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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东宫】要 HE(Happy Ending)的话该怎么写?

2019-02-19影视

因为几个平台一起更太累了....

所以我在b站和老福特更完了给大家指个路吧...hhh

东宫 第三世

(定期更新,最近无聊写的多hhh一天一更或2更)

本文食用指南及前景提要,第一段是【东宫】电视剧的正常结尾,然后故事重新来过。
本文基于假设 狗子先恢复记忆会不会是绝世甜剧
本文正文书接上文:太子准备当着皇上的面去刺杀明月栽赃给高相,利用狼牙顺势要求女鹅带他去鸣玉坊,因为之前太子见到狼牙有过头疼的情节,所以这次狼牙和女儿一起出现也是一种刺激。所以我想把这个第三世从这个位置开始,也是从这个位置开始,悲剧就开始

一、

「小枫,你回来…」李承鄞撕心裂肺的喊,他想挣脱裴照拉扯着他的手,泪如雨下,最后哭晕跪倒在裴照面前,裴照扭过头,不忍再看...

天空灰蒙蒙,旱了多月的西洲如今要下雨了。

不,故事或许要重新讲过

那..从哪开始?

从李承鄞决定出征开始?还是玉门关那未合上的城门?还是更早的时候那个含满迷药的吻?不,都不够,故事要从狼牙开始,一切都要从狼牙重新来过,要从那颗狼牙开始重新讲。

「李承鄞,你还给我!」小枫气得从床上跳起来,李承鄞把狼牙放在眼前晃来晃去,逗着笑就是不给小枫。

「那你答应我,带我去…..鸣玉坊我就还给你」李承鄞堆满坏笑的看着小枫。

小枫略带挣扎咬了咬唇,最终点头说道「那说好了,我带你去,你把狼牙还给我!」

说罢,想一把抓过李承鄞手中的狼牙。

谁知,李承鄞突然后退一步,双手抱着头倒在了地上,他看着狼牙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一屁凶狠的狼向他扑过来

「啊!」李承鄞抱着头突然痛苦的喊叫一声,小枫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跑出殿外叫了永娘和太医进来,把李承鄞移上了床。

太医对李承鄞的病也支支吾吾说不甚清楚,只说要静养。

「刺激?」小枫心中疑惑,一时间也只想到那枚狼牙。可是,刚才李承鄞发病不知道将它丢在了何处,小枫想不如等李承鄞醒了亲口问问他便知道了。

「小枫,小枫,不要离开我,小枫」小枫正想着,床上的李承鄞却突然开口,吓了小枫一跳。

「李承鄞?」小枫拍了拍李承鄞,他却没什么反应,只好一个劲的安慰他「我在呢,我在呢」。

小枫其实不知道李承鄞到底怎么了,只是李承鄞这样突然发病先是吓坏了她,可是如今,李承鄞在梦中竟没叫瑟瑟的名字,而是叫了自己反而让小枫心中百感交集,这么想着心中逐渐不是滋味。小枫抽身起来,想出去透透气,可是李承鄞一把抓过她的手「别走」,小枫只好又坐了回去,看着昏倒的李承鄞好像十分的不安稳,偶尔脸上带笑,但是更多的时候脸上带着凶狠带着残暴。

小枫看着他,越来越担心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好守在他的身边,握紧李承鄞的手只希望自己可以给李承鄞带去半点的温暖。「李承鄞,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去鸣玉坊,你千万别死了」小枫对着李承鄞喃喃道。

「不!小枫!」李承鄞突然从床上惊坐而起,小枫吓了一跳,完全被吓醒了「怎么了,怎么了?李承鄞,我在这儿呢,怎么了?」,李承鄞没说话,扭头一把将小枫抓进了怀里,带着哭腔说道「小枫,你不要离开我」,小枫只好无奈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小枫被他抱得紧,抱得久了,抬眼才看见枕头上全是泪水打湿的痕迹。

「李承鄞,你梦见了什么?」小枫轻轻地把李承鄞推开,小心地问道。

李承鄞眼神纠结的看着小枫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得出,又重新将小枫抱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了似的。

过了半晌等到有人进来报「殿下,裴将军说是有急事来报。」,李承鄞才舍得将小枫放开。

李承鄞如大梦初醒般,擦干净了眼睛,说道「让他就在外面候着,我随后就到」。永娘领了命,差了个宫女去回了裴将军,便过来服侍太子妃,「太子妃,你先回去歇着吧,这会儿快天亮了」。

李承鄞才意识到今夜自己误了大事,裴照此行恐怕是事情有变,李承鄞眉头一皱将大氅一挥不禁加快了脚步。

「殿下,皇上鸣玉坊被刺,刺客挟持了高显。」裴照看见李承鄞的第一句话便让李承鄞暗自吃惊。两人边说边往殿内走去。

「高显?他怎么会在鸣玉坊」李承鄞眼神一暗,但是情况没有他想象的这么遭,毕竟挟持高显比挟持皇上更容易控制场面。

「据羽林军所说,高相和高显接到皇上被刺的消息就火速前往鸣玉坊,那时候刺客挟持了圣上正在周旋,高相自请换下圣上谁知高显却主动请缨才被顾剑擒了去。」

「高府离鸣玉坊有多远?」李承鄞嘴角勾出笑问裴照。「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得到消息火速前往少说也是一个时辰,你觉得父王会和刺客周旋一个时辰之久吗?」

裴照突然明白什么似的,」那殿下的意思是?」

「无论他高相昨晚在哪,这场刺杀都是他做的。」李承鄞大手一挥坐下,看向裴照。

「是,莫将告退」裴照行了礼,向殿门口走去。

「裴照,顾小五」李承鄞突然开口道

裴照顿住了脚步,不敢回头也不敢往前。「殿下在说什么?臣听不明白」

「裴照你都知道对不对」李承鄞走到裴照身后,负手而立,声音却自带胆怯「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是,我都知道。」裴照回了头,他看见李承鄞的眼里噙了泪,只觉得无奈,李承鄞毕生的软弱都是为了小枫

裴照摸了摸手上的护腕「殿下又何苦记起来。」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这东宫。

二、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特来请罪。」

「鄞儿,你何罪之有,快起来。」

皇上挥手屏退了宫里的人,李承鄞起身时大殿的门也已经合上了,他知道,父皇今日要说的便是昨晚遇刺之事,心中做了准备,李承鄞便扯了扯袖子,看那样式想必是心中有了十足应对的法子。

「鄞儿,昨晚的事你怎么看?」

「昨晚刺客狂妄至极,胆大妄为,敢只身前往鸣玉坊行刺,并挟持带走高公子想必身手不凡,其余的恐怕还有待大理寺追查,不过….」李承鄞顿了顿,仿佛不敢继续说下去似的,抬眼看向皇上

「不过什么,鄞儿你继续说」皇上扭头,仿佛当真不知道李承鄞为何顿下似的

「高相昨晚的动作着实快了些,连儿臣都没能及时赶到,他却比儿臣先到。」

皇上眼神一暗不曾再应话,手中拿了本卷轴,收了眼神继续盯着卷轴看,叫李承鄞有些心虚,他知道父皇的心里已经埋下了种子,可是皇上这般作态反叫让他看不清皇上的虚实。

过了良久皇上仍然没有开口,李承鄞只好惊作说错话的模样跪下高声「父皇,儿臣惶恐,不该妄议高相,求父皇赐罪。」

皇帝看向跪在地上的自己的儿子,眼神里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最后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李承鄞走后,皇帝看着他走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良久才说出一句:「虎毒不食子啊」

李承鄞出了宫,往柴牧先生的院子方向走去,他从东市绕到北边,兜兜转转快半个时辰才走到柴牧的门前,柴牧正在院子里沏茶见到李承鄞起身好像吃了一惊

「殿下,顾剑呢?」李承鄞没说话,转身进屋取了茶杯自己将茶满上,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道:「昨晚我旧疾突发没能去成鸣玉坊。」

柴牧惊了一下,「殿下那顾剑呢?」「放心,他挟持了高相的儿子,没有大碍。 」柴牧顺势坐到了李承鄞的对面,「挟持了高相的儿子倒也不是件坏事,不过这个戏可能就得做得像一点了。」

李承鄞点头深以为然,「既然如此,那就得劳烦高公子受些皮肉之苦了。」

「放心,今晚我就能做好把他送回去。」顾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柴牧起身去迎急忙问道:「明月如何了?」

「放心那一剑要不了她的性命,况且如今宫里有太医为她医治,没有大碍。」

柴牧稍稍放下心来,起身拿了茶杯倒茶给顾剑,李承鄞这才起身

「表哥辛苦你了,做得像些,做完这件事,表哥你就回西洲去吧。」

李承鄞起身,仿佛知道顾剑接下来的举动似的,不等柴牧与顾剑说话自顾自的圆道:「这次之后,高相就算是败了,顾家大仇得报,柴先生与表哥心愿已了。我也知道这些年表哥你为了为顾家洗刷冤屈身子早已残破不堪,所以这里只要留下柴先生就好,表哥你回西境去吧。拿着我的令牌有需要便去西境安护府寻我的人助你。」李承鄞边说边取下腰间的令牌,递给顾剑。

顾剑拿过令牌,重重的放到桌上,连茶水都险些被震翻:「我不会走的,我还有我的事要做。」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是为了小枫吧?表哥你放心,小枫在东宫没有人会伤害她。」

顾剑没再答话,起身便消失在这纵横错落的红墙青瓦之间,让人捉摸不透他去了何处。

「太子妃,太子妃快醒醒,太子来了。」

小枫夹着睡眼,勉强将身子撑起来,才看清来的人是永娘,「不见,昨晚就是他我才没睡好,他这会儿来找我做什么,叫他快回去,不见不见不见。」将杯子一卷,又重新将人陷进床榻中了。

永娘面露难色但也只好回了李承鄞,谁知道转身却差点碰上人,定睛一看才晓得是李承鄞来了,吓得永娘急忙跪在地上,要求死罪。

李承鄞赶在她开口之前制止了她,看了看小枫却立马掉头又走了。只留下用娘不知如何是好。

李承鄞走回自己的大殿,他取来笛子,时恩送来酒,他妄图一醉方休解千愁,他妄想笛声里能融进半点忧愁,如今愁肠百结,想与人对酒诉愁思才惊觉明了,泱泱大国,子民千万人可是竟无一人能与他对酒当歌,互诉衷肠。

李承鄞想起了那个子虚国里的的小王子,小王子早已扳倒皇后坐上储君之位,什么都有了,可是好像什么都会立马失去一般。

他的小枫,他无颜见小枫,他怕小枫想起一点点什么,他愧疚,他难受。所以他要顾剑走,他也要阿渡走,他甚至想让裴照走。

他想让这些人都离开,都离开他的小枫,可是他做不到,他知道顾剑不会丢下小枫自己走,他也知道小枫不会不要阿渡自己留在东宫,他更知道如今朝堂之上要是他没了裴照一切的经营都会前功尽弃。

