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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和歐洲玩起來最大的差別是什麽?

2013-09-02旅行

本文寫於2017年中,距今已六年有余。

但內容尚未過時,整理後與大家分享。

問題一:泰國從哪來?

轉眼已在泰國生活三年,關於赴泰旅行的建議,遊記【清邁南,曼谷北】已有具體描述,本文不再復述,這裏講講泰國一些不為人知的方面,希望對有興趣的朋友有所幫助。

相對於歐美日,東南亞研究在中國不是顯學,研究的人很少,寫出的文章水平也不高,我一直都想知道誰是中國研究泰國的泰山北鬥,但始終也沒發現。就如曾經高曉松所說,「有錢人去西洋,有理想的人去東洋,沒錢沒權就下南洋」。從明清開始,在泰國的中國人就很多,早期以廣東人和海南人為主,現在則是雲南、廣西人居多,但下南洋者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和去歐美的中國人對比鮮明。且在泰華人又以營商為主,讓商人放棄生意不做,埋頭讀書寫書,也不太現實。同時,國內對泰國的研究又缺乏相關資料和環境,導致很多研究無從下手,這便是中國當前對泰國,甚至是對整個東南亞研究的現狀。沒有好的書籍和節目,那中國人對泰國的了解只能來自導遊和行銷號。

現今市面常見且質素尚可的泰國史書籍有台灣商務印書館出的【泰國史】,作者是淡江大學的陳鴻瑜教授。英文書籍有泰國Asia Books出版的【History of Thailand】,作者是John Hoskin。以【泰國史】這本書為例,它重新定義了泰國歷史的講述方式,過去大家認為泰國歷史應該由泰族人建立的第一個王朝素可泰開始談起。但在這本書裏,作者將泰國的歷史開端定義為這片土地上最早出現的文明。

翻開地圖就知道,泰國其實是和馬來西亞的西馬半島連在一起的,根據現有的資料,整個半島上最初的人類活動主要發生在馬來西亞的西馬半島,也許偶爾也會發生在現在泰國的領土上,但並不多。無法分辨這些人的種族歸屬,也搞不清他們從何而來,又如何到了這裏。直到公元前一到二世紀,整個東南亞地區的種族才漸漸可辨識起來。這時越北的京族,越中的占族,越南和柬埔寨的高棉族,泰中和緬甸的孟族,緬南的驃族開始壯大。這些民族現在看來基本都是東亞黃種人,所以很可能他們的祖先有著共同的起源。而此時,東南亞地區除了黃種人其實還有黑種人,這些人從哪來現在沒有共識,但有一點很肯定,就是在競爭中他們漸漸不敵黃種人,最後完全消失無蹤

泰國的主體民族是泰族,但泰族究竟起源於哪裏,其實很難說清。原因很簡單,泰族出現於公元前二世紀左右,而有泰文是公元十二世紀,指望泰族人自己記錄自己的歷史不可能,那就只能寄希望於他人,但周邊的部族一樣沒有信史,那最後的結果只能尋靠。任何種族都不是從天而降的,都是擴散出來的,也就是說,它會有一個相對可靠的起源之處。看來看去,周邊只有中國的歷史記載比較早,也比較詳實,對照大體時間,泰民族的出現基本能和百越靠上,但百越並不是一個國家,而是諸部落的總稱,然後根據語言習俗的比對,再加上排除法,好像只有廣西和雲南兩處能安放,這就有了泰族的起源,這時是公元前200年,距離泰族建立素可泰還有1400年。中間這一千年泰族人去了哪,泰國學者的觀點是他們可能四散而去了,所以沒留下什麽記載。

根據現在泰國出土的文物古跡,大約公元前二三世紀時就有印度次大陸的人登陸泰國,並形成城市。但這些印度人並沒在泰國深耕,反而繼續航海,跑到現在的柬埔寨,建立了扶南。我一直特別疑惑,一是印度人怎麽知道柬埔寨那塊地的,二是他們為什麽要去柬埔寨。這些問題,僅憑借現有的文獻資料,很難準確回答。

扶南這個國家比較大,持續時間也長,所以從公元一世紀到七世紀,泰國的歷史其實就是扶南歷史的一部份。七世紀末扶南被真臘所滅,同時期泰國出現了古國陀羅缽地,對於這個國家現在人們的了解還太少太少,但大體上它存續到了十一世紀左右,勉強能與素可泰的歷史銜接上。除此之處,一起構成泰國歷史的還有羅渦、狼牙脩、三佛齊等國。往後的素可泰、阿瑜陀耶、吞武裏、卻克里(本朝)的歷史相信大家已經耳熟能詳了,我就不再啰嗦了。

問題二:泰國人對我們真的有偏見嗎?

