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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以「我被强行送进精神病院,他们都说我有病」为开头,写一篇小说?

2023-06-27健康

(已更完)我被强行送进精神病院,他们都说我有病。

确实如此,与这个世界如此不合,我甚至不如NPC在这里活的快乐。

于是,学校联系到了我的父母,在外界几乎所有人的指点下,我被成功送入了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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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报告是,二级精神残废,我直接被判定已失去全部生活自理能力和工作能力,无法在社会生活。

迈入精神卫生中心住院处大门的时候,我内心还是平静的。

父母既然愿意为我承担巨额住院费,在这里,不会被打不会被骂,还可以吹空调看电视,到时间就有饭吃,何乐而不为呢?

……

医生要求要换衣服,身上衣服换成病号服,一条条蓝白绿的竖纹覆盖全身。

鞋子也要换,不能穿带鞋带的鞋子。可是由于我妈没有做好准备,只好先把我脚上鞋子的鞋带给抽出来,下次探望我再给我带拖鞋。

黑色的两条鞋带从我的脚上抽出来,我却感觉像抽走了我的两条筋一样,突然腿就有点发软。我才意识到,我真的要住精神病院了。

妈妈站起身,把两条鞋带系在一起,成了一条黑色的长蛇,然后随手卷了卷塞进了她的斜挎包里。

我突然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恐惧。

那条黑色的长蛇,很像小时候咬我的那条。

那时候我八岁,和三四个小伙伴一起去野地里撒欢,也不知道做什么,反正就是开心。

可是没开心多久,我在一片灌木丛里看到了一条很细黑色的东西,我捡了跟小树枝,戳了它一下,出溜溜跑掉了。

我赶紧喊来小伙伴们,说我看到一条黑虫子,好细还没有脚,好奇怪。

我自然知道什么是蛇,可是它太细了,我感觉不像。

大伙来找了一下,有一个很淘气的小男孩把大家叫过去。

我走的最慢,当大家已经围成一团的时候,我才刚走近,然后大家给我让了一个空,让我过来看。

我很好奇,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生怕把那小家伙吓跑了。

当我走进人群慢慢弯下腰的时候,突然,我感觉有一个力量把我压了下去,脸直冲那只黑色虫子倒下。

我赶紧用手臂护住脸,砸在了那条虫子上。

只感觉右手肘有一阵刺痛,当我站起身来的时候,手臂有点麻木了,认真检查一下,只看到有两个红色的点,正在冒出黑色的血液……

当然,长大以后那个男孩子跟我道歉了,小时候嘛,不懂事。

好吧,我也原谅了,只是再次看到黑色长条状物体的时候,莫名有种恐惧感,会让我脊背发凉。

医生带着我走进病房,我四处张望,看到这里一个个住院患者都像普通人一样,有聊天的,有散步的,也有看电视的。

唯一和普通人不同的是,他们一个个表情呆滞,眼睛里都没有光,仿佛是一个个傀儡,在执行着一条条简单代码的NPC。

医生微笑着低头看向我说:「以后你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刚开始可能紧张,慢慢来没事的,他们都很平和,在这里要是有人欺负你了记得跟我说。」

我确实有点紧张,因为我看到有一个个子很矮的黑胖男人正在水龙头水池旁边一边洗手一边骂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似乎感觉到我看他了,扭头死盯了我一眼,像一根铁钉飞射过来击中了我的心脏。

我赶紧扭头不去看他,可是还是感觉躲不掉这个眼神了。

医生把我带到一个病床上,让我在这里休息,从此以后这就是我的床位了,精神病院生活,开始了。

/

在这里,可以做的无非五件事,吃饭吃药,玩手机聊天然后睡觉。

手机是每天下午两点集合收起来充一次电,所以不可能玩太久,不过幸好我对手机没什么兴趣,这是无所谓的。

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或者发呆的路上,也依然是在发呆。

我很少说话,刚进来的时候,邻床大爷问我:「小伙子,怎么这么年轻就进来啦?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就是有病,学校呆不下去了,不得已才被送进来。」

「怎么了,在学校压力太大啦?」

「原因有很多,唉。」

大爷看我低着头发呆,没再问我,自己躺在床位上休息了。

事出有因,天命难违,谁会想来这种地方甘愿被囚禁着呢?如果不是翅膀折了,我肯定是会在天空中而不是在笼子里啊。

我们同病房的有很多人,邻床是个大爷,他人挺好的,很有精气神。看上去六十有余,眼睛亮堂堂的,身体也还硬朗。大部分时间他躺在床上,时不时坐起来跟其他人聊聊天,或者去大厅坐一会儿看一会电视。