所以他做不到,他痛苦,他除了灌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李承鄞,那个隐忍稳重进退有度的李承鄞,如今醉了,彻彻底底的醉了。

梦里他梦见了许多,他梦见一袭红衣的小枫,他梦见呲牙咧嘴的狼王,他梦见大婚之日的美酒,还有,小枫阿翁的,头颅。他全都梦见了。「顾小五,是你啊。」

「李承鄞,李承鄞,你到底怎么了,我带你去鸣玉坊你快点醒好不好。」

恍惚之中好想听见有人在说,李承鄞,好像看见一点光,他向前去抓,他抓不到,那只萤火虫飞的太快他抓不到,他伸手去够可是够不到醒不了,只感觉头疼欲裂,仿佛要炸了一般。

「李承鄞你快点醒,我不和你置气了,你快点醒,我去帮你叫瑟瑟来,我带你去鸣玉坊看很多好看的姑娘,把他们都收入你的府里,李承鄞,你快点醒,你若是醒了我便同意休妻,我和师父自己回西境,再也不烦你了,好不好。」

「不好。」

「啊,好你个李承鄞,一说到休妻你就醒了,既然这么想休我,我这便去求太奶奶,你以为我想在东宫啊,要不是我去看你,你现在都还躺在地上呢,你知不知道,你还吐了一滩血,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诶,你就这般对我,我现在就去找太奶奶。」

小枫气极了,撒开李承鄞的手气鼓鼓的就要往外跑,李承鄞刚醒,身子还没恢复,憋足了一口气才喊出来「回来!」

小枫气鼓鼓的回头「我知道,我便是要说我是自己想回西境去,不关你李承鄞的事。」

李承鄞听到这话反而笑了,往床里移了些,示意小枫过来坐下

「别急,若是休妻还得去过鸣玉坊之后才行。」李承鄞满脸的坏笑,盯着小枫,他知道这句话真真是把小枫气恼了

小枫也是经不起激的性子听了这句话,更加恼得厉害,一下推开李承鄞「是,我必然将我的明月姐姐介绍给你,入了东宫作侧室。哦,一个不够,那上京城的清倌都该入你东宫来,你才满意。」

李承鄞得意的笑笑:「好,长得最好看那个就做太子妃。」

小枫被气的糊涂:「我还没被休呢你便打起我的主意,李承鄞你便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那救命恩人该如何对待?」

」你该对我感恩戴德,报答我,再答应我三件事。」小枫明眼看向李承鄞。

三、

第三章

李承鄞顿了一下,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住,但是眼神里的张皇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小枫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一下就知道了李承鄞的变化,顿时只觉得脸上无光,被人拂了面子,却只能佯装大度的摆摆手:「别多想,我自然是知道你不会答应我什么三件事,还要对我感恩戴德的,我只求你少在我面前晃悠吧,别总惹怒我就好。」

李承鄞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有些话哽咽在喉怎么也吐不出来,只好说道:「谁说我不会,你只管提,别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件本太子也会报你的救命之恩,说吧,三件什么事?」

小枫只当是撞了鬼,不曾想李承鄞竟这般爽口答应,虽说一时间她想不到什么好的主意,但是秉承着:不要白不要的思想,她竭力想从心中寻出三件事来。

不知怎的,心中只想看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只是早已过了时节,说要看萤火虫着实是在为难李承鄞。

小枫想了许久:「那….我要你帮我….放烟火!我本想让你替我抓上百只萤火虫,可是过了时节,不想为难你,那你便替我放烟火吧,上次鸣玉坊的烟火都是你害我没能去看成,我听永娘说,烟火美极了,把黑夜照的跟白天似的,那你便赔我一场烟火。」

李承鄞暗自松了口气,他怕极了小枫记起来,可是又怕小枫什么都忘了。

「好,等到月圆时我赔你一场烟火。」

小枫得了他这句话,倒也不恼了只当收清倌的事两人不曾提过,打了个哈欠,歪歪斜斜站起来准备回承恩殿了,李承鄞一把拉回了她,「就在这儿睡吧。」小枫觉得今日李承鄞甚是怪异,只是自己折腾了一晚实在是不想拖着身子走大半个东宫了,于是便和衣将躺下,将脚底的绒被拉到脖子下睡了。

睡着之前还迷迷糊糊说了句:「记得赔我烟火。」

「好。」李承鄞说罢小心翼翼的关上殿门

高相的儿子回来了,被打碎了肋骨,李承鄞去看过,伤势看着处处凶险,却又处处留了三分力道,纵然遍体鳞伤却全然不会伤人性命,再加上高公子被人扔在相府门前时离被掳走不过两日功夫不耽误救治,只需静养几日就好。

李承鄞奉了皇上的旨意要捉拿刺客,必然日日往相府跑,想从高显嘴里问出个三二一,然而顾剑身手本身就是一等一的,再加上给高家做着局,高显说话必然是牛头不对马嘴,大理寺的侍卿听了都连连摇头。如今半个朝堂的人,都疑心这是高相自己做的局了,既如此,离铲除高家也就不远了。

小枫近日总跑出宫同米罗喝酒,偶尔还要拉上永宁作陪。被永娘抓过几次,却都不以为意,今日换了一身玄色的大氅准备翻墙出宫是时却看见永娘掌了宫灯,站在墙角,吓了阿渡一跳险些将小枫扔了出去。永娘看见小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过来。「太子妃今日可不能出宫胡闹,高贵妃怀了龙嗣之后,太子妃还不曾去请安问好,刚才贵妃遣人来过今日请您过去用晚膳。」

「请我?她怎么会请我,我不去,当初绪娘的孩子没了李承鄞还给了我一巴掌,万一我去了她孩子自己又没了,我岂不是死罪?不去不去回了她,我出宫不是去喝酒的我去找洛熙」边说边推开永娘,急冲冲的就要往外走,永娘急了,一下扑通跪在地上,这次换小枫吓了一跳:「永娘你别又是要死罪吧?」

永娘嘴角抽了抽:「婢子不敢,只是今日不止请了太子妃,三宫六院的妃嫔都会去赏菊,太子妃勿需担心。若太子妃今日执意不去,婢子就长跪不起」

阿渡斜眼看小枫,小枫翻了几个白眼「行行行,那我先去换身衣裳。」

永娘欢天喜地从地上站起来,小心扶着小枫,生怕不小心阿渡又携了小枫从宫墙上飞出去。

小枫倒是极少见到贵妃宫中那样的菊花,西境或苦寒,或黄沙漫天是开不出娇嫩的花的,御花园里或许有菊花只是平日里无事也不会多多留意,况且御花园里花匠照料的话与高贵妃宫中皇上赏的菊花总是差了些。虽然听不懂那些个娘娘们吟诗作对,但光是看看这菊也算有些意思。

不知怎的,小枫却想到了李承鄞,刚才听席间的娘娘说,这菊花是花房新培的满京城就这独一份,李承鄞有一件青色的大氅上面有些菊的式样,想来他应该不讨厌菊花,该叫他来看看这些话,开得这般有情致。

小枫越想越入迷,乃至于新晋的娘娘寻到她跟前都不曾发现,叫了好几声太子妃,小枫才发现有人在叫她,小枫抬眼一看差点惊呼出声,原来之前宫人传独得圣宠的娘娘是明月。

小枫这下更加觉得这趟秋月居来的不亏了。

「原来教你心心念念患了相思病的公子是皇上啊!明月姐姐你为何瞒我」

「我原也是不知道他是皇上,之后却没来得及给你说,我也一直不知道你i就是太子妃啊。」

小枫不好意思的摇了摇明月的手臂「我不知该如何提起我的身份,便一直忘了说。」

「无妨,我既喜欢你想同你做真正的姐妹,便不会在意你是谁了。」明月笑着说,明月当真是极温柔的人,怪不得皇上会喜欢,小枫心里想着,取来些酒作势要与明月不醉不归。

明月笑着摇摇头,「我恐怕不能与你尽兴了。」小枫生了好奇,「怎么,莫不是有喜了,明月姐姐?」

明月含羞点头,小枫却马上喜笑颜开,「这么快就有小宝宝了,想必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与明月姐姐一般是个温柔的小皇子。」明月笑着制止「你可别拿我打趣….」话还没说完,明月却突然变了脸色,倒在地上蜷在一起,双手捂住腹部,看那表情必是疼痛难忍。

小枫一下慌了神,只好赶紧叫太医,比小枫更慌的怕是高贵妃了,皇上的宠妃如今在这秋月居落了胎,她恐怕便是第一个被问责的。

不一会儿皇上便来了,身后还跟着李承鄞,小枫看了眼李承鄞不解为何他会来,李承鄞没有回应他,倒是时恩说话了:「永娘去报的时候,太子殿下正与皇上议事便一同来了。」

一旁的高贵妃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太医在明月的汤羹里发现了催产的药物,而这些汤羹都是高贵妃的人一手操办的,后宫里的把戏也不过如此,小枫无心听她辩解,一心守在明月床前,只隐约听到高贵妃说什么,今日赏菊是明月姐姐主动要来的之类的话,听得小枫心里烦躁,只得一心一意给明月喂食汤药。

不一会儿,皇上便拂袖而去,只说高贵妃禁足听候发落。

果然还是忌惮高家的势力,小枫为明月不平,可是明月却按住她不让她出头,最后也只得作罢。

第二日,小枫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看到秋月居里陆陆续续有宫人领着包袱出来,心生疑惑问了承恩殿前洒扫的宫女才晓得,举子案被人旧事重提,鸣玉坊刺杀案真凶也被找到,均是高相的手笔。

如今高相在承乾宫被刺死,高府上下株连九族,连那才出生不足半月的小公子也不曾幸免。

小枫听了一阵唏嘘,只觉得这皇城之中翻云覆雨,风光如高家如今也如沙筑的楼,风一吹便四散,只是明月姐姐的恶气总算是出了,想到这里才觉得心中有一丝畅快,但仍然觉得心中闷得紧,想去米罗的酒肆醉一场,恰好也有些时候没见过师傅了。

见了小枫,米罗倒是一如既往的开朗,还没等小枫开口问,她便主动说了,「顾剑在楼上呢,如今他不欠我酒钱了,在我这里倒像个财主」边说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果然是老板娘,纵然你风流倜傥,武功盖世只要你欠我酒钱就得刷完,若是财主我便眼冒金光。小枫扶额无奈叹气,「那你且先帮我搬两坛千里醉,还要烤羊排,阿渡去寻了师傅便下来。」

