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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裏有恩愛夫妻嗎?你怎麽看?

2020-01-18娛樂

寶釵、寶玉成婚後就是【紅樓夢】中恩愛夫妻的典範!

【紅樓夢】中如何沒有恩愛夫妻?寶釵、寶玉成婚後就是書中恩愛夫妻的典範!事實上,脂評本原著原文中提示寶釵、寶玉婚後夫妻恩愛的相關內容非常多:

一是甲戌本第8回標題詩——【金玉姻緣贊】明言:

古鼎新烹鳳髓香,那堪翠斝貯瓊漿。
莫言綺縠無風韻,試看金娃對玉郎!

「鳳髓香」:由以「麟髓之醅,鳳乳之麯」釀成的奇香異酒,名曰「萬艷同杯」。此酒「清香甘冽,異乎尋常」,系「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警幻仙子」所制也。這裏比喻至濃至厚的愛情。「翠斝」:翠玉制成的酒杯,比喻世人狹隘的心胸。「古鼎新烹鳳髓香,那堪翠斝貯瓊漿」:古老的鼎器,剛剛烹煮出清新無比的麟髓鳳乳之香,小小的酒杯,又哪裏盛得下這瓊漿玉液所散發出的奇香?比喻世俗的人們,不能體會至情至愛的真諦。「綺」,帶有花紋或圖案的絲織品。「縠」,有皺紋的紗。諸葛亮【治人】:「綺羅綾縠,玄黃衣帛,此非庶人之所服也。」「綺縠」,猶言「錦衣」、「紈絝」,指代貴族子女。「娃」,本意是美女。「金娃」,即指薛寶釵。「郎」,年輕男子的簡稱。「玉郎」,即指賈寶玉。「莫言綺縠無風韻,試看金娃對玉郎」:不要說貴族子女的婚姻沒有愛情的風韻,請看寶釵與寶玉的奇緣吧!——曹雪芹的本意正在於強調寶釵、寶玉婚後頗有如「古鼎新烹鳳髓香」一般醇香濃烈的愛情「風韻」,不僅如此,他還要告誡那些妄自誹謗金玉良姻的擁林派讀者閉嘴「莫言」!

二是庚辰本第20回脂批有雲:

閑閑一段兒女口舌,卻寫麝月一人。襲人出嫁之後,寶玉、寶釵身邊還有一人,雖不及襲人周到,亦可免微嫌小弊等患,方不負寶釵之為人也。故襲人出嫁後雲「好歹留著麝月」一語,寶玉便依從此話。可見襲人雖去實未去也。寫晴雯之疑忌,亦為下文跌扇角口等文伏脈,卻又輕輕抹去。正見此時都在幼時,雖微露其疑忌,見得人各稟天真之性,善惡不一,往後漸大漸生心矣。但觀者凡見晴雯諸人則惡之,何愚也哉!要知自古及今,愈是尤物,其猜忌愈甚。若一味渾厚大量涵養,則有何可令人憐愛護惜哉?然後知寶釵、襲人等行為,並非一味蠢拙古板以女夫子自居,當繡幕燈前、綠窗月下,亦頗有或調或妒、輕俏艷麗等說,不過一時取樂買笑耳,非切切一味妒才嫉賢也,是以高諸人百倍。不然,寶玉何甘心受屈於二女夫子哉?看過後文則知矣。故觀書諸君子不必惡晴雯,正該感晴雯金閨繡閣中生色方是。(庚辰本第20回雙行夾批)

此條脂批明確強調寶釵、寶玉婚後「當繡幕燈前、綠窗月下,亦頗有或調或妒、輕俏艷麗」的閨房生活,且寶玉「甘心受屈」於寶釵。

三是庚辰本第20回另一條脂批有雲:

妙極!凡寶玉、寶釵正閑相遇時,非黛玉來,即湘雲來,是恐洩漏文章之精華也。若不如此,則寶玉久坐忘情,必被寶卿見棄,杜絕後文成其夫婦時無可談舊之情,有何趣味哉!(庚辰本第20回雙行夾批)

此條脂批特意指明寶釵、寶玉「成其夫婦」以後撫今追昔的「談舊之情」,乃書中唯恐提前泄露的「文章之精華」!

四是庚辰本第21回脂批強調:

奇文!寫得釵、玉二人形景較諸人皆近。何也?寶玉之心,凡女子前不論貴賤,皆親密之至,豈於寶釵前反生遠心哉?蓋寶釵之行止,端肅恭嚴,不可輕犯,寶玉欲近之,而恐一時有瀆,故不敢狎犯也。寶釵待下愚,尚且和平親密,何反於兄弟前有遠心哉?蓋寶玉之形景已泥於閨閣,近之則恐不遜,反成遠離之端也。故二人之遠,實相近之至也。至顰兒於寶玉似近之至矣,卻遠之至也。不然,後文如何反較勝角口諸事皆出於顰哉?以及寶玉砸玉,顰兒之淚枯,種種孽障,種種憂忿,皆情之所陷,更何辯哉?此一回將寶玉、襲人、釵、顰、雲等行止大概一描,已啟後大觀園中文字也。今詳批於此,後久不忽矣。釵與玉遠中近,顰與玉近中遠,是要緊兩大股,不可粗心看過!(庚辰本第21回雙行夾批)