這是知乎上的一個問題,提問者問,為何我的中泰混血同學對中國充滿偏見和敵意?

提問者敘述如下:在英國留學時,班上有位泰國女生,每次見到我都滔滔不絕。講中國的負面訊息,以下幾次印象特別深刻:

1:一口咬定中國人眼睛小。恰好我自己眼睛大,我就問她你看我眼睛小嗎?她說你是例外,你不像中國人。

2:某天下課,她說她看了BBC的新聞,說臉書為了進軍中國,需要成立專門工作群組,過濾臉書上中國的負面訊息。她說你們中國人好可憐,連上臉書的自由都沒有,還不能生第二個孩子。

3:有一次下課, 她先看著我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突然說日本的奧運會一定能辦的非常好,因為日本人很聰明,很擅長管理等等。我說是的,日本人確實在這方面很厲害,然後我就加了一句北京奧運會辦得也很成功。她說她沒看過北京奧運會,只在新聞上看過幾分鐘開幕式,她說她對北京奧運會沒有興趣,但是很期待東京奧運會。

4:她父親是潮汕人,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從中國移民到了泰國,換了泰國的姓,父親每年回潮汕一次,說潮汕貧窮落後像個農村。她說泰國經濟發達,所以很多中國人移民到泰國,她不喜歡泰國有這麽多中國人。還說自己的父親把中國的壞習慣也帶到泰國,例如給死去的人燒紙汙染環境等等。她內心完完全全是一個泰國人,從小在泰國長大,從沒去過中國,半句中文也不會說。她非常愛國,並以自己的泰國人身份而自豪。我和她並不熟,她見了我除了吐槽中國沒別的事。以前我還會耐心解釋一下,現在看見她我就想趕緊跑。我的疑惑是,有一半中國血統的她為什麽不是對血統感到親近,反而這麽厭惡?另外,她的偏見對自己的泰國朋友說不好嗎,沒準還能引起共鳴,為什麽非要找一個中國人來吐槽呢?

我的回答如下:

首先,你必須要承認,日本對泰國,乃至對整個西方世界的影響是中國遠遠不能及的。以泰國為例,每次逛商場看到中國手機已占據三分之一的賣場我都倍感自豪,但冷靜一下,再看看家電、相機、印表機、筆記本等區域,便發覺中國真的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第二,在泰國想找一個沒有華裔血統的純泰族人,是非常難的事,我熟識的泰國人有幾百,但很確定自己沒有中國血統,是純泰族的大概只有一個。站在我們的角度,我們會想,那泰國人肯定都認為自己是中國人的後裔,應該聽令於母國,不聽就是自去王化。但事實剛好相反,因為大家都是混血,所以大家反而對此不在意,無所謂了。

第三,泰國是亞洲為數不多,歷史沒有被割裂的國家,其好處是國家領土主權保存較完整,壞處是幾百年來世界上的思想風潮泰國基本沒參與。既沒有感受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也沒有經歷宗教改革和科技革命。所以無論社會價值觀和宗教態度,泰國其實都較為原始,而原始的表現就是簡單、迷信。

做社科研究時,我們常把人群分為兩類,一是東方儒家文化圈,二是西方基督教文化圈,泰國剛好卡在中間,所以泰國人的思想比較難歸類。Komin(1991)對泰國人進行了如下描述,我個人認為蠻有道理。