「好嘞,小枫你同我一起去吧,我叫你看看我的酒窖。」

「诶,好,那阿渡你自己去叫师傅下来吧。」

小枫与米罗相视一笑,手挽着手的入了地窖。

米罗的酒窖虽说不大,不如李承鄞的繁复,但是酒却比李承鄞的讲究许多。

东宫的酒窖里什么酒都有,却没有一些独特的,只偏爱贵的,这样却显得累赘了。倒是米罗的酒窖里有些不可多得的酒,有些味道极苦极烈的酒,整个上京城恐怕都找不到第二坛,米罗见她看花了眼,便拦住她,「你可千万别贪杯,往后几十年你慢慢上我这喝。」

小枫只得悻悻作罢,老老实实拿着千里醉上了楼。

食案旁阿渡和顾剑也坐下了,小枫做到顾剑对面,只觉得阿渡顾剑之间有些奇怪的气氛,却不点破,只扬声唤来米罗陪酒。

米罗将手里的事交代好,也过来坐下。四人喝酒虽说不聊什么什么,但是气氛还算热闹,小枫近日心里有事便喝了许多。顾剑也一直逗她开心,等到两坛千里醉放空时,小枫意识逐渐不清醒了,顾剑却坐的好好的温柔的看着小枫,「小枫,你跟我回西洲好不好?」

我说几句: 很多人说李承鄞先回忆起来一定会杀了阿渡,但是剧版他连绪娘都没杀,况且李承鄞后来对小枫的爱是隐忍有愧疚,背负了小枫阿翁的血债,他已经不想再伤害小枫的至亲了,剧版顾剑死后他也帮阿渡治疗了,所以他不会杀阿渡,阿渡自有去处,顾剑还是得死,不过这次因为李承鄞知道自己就是顾小五了,所以势必是不会乱吃醋杀死师傅的,所以师傅的死因也另有安排。害,看东宫不就求个虐吗?

四、

听了顾剑的话,阿渡的手不自觉得紧张起来,米罗也噤了声。只有小枫,拿着酒杯抬起头来重复了一遍顾剑的话,明眼一笑。「回西洲?回西洲好啊!我的小红马该有六岁了,不不不是七岁,我许久没见过他了,我想吃烤馕了,对回西洲,明天就回去。带上李承鄞!带他去看我西洲的风景,叫他也知道我们草原的勇士和姑娘并不是野蛮人,师父明天就回去好不好?」

顾剑的脸色越听越阴沉,桌下的手几乎要把桌子腿捏断,可仍然不想扫小枫的兴,只得沉声应道:「好,明天就走。」

小枫听完更高兴了,又喝了两杯酒,边喝边江西洲的故事,可是讲着讲着她就不笑了,她说:「可是,李承鄞一定会带着赵姑娘去的,他这么喜欢赵姑娘又怎么会和我回西洲呢?可是我又不想赵姑娘去西洲….」小枫说着说着几乎要哭出来了,顾剑忍不下心出声安慰「不会的,赵姑娘体弱多病,西洲苦寒,她不会去的。」

「当真?」小枫眼神又重新亮起来,顾剑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他知道:小枫,对李承鄞动了情。

后来在说些什么,顾剑已无心再听了,他害怕如今他带不走小枫。等到几坛千里醉下肚后,小枫米罗意识已经涣散了,阿渡喝得节制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是照顾小枫还是有些困难。

顾剑伸手将小枫放在背上,随手取了不知道哪里的腰带将小枫固定在背上,米罗醉意朦胧睁开眼:「你为什么不抱着小枫?」顾剑没说话自顾自的捆好了小枫走到了门前。正准备出门时,迎面碰上了人,穿了一身羽林郎的盔甲,顾剑不必抬头都知道是裴照。

他明知道小枫一定会交给裴照,可是仍然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推开裴照走出店外,等到裴照开口:「将太子妃放在马车上吧,我带她回去。」顾剑仍旧没说话,只是照裴照说的做了,将小枫小心翼翼放在马车上松了一口气。转眼看见米罗满眼悲戚的看着裴照,他只当自己眼花了,看不见裴照的慌乱,也看不见米罗的哀伤。

在桌上取了一壶酒便上了楼,靠在窗台上。

他看见米罗站在店外目送裴照走远,正如同他靠在窗台上目送小枫走的越来越远一般。

裴照将小枫送到东宫门前便停了马车,以往都是承恩殿前裴照才会唤小枫出来,阿渡知道如今裴将军有了家室,太子与太子妃关系也逐渐缓和,总该是要避嫌的。所以自觉的扶下了小枫,准备将小枫携上宫墙。裴照却突然开口:「阿渡」,阿渡回头看着他等他说话,裴将军几欲开口却又都吞了下去,最后只说了句:「照顾好太子妃。」

阿渡只当他说了句可有可无的废话不再理睬他,便携着小枫翻进宫墙。

阿渡常与小枫做这样的事,所以避开护卫溜进承恩殿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按照平时她将小枫放在床上,再替小枫小枫脱了皮靴便可以走了,可是她没想到今日内室里坐了人,阿渡警觉的握住金错刀,抓紧小枫。

那人却也不怕,正大光明的迎了上来,阿渡才看清来人是李承鄞,手里的金错刀握得更紧了,甚至放到了胸前。

李承鄞倒是没有为难阿渡,只是要接过小枫,阿渡自然是不许的,死死拉住小枫。

「放心,我不会对她怎样的。」强行掰开了阿渡的手,阿渡愤愤然地站在一旁。

「怎么我同她睡觉,你也要在这里守上一夜吗?」阿渡顿时被说的面红耳赤无奈只好出了大殿。

小枫这一觉倒是睡的极好,或许是梦见西洲了,又或许是李承鄞在一旁总之,她睡的倒是十分安稳。

等到日上三竿小枫睁开眼睛的时候,李承鄞不知道醒了多久,斜靠在床上看着小枫笑,倒是把小枫吓了一跳。

「你不好好呆在赵姑娘那里,跑来我这里做什么。」小枫一身酒气还未散去,脑袋还有些隐隐作疼没办法起身将李承鄞逐出去,只好在言语上刺激他。

李承鄞倒是不恼,「要不是我昨晚照顾你,你不知道成什么样呢,一点也不知道知恩图报。」

小枫听了这话反而被气笑了「你照顾我?我喝醉了有阿渡我要你做什么?谁允许你给我换寝衣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好自己先来招我。」

李承鄞被堵的无话可说只好假装没听见,只当小枫是个小白眼狼,清清嗓子,尴尬的正色道

「我昨晚来寻你是有事要说的。」

小枫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我说呢,你不好好的躺在赵姑娘身边,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说吧什么事。」

「你不要再提瑟瑟了,小枫。」李承鄞制止了小枫想要跳起来反驳的身体,继续说「我和瑟瑟不过是演习而已我真正爱的人是你小枫,你相信我,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那赵姑娘呢?」小枫盯着李承鄞问「李承鄞你爱了赵瑟瑟三年,三年来你宠她你爱她,你有什么你都先想到她,你为了她不惜顶撞父皇母后,可如今你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你一直说你讨厌我,你吵吵着要休了我,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你最爱的人是我。李承鄞,你叫我怎么信你?」

小枫闭了眼,翻过身甩开李承鄞想触碰的手「你走吧,你对不起赵姑娘李承鄞,你走吧。」

李承鄞不知该说什么,翻身起床,唤人进屋更衣,他无话可说,他知道他对不起小枫的太多,他也庆幸如今小枫只记得这三年的不好,他好怕小枫想起一切…..

「李承鄞,我宁愿你今天是来和我吵架的。」

李承鄞听了这话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小枫,小枫却翻过身背对着他,不再说话了。

到了晚上,李承鄞又来了。

他如今倒是个厚脸皮,小枫不想见他便没有好脸色,李承鄞偏是不恼,还死活要拉着小枫去朱雀阁。

小枫自然是不肯去,她如今对李承鄞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便不肯见李承鄞。但耐不住永娘张口闭口死罪活罪的央求,小枫也只能草草更衣跟着李承鄞上朱雀阁。

「小枫,我有我的苦衷,你原谅我好不好?」李承鄞屏退了众人在朱雀阁上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告诉小枫。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你大可不必,夜深了我要回去歇着了。」小枫是不会领他的情的,既然怄气,那就要有怄气的尊严。说完,作势就要下楼。

刚刚转身却听见一声巨响,小枫愣了一下回头就看见漫天烟火,她是第一次见烟火,便觉得真真是漂亮极了,她转头看向李承鄞兴奋地说:「你准备的?」

李承鄞点点头,开心的问小枫:「好看吗?」心中却忍不住叹息:果然是小孩子的脾气,连记仇都转身就忘。

「好看!那你还欠我两件事」

「好,你要什么,你说」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吧,不知道阿爹阿娘能不能看到烟火?」

「想家了?」

「想,什么时候都想,开心的时候想,不开心的时候也想。」

「那你现在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开心!」小枫转眼看向李承鄞笑了出来,李承鄞突然想到,小枫的笑好像可以融化天亘山上的雪一般。

五、

朱雀阁看烟火的事过去后,李承鄞便没再来看过小枫。永娘说:殿下这是等着太子妃去找他呢。

小枫是不肯的,她如今对李承鄞的心思她自己都看不清,她既喜欢李承鄞,又恼他骗他这么久且负了赵瑟瑟便不肯低头。

一日想不清楚,便一日不想见李承鄞如今他不来倒还好些,省得小枫每天看着他又总纠结。小枫是不怕他不来的,过去三年李承鄞不也没来过吗,小枫总有取乐的法子,每天拉着永宁永娘阿渡一起打叶子牌也算是落得清闲。

不过如今已经是年下,天气下凉,常常一夜之间霜雪满枝头。饶是小枫这般活泼好动也不爱出门了,一出了这承恩殿便被门前的一阵冷风给吓回来,更别说去米罗的店里喝酒了。

等到顾剑站在她面前时,小枫才想起来怕是有些时候不曾正儿八经见过顾剑了。为什么说正儿八经呢,主要是有时候小枫抬眼便能看见顾剑挂在树枝上,有时一身白衣,活脱脱像索命的女鬼,小枫倒是不怕,只是偶尔苦了永娘和几个伺候的婢子。

「你穿得多些,别着凉了。」顾剑从树上落到小枫窗前,担忧的嘱咐。

「师父,你今日怎么下来了?」小枫倒是惊奇顾剑为何今日肯从树上下来同她说话了。

「我有事同你讲。」顾剑抱着一柄长剑斜靠在窗台上,懒洋洋的应道

「这天冷了,我不便出宫,等转暖和了我再去酒肆找你啊,师父你不会生气吧?」小枫只当顾剑来问她为何多日不去酒肆

顾剑只笑笑不接话,摇摇头「不是这个,我是来叫你同我回西洲的。」

小枫瞪大了眼睛,「我不能走,我得留在这儿,他是我夫君我不能弃他」

「但小枫你在这里,你快乐吗?」

「以前我挺想回去的,李承鄞心里只有赵瑟瑟,他处处针对我,他还打我,我就很想回去可是如今李承鄞倒像是变了一个人,说他喜欢我,他如今对我是不一样了,我便开心了许多。」小枫说到最后笑容越来越灿烂。

