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的心理咨詢工作室來了個年輕人。
我以為他來看病的,他湊到我耳邊神秘道:
「下班後別走林陽路,不然會發生不幸的事。」
我建議他去隔壁精神科看看。
可當天晚上,林陽路上果真發生了連環車禍,死傷眾多。
我身上的冷汗瞬間冒出來。
因為,那天他還對我說了更可怕的話……
01
作為一名心理醫生,我每天要接待各種形形色色的病人。
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看起來——
很奇怪。
嗯,是很奇怪。
我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詞來描述他。
記得畢書第一次過來,是他母親揪著他來的。
她憂心忡忡地對我說:
「這個孩子很讓人擔心,檢查身體啥毛病都沒有,以前是嗜睡不醒,可現在是死活不睡,人都快熬幹了。」
我看了眼旁邊一臉置身事外的少年,不由得心頭一震:
那是個被失眠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孩子!
身形單瘦,面色蒼白發青,一雙眼睛布滿了紅血絲,眼底是大片的淤黑,似是疲倦到極致,隨時都可能昏倒。
我讓他做了全面的全身檢查,可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心理健康測評報告也沒有問題,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在第二次催眠治療時,我找到了真正的原因。
他並沒有失眠癥。
而是,故意不讓自己睡覺。
「畢書,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我微笑著問他,可對上他的眼睛時卻不由得有些心慌。
這個剛滿二十歲的男孩總給我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他的眼神裏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冰涼、悲傷、甚至絕望。
我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剛準備說什麽,畢書站起來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忽然探身向前,湊到我耳邊神秘地笑:
「何醫生,下班後別走林陽路,不然會發生不幸的事。」
此刻,畢書的臉離我只有半個拳頭的距離。
他口中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脖頸上,令我瞬間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幾乎下意識地就往旁邊一躲,結巴道:
「抱歉,我不太習慣這種距離交談。」
「我看了你的檢測報告,並沒有問題。也許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不讓自己睡,是在害怕什麽嗎?」
我強自鎮定下來,撿起自己散落一地的醫生威信。
畢書已經坐回去了,半垂著眉眼,蒼白的臉上恢復原來的冷寂。
我鼓勵他:「畢書,或許你可以試著對我敞開胸懷,否則我很難幫到你的——」
畢書忽然出聲打斷我。
「你幫不到我的,因為一周後,我會死在你的手裏。」
說完,他轉身離開咨詢室,留下目瞪口呆的我。
許久後,我才回過神來,拿起少年留在桌上的隨手塗鴉。
待看清楚上面的畫時,不由得腦袋一嗡!
血液好似瞬間從我身上流失殆盡,如墜冰洞。
那上面,畫著一個從高樓上墜落的少女。
是我八年前死去的女兒。
02
我有個女兒,小名叫晴晴。
就像這個名字一樣,我希望她的人生永遠都是晴空萬裏。
可八年前,她死了。
從高樓上墜落下來的。
屍檢書上寫著,警方確認死者符合高墜死亡特征,排除他殺。
我抱著女兒破碎的身體,哭得昏天暗地。
在別人眼裏,我是個事業有成、家庭美滿的心理醫生,我幫助過很多抑郁癥患者走出陰霾。
作為汶川地震的災後心理重建誌願者,我還獲得過政府嘉獎。
可所有的這些成績,都沒辦法掩蓋我心理的傷痛。
因為,我年幼的女兒,是自殺的。
在她跳樓前,曾經給我打過三個電話,可我當時在接診,把手機關了。
再次開機,得到的是女兒的死訊。
丈夫紅著眼睛,將一紙離婚協定摔在我面前:
「我只要一想到,我們的女兒臨死前,一遍遍撥打你的電話卻得不到任何回應,我的心就在揪痛。」
「她當時該有多絕望啊!」
「可她的媽媽,卻頂著一身光環,將全部的精力跟時間投註在別人身上。」
是的,我是個優秀的心理醫生,可我卻是個不稱職的母親。
我幫助過無數人,卻幫不了我的女兒。
這成了我心頭一輩子的痛。
跟丈夫離婚後,我成立了晴晴心理咨詢工作室,專註青少年心理健康問題,希望能幫助那些跟我女兒一樣的孩子們。
說起來很諷刺,我是一名心理醫生,自己卻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
這些年我一直靠著各種藥物,盡力維持我在自己病人面前的假象。
也許領那些困在迷霧裏受苦的人走出來,才是我緩解疼痛最好的良藥。
可是隱藏在我身體深處的心魔,卻時不時跳出來對著我冷笑:
「一個連自己女兒都救不了的人,如何去救治別人?」
畢書的這幅畫,大概是在嘲諷我吧?