每天晚上的中央13新闻联播,他是掐着点儿看的,他很喜欢了解世界局势,虽然身陷这小小囹吾之中,心却在大国际之上游走。

这让我想起来我的小时候了,那时候每天放学回家我都要跟我爷爷抢电视,我要看动画片,他要看新闻频道,往往让他获胜,然后我一个人气鼓鼓无聊地吃饭,吃完接着无聊地等待。

那时候饭点,爷爷奶奶陪着,是无聊的孤独。而其他时间,我一个人看动画片,没有人陪着,是无人的孤独。

孤独地度过了童年,然后又孤独地度过了青春,现在又孤独地到了精神病院。

大爷隔壁的隔壁床位,是一位瘦削的白发老爷爷,长得很高,永远都是挺胸抬头的,特别有精气神。听邻床大爷说,他原来是当兵的,直到现在,也是和他一样关注着国家大事,每天都盼着新闻联播。

当然,即便他们是最像普通人的患者,依然也只能在大部分时间里,要么透过厚厚的玻璃望着窗户外发呆,要么躺在床上发呆,时不时和人聊聊天,也只能是聊聊过去,聊聊各自的痛苦往事,悲惨人生。

这里有些病症较轻的都喜欢聊天,我听着挺感慨的,毕竟我刚从学校出来,人生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人生却已走完一半,或者已经快要结束了。

他们所经历的种种,都让我感到恐惧:家庭变动、出轨、背叛、妻离子散、负债、崩溃。我无法想象,只感觉我的未来,也是要走向一段又一段痛苦之中的。

其实我在学校也感觉到这种苗头了,成绩差的学生被鄙视,结成一个个小团体,作着反叛的模样。

成绩好的学生居高自傲,也结成一个个小团体,作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姿势。

内向的学生被孤立,外向的学生又太浪荡,一个一个换对象比换衣服都快。

好学校压抑至死,差学校无法无天。

更何况,大部分学生的家庭都是不圆满的,圆满的也厚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我在上学的生活成绩也是不错的,中等偏上,但是在学校里,我的性格实在是不善交际,很快就被孤立起来了。

在最美好的青春阶段,即使身处人数众多的大班级里,我依然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宿舍……孤独到有点压抑。

晚上放学去吃饭,一个人走在校园的路上幻想…或许我再努力一点,就会有人主动来跟我说话,然后把我拉入他们的小圈子里,可以生活的很开心,或许还会有女孩子喜欢我……

哎呀哎呀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会有精力融入别人的小圈子,何况我都没什么大众的兴趣爱好,而且学业和前途早就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学校的绿化做的不错,到处都是绿色的灌木,和一些低矮的小树。

当血色残阳映出黑色剪影的时候,那条黑色的影子也藏匿在了灌木里,窥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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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床是一个空位,空位旁边床位上躺着一个二十来的小伙子,长得比较矮胖,但是也不是很胖,头发很短,脸上是一股坏坏的小混混模样,但是看眼神,这人应该很善良的。

他很喜欢聊天,跟其他人聊天,尤其是他邻床那个病友,大概比他大个八九岁,长得更壮一些也更高一些。

他们一般都在聊他们看到的听到的幻觉。他们不觉得那是幻觉,比如有人想给他禅位国家领导啦,比如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叫他去杀人啦,比如他和那个声音争斗,然后那个声音最终指向他让他去自杀啦,作为一个听众,这让我既感觉有意思又感觉可怕。

那个二十多岁的小胖,好像病症比较轻,只能听到时不时的杂音和一些幻觉,让他以为别人在叫他。

那个中年男人,才是最严重的,听说他能看见鬼怪。

这让我想起来我的小时候了,当时我才七岁,挽着我奶奶的手在夜里的街上串门,晚上回家的时候,在路上就看到一片墙上出现了一堆鬼影,都是没有头的人影。听我奶奶和同行的邻居聊,它们都是横死的小鬼,附在墙上吓唬人的。

我胆子好像一直都是挺小的,后来有被同桌翻开新华字典里的骷髅骨架吓出过阴影,再后来又被QQ里不知道谁传播的恐怖视频吓到过。

后来好像又不怕了,初中以后,发现最可怕的还是人类,彼此恐吓,然后从中寻找快乐,特别是那些校园霸凌的孩子,真让我感到恶心。

说起来我长大后好像并没有看到过幻觉了,没有见过他们所说的什么长着脚的洋葱,或者是站着走的冰箱。只是时不时感觉极其孤独,只能自己去尝试幻想一个人来陪我。

初中情窦初开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投影对象,我也没有发现完美到可以让我爱上的女孩。

