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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平平淡淡却又虐到骨子里的虐文?

2023-09-29游戏

我和男友一起穿越了。

他是皇子,我是民间的采荷女。

他全城张榜寻神女,告示上是我的画像。

昭和三年,他新皇登基,许我荣华富贵,允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昭和十年,他与美人榻上拥吻,我独坐冷宫赏天上日食,天地漆黑,系统发来提示:是否回归现实世界?

皇宫那头,他慌忙跌落美人榻,赤着脚跌跌撞撞奔向冷宫,而那座宫殿,已然空荡。

1.

半年前,我穿越了。

彼时,我和徐枕刚刚创业失败,负债八十万。

穿越系统找到我们时,我们正面对面嗦着泡面。

「你也收到了?」

我和徐枕面面相觑,同时问道。

「反正现在也一无所有,不如放手一试。」徐枕握着我的手,目光炯炯。

我回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眼前一阵白光,耳目晕眩间我听见系统提示道,「穿越后,只有日食之日方可回归现实世界。」

再醒来时,我成了江南的采荷女,无父无母,孑然一身。

我每日就着腌菜啃馒头,咽不下去时,就闭上眼睛反复回想那碗泡面的味道。

只是日子久了,连那泡面的味道也越发模糊了。

我划着竹筏四处采莲,所过之处,逮着人便问,「可曾遇到过一个叫徐枕的公子?」

半年过去,一点音讯都没有。

夜深人静之时,我躺在硌人的木板床上,听着雨滴穿透漏顶滴落的声音,总是会想,我和徐枕还能再相遇吗?

人海之大,九州宽广,交通落后,光是相遇就已经很难了。

又或许,他已成了哪家公子,娶了妻妾,生了孩子,人生美满,也便不打算寻我了。

……

想得烦闷了,我便起床浣衣。

月光很亮,流银满地。

我举头望月,低头浣衣,肩膀止不住轻轻颤动……

2.

采荷收入微薄,我不堪馒头之扰,暗自思忖挣钱之道。

我原是化学专业出生,会造些肥皂、洗头膏、香料之物,便拿到街上去卖。

这日,我正挎着篮子准备摆摊,忽听得有一官兵喊道,「都听好了,谁若能提供神女的线索,悬赏黄金千两!」

我忙拨开人群走上前一探究竟。

告示之上,竟是我的画像。

我的心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我揭了告示,往县衙去。

张县令长眉微蹙,举着画像仔细比对,忙喊道,「快来人,备马车。」

一路辗转,半个月后,马车抵达皇宫。

我在殿前等候,徐枕跌跌撞撞跑来见我。

重逢的一瞬间,我们笑着落泪。

「见到三皇子殿下,还不下跪!」一旁的随从出声呵道。

「无妨。」

徐枕摆手屏退了旁人。

我们紧紧相拥,激动地转起了圈圈。

「我还以为你讨了老婆,不要我了!」

我捶打着他的胸口,又哭又笑。

徐枕用下巴蹭了蹭我的脑袋,语气温柔得能溢出水,「怎么会呢宝宝,我好想你。」

「你这拿了皇子的爽文剧本,妻妾美姬成群,可不得不要我了吗?」

徐枕苦笑道,「哪里是什么爽文。」

原来,三皇子李奉晚的母妃因难产而死,母族又都是文官,借不上什么力,加之他本人也是资质平平,所以不受重视,也不得皇帝喜爱,从小缺衣少食,无人庇护,人人都可以欺负。

徐枕在摸清楚「自己」的情况后,便开始一点点筹谋,先是抛出诗词佳作,由宫人吟诵,传至皇帝耳中。

又巧妙地解了太傅提出的「鸡兔同笼」难题,得了皇帝赏识,得以召见。

宫中人势利,见三皇子得到了皇帝的青眼,对他的态度立马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他才得以暗中派人去寻我的下落。

可惜在信息不发达的古代,想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所以我就想,既然我找不到你,那便让你来找我。」

徐枕利用他所学的机械专业,制造出了一台无梭织布机献给皇上。

「父皇,儿臣昨夜梦中遇到一神女,这织布机便是神女所授。」

无梭织布机对改进织物和提高织机的效率取得了显著成效,皇帝龙颜大悦,赏赐了李奉晚许多金银宝物。

李奉晚却跪在地上,郑重道,「儿臣不要赏赐,儿臣有一心愿。」

「哦?」皇帝好奇道,「说说看。」

「神女博古通今,有八斗之才,必能为父皇分忧,为大卫谋福,儿臣便问神女,该去何处找她?」

「神女告知儿臣,她便在这九州大地上。」

「儿臣想请旨,张贴告示,遍寻神女,凡能提供神女线索者,赏金千两。」

皇帝欣慰于李奉晚为大卫着想的心,点了点头,「准了。」

3.

