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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回家，小姨明裏暗裏嘲諷我是大齡剩女。
可她引以為傲的兒子昨晚還求我再來一次呢。
我輕笑道：「我男朋友前幾天向我求婚呢，小姨要不要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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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除夕夜，親戚們都喜氣洋洋聚在我家看春晚，我媽和她們嗑著瓜子嘮家長裏短。
處理了一整天工作上的事，我敲著酸痛的肩膀出臥室準備倒杯水喝。
一出門我就被滿地狼籍嚇了一跳。瓜子殼果皮糖紙什麽的灑了一地，地板上還有不少小小的黑腳印。
是小姨的小兒子將垃圾桶掀翻，鬧騰著尖叫，一聲蓋過一聲，還到處扔些紙屑。
連口水鼻涕都往我家米白色的新沙發上抹，那些黑腳印顯然是他踩著水坑帶進來的。
我媽的臉色顯然不太好看，她幾次欲言又止。
只要她一上手拉開那小孩，他便開始大喊大叫踹人，嘴裏還說著「我打死你」。
天知道我爸有多寶貴這高價買來的新沙發。
我冷冷瞧著坐在主位中心傲慢懶散的女人，她連腳都毫不客氣地搭在桌上，好像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小姨微擡下巴，瓜子磕得特別響，「我說青姐你啊，你和他一小孩計較個什麽勁呀？他跟你玩兒呢。」
她將地上的宋智恩拉起來，寶貝地摸了摸他的臉。
「你們家這條件，這沙發能有幾個錢？實在不行我賠你點兒，可別因為親戚們都在打腫臉充胖子。」
「你是我親姐呀，有啥是開不了口的。」
我媽的臉色瞬間白了，八大姑七大姨們也多少註意到了氛圍不對。
這話說得，既以小孩身份脫了罪，又內涵我爸媽為了臉面買新沙發，叫我媽真收自己妹妹的錢也不是，不收下又算是應了她的話。
從小到大，我這個小姨的把戲真是玩得不厭其煩啊。
宋智恩一臉得意地靠在他媽懷裏，不時對我媽齜牙咧嘴。
我反被氣笑，一挑眉走過去抓了把瓜子，「小姨這說的什麽話啊，怎麽可能要一家人的錢呀？是不是。」
「不過小姨現在的確是看不上小戶人家的東西吧？畢竟找了個有錢的小姨夫，脫胎換骨了不是。」
「說來小姨也是個有福氣的。」
「當年有我媽累死累活一天一碗白水泡飯，擺攤掙錢養活你，如今也有小姨夫晝夜不分經營公司為你結奢侈品的賬呀。」
她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我慢悠悠嗑著瓜子繼續道，「的確是一家人呀，我媽從收養你後哪一天不把你當親妹妹那樣好？」
「你這話講得，難不成，倒是我媽現在高攀不上你了？」
整個客廳都安靜了。
小姨的臉青綠一片，氣得她手都在抖。親戚們互相使眼色心下了然，我媽則是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我媽顧及著小姨的臉色，從來沒給我爸這邊的親戚講過這件事。
她含辛茹苦疼愛著養大的妹妹，算得上間接害死她媽，光明正大搶她的男友，離間她的好友。
我媽哪怕自己都快餓死，也堅持要給妹妹一口飯吃，誰曾想養出個這麽白眼狼，就連今晚的聚會也是她不請自來。
小姨的笑容幾近扭曲，迅速抽了她兒子一巴掌，厲聲呵斥：「給你姐姐道歉！快點！」
我握著一把瓜子殼，狀似不經意地找了找垃圾桶，然後嘆一口氣把地上的垃圾往桶裏撿。
我那輕車駕熟、處變不驚的樣子更是叫親戚們瘋狂猜測議論。
宋智恩大哭出聲，卻被他一向寵溺自己的媽摁著頭，「小年你這做什麽！這孩子自己闖的禍自己去收拾，你快來坐，來坐。」
我冷笑一聲，「原來小姨也知道小智是闖了禍啊？怎麽對我道歉呢？ 我只是出來倒杯水喝。」
她氣得講話都不利索，「...小智，還不快去跟你姨媽說聲對不起。」
「道歉就不必了，我和小孩計較什麽，」好在我媽也向著我，「就是新沙發吧，你看這...」
小姨面色難看咬牙切齒地接話：「我來、我來！這沙發套換下來當然我來洗。」
我滿意地勾唇一笑。
我不僅要鬥死她，還要叫我媽看清這個女人，和她明明白白地斷絕關系。
2
宋懷時的確是小姨親生的孩子沒錯。
只不過他們不是母子，更像仇人。
我那個有點錢的小姨夫就是當年小姨從媽媽身邊搶走的初戀。
我媽就是村頭瘋寡婦的女兒，人人避而遠之。十二歲那年，她決意要給餓暈的小姨一口飯吃。
小姨是被父母賣給老頭做媳婦偷跑到我媽這個村的，我媽是很心軟的姑娘，她本就要養活媽媽和自己，又多養了個妹妹。