此條脂批亦特意指明寶釵與寶玉之間在憤世嫉俗、淡泊出世的價值取向方面具有「較諸人皆近」的精神契合,寶釵與寶玉是似遠而實近,黛玉與寶玉是似近而實遠。

五是第58回「茜紗窗真情揆癡理」寫藕官在菂官死後移愛於蕊官,其想法深得寶玉之心:

芳官笑道:「那裏是友誼?他竟是瘋傻的想頭,說他自己是小生,菂官是小旦,常做夫妻,雖說是假的,每日那些曲文排場,皆是真正溫存體貼之事,故此二人就瘋了,雖不做戲,尋常飲食起坐,兩個人竟是你恩我愛。菂官一死,他哭的死去活來,至今不忘,所以每節燒紙。後來補了蕊官,我們見他一般的溫柔體貼,也曾問他得新棄舊的。他說:‘這又有個大道理。比如男子喪了妻,或有必當續弦者,也必要續弦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丟過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續,孤守一世,妨了大節,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你說可是又瘋又呆?說來可是可笑?」寶玉聽說了這篇呆話,獨合了他的呆性,不覺又是歡喜,又是悲嘆,又稱奇道絕,說:「天既生這樣人,又何用我這須眉濁物玷辱世界!」

所謂「比如男子喪了妻,或有必當續弦者,也必要續弦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丟過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續,孤守一世,妨了大節,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書中寫明,「寶玉聽說了這篇呆話,獨合了他的呆性。」這也是在提示在二玉分道揚鑣,黛玉自戕而亡以後,寶玉必然移愛於他的真知己——寶釵,而並不會像擁林派讀者所期望的那樣為林黛玉孤守一世。

六是第21回寶玉所作【仿南華經】有雲:

焚花散麝,而閨閣始人含其勸矣。戕寶釵之仙姿,灰黛玉之靈竅,喪減情意,而閨閣之美惡始相類矣。彼含其勸,則無參商之虞矣。戕其仙姿,無戀愛之心矣,灰其靈竅,無才思之情矣。彼釵、玉、花、麝者,皆張其羅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纏陷天下者也。(第21回)

這是【紅樓夢】正文中唯一一次出現「戀愛」二字,寫的卻是寶玉對寶釵的「戀愛之心」,而非針對黛玉。足見,寶玉即使婚前癡迷黛玉之時,就已對寶釵產生了「戀愛」之情。婚後二寶之間的「戀愛」,自然只會更加濃烈。

實際上,第63回已經點明寶釵乃是作者心目中「艷冠群芳」的「群芳之冠」。書中雖然經常釵黛並提,如兩峰對峙、雙水分流,但此處卻將最高的贊譽給予寶釵一人。足見,曹雪芹最敬愛、最推崇的女性形象正是寶釵,而非黛玉。寶玉婚後對寶釵充滿敬佩、愛慕之情,也自然是題中應有之義。如果按擁林派所臆想的那樣,寶玉對寶釵沒有感情,作者的上述立場則殊不可解,亦會被【金玉姻緣贊】所強調的「莫言綺縠無風韻,試看金娃對玉郎」給狠抽鼠臉!

補充說明之一:

考察擁林派之所以會臆想出寶玉婚後對寶釵沒有感情之類的明顯謊言,乃是因為不甘心承認林黛玉在愛情上的失敗,更不願意承認金玉良姻才是【紅樓夢】所設定的真配、正配的事實,所以才寧可捏造出種種反原著、反曹脂的謊言來自欺欺人。

比如,最常見的做法,就是斷章取義地從【終身誤】中抽出「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等語來大肆宣揚寶玉獨愛黛玉一說。但實際上,曹雪芹在甲戌本第8回標題詩——【金玉姻緣贊】中特意強調:「古鼎新烹鳳髓香,那堪翠斝貯瓊漿?莫言綺縠無風韻,試看金娃對玉郎!」專門要那些胡扯寶玉「只念」黛玉、「空對著」寶釵的擁林派讀者閉嘴「莫言」,早已經將寶玉獨愛黛玉一說宣判了死刑。這些擁林派錯就錯在沒有看到作者實際上是將這些「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等昏話斥責為寶玉的「終身誤」的!在曹雪芹看來,寶玉錯誤地癡迷於黛玉,原本就是他選錯了終身伴侶,而後來寶玉幡然醒悟,移愛於寶釵,才符合了癩頭和尚所指明的正確方向!故有「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一語。擁林派反將作者所批判、所斥責的昏話當作「曹公本意」來固守,豈不恰是南轅北轍?這自然會被【金玉姻緣贊】所強調的「莫言綺縠無風韻,試看金娃對玉郎」給狠狠打臉!