「你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到时候我打脸了怎么办!」我捏着徐枕的脸气鼓鼓道。

徐枕将我圈进怀里,「放心,有我护着你。」

次日,徐枕便向皇帝求娶我为妻。

皇帝蹙着眉,有些为难。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神女」转世,竟然只是一介草民,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嫁予皇子为妻,实在有失皇家颜面。

可皇帝耐不住李奉晚坚持,便为着「神女」一说,硬着头皮答应了,嘴里还忍不住嘟囔,「不过这也太瘦弱了些……」

三皇子府内的总管张丁是李奉晚母家的旧人,他也曾再三点拨徐枕,「殿下,李氏一族式微,如今殿下能借力的,唯姻亲耳,娶妻之事上,还望殿下三思……」

徐枕也不是不知道前路坎坷。

但,年少所爱之人,怎能权衡利弊,怎能计较得失。

他坚定道,「我非她不可。」

不日大婚。

三叩九拜,送入洞房。

我盖着红盖头坐在鸳鸯榻上静静等待。

屋外有几个婢女走过,窃窃私语。

「陛下说我们这位皇妃是‘格外瘦弱’,你们都懂吧!就是意指她形貌丑陋呢!」

……

古代以丰腴为美,像我这种瘦得平胸的女子,当得上一句「形貌丑陋」,我不由心头郁结。

屋内烛火跳动,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徐枕早早散了筵席。

他揭开我的盖头,凑上前来,那张好看的脸无限放大贴近,摄人心魄。

我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没来由地想起了三年前的初见,也是这般的悸动,心潮澎湃。

他忽而笑了,鼻尖抵着我的鼻尖,声线磁性,「老婆,你的脸好红。」

别说,po文看那么多,亲身实践还是头一次,我害羞至极。

徐枕托着我的后脑勺,将我压倒在床上。

他依恋地摩挲着我的唇,修长的指尖轻轻挑开我的衣襟,向下划去。

我一个机灵,死死地护住了胸口。

「怎么了?」他嗓音低哑魅惑,似乎在极力地克制。

我支支吾吾道,「我那个……很小,你会不喜欢吗?」

他忽而轻笑,饶有力道地抓着我的手腕,按在了床边,附耳低语,「一双明月贴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圆。」

他说完,低头吻住了我的耳垂,我身躯一颤,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腰。

……

意乱情迷之时,我嘤咛着开口,「我是不是得研究一下避孕套怎么制作的?」

徐枕深嗅着我脖颈之间的气息,不假思索地答道,「不用,怀了就生。」

「可是……」

温热的唇堵住了我未尽的话语,欲火在他眼中燃烧。

徐枕扣紧我的腰,声线低哑,带着诱哄,「专心点宝宝,我要冲刺了……」

4.

前朝后宫听闻三皇子殿下娶了个形貌丑陋的采荷女,还声称为神女,都对我存了几分好奇。

这日,我正在堂前纳凉,丫鬟连枝递来一份请帖。

皇后娘娘欲举办赏荷宴,特邀请王宫侯府的女眷们出席。

我本不喜热闹,奈何我现在身为皇妃,不得不去。

我出门时,正碰到徐枕回来。

他听说我要去赏荷宴,淡黑的眉微微蹙起,有些担忧,「要不不去了吧,我怕她们欺负你。」

我揉了揉他的眉心,淡笑道,「别担心,我能处理好。」

他为了娶我,引得京城不少人笑话,连茶馆里说书的都以此为原型写了个话本子,每日听书的人络绎不绝,人人都说当今三皇子是个傻的,不为前途考虑就算了,连好坏美丑都不分。

夫妻是一体,他为我背负许多,我也不能只做我的快活神仙。

……

赏荷宴当日,后宫大摆流水席,席间夏荷丛生,争奇斗艳,芬芳馥郁,更有歌舞天籁相伴,不甚快哉。

我沉浸其中,吃得畅快。

耳边传来窃窃笑语,「快看啊,这就是三皇妃,传说中的神女。」

「还神女呢!你看她吃东西的模样,完完全全就是个乡野村妇。」

「八成是没吃过这等好菜吧!生怕有人抢了她的肉似的。」

「奉晚哥哥当真是瞎了眼。」那人声音略响,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

我闻声望去,与一双骄蛮的杏眼对上。

是镇国公朱敬之家的独女朱懿。

尽管李奉晚家世不显,又资质平平,奈何长了张极俊朗的脸,朱懿自小便喜欢追在他屁股后面。

而徐枕魂穿李奉晚后,凭借现代人的学识又在皇子中脱颖而出,朱懿对他的喜欢便更甚了。

当时李奉晚求娶我的时候,朱懿在家哭闹绝食了三天。

好在朱敬之看不上李奉晚的身世,一心希望朱懿嫁给太子李延吉,把朱懿关在府内,不许她外出,这才使我的亲事避免了一番阻碍。

此刻,朱懿注视着我的眸子狡黠一笑,她起身向皇后娘娘说道,「皇后娘娘,这光是赏荷岂不浪费了这等美景,不若以荷花为题来作诗吧?」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欣然应允,并将发间的一支玲珑丝翠流苏簪作为彩头。

「好,那便由我来开个头。」

「胭脂淡抹美人盼,殷红朵朵饰罗裙。」

第二个人接着道,「粉玉清浅点点落,花开映月好入梦。」

……

轮到我,众人探究的目光看过我。

我迟疑了片刻。

朱懿急于开口讥讽,「哎呀!怪我忘了,三皇妃出身乡野,自然是不懂这些诗词歌赋的!罢了罢了,你且跳过吧!下一位!」

下一位贵女刚要开口。

「且慢。」

众人的目光再度向我汇集。

「怎么?三皇妃有何高见。」朱懿笑着看向我,笑意不达眼底。

我看向她,语气淡淡,「我只是在想吟哪一句好。」

「哦?三皇妃不会可别硬来,免得丢了奉晚哥哥的脸面。」

「就是!」

「她一个采荷女能作什么诗啊?」

……

在四周人看好戏的笑意中,我淡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正值夏日,池塘里荷叶铺展,与天相连,碧色无边,亭亭玉立的荷花在太阳映照下,更显得娇红鲜艳。

