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在門診,碰到一個中年男子,帶著母親就診,臨近年關,就診的人極多,整個門診鬧哄哄跟菜場一樣。
由於人數太多,而且有些還是遠道而來或者是打算最後一次就診後就回鄉過年的,所以雖然號源早早就掛沒了,但是我還是讓門診部多放了二十個號出去,這名患者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臨時加號加進來的。
序號是45號,剛看到10來號,這名男子就強行進入診室,說自己母親年紀大了,人又不舒服,要求先看。一般來說,如果不是特別忙的時候,或者真的病情緊急,在其他患者都同意的情況下插隊,我都睜一眼閉一眼。問題是今天特別忙,每一個患者都虎視眈眈,生怕被別人插隊,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是不能插隊的。
我很委婉地拒絕了,告知他如果真的著急可以先去急診看,大家都等了很長時間。該男子不放棄,依然喋喋不休,反復解釋不通,只好隨他去,不搭理。
等輪到他的時候,經過診斷,我推薦他母親進行胃腸鏡檢查。理由如下:有腫瘤家族史,病程較長,年齡超過40歲。然後接下來是對話:
我媽媽年紀這麽大,能不能吃得消做胃腸鏡?
60多歲,年紀不算太大,80多的都做掉了。
那有沒有無痛的?我怕她吃不消。
有的,無痛胃腸鏡可以一起做,就是要家屬陪同。
無痛多少錢?
無痛胃腸鏡1700多,包括所有的費用。
…,這樣啊,那普通的多少錢?
普通的胃腸鏡900多。
普通的我怕她吃不消。
那可以做無痛的嘛。
無痛的是不是打麻醉?麻醉有沒有風險?
風險肯定是有的,不過這個技術目前很成熟,風險的概率很低的,就算出現問題,我們也有相應的措施來處理。
那我媽這個情況適不適合做無痛?
是不是適合這個需要麻醉醫師在操作之前評估,不過你母親沒有什麽基礎疾病,目前來看沒有無痛的禁忌癥。
那做普通的到底有多痛?
這個多痛每個人都不一定的,每個人對於疼痛的感覺不一樣,有些人覺得痛,有些人覺得還可以。
那醫生你推薦是無痛還是普通?
我覺得都可以,關鍵看家屬的選擇。
那我們也不懂嘛,你覺得哪種最好?
沒有最好,就好像飛機商務艙和經濟艙一樣,都能到目的地,但舒適度不一樣,體驗不一樣。
接下來這個男子就陷入了糾結,翻來覆去就重復上述的問題,患者重復講述自己的癥狀,說自己如何如何不容易,大老遠跑來。
我一看時間,不知不覺半小時過去了,後面的患者越來越多,心急如焚。我說要不您二位先去商量一下,我這後面的患者還很多…
這男子就發脾氣了,你這醫生怎麽脾氣這麽差,沒醫德,我們不懂多問幾句很正常,我們看還沒看完,就要趕我們走,太沒醫德了。
我一陣無語,只好閉嘴微笑看他發揮,這是唯一可以降低被投訴風險的辦法。他噴了幾分鐘後,自覺沒趣,就罵罵咧咧帶著患者先離開了。
你瞧,這就是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