顾剑心中难掩悲戚:她把东宫当作了家,怕是不想回西洲了。

「那你喜欢他吗?小枫?」

「自….自然是…喜欢的。但他喜欢的人是赵姑娘,我能怎么办呢师父?」

顾剑听了这话不免怜惜,用手摸了摸小枫的脸,「喜欢就好,若是他再伤你,我便带你回西洲。」

小枫听了这话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顾剑倒是笑了,饶是光景十年,她也这般无邪。

到是李承鄞有些尴尬,站在门口,看见顾剑和小枫隔着窗台说话,本是怒气冲冲,却听见小枫对着顾剑表白自己,倒是换他有些难为情。只好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两人发现他。

顾剑看见他脸上表情倒是无惊无喜,给小枫留下一句话便走了,顾剑一直轻功不错,这次倒是没有飞檐走壁,而是从宫墙厚的小道走的。

等到顾剑走了,小枫斜靠在窗户上继续思考李承鄞喜不喜欢自己,一直没有发现李承鄞已经绕到自己的身后

「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自然是喜欢,小枫」李承鄞突然开口,吓了小枫一跳。

「你知道什么喜欢啊不喜欢?关你什么事,你不要同我说话!」小枫被人识破了心事自然是难为情的,一下子就面红耳赤起来,想要推开李承鄞。

李承鄞顺势捞过小枫,抱在怀里。「你怎么不信我是真心爱你呢,小枫。」

「李承鄞,快去找你的瑟瑟姑娘,不要来找我。」

「你莫不是翻了醋坛子?」李承鄞一脸我都懂的表情,小枫更恼了,一下把李承鄞推开从窗户翻出去,拿起雪球就砸向李承鄞。

李承鄞一下气得不行,也从窗户里翻出来,拿了雪球就砸向小枫,小枫趁他捡雪球的空档,抓了一大把雪倒灌进李承鄞的脖子里,李承鄞受了冷气,忍不住叫了出来,裴照倒是没进屋,永娘却进来了,永娘进屋一看这两人正打情骂俏,赶紧退了回去,还把站在一旁的阿渡也拉走了。

李承鄞和小枫倒是没发现永娘来过,他们正玩的尽兴。不一会儿,两人的身上便都是雪,李承鄞怕小枫受了凉,即使喊停抓着小枫朝前门走去,怎么说也是堂堂太子太子妃,从窗户上爬来爬去成何体统?

李承鄞走着走着突然抓住小枫的手,两人之间气氛微妙起来,见小枫没躲闪,李承鄞便正大光明的拉住小枫的手,小枫一下便面红耳赤。

李承鄞转头只看见小枫满头的的霜雪,突然有感叹道「霜雪满头,你我也算是白头了。」

小枫听了这话却不高兴起来,反驳说道:「若是人间白头皆是霜雪满头,求一心人又有何用?」

李承鄞听了小枫的话,觉得更加有道理,便问小枫:「那小枫,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白头。」

梨树突然哗啦啦作响,掉下一片雪,恰逢风声鹤唳更加盖住少女低头红脸微不可闻的应答:「嗯。」

如此,便算是好时候了。

如此,便算是情深谊长,相爱相亲了。

李承鄞讨了小枫的原谅,自然是日日换着借口来寻小枫。有时候借口第二日上朝不知穿哪件官服,也能赖在小枫宫里躺上一晚上,小枫不赶他走他就当小枫想他来这般自我安慰。只是等到晚上想钻进小枫的被窝里面,摸到小枫手里的金错刀,看见小枫杀意的眼神的时候却又被吓怕,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把手从被褥里拿出来,假装睡熟了一把搭在小枫的身上。

纵然往往一夜如此,李承鄞仍旧无事便来,常常是每日来,只是偶尔会和太傅们议事到深夜,怕吵了小枫便独自在自己的寝殿内躺下。

李承鄞没来的时候,小枫常常发呆到了深夜还不肯让永娘熄灯。永娘如今是这宫里的老人了,她一眼便看得出太子妃这是想见太子殿下了,她自然是欣喜的,等到太子妃发呆的日子多了,她便遣人告诉太子:「太子妃还没歇下呢,许是等您。」

小枫坐到深夜看见李承鄞先是惊喜,然后是慌乱,小枫对阿渡说:「我才不要他觉得我在等他,快快熄灯。」

然后自己再飞快得跑回床上去,假装睡熟的模样。

李承鄞远远的看见灯火通明的承恩殿,烛火一盏盏得熄下去,心中困惑,但顾不得细想只能加快脚步飞快的走,顾不得体面,好几次差点碰到了行事的宫女。

终于赶在承恩殿最后一盏琉璃灯熄灭前进了大殿。

从此以后,李承鄞不管议事倒几时也日日去寻小枫,一次也不曾落下,小枫便不在等他了,时辰到了便留一盏宫灯为他掌着,以免磕着他。

小枫知道,李承鄞会来,无论何时都会来。

东宫只有一个太子,妃嫔却无数,开心了小枫,自然就苦了赵瑟瑟。

她不是没遣人去请过李承鄞,可是每次李承鄞只是匆匆来看一眼,两人往往话还没说上几句,裴照便进来,有要事报。连晚膳也不曾用过,便起身又走了。

请的次数多了,李承鄞索性不来了,只派人送些奇珍异宝再带来句:太子殿下政务繁忙无暇顾及良娣,这些都是殿下的心意,良娣且先收着吧。

如此数日,赵良娣郁郁寡欢,不多日便病下了。

六、

赵良娣这一病,便病了好久。起先是精神不振,食欲不好,后来日日梦魇,常常半夜梦中惊醒。惊呼一声:「殿下。」把守夜的宫女宫女吓得不轻,起来之后往往还要哭上一场才能作罢。如此数日,她宫里掌事的宫女也日日派人去请李承鄞,李承鄞倒是有趣,只会了说:「若是有病,该叫太医叫我有何用?」掌事的姑姑不敢把这话转给赵良娣听,怕是她听到后免不得一场哭闹。太医日日来,能治病可是解不了心结,赵良娣的身子便一日日的憔悴了去。

李承鄞一次也没去看过,倒是赏赐不曾落下。赵良娣日日以泪洗面,起先还砸坏了不少的赏赐,后来便是砸一砸的精神气也没有了,看见太监端着一盘子金银进屋,便只叫人收进库房里去,转身又躺在床上了。

反倒是小枫,起先无事时便来看望赵良娣。赵良娣只当她是耀武扬威来的,次次称病不见,也不算是借口,确实是病了良娣。

如今伊人憔悴,人比黄花瘦。

小枫今日又吃了赵姑娘的闭门羹,心中倒是不怨赵姑娘,她只暗暗发誓下次见到李承鄞定要叫他来看一看赵姑娘。本想着回承恩殿,可是突然想到李承鄞遣了时恩来告诉她,今日有事怕是来不得承恩殿,叫她自己先睡着。

小枫日日被李承鄞关在宫里,如今好不容易寻了机会,起了喝酒的心思,纵然天气再冷,反正都出门了,便索性出宫去米罗的酒肆,想起来今日也没看见常挂东南枝的顾小五,便去米罗的酒肆碰一碰他吧。

说起顾小五还是上次顾剑受小枫之托取了米罗两坛葡萄醉一同喝酒时,顾剑说的,他只告诉小枫:「我和你约好私奔,我有事没能去,那会儿我还不叫顾剑,我骗你说我叫顾小五….」小枫便记得了,从此看见顾剑也不叫师父了,只唤一声「小五」

今日出宫裴照不在便没人跟着,等到了米罗的酒肆时才发现裴将军已然在酒肆中了。

仿佛早就知道小枫会来一般,坐在那里不曾喝酒,看见小枫来了,抱拳行了礼「周公子」小枫心中暗叫不好,可面上仍然笑嘻嘻。

米罗取了酒来,把小枫引到裴照的桌上。「既然二位是熟识了,那就委屈您二位坐一桌吧。」

小枫知道米罗在想什么,一把把手搭在米罗的肩上:「老板娘,你也坐下一起喝?」

米罗没接这话,扭头对阿渡说「顾剑今日不在,一大早便出门去了。」阿渡有些不自在,生硬的点了点头,小枫倒是觉得新奇,去了酒壶便塞到裴照手里。

酒过三巡,今日小枫心情不错,喝酒状态自然不错,倒是阿渡总是显得心神不宁喝了不少的酒,他向来不贪杯,只是今日她倒比小枫醉得快,小枫有一搭没一搭和裴照谈天说地,只是裴将军向来是木头,多数时候还是小枫讲的多,米罗不上桌,饶是小枫话再多,也有说完的时候,等到桌上没人说话静默的时候,便该回宫了。

小枫起身带走阿渡,阿渡喝醉了酒却不吵也不闹,只是安静的坐着,比起永宁洛熙这酒品就好了许多。小枫清醒着,只告诉裴照:「今日无事,我带着阿渡转转。」不等裴照答话,阿渡却一溜烟儿拉着小枫跑了。

两人嘻嘻哈哈,跑了半晌。活脱脱甩掉了身后的裴照。

今日街上倒是,没什么热闹的,不是上元节那等热闹的时候,那些东洋的戏班子都不会出来,街上只有零星几个变戏法的,小枫早就见过,便没什么兴趣。

倒是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阵阵惊呼,小枫起了好奇心,当是有什么热闹,便寻着这声音去。

顾剑找到柴先生的时候,柴先生已经死了。

院子里的对着放了两只酒杯,和一个酒壶,那酒壶顾剑认得是鸳鸯壶,是宫里的老把戏了。顾剑不用猜也知道,义夫面前这只杯子里的酒有毒,拿起来闻一闻,果然是鸩毒,是老皇帝的手笔。

英雄葬身市井,可他的灵位供奉在忠烈堂。这就是皇帝。

顾剑把剑放在地上跪下,小声叫了一声:「义父」,柴牧不会应他了,磕头的空档,思绪万千涌上心头,顾剑想起了,明远娘娘病榻前的柴牧,练武的柴牧,看着明月远去的柴牧,他看见各种各样的柴牧,可如今他的义父,明月的父亲,顾家的柴牧,澧朝的陈征真的,死了。

顾剑苦泪纵横,青筋暴起,从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纵然柴牧让他复仇,让他丢了小枫,丢了童趣,可他还是他的义父啊,可他仍然养他比养明月多啊。