「不错,不错,甚是应景。」皇后开口赞道。

「看不出来,这三皇妃还颇有几分才学。」

「是啊,是啊。十四个字道尽了此情此景。」

……

朱懿一张娇俏的脸,此刻难看至极,她咬着唇,一脸不甘心地瞪着我。

我在她愤恨的注视下,含笑继续,「池面风来波潋潋,波间露下叶田田。谁于水面张青盖,罩却红妆唱采莲。」

「荷花宫样美人妆,荷叶临风翠作赏。昨夜夜凉凉似水,羡渠宛在水中央。」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影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

「够了!」朱懿猛地打断。

「不好意思,没刹住车。」我笑着,饮了一口荷花酿。

朱懿坐回位置上,猛喝了一口酒,重重掷下酒杯的瞬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怒气冲冲的脸上转而染上不怀好意的笑。

她扬眸向我看来,声量高了几分。

「听闻三皇妃乃是神女转世,那定然有些特异之处,不知是否愿意满足一下我们这些凡人的好奇心?」

凡人都喜奇闻轶事,哪怕是科学发达的现代也一样,众人好奇的目光纷纷向我投来。

5.

我起身离席,走到正堂中央,向皇后下跪。

「母后恕罪。」

「臣妾出身乡野,身份低微,并无什么特异之处。」

众人轻笑着,低头耳语,等着看我的好戏。

朱懿则笑得很大声。

「无妨。想来你这乡野村妇也无甚特别的,无非就是长了张和神女相似的脸狐媚皇子罢了。」

她是镇国公府的独女,这半壁江山都是朱家打下来的,所以她自小就性子跋扈,娇纵任性,皇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了。

「然。」我伏在地上,继续说道,「臣妾自小长于阡陌田间,幼时闲暇时便喜欢观万事之迹,循其规律,探其根本,拔草瞻风,贯微洞密,久而久之便也通晓一些天象。」

「哦?」皇后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我想起方才吟诵「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时的情景。

「这池塘之上,蜻蜓低飞,想来就快下雨了。」

「笑话!」朱懿开口道,「你抬头看看这空中挂着的骄阳,今日晴好,怎会下雨!」

皇后娘娘亦望了望这明媚的阳光,「是啊,日头正盛,怎会下雨?」

空气中湿度较大,潮湿的空气将蜻蜓的翅膀给打湿了,加重了蜻蜓飞行的负荷,导致其低空飞行。同时,雨前气压低,昆虫多在低空浮游,蜻蜓为了觅食自然也会在低处飞行。

可这原理,我该怎么和这群古人解释呢?

「回母后,这猜测仅是臣妾观察所得,无法解释,但既然这赏荷宴还未结束,稍事等待便知。」

皇后点头应允。

赏荷宴继续,歌舞再起,众人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乐曲,期间频频有人向我投来打趣的目光,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戏。

日头越来越盛,御膳房送来了解暑的绿豆汤。

皇后身边新添了两个宫女撑着硕大的蒲伞遮蔽炎日,气温却越发得闷热。

皇后娘娘抚着胸口有些气短。

我看多半是中暑了。

我默不作声地让连枝找来烛台、竹子和手帕。

工具就绪,我把碗里倒满水,点燃烛台,隔水把酒加热,碗与碗之间架着湿手帕包裹的竹子作为冷凝管,蒸馏出来的液体顺着冷凝管流进另一只碗里,不断重复。

空气闷热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后娘娘抚着额头,闭眸冷声开口道,「哪有什么神女转世,一派胡言!」

「哀家身体不适,这赏荷宴便到这吧!」皇后起身,近旁的宫女连忙上前扶住。

下一秒,晴好的天突然大雨倾盆,雨水驱散了空气里的闷热,凉爽之意沁入心脾。

皇后站住脚,转过身向天边望去,方才晴空万里,此刻竟已经布满了云翳。

她声音里充满了讶然,「竟真下起雨了。」

我笑着,把蒸馏提取的酒精倒在手帕上,命连枝送予皇后身边的宫女。

宴席散去,我往府内走,朱懿路过我身边时咬牙道,「这次算你走运!」

我回到府内,整个人累瘫在榻上。

真搞不懂这些古人,怎么老是喜欢整这些宴会,假笑不累吗?

休憩之间,连枝从门外走进来。

「娘娘,你可真神了!」

「奴婢按照娘娘教的,把手帕交给了张嬷嬷,并告诉她如何使用,没一会儿,皇后娘娘的暑病就痊愈了!」

我看着小姑娘一脸崇拜的样子,忍不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我以前干农活经常热得头晕,就自己研究出了这个解暑办法,我会的可还多着呢,我跟你说……」

说笑之间,徐枕神情凝重地走了进来。

徐枕屏退了连枝,拉着我的手面露忧愁,「老婆,我被太子那狗贼算计了!」

「羌国来犯,他向老头子举荐我带兵出征,七日后就要启程。」

「虽说我是一国皇子,保家卫国是应该的,但你知道我是来自和平年代的呀,哪里懂什么打仗,我怕我死在战场上,再也见不到你了……」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地眉心一跳,心下担忧起来。我和男友一起穿越了。

他是皇子,我是民间的采荷女。

他全城张榜寻神女,告示上是我的画像。

昭和元年,他新皇登基,许我荣华富贵,允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昭和十年,他与美人榻上拥吻,我独坐冷宫赏天上日食,天地漆黑,系统发来提示:是否回归现实世界?