于是,我开始了幻想,幻想一个女孩,她长得天姿国色,身穿一袭白衣,不管我走到哪里,只需要轻轻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她就会在我的身旁。

于是,这一段孤单却又不孤独的时光开始了。

早上醒来,我能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睡在我身旁,轻轻拍醒她,然后起身下床收拾一下就赶去班级。

在学校里,学习极其无聊,下课又很孤单,我也会轻轻喊一声我设计好的她的名字,然后她会坐在我身旁,和我聊聊天,说说话,度过一段在幻想中甜蜜的课间时光。

吃饭,也是一个人吃,看着她在我对面坐着,轻轻微笑地看着我,听我聊着聊那的。

听说谁谁谁又换对象了,他和他女朋友不合;

听说谁谁谁平时成绩都很好,因为一次考试失误回家被打了一顿;

听说谁谁谁太内向了,老是被欺负,周末那时候还被勒索了一笔。

有听说很多很多有趣或者可叹的事情,哪怕我一直是大家心目中学霸般的存在,可是八卦也还是需要的,只是不跟他们分享罢啦。

她坐在我对面,一身仙气地微笑着回复我,时不时矜持一笑,时不时皱紧眉头与我一起叹气。

不得不说的是,吃完饭都一定要在这里甜蜜一会儿,不管是拥抱还是轻吻,补充能量,继续下午的生活。

毕竟活着永远都是一件极其消耗精力的难事,在活着的同时还要学习,这更是难上加难。

晚上晚自习放学后,我就喜欢一个人在校园里围着花坛散散步,哪怕也就是一直在绕圈,可是我能在皎洁的月光下看到她,陪着我散步,而且天空中的那轮月亮,它永远都是又圆又亮的。

你说,会不会在此时此刻,在地球上的某一个角落,会不会也有一个女孩,如此地幻想我的存在呢?

即使没有,那在这个宇宙,或者所有平行宇宙之中,总会有的吧?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太沉醉于幻想,不就和精神病无异了吗?虽然我已经被确诊精神病了……可是还是得努力与他们区分开,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正想着呢,突然听到走廊里有人吵起来了,有病人的吼叫声,还有医生镇定的劝解声。

我和病房里的其他人一样,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走廊去看,毕竟在这里的生活是死水般平静的,稍微有一点点波澜那都是一件新奇事。

走到病房,看到医生和护士各自劝着两个人,一个是一个比我还要小的小伙子,一个是医生带我我刚进院时那个对我投来凶狠目光的矮胖男人。

我记得他平常严肃都是很凶的,但是时不时地跟其他人聊天脸上也写满了天真,又不像一个坏人。

我听到那个矮胖男人对医生大声抱怨说:「他骂我,我该不该打他?他骂我骂的特别狠,他无缘无故骂我……」

那个小伙子有点害怕,但是还是挺着腰板对医生护士委屈道:「我没骂他,我就在这里洗手,我甚至都没看他一眼,他突然就扭头盯着我问我是不是骂他了,我说我没骂,他直接就打我,我也生气我就还手了,但是打不过就被撂地上了……」

医生问了一下小伙子,判断他应该是真的没有故意骂人,忙对那个矮胖男人解释,「这是你的幻觉,你忘了你入院就是因为有太多幻觉吗?说有人骂你有人打你,有人指使你打人,你忘了吗?这小伙子真的没有骂你,好了好了消消气,一会儿给你的床位挪到监护室,不跟他在一块儿了。」

后面人群也就散了,该发呆的发呆,该聊天的聊天,该帮着他搬东西的搬东西,该绕着走廊转圈的人也接着无意义地转圈。

我回到床上猛的趴下来,想到幻觉,想到自己的大脑有时候甚至不能区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是不是幻觉,想到我的过去,我的现在,我所经历的一切,甚至对它们产生了怀疑。

幻觉嘛,或许人活着就是在幻觉里生存的,毕竟我们的大脑,解码信息不也是依靠着视觉听觉之类的吗?研究世界是否真实,那是科学家们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甚至连这个小精神病院世界都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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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我最佩服的是一个中年大叔,但是看上去他很年轻,长得很壮,只是可能是颓废多了吧,他有很大的啤酒肚,但是脸上的精气神是明显一直在的。

他的病床和我不在同一间屋子里,大概是因为入院时间不同吧。每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一脸笑意的,他的笑不带着任何恶意,是能带给人纯粹的善意的感受的。

