超越軍營,著實是一部難得的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