皇宫那头,他慌忙跌落美人榻,赤着脚跌跌撞撞奔向冷宫,而那座宫殿,已然空荡。

1.

半年前,我穿越了。

彼时,我和徐枕刚刚创业失败,负债八十万。

穿越系统找到我们时,我们正面对面嗦着泡面。

「你也收到了?」

我和徐枕面面相觑,同时问道。

「反正现在也一无所有,不如放手一试。」徐枕握着我的手,目光炯炯。

我回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眼前一阵白光,耳目晕眩间我听见系统提示道,「穿越系统只有日食之日方可开启。」

再醒来时,我成了江南的采荷女,无父无母,孑然一身。

我每日就着腌菜啃馒头,咽不下去时,就闭上眼睛反复回想那碗泡面的味道。

只是日子久了,连那泡面的味道也越发模糊了。

我划着竹筏四处采莲,所过之处,逮着人便问,「可曾遇到过一个叫徐枕的公子?」

半年过去,一点音讯都没有。

夜深人静之时,我躺在硌人的木板榻上,听着雨滴穿透漏顶滴落的声音,总是会想,我和徐枕还能再相遇吗?

人海之大,九州宽广,交通落后,光是相遇就已经很难了。

又或许,他已成了哪家公子,娶了妻妾,生了孩子,人生美满,也便不打算寻我了。

……

2.

采荷收入微薄,我不堪馒头之扰,暗自思忖挣钱之道。

我原是化学专业出生,会造些肥皂、洗头膏、香料之物,便拿到街上去卖。

这日,我正挎着篮子准备摆摊,忽听得有一官兵喊道,「都听好了,谁若能提供神女的线索,悬赏黄金千两!」

我忙拨开人群走上前一探究竟。

告示之上,竟是我的画像。

我的心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我揭了告示,往县衙去。

陈县令长眉微蹙,举着画像仔细比对,忙喊道,「快来人,备马车。」

一路辗转,半个月后,马车抵达皇宫。

我在殿前等候,徐枕跌跌撞撞跑来见我。

重逢的一瞬间,我们笑着落泪。

「见到三皇子殿下,还不下跪!」一旁的随从出声呵道。

「无妨。」

徐枕摆手屏退了旁人。

我们紧紧相拥,激动地转起了圈圈。

「我还以为你讨了老婆,不要我了!」

我捶打着他的胸口,又哭又笑。

徐枕用下巴蹭了蹭我的脑袋,语气温柔得能溢出水,「怎么会呢宝宝,我好想你。」

「你这拿了皇子的爽文剧本,妻妾美姬成群,可不得不要我了吗?」

徐枕苦笑道,「哪里是什么爽文。」

原来,三皇子李奉晚的母妃因难产而死,母族又都是文官,借不上什么力,加之他本人也是资质平平,所以不受重视,也不得皇帝喜爱,从小缺衣少食,无人庇护,人人都可以欺负。

徐枕在摸清楚「自己」的情况后,便开始一点点筹谋,先是抛出诗词佳作,由宫人吟诵,传至皇帝耳中。

又巧妙地解了太傅提出的「鸡兔同笼」难题,得了皇帝赏识,得以召见。

宫中人势利,见三皇子得到了皇帝的青眼,对他的态度立马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他才得以暗中派人去寻我的下落。

可在信息不发达的古代,想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所以我就想,既然我找不到你,那便让你来找我。」

徐枕利用他所学的机械专业,制造出了一台无梭织布机献给皇上。

「父皇,儿臣昨夜梦中遇到一神女,这织布机便是神女所授。」

无梭织布机对改进织物和提高织机的效率取得了显著成效,皇帝龙颜大悦,赏赐了徐枕许多金银宝物。

徐枕却跪在地上,郑重道,「儿臣不要赏赐,儿臣有一心愿。」

「哦?」皇帝好奇道,「说说看。」

「神女博古通今,有八斗之才,必能为父皇分忧,为大卫谋福,儿臣便问神女,该去何处找她?」

「神女告知儿臣,她便在这九州大地上。」

「儿臣想请旨,张贴告示,遍寻神女,凡能提供神女线索者,赏金千两。」

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准了。」

3.