大部分时间,他都会来我们这间屋来聊天,因为他那边是一个小间,只有三四个人,而我们这边病房是大间,能容纳十几张病床。

他过来聊天的时候,往往都是我们病房最热闹的时候。他很会带话题,而且他的故事也多,而且大概很多都是少儿不宜的那种吧。

据我躺在被窝里偷听他们聊天的内容分析,他小时候家庭破裂,一个人艰难长大,上完小学出来就一个人闯了。后来当过边境军人,也抓过罪犯,立过功,但是据他说,因为他嫌体制内不自由所以拒绝了兵役后给他提供的好职位。

后来啊,他靠个人的魅力和实打实的努力,娶上了媳妇,生了一个女儿,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可谁知道啊,后来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媳妇和他兄弟把他给绿了。他很难过,日日喝酒,家庭破裂,女儿也没有判给他。

于是啊,他什么都没了,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爱人,甚至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背叛了他。

睡不着,无论如何都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自己艰难的半生。日日酗酒,喝的烂醉,他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短暂地睡上两三个小时。

他还是坚持不住了,可是也确实坚持住了,坚持了这么久,然后决定还是要好好生活。

于是他拿出自己挣的钱,来住了精神科医院,来这里戒酒,也可以靠吃安眠药休息一下。

他的过去极其坎坷,可是每次和大家聊天,也还是乐呵呵的,似乎生活里也有很多可以让他快乐起来的事。

吃喝嫖赌,他除了赌以外都有资深的涉猎。

他很浪荡,可是又从来不轻视文化,他很喜欢读书,读小说,也看各种社会现象的文字类分析。

他应该是和我聊天最多的病友了,因为他跟我说过,学习不是为了学习而学的,而是为了使用,要灵活一点。

他告诉我,社会极其复杂,你过去一直这么顺利,到了社会被折翅膀是很痛苦的,要学会面对。

他也告诉我,身边的一切都会离你而去,不要相信任何的永恒,生活才是永恒,所以无论如何,不要去死,要坚持生活。

哪怕它从不会给你留情面……也要坚持住。

我连连点头,他说的有很多话我都不是很懂,不是听不懂,而是完全没办法其中的含义,字语之间全是矛盾。

比如他说,我要独立起来,要有独立生活的能力独立思考的意识,不能随便听别人的,跟着别人思路走。

我点点头,发自内心认可这个说法,然后我说:「对。」

他又说,他说的也不一定对,我不应该这样就听他的了,要学会拒绝,要自己活着,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别人而活。

我点点头,「可是我觉得你说的确实对。」

比如他说,要有自己的经济能力,不要为别人,为一个女人倾尽自己的所有,而是当你自己强大的时候,自然有无数女人会来爱你的。

我对这方面还没有什么认识,也点点头说:「对。」

他接着又说,也不一定,有时候女人的爱也不一定是真的爱,大部分都是图你的财,你要是没钱人家立马就走了。

我愣着看着他。

他接着说,可是也可能可以遇到好的女孩,要是遇到了可一定得好好留住她,得把握住她的所有,让她离不开你!

我点点头,然后说:「爱一个人不是也得尊重对方吗?」

他有点着急,紧皱眉头,用手在眼前快速挥了挥,然后提高了一下嗓门说:「是啊那肯定是的,可是吧……这人都很复杂……她总会离开你的……这你留不住就真失去了,可是也确实也得尊重……这个看你做平衡了啊。」

他有时候也是讲很多自己悟出来的道理,大多数是什么,拜佛无益,求神不如求己,除了自己谁都救不了自己。

或者也有,别人也帮不了你,所有人都是靠利益维持关系的,谁都帮不了自己,只有自己能帮自己。

其实这些也是我自己从他跟我聊的两三个小时里我所能提练出来的道理了,还有很多我听不懂的话。

我也是想到了,大概他孤独半生,艰辛半生,无人帮助,只有人来破坏和伤害他,也肯定是只能想到这一点了呀。

我有时候听他讲太多了,很重复的可我又听不明白的话,也有点不耐烦。

但是我也知道,他告诉我的话,都像他说的那样:「我不会教你恶的,说了这么多,我也只是想告诉你,人呐,得一心向善,一定得善,自己活下来,有能力就帮帮其他人,这也是好事,我也是希望你能比我过得好一些,别上当别掉坑,但是也需要磨练,好好生活……」

我对社会了解太少,几乎无法理解,只是觉得,生活真难啊,人生真难啊,活着也真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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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时常都有一个约莫40岁的阿姨在扶着着墙上的扶手绕圈。