一,平滑。大家表面和氣。

二,靈活。政策朝令夕改,老百姓善於變通,不認死理。

三,好面子。泰國人重外表不重實質,和中國一樣,學生上學只看學校排名,不看開什麽課,哪個老師來上課,反正最後要的是文憑,不是知識。

四,有信仰又不追求涅槃。簡單說,就是形式主義泛濫。這點中國人應該不難理解。

第四,不想泰國有這麽多中國人,這不是想就能解決的事。中國遊客多為入門級,需要導遊,需要廉價且接待能力強的景點,這些泰國都符合。泰國如果想提升遊客層次,就需要升級,但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此外,泰國人和中國人其實從染色體上差別很小,所謂的差別,就是來的早晚的區別。所以在其它國家的人眼裏,泰國人和中國人沒區別。

第五,禁臉書、推特、谷歌其實有利有弊。因為影片平台、搜尋引擎、社交網絡這些東西現今已經是和食物、水、空氣一樣不可或缺的東西了,能自力更生,其實利於自身產業的發展。每個政府都有一筆賬,這筆賬很多時候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最後,愛國主義教育不是中國的專利。泰國人當然會以自己的泰國身份為榮。泰國人從他的視角看中國,你從你的視角看中國,本就不是一個視角,看到的自然不同。換言之,所謂偏見,其前提是有正見的存在,但你又如何確定,你的見解就是正見呢。

問題三,泰國有多好?

提問者敘述:

藏富於民、和平幸福、人民自由、內心充實、免費醫療,這些詞語都太抽象了。可不可以請了解泰國的人,講一講這個美麗的國家到底有多好呢?

我的回答:

評價泰國好與不好,最主要是參照物的選擇,過去我在英國、美國、西班牙生活,現在在泰國生活,以英美為參照,泰國有如下好的地方。

第一,同等付出下更好的服務。舉個例子,泰國影院非常發達,影片選擇多,且價格便宜,周一、周二140銖,周三100銖,周末160-180銖,美英票價貴都是次要的,最關鍵是場次沒泰國這麽多。

第二,尊重。華人在海外,吃好住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來自周圍的尊重,美國還好,沒人管你是本地人還是外來,但歐洲就煩了,天天問你幹嘛來我們這,準備什麽時候走,等等等等。而尊重,是歸屬感的前提。

第三,以英美為參照,泰國差的地方是管理,泰國是一個從未被殖民的國家,也是亞洲唯一一個歷史未被切斷,且在和平狀況下發展了兩百多年的國家。這種歷史帶來的好處是社會的沈澱足夠,踏實不浮躁,好高騖遠的人少。壞處是世界的紛繁變化泰國基本都錯過,很多先進的制度和思想都擦肩而過。

問題四,為何泰國瞧不起中國,認為中國落後貧窮?

提問者敘述:

事件一,在玉佛寺買票會送你一張取水的票, 一人一瓶,老外一人拿兩瓶,泰國人微笑表示允許,兩個應該是東北的妹子去拿水,一人拿一瓶卻被大聲呵斥。檢票時前面外國人遞票,檢票的人微笑並說謝謝,國人遞票一張冷漠臉,看都不看你

事件二,大皇宮進口處,部份旅客坐台階上休息,一群中國遊客被工作人員用命令的口吻叫stand up ,然後揮手讓走開,傍邊一群英國人坐著,沒有被要求有任何舉動。

事件三,在水門市場吃飯的時候,由於泰國英語發音的問題,pay later一直說成貝累得,導致一對中年夫妻一直聽不懂服務員的意思,最後演變為三個服務員對著這對夫妻近乎於吼叫的方式,服務員一臉你不懂英文吃什麽飯的樣子,到了傍邊毛子也聽不懂的時候,又是手寫又是手機輸入一臉堆笑的。

事件四,本人因工作原因來到清邁進行專案商談時,由於感冒身體不適就在旅館休息了,同來的哥們自己出去轉轉就決定去契迪龍寺,該寺前後兩個入口,身前一群人從後面一個小門買票進入後,哥們隨後準備買票進入被告知必須從前面買票進入,哥們開始以為只有工作人員或僧侶可以進,但後續幾名日本人也進入了,但就是不準他進,兩個背包老外也進了。狐疑之際,一對中國情侶也被攔下來要求從前門進入,哥們回來相當氣憤,我至今也不知道為什麽,知乎的大神們能告訴我,為什麽他們不讓中國人從這道門進入契迪龍寺嗎?