「你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到时候我打脸了怎么办!」我捏着徐枕的脸气鼓鼓道。

徐枕将我圈进怀里,「放心,有我护着你。」

次日,徐枕便向皇帝求娶我为妻。

皇帝蹙着眉,有些为难。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神女」转世,竟然只是一介草民,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嫁予皇子为妻,实在有失皇家颜面。

可皇帝耐不住徐枕坚持,便为着「神女」一说,硬着头皮答应了,嘴里还忍不住嘟囔,「不过这也太瘦弱了些……」

三皇子府内的总管张丁是李奉晚母家的旧人,他也曾再三点拨徐枕,「殿下,李氏一族式微,如今殿下能借力的,唯姻亲耳,娶妻之事上,还望殿下三思……」

徐枕也不是不知道前路坎坷。

但,年少所爱之人,怎能权衡利弊,怎能计较得失。

他坚定道,「我非她不可。」

不日大婚。

三叩九拜,送入洞房。

我盖着红盖头坐在鸳鸯榻上静静等待。

屋外有几个婢女走过,窃窃私语。

「陛下说我们这位皇妃是‘格外瘦弱’,你们都懂吧!就是意指她形貌丑陋呢!」

……

古代以丰腴为美,像我这种瘦得平胸的女子,当得上一句「形貌丑陋」,我不由心头郁结。

徐枕早早散了筵席。

屋内烛火跳动,他揭开我的盖头,凑上前来,那张好看的脸无限放大贴近,摄人心魄。

我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没来由地想起了三年前的初见,也是这般的悸动,心潮澎湃。

他忽而笑了,鼻尖抵着我的鼻尖,声线磁性,「老婆,你的脸好红。」

别说,po文看那么多,亲身实践还是头一次,我害羞至极。

徐枕托着我的后脑勺,将我压倒在榻上。

他依恋地摩挲着我的唇,修长的指尖轻轻挑开我的衣襟,向下划去。

我一个机灵,死死地护住了胸口。

「怎么了?」他嗓音低哑魅惑,似乎在极力地克制。

我支支吾吾道,「我那个……很小,你会不喜欢吗?」

他忽而轻笑,饶有力道地抓着我的手腕,按在了榻边,附耳低语,「一双明月贴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圆。」

他说完,低头吻住了我的耳垂,我身躯一颤,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腰。

……

意乱情迷之时,我嘤咛着开口,「我是不是得研究一下避孕套怎么制作的?」

徐枕深嗅着我脖颈之间的气息,不假思索地答道,「不用,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

「可是……」

温热的唇堵住了我未尽的话语,欲火在他眼中燃烧。

徐枕扣紧我的腰,声线低哑,带着诱哄,「专心点宝宝,我要冲刺了……」

4.

前朝后宫听闻三皇子娶了个形貌丑陋的采荷女,还声称为神女,都对我存了几分好奇。

这日,我正在堂前纳凉,丫鬟连枝递来一份请帖。

皇后娘娘欲办赏荷宴,特邀王宫侯府的女眷们出席。

我本不喜热闹,奈何我现在身为皇妃,不得不去。

我出门时,正碰到徐枕回来。

他听说我要去赏荷宴,淡黑的眉微微蹙起,有些担忧,「要不不去了吧,我怕她们欺负你。」

我揉了揉他的眉心,「别担心,我能处理好。」

他为了娶我,引得京城不少人笑话,连茶馆里说书的都以此为原型写了个话本子,每日茶客络绎不绝,人人都说当今三皇子是个傻的,不为前途考虑就算了,连好坏美丑都不分。

夫妻是一体,他为我背负许多,我也不能只做我的快活神仙。

……

赏荷宴当日,后宫大摆流水席,席间夏荷丛生,争奇斗艳,芬芳馥郁,更有歌舞天籁相伴,不甚快哉。

我沉浸其中,吃得畅快。

耳边传来窃窃笑语,「快看啊,这就是三皇妃,传说中的神女。」

「还神女呢!你看她吃东西的模样,完完全全就是个乡野村妇。」

「八成是没吃过这等好菜吧!生怕有人抢了她的肉似的。」

「奉晚哥哥当真是瞎了眼。」那人声音略响,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

我闻声望去,与一双骄蛮的杏眼对上。

是镇国公朱敬之家的独女朱懿。

尽管李奉晚家世不显,又资质平平,奈何长了张极俊朗的脸,朱懿自小便喜欢追在他屁股后面。

而徐枕魂穿李奉晚后,凭借现代人的学识又在皇子中脱颖而出,朱懿对他的爱慕便更甚了。

当时徐枕求娶我的时候,朱懿在家哭闹绝食了三天。

好在朱敬之看不上李奉晚的身世,一心希望朱懿嫁给太子李延吉,把朱懿关在府内,不许她外出,这才使我和徐枕能顺利成婚。

此刻,朱懿注视着我的眸子狡黠一笑,她起身向皇后娘娘说道,「皇后娘娘,这光是赏荷岂不浪费了这等美景,不若以荷花为题来作诗吧?」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欣然应允,并将发间的一支玲珑丝翠流苏簪作为彩头。

「好,那便由我来开个头。」

「胭脂淡抹美人盼,殷红朵朵饰罗裙。」

第二个人接着道,「粉玉清浅点点落,花开映月好入梦。」

……

轮到我,众人探究的目光看过我。

我迟疑了片刻。

朱懿急于开口讥讽,「哎呀!怪我忘了,三皇妃出身乡野,自然是不懂这些诗词歌赋的!罢了罢了,你且跳过吧!下一位!」

下一位贵女刚要开口。

「且慢。」

众人的目光再度向我汇集。

「怎么?三皇妃有何高见。」朱懿笑着看向我,笑意不达眼底。

我看向她,语气淡淡,「我只是在想,该吟哪一句好。」

「哦?三皇妃不会可别硬来,免得丢了奉晚哥哥的脸面。」

「就是!」

「她一个采荷女能作什么诗啊?」

……

在四周人看好戏的笑意中,我娓娓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正值夏日,池塘里荷叶铺展,与天相连,碧色无边,亭亭玉立的荷花在太阳映照下,更显得娇红鲜艳。