她供妹妹讀書，自己輟學擺攤，小姨沒有一件衣服不是她親手織的，沒有一口飯不是她擺攤賣菜掙錢來的。
她照顧瘋癲的媽媽給她端屎端尿，又要忍受婦女們懷著惡意踩爛她的菜葉，甚至是惡臭男的偷摸。
十六歲那年媽媽病發前所未有的嚴重，必須就醫，她強忍淚水只得選擇救媽媽。留下零錢給小姨，送她出村。
而小姨是怎麽做的呢？
不說她心安理得接受媽媽為她棄學擺攤，起早貪黑只為那幾塊錢，還在知道這件事後轉手去找了那個老頭。
告訴他，自己出城裏闖了，得了愛滋病。要老婆的話，旁邊村有個瘋寡婦，強搶她不要一分錢，也不會有人管。
借著長時間相處的信任，她把瘋癲的女人偷偷帶到了惡魔身邊，任由她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小姨告訴媽媽，她是半夜跑出去落水死的，只剩她們相依為命了。時至今日，媽媽也是一直這麽以為的。
這些，都是我半年前碰巧經過隔壁村，聽到那些人說好幾年前一個瘋女人跳了樓，深入了解才發現這個毛骨悚然的事實。
小姨是殺人犯，她為了吸我媽的血活下去，間接害死了我媽的媽媽。
只記得我渾身血液都倒流了，氣得顫抖。我恨我媽善心泛濫遇人不淑，更恨小姨順風順水吸她血過上好日子。
後來呢？她勾引我媽談地下戀情的初戀，私下裏無意間暗示我媽才是小三，演一出姐妹反目，妹妹大度的好戲。
我媽的好友也被小姨說服，被挑撥離間得接二連三背刺她。而小姨本人，還在不明所以的我媽面前一直裝著白蓮花。
只要一有事求我媽，她就下跪扇自己說自己情不由己愛上他，說她們當年是如何相依為命一起啃饅頭吃白菜。
可實際上她還有我媽讓給她面條吃，而我媽只有吃白水泡一點兒米飯。
而我媽一次次動容心軟，不明真相，在出軌這件事上含淚原諒了她，卻難以狠下心堅定斷聯，總是心軟。
小姨和從我媽這搶來的初戀結了婚，拜堂時還讓我媽慘白著臉，強忍淚水地坐在主位祝福他們。
婚後的日子兩個人的感情岌岌可危，因為小姨不斷地猜忌懷疑他心懷鬼胎，還放不下我媽。
小姨夫日復一日忍受和勾引他時全然不同的小姨，不明白那個甜美勾人的少女為什麽變成多疑易怒的黃臉婆。
他或許是後悔，才會把時間都投入到事業中去打拼。小姨的生活變得越發滋潤不夠，她想要全部掌握這個男人的心。
大概就想找回勝過我媽的快感吧。
可她接連碰壁，疲勞的丈夫並不領情她過於明顯的虛情假意。於是她將這一切怒火和癲狂都發泄在宋懷時身上。
我那個可憐的小姨，在這世上唯有兩樣東西在她掌握之中。一是她自己的身體，二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
所以宋懷時的童年，就是暴躁善妒的媽，和選擇無視一切的爸。
他在這種高壓的原生家庭長大，本身就是沈默寡言，封閉自我。
而小姨認為一個孩子難以穩固地位，就利用舊情和小姨夫打感情牌，又懷上了宋智恩，將所有的愛和溫柔都給了他。
可宋懷時從小便小姨被逼成了三好學生，裏裏外外都必須完美無瑕，成為一名優秀的繼承人，只為了討好小姨夫。
對內她可以隨意對這個孩子發火發瘋，可她真實地以他為自己炫耀的資本和成功女人的代表作。
但第二個孩子成功挽回了丈夫的心，因此她給予這個孩子所有的母愛，只求他健康快樂，一生無憂。
懷時懷時，連名字都是他的媽媽在挽留自己的丈夫多多懷念他們剛恩愛的時光。
她不允許宋懷時有任何汙點。
只是可惜不遂她的願，她完美的好兒子，設計爬上我的床，意亂情迷地叫我姐姐，求我疼疼他。
親手把他送到我枕邊的人，就是她自己。
3
我再出去扔垃圾時，她的目光又狠狠刺在我身上。
「小年呀，今年就二十七了吧？」小姨維持著面上溫和的笑容，「這個年紀放在相親市場都沒人舍得看幾眼的！哪裏像男人啊，吃香的緊...」
「就你這年齡，真不是小姨說你，到時候揣了個娃，哪還能上手術台...」
我好笑地心想，這就是你早早勾引我媽初戀懷上孩子的原因嗎？
我饒有趣味地看著她嘲諷的眼神，然後裝作很驚異地開口，「小姨，那你生小智的時候特別去廟裏求過嗎？」
她楞了楞，「啊？」
「不然的話，小姨能在大兒子十四歲時生下小智，算是上天眷顧，老來得子吧？」我瞇著眼，笑得人畜無害。
「你說小時啊...」我看著她咬牙切齒還要強忍的樣子，心情不知道好到哪去。
再接再厲，我說：「不過小姨也不用太擔心我。我男朋友前幾天向我求婚來著，正好，小姨要不要見見他？」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哪裏有不應的道理。
忽視她的驚訝和不可置信，我撥通了她兒子的電話，備註正是「小時」。
我說：「男朋友，上來吧。嗯，我想你了。我小姨也想你了呢。」
電話那頭的人噗呲一聲笑出來，聲線懶散，幾分漫不經心，「開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