我拿著畫的手微微顫抖,八年來時時折磨我的傷口,此刻再次撕扯出淋漓鮮血。
助手小李進來放檔案,見我這個樣子,關心地問了句:
「何姐,你沒事吧?」
我回過神來,慌的搖搖頭,將那張畫迅速壓在資料夾底下。
「沒事……啊對了,畢書的病歷檔案,麻煩你給我找一下,我帶回去研究研究。」
「好的,那一會下班我直接走了啊,還有個約會。」
小李今年剛畢業,一張圓圓的臉,很喜歡笑,讓人心生親切,我有意培養她,不過這女孩子的心思似乎在戀愛上。
我想到自己年輕時因沈迷於工作而遺失的親情愛情,不由釋然。
「去吧,去吧,反正你還有大把時光揮霍。」我沖她笑。
小李把檔案本放我桌上,道了聲再見後跟小鳥似的歡快離開。
轉瞬,辦公室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翻開畢書的檔案,楞住了。
上面年齡一欄,寫著兩千歲。
這個孩子,還真是奇怪啊!
等我從工作室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四周亮起了路燈,夜色斑斕。
我啟動車子,剛駛入林陽路準備回家。
手一滯。
腦子裏不由自主地冒出畢書在我耳邊那句話。
「何醫生,下班後別走林陽路,不然會發生不幸的事。」
身上不覺一陣寒意。
盡管我並不相信他的話,可還是鬼使神差換了一條路。
也許是他說這句話時,眼裏的冰冷令我印象太深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當自己換一條回家的路看風景好了。
就在我轉往另一條路離開時——
身後忽的傳來連串巨響!
一輛失控的貨車直直朝我剛剛所在的位置撞過來。
旁邊的小汽車瞬間被撞翻,飛了出去。
貨車依舊控制不住勢頭,砰砰撞向其他車。
尖叫聲一片。
被撞翻的小汽車就落在我眼前。
女孩血肉模糊的臉從前擋玻璃處伸出來,上面插滿了碎玻璃。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地看著我。
仿佛在無聲地責問我,「死的本該是你!」
我驚恐地尖叫出聲,渾身冷汗淋漓。
如果不是那一念之差掉頭,此刻倒掛在車上的屍體就是我!
四周很快響起了警笛聲跟救護車的鳴聲。
街上亂作一團,堵得水泄不通。
忽的,我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
轉頭四處張望。
對上了一雙年輕人的眼。
是畢書!
他站在馬路對面的樹底下,正直勾勾地看著我。
這個人,知道林陽路上會出車禍,甚至站在路口目睹了全過程!
我搖下車窗玻璃,沖他大喊:「畢書!」
畢書伸手快速將衣服上的帽子拉到頭上,臉隱藏在一片陰影中,轉身離開。
我想開車追過去,可車堵在路上紋絲不動,根本沒法走。
眼看著畢書的身影就要消失不見了。
我一咬牙,從車上下來,飛快地追了上去。
畢書似是覺察到了我,腳步越來越快。
我叫了他好幾聲,他充耳不聞,我索性住了口,小跑著朝他追過去。
畢書也快步跑了起來。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來來往往的人將我推來擠去,好幾次,我差點丟了畢書的身影。
可他似是有意地引著我,見我速度慢下來也跟著慢下來,當我快的時候,他也跟著快起來。
他想引我去某個地方!
我的潛意識告訴自己,這可能是個陷阱,不要去!
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跟上去。
當我跟著他來到一棟樓頂天台時,整個人好像從夢中醒來!
那個天台,就是晴晴跳樓的地方。
此刻,畢書背對著我坐在天台護欄上,兩條長腿懸掛在空中微微晃悠,他的脊背很瘦,我甚至能看見他頸椎處一顆顆珠子般的骨節。
我的整顆心都懸在了空中。
眼前的一切,讓我想起了八年前晴晴破碎的身體。
我絕不能,讓悲劇再一次重演!
「畢書,你別做傻事!」
我克制住自己顫抖的聲音,盡量平靜地朝他慢慢走過去。
畢書沒有回頭,而是仰起臉,看著黝黑深邃的夜空。
我悄悄靠近他,柔聲道:
「你有什麽心事,可以跟我說說,死亡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很多人跳樓的初衷,並不只是單純的想死。
他們其實還想轟轟烈烈一把,想讓那些他在意的人痛苦、後悔,想要感知自己對這個世界的重要性。
可這個幻覺一旦被人打破,輕生念頭自然也就淡了。
我緩步上前,跟他的距離漸漸縮短成兩米,一米……
「畢書,你看看腳底下這個世界,哪怕你從這裏跳下去,它依舊會運轉。」
「我們每個人,都在不同程度地高估自己對世界的重要性。」
「可實際上你的死,只會對自己造成影響。」
「而且,跳樓很痛,身體會摔得稀爛……」
是的,晴晴的身體,就像一只摔爛的西紅柿,骨肉成泥,血水融進地裏,再也恢復不成原來的模樣。
我的眼睛有些酸澀,早已幹涸的眼淚再一次湧上來。
不過一會功夫的晃神,畢書忽然起身,直直地站在護欄上,單薄的身子在夜風中微微搖晃。
我嚇得大叫一聲,撲過去想要抓住他的腳。
「別!別做傻事!你還很年輕,你的父母那麽愛你——」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的心理徹底崩潰了。
畢書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勾唇微微笑了笑,忽然問了我一個問題:
「何醫生,你相信眼前看到的這個世界,就是真實的世界嗎?」
什麽意思?
