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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李煥英】真的好看嗎?

2021-02-15影視

真沒想到,我這2021年的第一波眼淚是獻給賈玲的……

更沒想到,除了我,偌大的影廳裏座無虛席的觀眾們都哭得跟三四歲的熊孩子似的……

熊孩子怎麽哭?還不是說哭就哭,前一秒笑得像個缺心少肺的傻子,後一秒淚如雨下,鼻涕淚水嘩嘩流,沒準還會噴出一抹鼻涕泡……作為三十多歲的成年人,又在社會上破爬滾十幾年,我自認淚點還是非常高的。起碼,國產電影休想騙走我的感情,以及我的金錢!!!

我已經有很多年沒在電影院裏買票看國產電影了,除非別人請我去。

這一次,我花了八十多塊錢才在美團搶到票,完全是沖著賈玲之前的小品【你好,李煥英】的面子。在那部小品裏,一向笑得渾不知人間憂愁為何物的賈玲,哭得面容猙獰,五官扭曲,讓人觸目即生心疼。我心疼這個喜耍寶喜自黑、愛扮醜愛反串的大姑娘。

賈玲是82年生人,年齡已近四十,依然待字閨中,是一個敦厚樸實、毫無背景,完全靠著自己的過人才華與超人意誌力,在北京的娛樂圈硬生生開辟一片天的好姑娘。

這姑娘心眼好,為人仗義。當初柳巖在包貝爾的婚禮上被鬧伴娘,差點被一群油膩男給丟到水池裏。賈玲及時擋駕,「英雄救美」,用自己豐碩的脊背擋住了險些走光的柳巖。

這姑娘性子豪爽,不矯情做作。在表演的時候生吃辣椒,三秒吃西瓜,毫不猶豫。並在網上坦然她一個人能一頓幹掉20斤小龍蝦,每頓得吃6碗飯才能飽。她不怕胖,更不在乎別人說她胖。她一度自我調侃:「男友陪我去吃飯,還沒餵呢我吃完了。」

這姑娘情商高,接地氣,心思細膩,樂觀可愛,人際場合從來沒有攻擊性、總是恰到好處的展示幽默。她無論跟哪個大帥哥組CP,比如金秀賢、宋仲基、權誌龍……都是毫無違和感。劉德華都在鏡頭前深情款款地對著賈玲喊話:「賈玲,你可以演我的夫人嗎?」

正如沈騰所說:賈玲這個人,男人不討厭她,女人不嫉妒她。

她圓圓的臉蛋,甜甜的酒窩,肉嘟嘟的身板,大大咧咧的做派,豁豁達達的胸襟,陽陽光光的心態,堪稱是「內地吳君如」,天生為喜劇而生。

話說回來,喜劇的精彩往往來自醜角的表演。醜角為了逗笑觀眾,經常穿著奇特的服飾、做出誇張的動作、講著段子抖著包袱,極盡滑稽逗趣,人見無不樂之。陳佩斯可謂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在小品舞台上的第一醜角,之後又出現了趙本山、潘長江、小沈陽……女醜則看來看去就一個宋丹丹。如今有了賈玲、馬麗、張小斐等後起之秀。但這幾個姑娘裏最出挑的是賈玲,最不易的也是賈玲。

賈玲不像馬麗,馬麗是話劇出道,中戲畢業,背後有著開心麻花團隊的支撐;賈玲也不如張小斐,張小斐正經是學表演的,與楊冪是同班同學,有著清秀俊俏的面容與窈窕纖細的身材。賈玲雖然有著師父馮鞏的提攜,無奈在傳統相聲漸趨下坡路的大環境裏,連「德雲社」也多少靠混飯圈與做綜藝維持。賈玲從相聲轉型到小品,再從小品後續到一系列的綜藝,她為了生存和發展,必須以撈金為首位。她經常在市場裏出售的賣點,就是她女漢子的性格與女胖子的外型。偏偏女漢子與女胖子,在大環境裏極易被揶揄,極易受嘲諷。

賈玲忍了。她沒有後路。她出身草根、家境平平,支撐她的那一腔對於藝術執著的熱血。何況當年為了支持她的夢想,姐姐賈丹撕掉了傳媒大學的通知書,選擇打工供妹妹讀書。賈玲卻在剛入大學的第一個月,就迎來了母親遭遇意外撒手人寰的噩耗。賈玲的媽媽是跟著父親坐翻鬥車運稻草的期間,不幸從車上摔落而死的。賈玲聞訊趕回家時,媽媽已經被送到火葬場了。賈玲因此產生了巨大的內疚:「我從小到大都不爭氣,我當了你一回女兒,但連讓你高興一次都沒做到。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在意過一件事。」為了排遣痛苦,她將自己對媽媽的懷念傾註在了小品【你好,李煥英】裏,又在時機成熟之後,導演了這部精彩的電影【你好,李煥英】。

電影的開頭無甚出奇,一如【乘風破浪】與【夏洛特煩惱】那些程式,現代人偶然穿越回八十年代,心心念念著要改變歷史。區別在於,賈玲的穿越不是為了自我成就,而是為了讓媽媽開心。