顾剑拿了剑从地上爬起来,把柴牧放在背上,颤颤巍巍往门外走。

可他知道,今日他出不了这扇门。因为一切,都太安静了,连肆虐的风声都停了,方圆几十里内仿佛连说话的人都没有。顾剑知道,有人在此等着他来。

他猜的不错。

电光火石之间,顾剑和那人已经缠斗了数十回合。

那人突然爆退而出,消失在门外。

顾剑心中暗叫不好,果然,一排箭手齐刷刷出现在墙上,就等着顾剑此时内力耗尽,身体虚弱之时出手。

顾剑知道,他今日必死无疑。他不再抵抗将柴牧护在怀里,任凭箭矢一根一根射进他的身体里,也不曾再起身,直到活脱脱被射成刺猬,他再也起不了身时,墙外的箭手迅速撤去,他们走得干净利落,没留下一点痕迹。

小枫就是这时候来的。

她走到门口没看清地上是何人,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要拉着阿渡走,可阿渡没走。小枫出声询问:「怎么了阿渡?」

阿渡却俯身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顾小五!」小枫看清地上躺着的人,绝望地大喊。

跑过去将顾剑抱在怀里,顾剑一身的血污却还没咽气,看见小枫倒是笑了。

「小枫不哭。」

小枫哭的泣不成声,看见顾剑笑,也跟着扯出一个笑,可是哭腔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师父,你别走,我给你找最好的太医,你别离开我。」

顾剑知道他如今经脉全断,内力尽失,身负重伤怕是神仙也救不回他这条命了。

顾剑从怀里摸出一支簪子,「小枫不哭,师父在。」

「师父,我带给你看。」小枫边说边把簪子戴在头上,「好看吗?师父」

顾剑点点头,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可是仍然沙哑着嗓音,想要告诉小枫

「小枫….不要…不….开心….不开….心….就带着…阿渡…回…西….西洲….」

「不,师父,我要你带我回西洲!」

顾剑没再说话,他再也说不了话了。

阿渡上前来俯身在顾剑,哭的泣不成声。

对啊,顾剑死了。

阿渡才该是最伤心的。

今天的我很勤奋,所以还写了阿渡的番外hhh

阿渡:

我曾经以为终我一生都不会再原谅顾剑,也再也看不见顾剑,天亘山上那一剑,我以为已经刺破了我们的情谊,他与我本就没什么情谊,但我年少时到西洲也曾同他和公主一起在草原策马扬鞭。

公主很喜欢他,连带着我也喜欢他起来。

他确实也不错,和我兄长赫失不一样,顾剑像中原画本里画的那个仗剑走天涯的大侠,我并不是不喜欢我阿兄,他和顾剑不一样。我喜欢阿兄抱我时的手掌和温度,但我更爱顾剑偶尔冲我笑一笑。

我与他并不时常见面,偶尔提起他为了不让人知道我偷偷关注他,我也只说:「公主的那个中原师父。」连他的名字也不肯提起,怕被人识破了心思。

再回来我见到他,就是在李承鄞的军帐中了,顾剑冲进来要我赶紧逃,一会儿他带着公主去寻我。

我那时对他心存感激,这种时候他还肯来救我和公主足见情谊之深。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是他将李承鄞带到公主面前,设计公主带他们去寻王帐,我看见公主哭,我也哭。

我纵然爱他,可我和他之间一夜之间便隔了无数丹蚩人的热血,我无法原谅他。

所以在天亘山,我最终刺伤了他,看着他跌落谷底我的心也就死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在上京还能看见他,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把我拉到了小巷里,去见了公主。我不知道,他和公主说了什么,但是我能见到他,我心中隐隐对上京的生活充满期待,日日看着李承鄞的脸,我好像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再后来,他就成了唯一一个我可以说话的人。但其实我往往说不出什么话来,偶尔我翻到公主的房顶上就能看见站在梨树上的他,他看见我来了,便飞了过来。有时候扔我一坛百里香,但更多时候是葡萄酿。公主也爱喝。

常常一坛酒下肚,我同他说话不超过十句。但那也好过,我一句话也不说。

突然有天他告诉我:「我可能快死了。」

我顿时慌了,问他:「顾剑你怎么了?」

「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所以我想带你和小枫回西洲,这座皇城太冷了,会害了她。」

我没说话,因为我知道他带不走公主了,公主今天和李承鄞在后院打雪仗,许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

那一晚之后,我们再也没聊过天,时常都是沉默着喝酒。我偶尔惋惜,那些少年鲜衣怒马,执策扬鞭的日子终究是回不去了。

我从心底一直没原谅过他,我怕他死,可是我的族人在那里,我又想叫他死,我便时常这么纠结着,看他赎罪。

今晚,我才发现,我早就原谅他了。我看见他为自己赎罪,想祈求公主的原谅,我看他说自己是「顾小五」,我看他逗公主开心,我和他说话,我和他聊天的时候,我就已经原谅他了。

纵然他做错了什么,可是如今他用命来还了。

箭矢穿过他的身体,我认得这些箭。我在铁达尔王帐里受训时,认过箭,各种各样的箭我都见过。这是中原皇帝的暗卫用的箭,是中原皇帝要杀他,那他怎么也活不了了。

如今徒留我和公主在这上京城,从今往后无人再与我喝酒了,无人再同我说话了。

他走后,我便再也不想翻上公主的屋顶了,因为梨树上,没有顾剑了。

顾剑这一次,他真的死了

英雄白骨市井,灵柩归于忠烈。

皇帝真是好狠的心,好深的谋算。

这座上京城,寒了多少人的心。

七、

裴照找到小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裴照同顾剑总是没什么话可说,只是相识而已。裴照是天子近臣,皇亲国戚,还可能是权倾朝野的相国,而顾剑不是,顾剑是仗剑天涯的罪臣之子,生来就是复仇的,如此两人又怎么会有话可说?

但即使是这样,等裴照看到顾剑的时候,他还是难过。只有他知道,顾剑在无人看到的夜里,在承恩殿站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知道,顾剑是在赎罪。

如今他死了,恐怕就再也没人带小枫回西洲了。

马车还没进宫,便听到钟声,一下又一下,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远远的传来的一声:「明月娘娘薨了。」

都没了。

听宫人说明月娘娘死在皇上的身旁,皇上一觉醒来看见满床的血污,吓得不轻,这会儿太医院的太医都正往乾恩殿赶。

小枫习惯了,这上京城一夜之间的变数太多,也太大,她现如今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仿佛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连抬眼看看阿渡的力气都没有,心里有再多的哀伤,也是哭不出来了。

等到了承恩殿时,永娘早已在店外等着了,小枫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想做,于是下了马车才刚走没两步,便腿脚一软晕倒了,晕倒前恍惚中好像有人托起自己的身子,一把抱在怀里,然后小枫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枫睁开眼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叫了永娘拿水来却无人应,才看见李承鄞趴在床头上睡着,想是一直在照顾自己累了睡下了,小枫不忍心吵醒他,只好自己翻身下床去找水。

许是喝水的动静大了些,李承鄞醒了,一觉醒来没看见小枫,李承鄞顿时慌了,立马叫出声来「小枫!小枫!」

小枫被呛了一口水,咳出声来,李承鄞看见小枫倒是放下心来,他以为小枫受了刺激,想起了丹蚩的事如今要随顾剑而去了。短短几息的功夫,李承鄞不知道做了多少设想,看见小枫的那一刻却又一起都抛之脑后了。

「小…小枫,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李承鄞试探地问,小枫没搭话,自己取了衣裳披上往外走,李承鄞才赶忙跟上。

「小枫,你等等我。」

「李承鄞,我没有师父了」

走到殿外时小枫顿住脚步,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突然开口说道。

「小枫,我还在呢,我不会离开你的」

「可是李承鄞,我想回西洲了。师父死了,明月娘娘死了,我好怕有一天连你和阿渡也会死,也会离开我。李承鄞,我想回西洲了」小枫说着说着,眼里又像止不住的线似的开始留下来。

「小枫不要怕,我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要怕小枫。」

小枫哭的泣不成声,倒在李承鄞的怀里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着话,有时候说要李承鄞永远不要离开她,有时候说她想回去看看阿爹阿娘,李承鄞不答话,只是抱紧了小枫挡住风口的风,都点点头。

小枫是小孩子的脾气,虽然是伤心事,但是哭过一场总归要好上许多的。和李承鄞哭了一场之后回来便能吃些东西了,虽说不像往日里那般有生气,但是永娘也放下心来了,太子妃是个坚强的孩子,能走得出来的。

李承鄞每顿饭都会过来陪小枫吃,如今皇上病着,大臣们的折子都是李承鄞来批,李承鄞日日来寻小枫,时恩便时时抱着一摞折子跟在后面,吃完了饭李承鄞便坐着改奏折,小枫有时候在边上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发呆,李承鄞也常常在心里头叹息他如今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时时刻刻陪在小枫身边让她不那么难受。

李承鄞同往日一般来承恩殿,远远的就听见了小枫的笑声,走到殿内才发现小枫宫里养了只小猫,通体雪白一根杂毛也没有,李承鄞觉得眼熟,正想问这只猫哪来的,小枫便走上前来把猫抱给他仔细看。

「李承鄞你看,这是裴将军早上送来的猫,好看吗?」

李承鄞面色一滞:「好看,取名字了吗?」

「取了,叫小雪,我叫小枫,他叫小雪,嘻嘻。」小枫抱着猫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小枫见李承鄞一直不说话担心的问道,这是他的东宫,若是他不喜欢小雪,小雪恐怕就不能呆在这里了。

「没有,喜欢。」

小枫这才放下心来,开心的带着小雪去了院子里。

等到用膳的时候才回来,她今日心情好了许多,多喝了一碗排骨汤,吃完饭话也没顾上说,又去取了牛乳喂小雪,一点点的粘在手指头上让小雪舔,很是有耐心。

等到晚上时,小枫才发现李承鄞今日没留宿承恩殿,问了永娘才知道,李承鄞用过膳边走了。

李承鄞出了承恩殿的大门,脸色便难看起来,怒气冲冲地让时恩把裴照找去。

「你为什么要把那只猫给她!」

「我告诉太子妃那是西域进贡来的,太子妃近日心情低落,有一只猫或许会好些」

「那只猫是小雪的小猫?」

「是」

「你明知道那只猫!」李承鄞没有勇气提起,只能甩袖子。

「我明知道那只猫是殿下当初在西洲时送给太子妃的猫。」

「你既然知道又为何把那只猫给她,那你知不知道,那只小猫如今也叫小雪!」

「知道,我来时听时恩说了。可是殿下,太子妃已经忘了记不起来了,你又何苦一直记得,不过是只小猫而已。你也要置它于死地吗?顾剑死了,明月娘娘没了,难道殿下如今还要杀了我和阿渡吗?」