我擡起涕淚滿面的臉,不解地看著他。
不等我回答,他又笑了,一種包容萬事的笑:
「我的意思是,你怎麽能斷定,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而不是你的夢境呢?」
「我們在夢裏,也會痛會哭會笑,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和事,如果你睡得夠沈,甚至能在夢裏過完自己的一生,你怎麽能肯定自己是活在真實的世界呢?」
「這當然是真實的世界,做夢是會跳躍,沒有邏輯的。」我急著證明自己。
畢書搖搖頭:「如果這個夢是別人特意為你造的呢?那它完全可以有邏輯,不是嗎?」
見我不說話,畢書又道:
「您一定聽說過『缸中之腦』的理論吧?」
「假如將一個人大腦取出來,把神經末梢連線在電腦上,用程式模擬出各種感官,給這個大腦塑造出一個虛擬的人生,這個大腦能判斷出自己處於『虛擬現實』中嗎?」
「我們當下看到的一切,到底是虛擬的夢還是真實的世界?」
「判斷的依據,又是什麽呢?」
我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詞。
「不過,我有辦法證明,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夢裏。」
畢書看著我,蒼白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紅暈,嘴角帶著調皮的笑。
隨後,他身體猛的往後一仰,像只折翅的鳥一般從三十層高樓墜下!
我大叫一聲,撲在護欄上,手徒勞地在空中伸著。
指間,只拽下了他褲腳一顆裝飾的金屬扣。
眼看著他的身影,一點點落下,變小,最後完全被吞噬在黑暗中。
似是隔了許久,聽到砰地一聲。
沈悶而短促。
像極了這個年輕人的一生。
03
我記不清自己是怎麽失魂落魄地從樓梯間一步一步走下來。
上一次這麽爬,是為了我的女兒晴晴,那次走不到一半我就暈過去了。
這一次我很爭氣,我走下來了,從後門繞出去。
大街上依舊是行色匆匆的路人,他們背著電腦,或是手裏提著菜,為下一個天明忙忙碌碌、熱氣騰騰地活著。
誰也不會在意,半個小時前,一個年輕的生命消失了。
就跟隨手拍死了一只飛蛾子似的。
毫無影響。
我應該走到畢書血肉模糊的屍體前,然後用我的手機報警的,在警察的詢問下,將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每一個細節復述出來。
這樣的流程我已經很熟悉了。
可是,那有什麽必要呢?
他已經死了。
做任何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回到家,我將自己丟進浴缸裏,用滾燙滾燙的水泡著。
許久後,才恢復了一些知覺。
連帶恢復的,是我麻木許久的痛覺。
我抱著手機,哭得語無倫次,跟警察說:
「畢書死了,我的病人死了,就在我面前跳下去的,我救不了他。」
警察聽了許久,不斷詢問我細節,我一一提供。
十多分鐘後,他們回電話給我。
「何小姐,長明大廈沒有發生什麽跳樓事件,也沒有任何人受傷。」
我又驚又疑,「怎麽可能,我親眼看著畢書——」
那邊打斷我,「我們根據您提供的病人資訊聯系過家屬,這位叫畢書的小夥子活得好好的,正在家裏打遊戲呢。」
「那,林陽路,有沒有發生車禍?」我的心一點點沈下去。
電話那頭很肯定的告訴我,沒有。
「建議您去醫院檢查一下精神科,下次再這樣小心告你報假警!」
電話掛斷了。
我怔楞在沙發上,精神有些恍惚,一時之間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幻想。
忽的,一枚金屬扣從我身上掉落出來。
在地上滾了一圈,隨後停住。
我走過去,蹲下身將它撿起來。
對著昏黃色的落地燈打量,是一枚帶蝴蝶紋理的金屬扣。
它屬於,畢書褲腳上的。
那說明,幾個小時前我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可為什麽,警察卻說什麽都沒有呢?
對了,我的車還停在林陽路!