阿姨长得很高,有点驼背,脸上显得很疲倦,两眼无神。

无论什么时间,只要我去看走廊,她都在那里绕圈。

好像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她都在这里绕圈,没有人阻止她,她也没有除此之外其他的娱乐活动,甚至都不和我们一样在床上躺着或者坐着发呆。

她绕圈的时候总是在嘴里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和某人对话一样。

我有时候也是闲着无聊,因为耳机线没办法带进来,我只好把手机音量放到最低,然后播放音乐凑在耳边,边听边和她一样绕圈。

只是我绕圈也会感到无聊,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时不时我能听清楚她说的几句话,似乎是在喊着一个男人的小名,然后说要照顾好自己什么的。

我想着,大概她和我之前一个人在夜晚的校园里绕着花坛转圈时的状态差不多吧。只不过,我是在幻想一个伴侣陪我,我知道她不存在。而她是在思念一个伴侣,甚至以为他存在,一直在她身旁。

她似乎没有情绪,也没有表情。

有一次我站着走廊尽头看外面的雨,回头看到一个重度强迫症的青年站在一侧墙边对着墙犯病,站着不动,反复咳嗽然后反复抖腿振臂,只有眼睛能转动一下,表示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这个少年挡住了她绕圈的路线,她看了一眼他,然后轻轻说了一句「可以让一下吗?」强迫症青年依然站在原地,她也没有多说,松开墙上的扶手,越过青年,然后继续扶着扶手绕圈。

她一直都是这样,面无表情,好像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能理解她,那就好像,我的现实感受像被一条黑色长虫一点一点啃食掉了,只剩下无边的黑暗,黑暗中又会出现各种的画面,我们称之为幻觉。

幻觉显露着自己所经历的痛苦和美满,但总令人感到不安,因为在幻觉展现的内心深处,始终都有一条黑色小蛇,蜿蜒着盘伏着,吐露着信子,凝视着我。

不过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倘若有一个人一直阻挡着她,无论如何都不让她通过,不让她绕圈,她会怎么样?

那应该对她来说也是极其痛苦的吧,毕竟这也是一种强迫症行为,不去做就会难受。

幸好这里也没有如此闲人,吃饱撑的去欺负一个患病的四十岁妇女,不然我一定会很愤愤不平的。

有一次我听到她去找护士借手机,给她的女儿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她说:「女儿啊,妈不想待在这里了,呆在这儿不好受,带妈出去吧,女儿啊,带妈出去吧。」

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很不耐烦的响声:「不行!你病还没好,不能出去,什么时候医生说你能出院再跟我说!别打电话了烦!」

电话挂了后,这位阿姨乞求着借给她手机的这位护士:「医生啊,我好了,我可以出去了吗?我不想呆在这儿。」

护士也没办法,摆摆手对这位阿姨说:「对不起我不是医生啊,这个得问主治大夫,到明天早上大夫来查房的时候你问问吧,没事估计不用待太久了,会让你出去的。」

阿姨嘴上答应着,连连感谢,护士歉意地看了看她,然后转身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就这样,她依然日复一日地围着走廊,一手扶着墙上的塑料扶手,一手拿着一只塑料水杯,缓慢地,一步一步地绕圈。

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无论院内举行了什么活动或者发生了什么让一大群人围观的事情,她都铁打不动地边绕圈边自言自语,至少在我们眼里看来是自言自语。

走累了就回床上休息一会儿,口干了就喝上一口手边杯子里的水。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有一天,我也是边听音乐边无聊的绕圈散步,靠近到她的时候她突然小声叫我。

「小伙子?小伙子?」

我回头。

「小伙子,你能帮我个忙吗?」

「阿姨您说。」虽然我对她一直以来都很陌生,可是看到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用发着光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了一丝亲切。

「你能用手机给我女儿发个微信吗?就说‘妈不想在这里呆了,女儿你什么时候可以带妈出去?妈想回家了’。」

「好。」说罢我把手机从耳边撤下,点开短信,她告诉我她女儿的手机号,然后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着她想对她女儿说的话,编辑短信发了过去。「好的阿姨,我给您女儿发过去了。」

阿姨很感激地对着我笑着说:「谢谢啊小伙子,真的谢谢你啦。」

我挥挥手说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小伙子你多大啦?」

「我今年16岁。」

「怎么这么小就来这儿地方了啊?学习压力太大?」

「因为抑郁症。」我叹了口气,「没办法的事情,原因很多,也不好说。」

「哎呀,那你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经常散散步走走路,有助于康复,早日出院啊。」