「住嘴!顾剑不是我杀的!」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殿下你放下吧,何苦记得,忘了吧。」

八、

「我又何尝不不想忘,裴照,那些记忆在我睡着的时候就开始滚滚袭来,像洪水猛兽一样要把我吞噬,我怎么不想忘?我怎么会想要记得?裴照,你不懂得,我比谁都想忘掉那些记忆,八十万丹蚩人的血横跨在我和她之间,你以为一点愧疚也没有吗!」

李承鄞突然大吼起来,把手边的折子扔到了裴照面前,裴照一动也不动,看到李承鄞突然发疯,他居然有点可怜他,想起来的人最遭罪,天神给的惩罚不是忘记,而是永远记得。

「那殿下把那只小雪杀了吧,或者送到别的宫里去,莫将告退。「

裴照走了,李承鄞在大殿上收拾起折子来,本该叫时恩来做,可是现在他只想做点什么,免得心绪发乱,裴照一句话识破了他的心思,让他无所遁形。

顾剑死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索性杀了阿渡,让小枫永生永世都不知道忘川河上的真相。

他看见哭倒在顾剑身旁的小枫时,他却不忍心再杀了阿渡。

他和小枫的之间的爱,已经有几十万丹蚩人的血铺在上面了,足够沉重了,小枫阿翁头颅的重量他至今都无法忘却,带着那份重千钧的力量的去爱小枫几乎要把他逼疯,他不能再在他和小枫之间加一点点的重量了,所以他留着阿渡,也留着裴照。

他常在承恩殿看见阿渡,也常常起过杀心,因为他太怕了,怕有一天小枫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怕有一天阿渡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带着小枫回到西洲,可是他都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小枫不能再失去阿渡了如果阿渡死了,小枫大概会彻彻底底的病一场,而那之后他和小枫的爱之间就更加沉重了。

他忍住了,他没做,便骗自己没这么想过,可是当裴照问他是不是要杀了阿渡的时候,这句话将他一举击破,将他的那块遮羞布扯开,看见里面龌蹉的东西,李承鄞便怒了,他怒裴照说话不知轻重,他的怒却更多是为他的羞愧做遮掩。

李承鄞在大殿上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到他把一切都想明白时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如今已经晚了,可是他还是想去承恩殿。

这次不是去看小枫,他要去看阿渡。

李承鄞是不用去找阿渡的,只要他出现在承恩殿里,小枫的身旁,阿渡就一定会出现,有时候他同小枫睡下了,还能感受得到屋顶的砖瓦偶尔细微作响。

今日也不例外,李承鄞来承恩殿势必有宫人通传,通传的人还没进殿,李承鄞就看见倚在门框上的阿渡了。李承鄞大步朝阿渡走过去,看见阿渡握紧金错刀,内心不由得叹气。

「你随我来。」

李承鄞隔着距离,对阿渡说道,说完转身又出去了,阿渡被他整得莫名其妙,只能跟着出去,但仍然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金错刀。

出了承恩殿走到僻静处时,李承鄞才停下来。

李承鄞对着西方俯首作揖,阿渡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隐隐猜到了李承鄞在做什么。

「阿渡,我都想起来了。」

阿渡眼睛一睁,飞快的把金错刀拿到胸前来,退了几步,仿佛下一秒李承鄞就可能把她碎尸万段。李承鄞看着阿渡这样,无奈的摇摇头「阿渡,人人都以为我记起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但是为了小枫,我不会。」

阿渡没动,警惕的盯着李承鄞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幺蛾子,灭族的仇人,从来都不是可以坐下来聊天的朋友。

李承鄞示意阿渡靠近些,阿渡不肯动,「这个距离说话,我们说什么都可以被别人听的一清二楚,阿渡你过来,我不会伤害你。」

阿渡倒是觉得好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的人是他,为什么现在要让她靠近些?

李承鄞意识到阿渡在想什么,见她不肯动,有些尴尬,只好自己迎上去,好在这一次阿渡没有躲。「阿渡,你没有哑吧。」

阿渡听到这个话抬头看着李承鄞,不点头也不摇头。

「你若是想说什么,便同我说吧以后。」阿渡看了眼李承鄞,打了手势告诉他:我同你没什么可说的,你要说什么?

「阿渡,我知道你恨我,如果,如果小枫能想起来,那么她也会恨我,我不希望她在这东宫里日日受折磨,所以,如果他没有想起来,我们就不要告诉她忘川河上的真相」

阿渡冷眼看着李承鄞,转头就想走,李承鄞一把拉住阿渡,「阿渡,铁达尔王回不来了,但是小枫还在,答应我好不好?」

阿渡听到铁达尔王的名号,怔了一下,轻轻的点了头,把李承鄞手拂了下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承鄞在御花园坐了一夜,不回自己的寝殿,也不曾去承恩殿。

西洲来的探子怎么也找不到他,所以李承鄞等到第二日上朝时才知道。

「高显反了,带着安护府的二十万大军同硕博联手直逼边境」

老皇帝躺在龙椅上,听到这个消息咳了好大的一口血,李承鄞预料到高显会反,但不曾料到,反得这样快,甚至不惜和硕博联手。

如今朝堂无人,谁又能带兵出征呢?

李承鄞听着下面的人吵了半晌,都阴沉着脸不说话,等到众人渐渐平息了声音,都看着李承鄞,李承鄞才淡淡地开口

「圣上口谕:封镇北侯之子赵士玄为骠骑大将军,明日启程平定硕博之乱。」

朝堂之上一片愕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李承鄞自己的意思,可是如今他是太子,他是储君,皇上日渐衰弱,李承鄞的话就是皇上的话,便无人敢反驳。

赵士玄倒是无惊无喜,从百官里站出来领旨谢恩。

「赵将军,定能不负父皇所托,凯旋而归,退朝。」

九、

老皇帝前些年吃了不少丹药,体内本就有毒物积累,今日的事更是把他刺激得不轻,便病得更重了,下朝之后便一直咳嗽发烧,时而咳出好大的一口血。

晚上的时候清醒了一小会儿,把李承鄞叫到了床前来,挥手宫人屏了下去

「你为何让赵士玄去!还假传圣旨,李承鄞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纵然是病着,可还是能听出皇上这是动了怒

李承鄞立马跪在地上,「请父皇降罪。」

老皇帝没说话,过了半晌才像是叹了口气似的说「鄞儿,起来吧。」

李承鄞这才站起来,坐在皇帝的身旁,取了汤药喂给皇帝。

李承鄞喂完了汤药,取了手帕漫不经心的擦拭着那些不小心沾在手上的褐色液体。

「父皇你知道我为什么羡慕大哥吗?因为您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更像是父亲而不是帝王,这么些年,你我父子就刚才那一瞬间才像真正的父子,你教我怎么不羡慕大哥?父皇,这么些年您也累了,既如此您便休养吧,去行宫,行宫是个好地方,四季如春比皇宫大内好,父皇你且安心的去,朝堂上的事,您也不便多费心了。」

李承鄞说完这些话,手帕才收起来。

老皇帝被他这段话气得满脸通红,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却被李承鄞按住,又躺了回去。

「父皇,您安心养病吧,我会让人为你祈福的。」

李承鄞不再看床上拼死挣扎的皇帝了,头也不回的出了殿门,走到正殿时,父皇贴身的公公在门口候着,李承鄞迎了上去。

「李公公,父皇近日龙体欠安,他方才与我说想去行宫中休养,一会儿我便派人打点着,今晚你便能带着父皇出宫了。」

李公公眼神一暗,看着这个五皇子,不太子,如今也终于成了他父皇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了。

「诺,奴才这就去准备。」

李承鄞回东宫时心情不错,远远的看见小枫站在东宫前,想是等他,便走得愈发的快起来。

还没走近小枫便跑上来了,李承鄞更加高兴了,走得更快了,时恩快跟不上了。

「pia」一声,李承鄞挨了个嘴巴子,时恩在一旁抿住了嘴,李承鄞有些尴尬,只好使劲瞪时恩。

小枫倒是看起来有些怒气冲冲,刚才隔太远看不清小枫是什么情况,走近了来看是动了怒。

「李承鄞啊,李承鄞,你怎么可以让赵姑娘的兄长去打仗,如今镇北侯在边关,你又把她的兄长派去打仗,万一她兄长有什么不测,她又病体缠绵,那你不是在要她的命吗?」

「小枫,不是我,都是父皇的意思。」

「父皇的意思?那我去求父皇,你和我一起去。」小枫还要拉上拉上李承鄞作陪

李承鄞一把拉住小枫「父皇如今了龙体欠安,我们就不要去给他添乱了好不好」

小枫抬头看着李承鄞,虽然李承鄞有些高,但是小枫还是努力的想要视线平行的瞪着李承鄞

「李承鄞,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那是赵瑟瑟啊,她如今卧床在榻,那你如今如何狠下心告诉她她的长兄要去打仗了?」

「小枫,你听我说。」李承鄞说完这句话就堵住了,说什么呢?说一定要有将军去带兵打仗?是不可避免的?可是朝廷之上也可以派别人去,为什么就派赵士玄呢?

「太子妃,你先回去吧?」这时候有人说话了,李承鄞感激不尽,抬眼看见说话的人却是瑟瑟

「我有话同太子说。」

小枫这才消停住了,看着赵瑟瑟眼里的关心是藏不住的,毕竟赵瑟瑟走起路来仿佛能被吹倒一般。

等到小枫走了,赵瑟瑟才开口,「殿下,回宫再说吧。」

等到进了东宫,赵瑟瑟转身就跪在地上:「求殿下,让我在兄长出征前见他一面吧。」赵瑟瑟哭的泣不成声,赵瑟瑟模样生的好,哪怕就是哭起来满脸的愁容也是梨花带雨,可是偏偏李承鄞心烦得很,「那就见吧,我会派人把你送出宫去」赵瑟瑟停住了呜咽,起身说道:「谢殿下。」

「殿下如今,终于肯同我说话了吗?」

「我何时不肯同你说话?」李承鄞一句反问把赵瑟瑟定在了原地,赵瑟瑟一愣,对啊,他是太子,他从来没有说过不想同自己说话,只是他不想见到你,便有千百种方法不见你,避开你。

「是瑟瑟说错了话,请殿下责罚。」

李承鄞动了恻隐之心,伸手扶了一把瑟瑟,对她说道:「你先回宫去,待会儿我会派人去接你出宫,不要让赵将军见了你,替你担心。」

瑟瑟得了李承鄞的安慰,面色没有这么悲戚了,欢喜了些,只当李承鄞心里还有自己。

「好。」

瑟瑟出了大殿,李承鄞才同时恩说:「洪福寺都打点好了吗?」

时恩答道「都好了,昨儿就派人来回话说就等着良娣住进去呢」

十、

瑟瑟回宫的时候,看见李承鄞坐在大殿上,等着她。

瑟瑟苦笑了下,心里比谁都清楚殿下今晚过来无非是因为兄长出征,若是没有赵家在她背后,恐怕这东宫她也待不下去了。

瑟瑟对着李承鄞行了礼,看上去两人比起之前不知道生分了多少倍。

李承鄞点了头示意瑟瑟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你和赵将军向来兄妹情深,今日他出征你去送送他也是好的。」