同理,第36回寶玉夢中喊罵的「和尚道士的話如何信得?什麽是金玉姻緣,我偏說是木石姻緣」,也常被擁林派論者拿出來大肆宣講,但這同樣屬於斷章取義。因為就在同一回中,寶玉清醒過來以後,聽聞了寶釵繡鴛鴦一事,他的表態便是:「不該,我怎麽睡著了,褻瀆了他?明日必去(參加薛姨媽的生日宴)!」所謂「什麽是金玉姻緣,我偏說是木石姻緣」雲雲,作者再一次借寶玉之口將其斥責為「不該」,指明這話是褻瀆了女神寶釵,並且以實際行動(參加薛姨媽的生日宴)來表示向寶釵贖罪。

由此可見,擁林派臆想中「內木石而外金玉」的這些論據,在脂評本中不僅屬於孤證,而且還總是處於被批判、被否定的位置,作者不是將其斥責為「終身誤」,就是直接借寶玉之口判定為「不該」。實際上,「內金玉而外木石」才是曹雪芹的真實思想立場!恰如脂硯齋所言:「釵、玉二人形景較諸人皆近。……二人之遠,實相近之至也。」「釵與玉遠中近,顰與玉近中遠,是要緊兩大股,不可粗心看過!」(庚辰本第21回雙行夾批)

補充說明之二:

除了對【紅樓夢】正文斷章取義之外,擁林派還喜歡透過歪曲富察明義的【題紅樓夢絕句二十首】來達到自欺欺人的目的。比如,富察明義題詩中的「錦衣公子茁蘭芽,紅粉佳人未破瓜,少小不妨同室榻,夢魂多個帳兒紗」,就被一些擁林派刻意曲解成寶釵與寶玉沒有夫妻之實。但實際上,且不說富察明義根本沒有看過脂評本後三十回佚稿,單就此詩而言,富察明義寫的根本就不是寶釵與寶玉,而是晴雯與寶玉。

起句「茁蘭芽」對映的是寶玉說晴雯:「他這一下去,就如同一盆才抽出嫩箭來的蘭花送到豬窩裏去一般。」(第77回)另外,戚序本【芙蓉女兒誄】裏面也有「鬥草庭前,蘭芽枉茁」。「紅粉佳人」就更是指晴雯這等「趫妝艷飾語薄言輕」之人,而不可能是指「從來不愛這些花兒粉兒」的寶釵!

另外,「未破瓜」是指未滿十六歲。清代翟顥所著【通俗編】之「婦女」條:「宋謝幼詞:‘破瓜年紀小腰身’。按俗以女子破身為破瓜,非也。瓜字破之為二八字,言其二八十六歲耳。」晴雯正是十六歲上夭亡的。在她與寶玉相處的大部份時間裏,她都沒有滿十六歲。而寶釵到後來與寶玉成婚時,則肯定在十七歲以上。

第三、四句是吟詠晴雯而非寶釵就更明顯了:「少小不妨同室榻,夢魂多個帳兒紗」。晴雯與寶玉同室而臥,伺候寶玉睡覺,而且書中還寫明,晴雯還睡在寶玉床塌的「外床」之上:「寶玉夜間常醒,又極膽小,每醒必喚人。因晴雯睡臥警醒,且舉動輕便,故夜晚一應茶水起坐呼喚之任皆悉委他一人,所以寶玉外床只是他睡。」(第77回)又因為寶玉習慣了晴雯伺候他睡覺,所以在晴雯死後,他夢裏依然叫著晴雯來服侍他。故而,明義才說他們是「少小不妨同室榻,夢魂多個帳兒紗」!

如果把「未破瓜」理解成女子未行夫妻之事,未破處,尚且還勉強可以敷衍一陣子。但對於「少小不妨同室榻」一句又該如何解釋?若是未結婚,大家閨秀哪裏能說「不妨」與男人同床睡一下的?若是已結婚,夫妻同房是再正常不過的。又哪裏需要別人來說什麽「不妨同室榻」?其實,明義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寶玉、晴雯年紀還小,不一定懂男女之事,一床睡也不礙事。所以,這才叫「少小不妨同室榻,夢魂多個帳兒紗」!(當然,明義在賈寶玉的問題上也弄錯了,賈寶玉可沒那麽單純。)

其實,早在第21回寶玉在【仿南華經】中就已經吐露了他對寶釵的「戀愛之心」,第28回寶玉又對寶釵的肌骨瑩潤羨慕不已,不惜拿黛玉當作摸不到寶釵的代用品。如此一個早就對寶釵心存戀愛的寶玉,到了婚後又怎麽可能跟寶釵沒有夫妻之情?所以,擁林派的主觀幻想不僅與曹雪芹原意背道而馳,而且還到了完全情理不通的地步!

(配圖:川劇【薛寶釵】,王玉梅 飾 薛寶釵)

配圖:川劇【薛寶釵】,王玉梅 飾 薛寶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