「嗯嗯,也祝您早日出院!」

「哈哈谢谢你了小伙子。」

她认真和我对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慈祥和善意,眼睛里也有光。

没过太久,她女儿发短信回复我说,她在北京,那边疫情封城了,出不去,等解封以后就去接她妈妈。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阿姨,她很开心,然后对我连声感谢,我说着没关系。

然后,她接着,一边扶着墙上的塑料扶手,一边握着水杯,嘴里念念有词地绕圈去了。

/

在我入院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病房来了一位很年轻的患者,看上去二十出头,长得瘦瘦高高的,如果按时刮刮胡子整理一下形象的话,大概是那种会被很多女孩子追的男神吧。

他刚来的时候在我们院里极其显眼,因为他的病和我们都不一样。

在这里,我们大多数患者都是中度或者轻度的抑郁症、焦虑症、精神分裂症和双向情感障碍,可能附带一点点轻微的强迫症状,但是表现出来的症状也大都是自己独自暗自神伤,或者发呆,自言自语。

而他是重度强迫症,几乎像是一个木偶,被医生和护士硬拉进来的。

时不时可以正常对话,但也仅仅是时不时。

大部分时间,他只能一个人呆呆地站着,双眼看向前下方地面,两脚分开站到到两肩距离的位置,两只胳膊僵硬地摆在身子两侧,两手篡拳,向下垂着。每隔两秒就整个身体僵硬的左右晃动一下,好像是觉得自己的站姿不对,调整一下。每隔两秒就晃动一次,每次会同步咽一口口水,从不停歇。

这种情况一直在持续,且非常严重,好像这个身体完全不属于他了,吃饭的时候,刷牙的时候,甚至于到该睡觉的时候,他依然一个人在某一处呆呆地站着,重复着以上行为。

吃药和吃饭的时候也一样,必须得给他拉过去,才能乖乖排队吃药。

拉他的时候他到是不会摔,显然,虽然他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这身体始终是他的,他不想让自己受伤。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他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去上床睡觉,必须得让护士把他按下去,才能艰难地躺在床上。

他似乎很晚才能睡着,躺在床上依然进行着以上行为,一边僵硬地调整身体姿势,一边咽着口水。

有时候他可以稍微正常一会儿了,挺着身体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病床床边,那些其他的病友便来和他聊天。

我从他的口中断断续续蹦出来的几个字里得知,他是个大学生,理科生,成绩还很好的那种。他小时候就有强迫症的苗头,不知道为何在大二突然变得十分严重,不能正常吃饭学习,甚至到最后连觉都睡不了,二十四小时都在站在一边重复着让人奇怪的这些一连串行为,严重到没办法继续上学,甚至没办法继续正常生活,被家里人无奈送到了这里。

听完我感觉这可真可惜呀,他应该是我们这里学历最高的病人了吧。有其他病友告诉我,隔壁女病房还有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呢,唉,一个比一个可惜了。

他日复一日都在站着,站在我们病房或者站在走廊通道,有时也站在吃饭的大厅那边,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他的那一系列行为。

在晚上整个房间整个封闭精神病院都降低亮度暗下来的时候,一个青年小伙子在大厅一个人站着愣着,僵硬地抖着,两眼无神地看着前下方的地面,咕嘟咕嘟的口水声不停地从他嘴里传出来。

而走廊那边,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中年妇女驼着背,扶着墙上的扶手一步一步地、缓慢地向前走来,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口中对着一个你看不见的人说着话,在病房躺着的时候看到她从窗户前、从房门前慢慢走过,恍如一个鬼影。

这两个画面拼在一起,倘若这里除此之外没有他人,只有你,那这画面绝对惊悚,正符合大家对精神病院环境的刻板印象,光是想一想就足够人背脊发凉。而这,也正是我们在这里每天都能看得到的。

关于这个青年,他姐姐时不时就会给他打电话,关心一下,同时也叹一叹气,没有办法,只能提醒一下,记得乖乖听医生护士的话,按时吃药,好好恢复。

精神疾病就是这样的,它像一条黑蛇,潜匿在黑暗里,在你生活的不经意间突然跳出来咬你一口,不仅麻痹了你的身体,也同样麻痹了你的神经,只能等待着,等待着它的毒素一点一点蔓延开,侵蚀掉自己的整个精神世界,还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未来。

面对这种强力的疾病,我们只能使用药物,来延缓它的毒害,好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

毕竟还是有可能治好的,很大的可能,坚持住,就会有希望的啊。

/

在走廊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窗,这是一个左右滑动的玻璃窗,窗外有三层铁丝网,最里面是一层如蚊帐般细密的铁丝网,微微发黄,似乎有点生锈了。