如果車禍也沒有發生,那它應該在我們小區的地下車居里。
我立馬起身披了個外套,摸上鑰匙直奔地下車庫。
我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希望看到車,還是不希望看到。
因為不管哪一種,都說明這個世界出了問題。
不,或許出問題的只是我的世界。
作為一個心理醫生,這是我最懼怕的。
一旦證實我有問題,我再也沒辦法坐在那間咨詢室為別人看病了。
恍惚間,我已經走到了車庫。
一輛白色的邁騰停在 13 號停車位上,正是我的車。
我渾身一軟,沒忍住癱坐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來。
這件事,真的太奇怪了!
「何醫生,你沒事吧?」鄰居從車上走下來,詫異的看著我。
平時我都是特別註重自己儀表的人,這樣毫不講究的坐在地上,在他們眼裏估計就跟太陽打西邊出來似的。
不,不能讓任何人看出我的異常。
否則我的職業生涯就毀了!
我僵硬地擠出一絲笑,擺手道:「沒事,剛扭到腳了。」
鄰居忙過來攙著我起來,一起進了電梯。
我試探地問了下對方:「今天林陽路挺堵的是吧?」
鄰居楞了一下,看著我:「何醫生,你在跟我開玩笑吧,林陽路上周就封了,根本走不了啊。」
「封了?」
「對啊,在修路呢,也不知道啥時候通車,真是麻煩!」
林陽路……根本就沒有通車嗎?
我匆匆告別鄰居,進了家門開啟手機,檢視本地寶上的新聞。
上面的確提到,林陽路這一周都在修路封鎖中。
可車禍又是怎麽來的,還有那個女孩?
我用力捶了捶自己腦袋。
這裏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就好像被硬塞進去一段不存在的記憶!
可不論如何說服自己這是虛假的,那顆紐扣卻是真實的存在。
當晚,咽下兩顆安眠藥後,我陷入昏睡中。
睡吧睡吧,也許等睡醒了,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第二天,我去了工作室,一切如常。
小李仰著圓圓的笑臉,給我整理病人資料,預約就診時間。
沒有車禍,沒有人看到過我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哭泣,沒人知道我曾經目睹過一個少年墜樓,那一切就像一場虛幻的夢。
除了那顆蝴蝶紐扣。
我決定下班後去畢書家拜訪。
畢書的成長過程就是典型的缺少關愛跟陪伴。
他的父母早年下海經商,忙於工作,無暇照顧他,就把年幼的畢書丟給保姆帶,等掙夠了錢,想要揀回淡漠的親情時,發現孩子已經出現問題了。
對我的來訪,他母親驚詫又開心。
大約,很少有心理醫生願意將私人的時間花在病人身上。
「您坐,我讓阿姨買些菜回來,都沒好好準備一下,您喜歡吃啥?海鮮行不行,上次阿姨做了鮑魚味道不錯,小書也很喜歡呢!」
她是個話多的女人,忙進忙出的,幾次將我想單獨找畢書談話的請求給打斷,我只好按捺住自己急切的心,等找機會再提。
女人端上茶,隨後走出去打電話安排。
我坐在沙發上,悄悄打量房間的布置。
屋主大概想營造出一種藝術氛圍,可惜用力過猛,物件太多,反而露了俗氣。
忽然,墻上的一幅畫吸引了我的註意。
那是一張普普通通的兒童蠟筆畫,綠色的草地,還有藍天白雲,飛舞的蝴蝶,上面的顏色也不均勻,是孩子掌握不好力度的原因。
可它的落款,卻讓我心頭一震。
那上面畫了一個可愛的笑臉,眉眼嘴唇跟日期連在一起。
這個世上,除了我的女兒晴晴,我再也沒有見過任何人會這麽落款!
因為,這是我跟她一起獨創的。
我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慢慢走去,伸手摸向那個笑臉。
冷不丁,身後傳來少年的聲音。
「你已經見過我了,對嗎?」
我猛的一轉身,看到畢書靜靜地站在我身後。
奇怪的是,他似乎比昨天小了好幾歲,雖然五官一樣,卻更孩子氣。
此刻,他蒼白的臉上帶著幾絲探究。
如果我能仔細思考,我一定會察覺他那句話表述很怪異。
可我沈浸於自己的世界,指著畫急促地問:「這幅畫從哪裏來的?」
畢書撇撇嘴,「它一直在這裏,大概是我畫的。」
什麽叫大概?
我腦子一熱,忍不住沖上去,緊緊扣住他的手腕。
在他耳邊兇狠道:「這不是你畫的,這個落款只有我女兒才這麽畫!」
「你以前見過她對不對?」我逼問他。
畢書一臉平靜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憤怒得發抖,手上的勁越來越大。
「說!八年前我女兒怎麽死的,你跟她……到底發生過什麽!」
我腦子裏曾經掠過千萬遍念頭——
晴晴是被人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