「不错,不错,甚是应景。」皇后开口赞道。

「看不出来,这三皇妃还颇有几分才学。」

「是啊,寥寥数字道尽了此情此景。」

……

朱懿一张娇俏的脸,此刻难看至极,她咬着唇,一脸不甘心地瞪着我。

我在她愤恨的注视下,含笑继续,「池面风来波潋潋,波间露下叶田田。谁于水面张青盖,罩却红妆唱采莲。」

「荷花宫样美人妆,荷叶临风翠作赏。昨夜夜凉凉似水,羡渠宛在水中央。」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影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

「够了!」朱懿猛地打断。

「不好意思,没刹住车。」我笑着,饮了一口荷花酿。

朱懿坐回位置上,猛喝了一口酒,重重掷下酒杯的瞬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怒气冲冲的脸上转而染上不怀好意的笑。

她扬眸向我看来,声量高了几分。

「听闻三皇妃乃是神女转世,那定然有些特异之处,不知是否愿意满足一下我们这些凡人的好奇心?」

凡人都喜奇闻轶事,哪怕是科学发达的现代也一样,众人好奇的目光纷纷向我投来。

5.

我起身离席,走到正堂中央,向皇后下跪。

「母后恕罪。」

「臣妾出身乡野,身份低微,并无什么特异之处。」

众人轻笑着,低头耳语。

「我就说她一个村妇怎么可能是神女?」

「就是,就是……」

……

朱懿大声笑道,「无妨。想来你这乡野村妇也无甚特别的,无非就是长了张和神女相似的脸狐媚皇子罢了。」

她是镇国公府的独女,这半壁江山都是朱家打下来的,所以她自小就性子跋扈,娇纵任性,皇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了。

「然。」我伏在地上,继续说道,「臣妾自小长于阡陌田间,幼时闲暇时便喜欢观万事之迹,循其规律,探其根本,拔草瞻风,贯微洞密,久而久之便也通晓一些天象。」

「哦?」皇后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我想起方才吟诵「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时的情景,说道,「这池塘之上,蜻蜓低飞,想来就快下雨了。」

「笑话!」朱懿开口道,「你抬头看看这空中挂着的骄阳,今日晴好,怎会下雨!」

皇后娘娘亦望了望这明媚的阳光,「是啊,日头正盛,怎会下雨?」

空气中湿度较大,潮湿的空气将蜻蜓的翅膀给打湿了,加重了蜻蜓飞行的负荷,导致其低空飞行。同时,雨前气压低,昆虫多在低空浮游,蜻蜓为了觅食自然也会在低处飞行。

可这原理,我该怎么和这群古人解释呢?

「回母后,这猜测仅是臣妾观察所得,无法解释,但既然这赏荷宴还未结束,一等便知。」

皇后点头应允。

赏荷宴继续,歌舞再起,众人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乐曲,期间频频有人向我投来打趣的目光,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戏。

日头越来越盛,御膳房送来了解暑的绿豆汤。

皇后身边新添了两个宫女撑着硕大的蒲伞遮蔽炎日,气温却越发得闷热。

皇后娘娘抚着胸口有些气短。

我看多半是中暑了。

我默不作声地让连枝找来烛台、竹子和手帕。

工具就绪,我把碗里倒满水,点燃烛台,隔水把酒加热,碗与碗之间架着湿手帕包裹的竹子作为冷凝管,蒸馏出来的液体顺着冷凝管流进另一只碗里,不断重复。

空气闷热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后娘娘撑着额头,闭眸冷声开口,「哪有什么神女转世,一派胡言!」

「哀家身体不适,这赏荷宴便到这吧!」皇后起身,近旁的宫女连忙上前扶住。

下一秒,晴好的天突然大雨倾盆,雨水驱散了空气里的闷热,凉爽之意沁入心脾,众人慌乱溃散,四下躲雨。

皇后站住脚,转过身向天边望去,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讶然,「竟真下起雨了。」

我笑着,把蒸馏提取的酒精倒在手帕上,命连枝送予皇后身边的宫女。

宴席散去,我往府内走,朱懿路过我身边时咬牙道,「这次算你走运!」

我回到府内,整个人累瘫在榻上。

真搞不懂这些古人,怎么老是喜欢整这些宴会,假笑不累吗?

休憩之间,连枝从门外走进来。

「娘娘,你可真神了!」

「奴婢按照娘娘教的,把手帕交给了张嬷嬷,并告诉她如何使用,没一会儿,皇后娘娘的暑病就痊愈了!」

我看着小姑娘一脸崇拜的样子,忍不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我以前干农活经常热得头晕,就自己研究出了这个解暑办法,我会的可还多着呢……」

说笑之间,徐枕神情凝重地走了进来。

徐枕屏退了连枝,拉着我的手面露忧愁,「老婆,我被太子那狗贼算计了!」

「羌国来犯,他向老头子举荐我带兵出征,七日后就要启程。」

「虽说我是一国皇子,保家卫国是应该的,但你知道我是来自和平年代的呀,哪里懂什么打仗,我怕我死在战场上,再也见不到你了……」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地眉心一跳,心下担忧起来。

6.