第二层是一张横条的铁丝网,比较稀疏一些,但是铁丝很粗。

第三层是一张竖条的铁丝网,更稀疏了,铁丝也更粗一些。

三层铁丝网距离不远,后面两个几乎是贴起来的,相当于两层的铁丝网格,加上玻璃窗,把整个外面的世界与我们隔离开了。

这边病房都是有窗户的,而且很大,但是都不可推拉,厚厚的钢化玻璃,还是两层的。只有这扇窗的窗页可以拉开,把脸凑近就可以感受到到外面世界的空气了。

我最期待的事情就是下雨了,因为下雨的时候可以闻到更多更新鲜的外界空气的味道,那是一种很舒畅的感觉。只可惜即便是夏秋雨水多的时节,在这北方干旱城市里也很少可以看到大雨淋漓的场景。

有一天,秋天的早晨,应该已经是白天了,外面却阴沉沉的像天还没亮。早上七点左右是吃饭的时间,我正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小米粥泡油条呢,突然看到一道闪电点亮了整个病房大厅,随后紧接着是窗外传来的一声炸雷。

大雨紧随而至,巨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狠狠地撞在了大玻璃窗上。平时的病房一直都开着空调,是冷的,可是今天的暴雨衬托下,我竟然感觉在这里是温暖的,如果在外面被暴雨肆意冲刷的话,大概是寒冷的让人绝望的吧。

吃完早晨,去洗碗池那边挤一些洗洁精,在水流下把塑料碗塑料勺冲洗干净,然后放回储物柜里。

做完这些必要的事,我快步跑到走廊尽头那边窗户前,打开窗户,雨点没有向窗户内飞来,而是斜向飞过去的,我刚好可以把脸贴近铁丝网,呼吸到混杂着雨水泥土还有外面工业气息的这种真实世界的味道。

狠狠吸一口空气,忽略掉这层细密铁丝网的轻微铁锈味儿,是一股清凉甚至有点寒冷的湿润气息直入脾肺。

那感觉是清爽的,自由的,仿佛因为它我们才能证实我们是活过的,或许这还是不曾生病过的,正常人的感受。

短暂的自由过后,我会感觉自己很累,很疲惫,好像所有的大脑算力都用来解析这种新奇感受了,现在,它需要休息。

于是我关上了窗户,走回了我的病房,侧躺在床位上看着窗外的乌云与暴雨。

两个老人和其他病友都一起凑在窗户前,一边望着这个正在接受洗礼的世界一边闲聊,有时候聊到一二年洪水,有时候聊到地缘政治,有时候聊到前几个月自己出门倒霉被淋了个稀巴烂,也会聊到今天外面摆摊卖西瓜的那些小贩今天可倒了霉了。

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我躺在床上,感觉有点冷了,白色的被子盖在身上,伸展伸展四肢,躺着伸个懒腰,继续惬意地听他们聊天。

我一直都很喜欢这样的雨天,外面狂风暴雨,屋内温暖安全,旁边还有人在闲聊,聊天聊地聊生活,无聊但惬意温暖。

其实我也是一个矛盾的人,既想跟人聊天,又懒得跟人聊天,想跟人聊天是因为孤独,懒得跟人聊天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没有精力与人交流,甚至没有那个兴奋劲去动用我的大脑进行聊天时在语言上的思考。

于是,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别人聊天,小时候沉迷游戏,看游戏主播聊天,上学了晚上回宿舍,听舍友们通宵通宵地聊天,后来看电影主角们聊天,看电视剧情侣之间聊天。实在没有条件的时候,幻想着谁和谁聊天,当然也可能是我,但是实际上不可能是我。

孤独又无聊,沉醉在此种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又被毒素深深麻痹,全身乏力,只能躺下,闭上眼睛,辗转一会儿然后痛苦地睡去。

年年如此岁岁如此,无聊至此也痛苦至此。

我的生活,往往就是这样没有颜色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乌云走了,风也停了,天突然晴了。

这一口白菜炖粉条还没咽下,抬起头突然看到了窗外天空中正横着一道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无一缺席。

它很明显,又渐渐变淡了,似乎只存在了一刹那,却是我的世界里分外难得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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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CT,中文全称为无抽搐电休克治疗,大致就是先给你打一针肌肉松弛剂,让你在受电击的时候不至于肌肉抽搐让自己意外骨折,然后在你的大脑上贴一些电极,然后给大脑通电。