「是,兄长待我向来是极好的」

「是啊,战场上刀光剑影,比不得上京城,凶险万分,去送送也是好的」

「殿下,请殿下别这么说,我相信兄长一定能凯旋而归。」赵瑟瑟听到李承鄞暗指这是自己见兄长的最后一面,顿时变了脸色,起身跪在地上。

李承鄞笑着把赵瑟瑟扶了起来,赵瑟瑟看见李承鄞笑只觉得瘆人,李承鄞只当是个玩笑

「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话罢了,战场凶险是人人都知道的,你又何必这么大的反应,先帝宠妃就曾日日为战场上的亡灵超度,才护得我澧朝将军百战凯旋归,这哪里是你我一语一言就做的了主的事,瑟瑟,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赵瑟瑟生得玲珑,连带着心思也是百转千回,她怎么会不明白李承鄞的意思。

「瑟瑟自请上万佛寺为兄长日日祈福念经,以盼得兄长凯旋而归。」

「瑟瑟,这怎么好,你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在万佛寺如何能应付得过来。」瑟瑟看见李承鄞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这个担忧急切的表情真的的是像极了真的。

赵瑟瑟不答话,跪到殿下「求殿下成全。」

李承鄞甩了袖子走上前去,「既如此,那就成全你了。」

瑟瑟把头埋在双臂之间,眼泪簌簌流下来,可是嘴里说出的还是谢恩的话。

李承鄞得了这句话,连扶也不肯扶了,留下一句「那明日便启程吧。」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承鄞走后,瑟瑟整个人像塌了一般,倒在地上。

李承鄞走了好远,还能听到瑟瑟宫里撕心裂肺的哭声。

「殿下,为何一定要把赵良娣送出宫去。」时恩看不下眼,忍不住出口问道。

李承鄞倒是看了眼时恩,时恩从不多嘴,今日出口吧恐怕是连他也觉得无法理解自己吧。

既然不理解,那多说也无益,李承鄞便不说话,快步走了。

第二天,小枫起来的时候看见东宫有大行的仪仗出宫,以为是李承鄞要出宫巡视了,不免觉得高兴。转头对阿渡说,「阿渡!李承鄞走了,我们终于可以去喝酒了。」

阿渡也高兴的点点头,阿渡最近天天都能看见李承鄞,觉得心烦。

「这个李承鄞,终于走了。我给你说阿渡,他睡觉打呼噜,有一天晚上他一下翻到我身上吓我一大跳,还有一次李承鄞睡觉说梦话,吓死我了。终于走了,我终于可以去找米罗喝酒了,你说要不要叫上裴将军?算了算了,他都和洛熙成亲了,我还是叫上永宁吧,上次他来被李承鄞撵走了,我还没找她赔罪呢,你说最近这个李承鄞发什么疯….」小枫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阿渡在旁边听着笑。

只有永娘,只有永娘一脸的着急,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仿佛内急似的憋了一句话,小枫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才发现永娘的脸色十分怪异,才出口问永娘「永娘你这是怎么了?」

永娘看见小枫终于发现自己了,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太子殿下赎罪,太子妃都是无心之失。」

「太子?」小枫愣了一下,怀里的小雪跑了「李承鄞!」小枫猛一个转头,就看见正站在树下的李承鄞,李承鄞看见永娘跪下,一秒收住了笑容,小枫转过头来就只能看见李承鄞像块木头似的板着脸。

小枫吓了一跳,毕竟自己有错在先,把永娘拉了起来,跟着李承鄞进了内殿。

「永娘李承鄞什么时候来的?」小枫悄悄拉过永娘,小声问道。
「来了好一会儿了.…应该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小枫忍不住惊呼一声,又赶紧降低音量,免得李承鄞听到,「你怎么不告诉我?永娘?」

「太子,让我不准说…」永娘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小枫无奈的扶额,赶紧跟上李承鄞的脚步,李承鄞把她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听见小枫跟了上来,立马又收住笑容,回头瞟一眼小枫,小枫被震住了,她感觉到了,感觉到了眼神里满满的杀意。

李承鄞坐在大殿上,小枫站在旁边,李承鄞冷酷问道「太子妃你可知罪?」

小枫唯唯诺诺的答道「知……知罪,也……不知……何罪……之有啊?」

李承鄞被小枫气乐了,「永娘你来告诉她。」

「太子妃不该妄议太子,诽谤储君。」永娘领了命了,恭恭敬敬的说道。

听到诽谤,小枫就不乐意了,「李承鄞,你睡觉打呼噜,说梦话,偶尔磨牙,还抢我被子,有时候你还要放屁!我哪一条是诽谤你?你说,哪一条是妄议?」店里的婢女都抿紧了嘴,偶尔有一两个忍不住笑出声来的,赶紧退了出去,生怕被责罚,永娘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阿渡站在旁边看的出来也是真的乐了,时恩倒是直接笑出了声。

李承鄞满脸黑线,气得不行,生怕小枫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来,赶紧挥手让永娘带着宫人们出去了。

「李承鄞你还不让我说,这不都是事实吗。」

等到殿内没人李承鄞才开口,「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你又好得了哪里去?」

小枫听了这句话,反而生气了「是我让你来的吗?你每天恬不知耻的爬上我的床,还想进我的被窝,我能让你进承恩殿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嫌弃我?」

李承鄞忍无可忍,扛起小小枫就往寝殿走。

「李承鄞,你放开我!阿渡!阿渡!」

阿渡被永娘和几个婢女死死的拉住,一步也走不了~

十一、

旁人都以为横竖不过是太子和太子妃的打情骂俏,殊不知,这是李承鄞和小枫成亲三年来第一次猪跑。

永娘候在殿外,没想到动静如此的大,。

永娘是见过世面的,听到动静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在疑惑:平日里太子歇在承恩殿没什么声响,今日怎会这么大的动静。

百思不得其解,抬眼却看见阿渡的脸红得不行,旁的宫女太监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脸红,永娘这才反应过来,宫女的太监宫女横竖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哪像自己早就见过这些子世面,就赶紧拉着他们下去了。

宫女太监脸红,小枫又何尝不是。

成亲三年来,她都从未和李承鄞睡过一个被窝,更别提有肌肤之亲了。

可是今日,李承鄞脱了衣服小枫才暗自惊叹,李承鄞的身材的确是好的,小枫看着李承鄞的腰线,心想:平日里衣衫宽大,不曾发现李承鄞的身材竟然这么硬朗。

想着小枫摸了摸自己腰上的肥肉,不禁有些感伤。

李承鄞看她盯着自己的腰看,倒是觉得好笑,「怎么没见过本太子的腰?」

小枫脸上烧的慌,赶忙别过眼睛,不再看李承鄞

李承鄞心中暗自好笑,小枫现在倒是乖觉,不曾反驳他。

掰过小枫的头,又亲了上去。

「唔…」

太子到底是年轻气盛,这一晃就到了要用晚膳的时候。

永娘早就命人备了饭菜,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太子和太子妃出来用餐。站在寝殿门口纠结要不要敲门告诉太子,该用膳了。

太子妃素来体弱,今日是一餐也没用,若是这一顿还是不吃,这可怎么得了。永娘在殿前走来走去,还是没个想法,阿渡看不下去了,上去就开始敲门,永娘吓了一跳,不过也省得继续纠结。

李承鄞把门打开,阿渡不理会他,径直走进去拉住跟在李承鄞身后的小枫。

永娘请太子和太子妃去大殿用膳,李承鄞应了一声。然后,一把拉过身后的小枫往前走,阿渡被放在了原地,恶狠狠的盯着李承鄞。李承鄞权当看不见,只管拉着小枫往前走。

小枫是有心想叫上阿渡的,可她本就害羞,在加上李承鄞一直拉住自己的手,更加羞涩了,愣是一句话也没说的出来。

李承鄞拉着小枫走了一路,等到了饭桌前才肯放开小枫,但仍是腻歪的搬了椅子要坐在小枫的旁边。

李承鄞吃饭的时候不停的给小枫夹菜,整个席间就只听见「诺,多吃点。」「这个也是。」小枫只好端着碗接菜,一句话也不说,但脸上的红晕从一开始就不曾消退下去。

李承鄞见小枫一直羞涩不说话,便存了逗一逗小枫的心思。

「小枫,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唔?」小枫含糊不清的应道

「我听说鸣玉坊又来了一个清倌,我想,要不收回东宫做宝林吧?」

小枫变脸是相当的快的,满心的羞涩,立马变成满腔的怒火「啪」一声把碗放下,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李承鄞既是你的东宫,那你想收谁就收谁,问我有什么用?」

李承鄞看见小枫发火,既不去追也不恼,坐在原地继续吃饭,甚至还在笑。

永娘腹诽:太子莫不是怕太子妃抢他饭菜?