我的回答:

首先泰國並非不入流,其次,泰國也沒幾個人認為中國貧窮落後。貧窮落後,是形容孟加拉國或老撾的,泰國的現實情況是欠發達。最後,您說的這幾個地方都是特定的旅遊景點,特別是針對中國團隊遊客的景點,這裏的泰國人或特許以代表泰國旅遊業從業者,但絕對代表不了泰國人。

時至今日,多數中國人其實並不是太了解外面的世界,說話基本憑感覺,很多判斷出入很大,認為全世界都欺負中國人,其實並不是這樣,老外對這個世界看的是很清楚的,典型的例子就是護照簽證。中國人、香港人、台灣人本質沒什麽區別,都是華夏民族,樣子也差不多,但為什麽台灣、香港的護照好用,我們很麻煩呢?因為多數國家對中國當前的發展狀況還是有理性評判的。

如果你經常去素那萬普和廊曼機場就會發現,機場遊客非常多,但西方遊客多數就是一個背包,或一個箱子,但中國遊客基本人人大包小包,主要是日化和食品。我也有很多泰國同事,他們也經常去中國出差探親,但每次回來,基本都是兩手空空,偶爾買一些,也就是機場的周黑鴨。這說明了一個問題,相對比泰國,中國的日化和食品確實不夠好,而這兩樣,又是和日常生活最相關的。但泰國的日化和食品也談不上很好,不然為什麽西方人不怎麽買。換言之,如果中國遊客每次來都大量采購日化和食品,是會給當地人一個錯覺,你們國家沒有嗎?所以建議以後來泰國的中國遊客多選擇服務型消費,少選擇產品型消費,這既能改善中國形象,也能真正有助泰國經濟。

當然,任何不夠好其實都是暫時的,但如果國內樓市始終火熱,我想這個暫時可能還要延續一段時間。還有就是,中國企業做內銷,渠道是一個大問題,如果企業利潤都去拓展維護渠道,而不是改善產品,那日化食品做不過泰國人其實很正常,因為人家市場簡單的多,專心產品就行了。

所以繞來繞去,根本原因還是在自己身上。你給別人的觀感來自的你的行為,而你的行為又因為你所處的環境。

問題五,泰國是不是很亂?

我的回答:

泰國基本是一個沒有防盜門防盜窗的國家,所以治安怎樣我就不多說了。政治事件基本發生在曼谷的核心區域,但現在是軍政府,繼續政變的可能性很小。但針對大家常列舉的湄公河事件、曼谷爆炸案,以及毒品問題,我認真回答一下。

1.湄公河事件

中國在上遊修水電站,下遊國家不願意,我們可以不理,但開閘放水前不通知下遊,這就有問題了。中國逢大旱蓄水,逢大澇泄洪,給我們(泰國)的人民生命財產造成重大損失,這事怎麽辦?是一道多次出現在泰國大學考試中的題目,結果沒多久就有了湄公河事件。而湄公河事件後,我們每次泄洪前都會通知下遊。

2.曼谷爆炸

長期以來,很多中國的少數族裔越境泰國,在土耳其大使館領假護照,然後輾轉馬來西亞,赴土耳其。泰國扣過幾百人,後經幾方交涉,泰國放行半數,遣返半數,之後不久,便遭遇了曼谷爆炸。一言概之,解決問題,首先要解決源頭。

3.毒品問題

泰國現在沒人種毒品,也沒地方種,但加工是有的。東南亞的毒品九成九都來源自緬甸,緬甸是誰在種,大家自行百度就可以知道。

問題六,泰國人妖是對窮人家兒童的一種摧殘,為什麽政府不禁止?

我的回答:

國與國之間的差異是巨大的,這是環境、歷史、文化、宗教多種原因造成的,所以不要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中國是經歷過急劇轉型的國家,四十年前我們都不用今天的尺度衡量,更何況別的國家。再者,一個國家如果真如中文互聯網上說的那麽不堪,那它應該出現在歷史書上,而不是新聞上看到它。所以問題的核心不是為什麽不禁止,而是摧殘究竟存不存在。

希望短短幾句,希望可以讓大家了解泰國更真實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