这样的治疗手段最初是用来治疗癫痫发作的,后来被发现还有短暂解除重度抑郁症或者重度双向情感障碍患者的自杀冲动的作用,到现在也主要用来来紧急缓解自杀了。

我第一次了解到这种治疗手段是在一部国内的抑郁症主题青春奇幻题材电影里,剧情内容是,女主因原生家庭问题患抑郁症,男主是外星人,因为一些误会和女主绑定,要么离开地球去享受几万年生命要么跟女主在地球活个几十年就死,而且女主情绪太差也会导致他死,男主就和女主谈恋爱让她保持快乐。后来女主发现了男主的秘密,女主和男主分手然后她抑郁症加重了,为了让男主在离开地球之前不要因为自己而死去做了MECT。

在电影的渲染下,女主做了MECT之后直接忘记了男主,即使男主跑到她面前陪着她,跟她讲,她也想不起来男主。

后来女主依然是情绪很差,男主生命越来越短,最后是男主直播让城市里所有的人都看着,直播对女主说最后一段话。然后他唱的歌让女主听到了,女主想起了他然后奔跑回去找他结果发现他死了。

后来我从多个科学角度去了解了一下MECT,其实它远没有电影里那么「浪漫」,甚至是一种极其残酷的手段,它是手术,是在患者有强烈自杀意愿的时候不得不采取的一种手段。

第一次在现实见识到MECT,还得说到那个二十来岁的矮胖小伙子,他当时患有比较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有幻视和幻听,因过于严重,医生推荐进行MECT治疗,一周三次,持续三周。

那天早上还没吃饭,他就该走了,是在我们病友们的目光中走。我只记得,早上他是站着跟护士走出去的,中午他是坐着轮椅让医护人员推进来的。

回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很空洞,即使我们很多人都围在他旁边,无论怎么和他试图交流,他都是一种茫然的状态,一问三不知,无法正常对话,只能简述一下自己的状态:我还好,就是有点懵,没事儿别担心,我得歇会儿。

轮椅推到他的床位旁边,大家把他扶到床上躺下,医生告诉他要先躺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只内不要坐起来,只能躺着。

医生走了,旁边有些爱聊天的病友就过来尝试跟他说话。

「你认识我吗?」

「我认识,你是那个…那个…那个XXX。」

「哈哈你还记得我,那你记得他吗?」

「他是……是……是XXX?」

「不是,XXX前两天早出院啦,他是XXX。」

「哦哦哦,对,哎呀我给弄错了,这做完以后脑子就是不好使,现在我脑子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来了。」

「你还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吗?」

「想不起来了,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脑子空空的。」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感觉吗?那些幻视幻听还有吗?」

「没有了,感觉它们好像突然消失了,终于不来烦我了,清静了好多。」

「还有别的感觉吗?」

「没啥感觉了,就是很空白,有点困想睡觉。」

「那你该歇会儿啦。」

「嗯。」

差不多一觉他就睡到下午黄昏时分了,夕阳斜射进病房的时候,他从病床上缓缓坐起来,看着那束映在白墙上的金色辉芒,静静地说了一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

「活着真好啊。」

后来我发现,不同的人做完MECT回来时的状态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回来正常得像普通人一样可以正常交流,甚至能记得绝大部分信息,能分清每个病友叫什么名字。

而有的人做完回来就像傻了一样,也不说话,也不理人,早上出去中午回来,一直就睡到晚上,也不表达也无反馈。

这就是一种手术,而且变数极多,还分人,效果如何只能看结果。

有一段时间,我也有了很强的自杀意愿,躺在床上感觉世界都失去了意义,胸口是极其压抑的感觉,无端痛苦,又无可奈何。

我跟医生讲了很多次,后来医生主任终于下了决定,既然吃药效果如此不明显,只好采取MECT治疗了。可是因人数众多,排号排到了下周,我至少也要再等五天。

这五天的日子很难熬,因为我怕未知,怕自己做完以后不是好了而是变傻了,我查了很多资料,有专业的有不专业的,最后永远都是好坏平分,做完以后能不能好只能看天看命。

我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主任,我不要做这个了,我还能坚持一下。

主任抱着非必要不使用MECT的想法,同意了我的请求。

MECT毕竟更像是赌博,虽然我在此刻十分痛苦,可是,如果我有未来呢?万一呢?

万一后来我能遇见喜欢的女孩子呢?

万一那个女孩子也喜欢我呢?

万一我做MECT导致脑子不好使了,没办法照顾她了怎么办?

说来也是,我在最绝望的时候,也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对未来的希望的,而且这希望,还是来自于我那固执不化的恋爱脑。无论如何,我终是熬过了这一劫。

那天晚上我又看了一遍那部电影,然后抱着手机哭的稀里哗啦。

哭出来以后,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