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句反話，意即徐階的確很聰明，卻是小聰明。
嚴嵩並非不聰明，而是大聰明，所以嚴嵩去「遮風擋雨」了。
徐階愛耍小聰明，所以基本不會替嘉靖遮風擋雨，嘉靖把這句話挑明了就代表著嘉靖已經認定沒法指望徐階了。
徐階何許人也，聽了嘉靖的吐槽，也就相當於心知肚明的跟嘉靖之間達成了默契協約。
徐階是裕王的人，嘉靖也是知道的，所以徐階表示出來的潛台詞也正是裕王的意思。
裕王差不多已經是下一任皇帝了，既然裕王是這意思，就代表著他當了皇帝之後會跟嘉靖當皇帝的風格大有不同。
一朝天子一朝臣，徐階顯然不是嘉靖的臣，所以嘉靖如此吐槽還存在著另一層小心思：
沒了嚴嵩，還有誰再替朕撈帑供？還有誰……
嘉靖吐槽完畢，再看徐階毫無反應，就清楚自己富裕無憂的日子算是過到頭了。
修仙未酬，修仙未酬哇！更何況還有朕那沒完工又燒錢的萬年吉壤。
徐階故意多問了這麽一句，還有一層內涵就是已經把趙貞吉排外了——他不是裕王的人。
這也相當於讓嘉靖明白，但凡趙貞吉今後有啥作為，皆與徐階他們的清流黨無關。
趙貞吉不是常說「再苦一苦百姓」嘛，這或許很對嘉靖的脾氣（有著成為第二個嚴嵩的潛質），卻與裕王格格不入。
這就是徐階真正想要表達的，他也很清楚這次第的嘉靖大概會「打狗看主人」，同時也相當於打探一下嘉靖是否還尚存阻攔裕王當皇帝的念頭與實力。
裕王穩了，他徐階就穩了，嘉靖不可能瞧不出來。
大明王朝的選立儲一向撲朔，從永樂帝就沒開啥好頭兒，更何況又經歷過了奪門之變。
再到正德帝這裏，索性直接絕嗣了，這才把本來是藩王的嘉靖帝喊了來。
所以，像徐階這些當臣子的，自然是沒啥安全感。
鬼知道嘉靖帝會不會真的剝奪自己親兒子的繼承權，抑或裕王的小命兒又會不會撐到嘉靖殯天，況且裕王還另有一個親兄弟活著呢。（影視劇裏沒提這事兒）
大明皇帝多早夭——在裕王乃至萬歷帝之後，不也照樣可以鬧出紅丸案嘛。
據說永樂帝就是看在「好聖孫」的大勢之下才決心靖難，結果朱高熾僅當了十個月左右的皇帝，「好聖孫」朱瞻基也沒撐過十余年。（皆趕不上朱棣的在位時間）
好歹到了朱厚熜這裏，他們爺孫三代壟斷了大明皇位近百年，總算兌現了「好聖孫」這件事。
但，大明繼儲仍然屬於開放性的，這已經無可逆轉了。
所以，嘉靖看似不經意的以吐槽的方式回了徐階一句，也是在給徐階餵下了定心丸。
嚴嵩當然不會這麽問，一是嚴嵩那會兒根本不用顧慮皇位傳承的事宜，二是嚴嵩也非常清楚自己根本沒法指望還有下一任帝王能夠容他這般權傾朝野。
果不其然，嘉靖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倒嚴了，這顯然是不準備給後代留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