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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榮的演技如何?

2020-03-26影視

有關張國榮,有很多傳說。但我們首先得明確一點,那就是 張國榮的很多操作都只能張國榮本人做,別人學著做一定會被打殘。 他以前在節目上說常幻想中森明菜,想去的士高撞她;送過合作女星自己和對方的熱吻劇照;拍【霸王別姬】時,因為聽到葛優感嘆張國榮居然比自己還大了一歲,他就壞笑著送了葛優一張演唱會CD,一本正經地親筆寫上「致葛優賢弟」。

這就很獨特了。為什麽別人無法模仿他呢?
只是因為長得帥嗎?長得很帥也很油膩的演員,不乏其人呢。

我認為,這種特質是由於張國榮的人格魅力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點其實是, 他可以在【各種性別氣質】【情緒表達方式】之間遊走。 賣萌時他像個天真的孩子,你可以以不沾染任何性欲的方式欣賞他;但他若想風流/深沈/癲狂,他可以掌握各種程度、各種形式的性感。

張國榮本人是情緒拉得很滿的,他非常知道在表演時應該運用哪部份情緒,也知道應該呈現出怎樣的性感。因為被傷得太慘而玩世不恭的歐陽鋒,因為太敏感而又作又沒安全感的何寶榮,因為太瘋魔而無法在這世間茍延殘喘下去的程蝶衣,和夢裏依稀有淚光的寧采臣,每個人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感」程度與「性感」方向。張國榮真得好懂怎樣才是「恰到好處」的性感啊!

張國榮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去嘗試共情各種人。相比之下,梁朝偉的表演更多是釋放自己內心中的特質。張國榮把自我毫無保留地暴露給世界,至真至純,赴湯蹈火,不懼傷害——但在他變幻莫測的藝術形象中,我們亦看不透他原本的樣子了。梁朝偉自戀自憐,向內挖掘自己,本質上保護自己,害怕被世界看透——但他反而很容易被看透。

張國榮和梁朝偉之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區別呢?

張國榮在英國念著莎士比亞長大,備受家姐呵護,大學中退,其父的客戶包括馬龍白蘭度和加利格蘭特,也算是小富二代了。不同於出身香港市井、家境普通的梁朝偉,富家子弟並不需要糾結關於生活的基本問題,張國榮的深刻與掙紮更多來自天生的高敏感、文化熏陶和對自身性少數身份與離家飄零帶來的孤獨感,在感受「自己和他人不一樣」之中對世界異常細膩的觀察與思考—— 他能感覺到自己和外界不融入,自然也能看到很多從主流視角看不到的東西,這樣的性格對藝術創作是特別有幫助的。

因此張國榮並沒有梁朝偉那般的復雜心眼和極強的自我保護意識,他的底色是「洞悉一切的天真」,即我懂,我不遮掩,我仍天真。他的表演就像向一張白紙上作不同的畫,不同的畫擦除後,他仍然是那張白紙,隨時等待挑戰下一次不同的風格。 張國榮是高敏感中的高敏感,很多時候他講段子、到處岔,極其富有幽默感。幽默感與大笑多少是一種高敏感人士用來減少噪音湧入的方式 (類似【哈利波特】中用大笑來驅逐會變成你最害怕的事物的博格特),否則湧進來的情緒太多他們會宕機的。

同時張國榮也有很多為人友善體貼的事跡流出,比如在霸王別姬劇組裏為被家暴的京劇老師出頭,比如參加活動前著急停車時因為一位普通工作人員幫了他而專門送去感謝卡片。他能不斷註意並在意到這些細節,可見他永遠在從人群、環境中接受情緒,這也是他在表演中共情多種人格的基礎。

之前寫張亞東時,提過男綠茶是一種「設防的溫柔」(可以翻看我之前的答案)。
那麽張國榮,就是一種「不設防的溫柔」。

他對世界不設防,世界就會讓他遍體鱗傷。
張國榮,確實很容易被攝魂怪(【哈利波特】中的抑郁癥化身)找上。
如果藝術之神有化身,那就是攝魂怪。
他可能是向攝魂怪讓渡了一些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