賈玲為了讓媽媽開心,裝盲人打敗媽媽的死對頭王琴,幫媽媽買回了廠裏的第一台電視機。

賈玲為了讓媽媽開心,挨個遊說廠裏的女排愛好者,鼓勵媽媽在排球大賽裏展現風采,並且親身上陣協助媽媽。

賈玲為了讓媽媽開心,跑去找廠長的兒子沈光林,獻計獻策幫他追求媽媽。因為媽媽一旦嫁給沈光林,將來就不用再過拮據的日子,還能生下優秀的孩子。

賈玲為了讓媽媽開心,該做的,能做的,不該做的,不能做的……她全做了。她這麽做源於她內心深深的懺悔:她太平庸了,她太無能了。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讓媽媽驕傲過。她都上托兒所了還經常拉屎拉到褲兜裏;她一玩一身土,每每褲子刮破了得找媽媽去縫修補程式;她上學被罰站、被叫家長,讓媽媽不止一次丟面子;她考大學都沒考上個像樣的學校,只得用一張假通知書欺騙媽媽,還在媽媽大宴親朋的時候被拆穿;最關鍵的是,媽媽是騎著單車載著她暢想未來的期間才撞上了大貨車……賈玲一度認為,「如果我媽生的不是我,她會不會比現在過得幸福……」

賈玲沒想到的是,她自以為透過穿越,透過自己的運籌帷幄和犧牲精神(如果媽媽與沈光林結婚生子,她就不可能來到世間)可以改變媽媽的命運。媽媽最終依然選擇了走老路,嫁給在廠裏當鍋爐工的賈文田,平平凡凡、清清貧貧地去過小日子。

賈玲為此又急又氣,用力扯壞了媽媽的結婚證。媽媽卻隱忍著流露哭腔:「我覺得我這輩子過得特別幸福」。

媽媽真的幸福嗎?

在婚前,她嬌艷如花,青春正好,工作體面,在那個「工人」身份備受歡迎的時代,媽媽身邊環簇的都是對她知冷著熱、噓寒問暖的人。廠長家裏的公子哥又如何,照樣費盡心思來取悅她,去接近她。

在婚後,媽媽卻要面對柴米油鹽醬醋茶,卻要清洗奶瓶、尿布,還有女兒的臭屁股。

為人父母,無不渴望自己的孩子能夠生得粉妝玉琢,男孩英俊,女孩精巧。賈玲偏偏生得隨她爸一樣壯實、憨笨,渾似一個小豬娃。媽媽卻從來不嫌棄。在那片開滿山花的田野上,賈玲的爸爸賈文田還在暢想著未來的女兒能生得細流高挑,漂漂亮亮,媽媽李煥英卻是滿目柔情地看著賈玲說:「長得像玲兒一樣也挺好的。」

在小酒店裏,賈玲與媽媽共同訴說著自己對於未來孩子的期許。賈玲說:「我要送我的女兒去國外讀大學,希望她當導演,月薪八萬。」母親李煥英卻意味深長地告訴她:「你這種想法很危險,我只希望我的女兒,健康快樂就行了!」

賈玲原以為,這是少女李煥英不知生活艱難與歲月漫長的一時感言,哪裏料得到原來眼前的少女李煥英,一直是看著她從小長大,為了她含辛茹苦,即使到了彌留之際,為了解開女兒的心結,跋山涉水、穿越時空也要陪在她身邊的親媽啊!

媽媽從來沒走遠。媽媽一直在愛護她和保護她。

為了賈玲的安全,媽媽在看到她從天而降的那一刻,大喊著「我的寶兒」,奮不顧身沖過去被她砸在身下……

為了賈玲的快樂,媽媽裝作不知情的樣子,配合著她完成了所有的鬧劇。母女一起買電視,一起組建「打鐵娘子隊」,一起做黃瓜面膜,一起合計怎麽把紅床單做成布拉吉……

為了不辜負賈玲的苦心,媽媽假意與廠長的兒子處物件,看著賈玲與沈光林在台上表演「二人轉」,笑得眼裏閃出淚花來……

為了賈玲的健康成長,無論賈玲犯過多少錯,媽媽永遠是笑呵呵的,沒有打罵,沒有責怪,更沒有在她面前稱贊過別人家的孩子……

為了給賈玲攢學費,媽媽在大雪天裏送別了大巴車上的賈玲,趕緊退車票下車,腳步蹣跚地走在風雪路上……

媽媽這一生,活得確實很幸福。因為她覺得她活得幸福。她住在紅磚老樓裏,系著圍裙操持家務,丈夫普通孩子平庸,她都靜守流年,活得舒展而從容。

這就是賈玲的媽媽,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媽媽。

起初看這部電影,我看到賈玲,會想到「老萊子彩衣娛親」。那個年至七十的楚國老隱士,為了讓父母親高興,打扮成小孩子的樣子承歡膝下。看到電影後期翻轉的真相,我在心裏大叫一聲:媽的,這才是賈玲的圖窮匕首見。

她真厲害,她厲害得未為人母,卻詮釋透了母愛無疆寸草心。

這一刻,我淚水肆意。慶幸,我媽還在我身邊。希望,我媽永遠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