我和徐枕虽然都是农村里走出来的小镇做题家,从小到大也吃了不少苦,但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目光所至,皆为华夏,五星闪耀,皆为信仰,关于战争、厮杀,于和平年代出生的我们而言,太过渺远。

我们的手紧紧相握,又止不住有些颤抖。

良久,我定了定心神,开始思索对策。

「七日,还有七日,还有时间。」

我抬头看向他,眼神镇定了几分,「不能强攻,但能智取。」

一连七日,书房油灯常亮,我和徐枕几乎吃住都在书房。

书案上摆满了各类经典兵书,徐枕挑灯夜战,尽可能把这些兵法熟记于心,我则找来了硫磺、木炭和硝石,试验研制土火药,成功了就找来工人批量生产。

七日之期一到,徐枕就带着兵书和我研制的几百斤火药出发了。

临行前,我要他将我也带上。

他摸了摸我的头,「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跨上战马,忽而回首向我看来,映着夕阳的斜晖,有些悲凉的壮阔。

「宝宝,我想吃螺蛳粉了。」他平静地说道,话里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仰头向他看去,坚定道,「好,我做好螺蛳粉等你回家。」

晚风猎猎吹起我鬓间的发缕,模糊了视线。

我每日在家中泡制酸竹、熬螺蛳汤汁、炸蛋、炸鸭掌,把整个王府搞得臭烘烘的,我的院子更是无人敢踏足,可是我一刻也不敢停下,一停下便会忍不住害怕。

我的螺蛳粉已经做得越来越好吃了,味道基本可以复刻以往我们在学校里常吃的那家螺蛳粉,可徐枕却迟迟没有归来。

这日我正在灶房煮螺蛳粉,忽然有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

「什么味啊这么臭!」

我闻声跑出来。

却见徐枕正笑意盈盈地站在堂前,我泪奔着跑向他,身上的围裙尚不及解下,他向我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我,全然不在乎沾上我身上的异味和秽物。

他低头埋在我脖颈间,抱着我的手越圈越紧。

「皇兄皇嫂当真是视我为无物啊!」一旁的八皇子抱怨道。

徐枕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我。

「不过皇嫂这煮的是什么样,这味道……似矢也。」

「你不懂。」徐枕说着,把人赶走了。

我拉着他的手来到灶边,把螺蛳粉捞出来递给他,他低头嗦了一口粉,重重地点了点头,「想这一口好久了!」

接着,狼吞虎咽,连吃三碗。

徐枕足智多谋,巧用妙计,运筹帷帐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又充分利用自己的专业制作出了「木牛流马」,我方战力陡增,再加上我研制的充足炸药,威力无限,几乎不损一兵一卒地打了胜仗。

徐枕面圣归来,领了不少赏赐,他将宝物和账册悉数交由于我。

我捏着下巴探究道,「你真不存点私房钱吗?」

徐枕笑意温柔,揉乱了我的头发,「我知道宝宝最喜欢钱了。」

从前日子凄苦,吃不饱穿不暖,什么都舍不得买。

父母重男轻女,不赞成我念大学,便断了我的经济来源,全心全意宠着弟弟。

我上大学的费用是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得来的。

大三那年,我在图书馆兼职,遇到了和我一样勤工俭学的徐枕。

徐枕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了,是爷爷将他抚养长大。

不幸的是,我和徐枕刚刚毕业这年,对徐枕恩重如山的爷爷得了癌症。

徐枕没有亲戚朋友,付不起昂贵的手术费,只能眼睁睁地看爷爷的生命一天天耗尽。

为了救爷爷,我们决定孤注一掷,尝试创业。

可命运残忍,爷爷还是离开了,创业也以失败告终。

回想起那些日子,我不禁心下凄然。

徐枕揽过我的肩膀,轻声低语,「都过去了。」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以后只会越来越好,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

7.

永朔六十一年,宫变。

李延吉率兵篡位,败。

李延吉年轻气盛,又心急鲁莽,自以为万无一失地筹谋了一场宫变,待他冲进皇寝时,撩开帷幔见到的却只有一床绣着金龙的床被,身后忽而铠甲钝响……

原来皇帝对一切早已心知肚明,来了个梦中捉鳖。

……

李延吉被赐死后,太子之位空缺。

但皇帝却迟迟没有立新的太子。

他与皇后青梅竹马,深情甚笃,唯育有李延吉一独子,从小对他期许深厚,疼爱有加,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最疼爱最看重的儿子竟然想要弑父篡位。

君王眼中,王权为大,九五之尊的威严为大。

他和李延吉先是君臣,而后才是父子。

臣子篡位,那便不得不杀。

所以即便皇后再怎么哀求,李延吉都必须死。

李延吉死后,皇后一病不起,没熬过这个冬天。

皇后去后,皇帝仿佛一夜苍老,眉眼间都没了生气,身体也愈渐衰弱,时常咳嗽不止,受不得一点风寒。

我听徐枕说着,心里默默慨叹,无限怅惘。

永朔六十二年冬,皇帝召集所有皇子重臣于榻前,从龙枕下取过遗诏,张公公接过,哽咽着宣读:

「三皇子奉晚,人品珍贵,深肖朕躬,聪敏过人,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极,继皇帝位。」

天下大丧。

徐枕站在城墙之上,极目俯眺着这人潮如海的繁华京都,回首身后,是曲折纵横的孤寂深宫。

他立于高墙之上,呼啸的风灌满白色的长衫,显得单薄而清冷。

他似是有某种感应,低头向城下看来,那双曾经清澈光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孤寂与无力。