小枫看见李承鄞没有上来追她,就觉得委屈得很,阿渡也不知道到哪去了,阿渡不在她也不能飞出宫去,只好自己在御花园里头乱转,不一会儿就夜深了,发现李承鄞还没有来找自己。

小枫想到李承鄞和自己猪跑完就要封宝林,践踏自己的心意,觉得恨恨的。

暗自发誓,以后绝不允许李承鄞踏进承恩殿半步。

边想边走回承恩殿去

走到承恩殿小枫看见永娘在殿门口为了找自己,焦虑得不行,心中一阵感动,幸好这东宫之中还有永娘在乎自己,鼻头一酸跑过去一把抱住永娘。

永娘看见太子妃回来了,松了一口气,赶紧松开太子妃,看看有没有受伤,幸好没什么大碍。永娘知道,知道太子妃是被伤了心,也不再多说话,只是说「回来了就好。」就要服侍着小枫回寝殿梳洗。

小枫想自己一个人回去,想静一静。永娘便不再强求,只说「那婢子就候在殿外,太子妃有什么事叫婢子就好。」便下去了。

小枫走回寝殿去,还没走近便远远的看见自己床上躺了一个人。

小枫看那身形便知道是李承鄞,霎时更加难受。

倒是李承鄞看上去心情不错,还用手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小枫过来躺下。

「李承鄞,出去!」小枫看到李承鄞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更加生气,冷冷的对李承鄞说道

「小枫,我逗你玩的,我怎么会真的收一个清倌。」

「李承鄞,若不是我发这么大的火,你会是逗我玩?」小枫并不理会李承鄞的讨好李承鄞从床上爬起来,抱住小枫

「我若是不这么气你,你不知道要脸红到什么时候,」李承鄞看小枫不信,继续解释道

「小枫,我当真是逗你的,你问时恩,我这些日子我根本没去过鸣玉坊,我从哪里知道什么清倌。」

「李承鄞,你这是…怕我生气?」

李承鄞愣了一下,没想到小枫会这么问,「我是怕你误会,小枫。你怎么不相信我是真的很爱你呢」

小枫没再应他,取了大氅,便上床躺着睡觉了。看那模样,应该是不生气了。

金错刀被放在小枫平日里梳妆的桌子上,李承鄞今晚终于可以和小枫睡一个被窝了。

十二、

李承鄞第一次和小枫睡一个被窝,虽说什么也没发生,但整整一夜都抱紧了小枫,睡得安稳…倒也安稳,就是早起之后浑身酸痛。

「高显等人兵马粮草充足,再加上硕博对西境的地域环境高度熟悉,所以赵将军首战失利,但是西境安护府随后给予了兵马粮草的支持以及地域环境指导,赵将军随后两战告捷,昨日前方的探子来报,赵将军不久便能击退硕博,问圣上是否需要征讨硕博,请圣上裁决。」兵部尚书在底下说个不停,李承鄞浑身酸痛难受,压根没听进去多少,等到大人不说话了,朝堂安静一片还没等到李承鄞开口,都抬头齐刷刷看着李承鄞。

李承鄞回过神来吓了一跳,佯装镇定思考的模样,踱了几步才开口说道:「父皇的意思是,硕博不可留,赵将军打完这一仗便班师回朝,父皇会为他庆功。」

人人都知道从赵士玄出征到踏平硕博都是他李承鄞自己的意思,如今若是灭了硕博,整个西境就唯有西洲独大,日久怕是要生变故,硕博恐怕不可除。

可如今,皇上出行宫修养,谁也不见。太子代理朝政,还打着皇上的名义,让人无从反驳,周遭的大臣们心中有怨怼,但是却无从发泄,也只能低头领命。

李承鄞明白若是除了硕博,西境变没有可以和西洲抗衡的力量。可是今日硕博敢反但不除,明日西境的大小部落百余个都敢反,那还了得,丹蚩灭族还没能给他们有所警告的话,那就再灭一个硕博,若是将来西洲…西洲要反…

李承鄞不愿再继续想下去,只觉得心口里闷闷的,处理完西洲的事就匆匆退了朝。

李承鄞回东宫的路上,远远的看见裴照在路上等自己,裴照向来都是在书房门口等李承鄞,今日跑到路上来寻,怕是有要紧的不得了的事。

裴照看见李承鄞赶紧走上前来,使了个眼色

「时恩你先回去吧。」李承鄞支开了时恩,问裴照「何事?」

「皇上….皇上…昨晚驾崩了。」裴照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李承鄞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不悲不痛,反而问道「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您之前吩咐过,所以现在只有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知道,都是您安排过去的人」

「那就好,别声张,让他们继续伺候着,父皇还得多活些时日。」

「是,殿下….」裴照心中有疑惑,想问但是又不好说出口

李承鄞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父皇若是此时死了,新皇登基,根基不稳,边境动乱,你若是镇北侯父子,你该如何?」李承鄞不等裴照回答,因为他知道借给裴照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谋反,于是自己把话接了过去。

「你会反,你手上有精兵几十万,上京城兵力出调,这是谁都知道,新皇登基根基不稳此时不反,何时反?他们现在不反,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有父皇和赵瑟瑟在,我让赵瑟瑟去祈福,目的就是提醒他父子二人,若是他们有大逆不道之举,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赵瑟瑟,可一个赵瑟瑟牵制不了镇北侯,只能牵制赵士玄,所以我要一直留着父皇,只要父皇在一日,即使他镇北侯当了皇帝,也无人可用。」

裴照惊于李承鄞的算计,暗自感叹当真是帝王之才「是莫将明白了。」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父皇何时能驾崩?」李承鄞索性一次把裴照的问题解决了个干净

「等到赵士玄班师回朝,交了兵权,我便能登基了。」

「末将会让下面的人都盯紧了,行宫上下只进不出,不会走漏风声的。」裴照明白了李承鄞的用心,做起事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裴照说完了事准备退下,李承鄞叫住了他,「你今日不如留在东宫用膳吧。」裴照面露难色,仿佛不好答应,李承鄞心中觉得奇怪「不方便那便算了。」

裴照有些别扭的解释道:「并非不方便,只是今日上朝时,洛熙说做了汤,等我回去一道吃。」

李承鄞脸色抽了抽「洛熙叫你,你自然是要回府的…」

裴照退下之后,李承鄞走回自己的书房,想到裴照说起洛熙的汤,便转念要去承恩殿,吩咐时恩抱着折子去了承恩殿。

李承鄞来的时候没看见小枫,阿渡也不见了。

知道她二人定是出宫吃酒去了,让时恩放下了折子准备也去久仰大名的米罗酒肆看看。

李承鄞唤了两声时恩,时恩也不肯动,「殿下,这折子…明日可是要还给各位大臣的。」

李承鄞仔细一看,时恩抱了一大摞折子,粗略一数恐怕有七十来本。批完折子别说去酒肆,恐怕晚膳也不得时间用,叹了一口气,「不能晚两天送回去?」

「不能,明日还有明日的折子,殿下若是今日不批,明日恐怕更多折子。」时恩此时倒是坚定无比

「那好吧。」李承鄞叹一口气坐下,眼神看着折子,心绪里却想着想出宫找小枫喝酒,于是批起折子来,看也不看,只用朱笔写一个「太子代阅」便匆匆放下,拿起下一本。

时恩看在眼里,不便多说,只暗自祈祷今日的折子里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误了事太子将来登记免不得被那些太傅们叨叨不少。

十三、

李承鄞连用晚膳的时候都在批折子,心中做着赶紧批完找小枫的美梦,可是这一低头再抬头就是三个时辰,宫门早已下钥了,而小枫却还没回来,李承鄞便把之前没看的折子再细细翻了一遍,这一晃又是半个时辰,可还是没看见小枫的身影。

「时恩,你说这太子妃怎么还不回来?」

「许是有事耽搁了。」时恩中规中矩的答着

李承鄞睨他一眼「横竖不过是喝酒,能有什么事?」

时恩不敢再答话,心里只盼着小枫能赶紧回来。历朝历代哪有太子深夜坐在太子妃寝宫等太子妃喝酒回宫的道理。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李承鄞坐着坐着快睡着了,突然听见房顶上一阵响动,猛地一睁眼果然看见阿渡拎着小枫出现在窗户外边。

小枫喝的醉醺醺的,看见李承鄞便兴奋起来,问阿渡「那是李承鄞吧?」

阿渡看着小枫,拉开一段距离,像是怕小枫吐在自己身上一般,阴着脸点点头

小枫倒是不介意阿渡的嫌弃,想从窗台上爬进来,可是喝了酒本就使不上力,爬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李承鄞赶紧上前来把小枫抱过来,小枫待在他怀里不停的说着醉话,李承鄞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叫时恩赶紧去打热水来,又让阿渡去做一碗醒酒汤。

李承鄞将小枫放在床上,拿了寝衣给小枫换上,换完寝衣李承鄞已经累的不行,小枫却来了精神突然从床上坐起。

盯着李承鄞问「你是李承鄞?」

李承鄞顺势坐下,同小枫聊着醉话「对我是李承鄞。」

「哦,你是李承鄞,你是赵瑟瑟的李承鄞。」小枫若有所思的说

「不是,我是小枫的李承鄞。」

「哦,我是小枫,你是小枫的,那你就是我的?!」

「嗯,我是你的李承鄞。」

小枫听了这句话,倒是高兴起来,趴在李承鄞的肩膀上数着李承鄞的五官

「哈哈,这是我的眼睛,这是我的鼻子,这是我的牙齿,哈哈都是我的,是不是李承鄞?」

「是,我的什么都是你的。」李承鄞满脸的宠溺任着小枫胡闹

「这天下也是!」小枫说着激动起来,跳下床去,张开双臂,仿佛面对着万里河山。

「嗯,天下也是你的。」李承鄞听了这句话不恼不气,甚至还满脸堆着笑容。

只是,永娘好像被吓着了,端着醒酒汤刚进门,便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太子赎罪,太子妃说的不过是醉话。」永娘怕极了李承鄞震怒

「无妨,快把醒酒汤端过来吧。」小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躺在了李承鄞的怀里,李承鄞接过醒酒汤准备喂给小枫,小枫喝了两口全呛了出来。

李承鄞见状,便对永娘说「你叫他们都下去吧,我来照顾小枫。」

等到人都走光了,李承鄞便把醒酒汤含在嘴里,一点一点渡给小枫。

慢是慢了点,但好在小枫全都喝下去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应该不会因为宿醉而头疼了。

李承鄞放下碗,舒了一口气,脱了袍子准备睡下。

小枫却一把抱住李承鄞,开始对着李承鄞哭,李承鄞被小枫这一哭弄得不知所谓,连忙问道「小枫,你怎么了,我在这儿呢,在呢在呢。」

小枫带着哭腔问道「李承鄞,你灭了丹蚩,灭了硕博,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西洲。」李承鄞听到这话突然僵硬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明白今日小枫原来是因为这个出宫喝酒。

小枫见李承鄞不答话,哭得更狠了:「永宁曾说,和亲公主要么殉国要么殉夫,李承鄞你要是攻打西洲,中原铁骑就只能踏着我的鲜血,去踩西洲的土地啊。」小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有几滴眼泪直直的落在李承鄞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拷打着李承鄞的内心。

李承鄞听着小枫的哭声,心烦意乱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会,小枫,不会,我有生之年不会让中原铁骑踏上西洲的土地。」

「真的?」小枫好容易止住了哭泣,抬头看着李承鄞

「真的小枫。」李承鄞看着小枫点点头,不停的拍着小枫,哄小枫睡觉。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李承鄞再低头看时,小枫早已睡着了。

阿渡坐在房顶上,忠烈堂的房顶刚好可以看见东宫。

阿渡身旁还放了一坛酒,时而说两句话仿佛顾剑还坐在一旁听她说话一般

「你知道吗,今天我和公主出宫喝酒,她只喝一坛千里醉,可是在李承鄞面前却装作不省人事的模样,她告诉我要借着醉话从李承鄞嘴里讨一句承诺,中原人的弯弯绕绕公主最终还是学了几分…」

(多个平台同步,我太懒了各位,评论区移步b站啵)

不定期更新,偶尔碎碎念,文笔一般不要喷(哈哈哈)

想了很久,师傅还是要死,还是要受万箭穿心之苦

表达不清楚有异议在评论区友好讨论我一定回复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