看见我,他忽而笑了,语气温柔依旧,「我一个人站在高处好孤独,棠棠,来陪我好吗?」

他苍白着笑容,缓缓向我伸出手。

二十三岁,徐枕因为一场意外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

四年间,他在这里受尽冷眼暗算,经历战争流血,看见愚昧不公,背负家国命运,他都无从拒绝。

三年前姜国一战,他得胜归来,报喜不报忧,却无数次在夜晚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

有时他也曾说,「棠棠,我好想回去。」

回到那个尽管贫穷,但平等和平的时代,他还是那个只需要为钱奋斗的大男孩。

可现在,他身为一国皇子,深陷皇权斗争之中,明枪暗箭,一避再避,却始终无法安于一隅,明哲保身。

如今,他奉先帝遗诏承接大统,保家卫国,庇佑子民,将来又将是何等的血雨腥风,我们都无法预见。

这里没有人懂他,也没有人可以倾诉。

我是他唯一的出口。

我提起裙摆,一步一步,坚定地向他走去。

双手交握的一瞬间,他红了眼眶。

那双孤寂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暖意,雾气迷蒙。

徐枕握着我的手用了用力,他凝视我的双眼,认真道,「棠棠,我这辈子,只会有爱你一人。」

册封大典当日,徐枕牵着我的手走上高台,封后的同时宣读「共理朝政」的圣旨。

文武百官间一片唏嘘,窃窃不敢语。

还是朱敬之首先开口,「后宫干政,有违祖宗理法,请皇上三思。」

朱敬之在朝中颇有威望,许多官员都唯他马首是瞻,朱敬之既带了头,其他官员便纷纷站出来极力反对后宫干政。

徐枕冷了冷脸色,沉沉道,「朕初次出兵征战时,是皇后梳理的兵法典籍,也是皇后研制了百斤炸药,才能使我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两个月就打退了羌人,皇后之才能,不在朕之下。」

「如若皇后不能理政,那朕是不是也不配当这个皇帝了?」

朱敬之被扣上了质疑皇帝能力的帽子,愣了下,俯身跪在地上,一改从前的跋扈,低眉顺首道,「臣不敢!」

我和徐枕共议朝政,批阅奏折,研制简易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品,尽可能复刻现代的许多物品,简化人们的生产劳动,提高作物产量,提升农产品品质。

可仅仅凭借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于是我们共同梳理语数外、数理化的知识点,形成课本,建立学堂向学子们普及科学的思想,启发民智。

渐渐地,学堂里涌现了一些天赋较好的学生,慢慢地能够自己思考动手去发明制作一些新的工具。

越来越多的人觉得「鸡兔同笼」再简单不过,越来越多人明白了「蜻蜓低飞要下雨」的原理,越来越多人能够自行研制盐、糖、肥皂等生活用品……

可在这个时代,读书明智、入朝为官都是世家的特权,出身寒门的普通人无法通过读书步入仕途,这不仅使得寒门「陷入循坏」,许多有才之人也被埋没。

于是,一场效仿隋文帝推行科举制选拔官员的变革随之到来。

这一次,朝堂之上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用分科考试选拔官员?这不是断了世家的后路吗?」

「那些莽夫能懂什么?祖祖辈辈都是贱民,粗鄙无能,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是啊,是啊!」……

涉及自身利益,文武百官也顾不得怕了,宁愿触怒君威,也要为子孙后代保下一官半职,改革之路步履维艰。

为抗议科举,半朝官员罢了朝,为首的便是朱敬之。

留下的官员里,多半是些唯唯诺诺两边都不敢得罪的人。

徐枕虽未君王,却孤立无援。

恰逢北境吴国挑起战火,不得不派兵抵御,但先帝时兵权都握在了朱敬之手中,徐枕登基这两年,虽多次明里暗里提点朱敬之,奈何此人老奸巨猾,总变着法拒交兵符,且他根基深厚,轻易强动不得。

这兵权,迟迟没能收回来。

徐枕苦思冥想数日,终不得善法,最终还是决定亲自登门拜访朱敬之。

朱府恢弘硕大,金碧辉煌,其奢华程度堪比皇宫。

听闻他来了,朱懿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发间的流珠簪子发出悦耳的声响,在太阳下熠熠闪着光,而这珠串便可够普通人家半辈子吃穿不愁了。

徐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朱懿如今已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身姿婀娜,如出水的芙蓉。

徐枕看了一瞬,默默收回目光,道了句「平身」。

他往前厅走去,朱懿跟在他身后。

朱敬之姗姗从里头迎出来,「老夫有失远迎,皇上恕罪。」

徐枕笑了笑,没有怪罪,而是与朱敬之热络地寒暄起来。

待朱敬之把其余人都支走了,徐枕才开口道,「前日边关传来消息,吴国欲犯北境,来势汹汹,朕头疼不已啊!」

朱敬之慢条斯理地撇去浮起的茶叶,轻啜了一口茶,「这有何难,吴国小贼,一直都是臣的手下败将。」

徐枕高兴道,「有朱卿在,朕自是放心的!」

朱敬之微蹙起眉,忧愁道,「只是臣的独女,懿儿,自小便没了母亲,她对陛下情根深种,桃李年华仍不愿嫁娶,实在让臣烦忧不已啊!这边关战事可长可短,臣这一走,不知何日才能回来,臣实在放下不下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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