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宝玉成婚后就是【红楼梦】中恩爱夫妻的典范!
【红楼梦】中如何没有恩爱夫妻?宝钗、宝玉成婚后就是书中恩爱夫妻的典范!事实上,脂评本原著原文中提示宝钗、宝玉婚后夫妻恩爱的相关内容非常多:
一是甲戌本第8回标题诗——【金玉姻缘赞】明言:
古鼎新烹凤髓香,那堪翠斝贮琼浆。莫言绮縠无风韵,试看金娃对玉郎!
「凤髓香」:由以「麟髓之醅,凤乳之麯」酿成的奇香异酒,名曰「万艳同杯」。此酒「清香甘冽,异乎寻常」,系「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子」所制也。这里比喻至浓至厚的爱情。「翠斝」:翠玉制成的酒杯,比喻世人狭隘的心胸。「古鼎新烹凤髓香,那堪翠斝贮琼浆」:古老的鼎器,刚刚烹煮出清新无比的麟髓凤乳之香,小小的酒杯,又哪里盛得下这琼浆玉液所散发出的奇香?比喻世俗的人们,不能体会至情至爱的真谛。「绮」,带有花纹或图案的丝织品。「縠」,有皱纹的纱。诸葛亮【治人】:「绮罗绫縠,玄黄衣帛,此非庶人之所服也。」「绮縠」,犹言「锦衣」、「纨绔」,指代贵族子女。「娃」,本意是美女。「金娃」,即指薛宝钗。「郎」,年轻男子的简称。「玉郎」,即指贾宝玉。「莫言绮縠无风韵,试看金娃对玉郎」:不要说贵族子女的婚姻没有爱情的风韵,请看宝钗与宝玉的奇缘吧!——曹雪芹的本意正在于强调宝钗、宝玉婚后颇有如「古鼎新烹凤髓香」一般醇香浓烈的爱情「风韵」,不仅如此,他还要告诫那些妄自诽谤金玉良姻的拥林派读者闭嘴「莫言」!
二是庚辰本第20回脂批有云:
闲闲一段儿女口舌,却写麝月一人。袭人出嫁之后,宝玉、宝钗身边还有一人,虽不及袭人周到,亦可免微嫌小弊等患,方不负宝钗之为人也。故袭人出嫁后云「好歹留着麝月」一语,宝玉便依从此话。可见袭人虽去实未去也。写晴雯之疑忌,亦为下文跌扇角口等文伏脉,却又轻轻抹去。正见此时都在幼时,虽微露其疑忌,见得人各禀天真之性,善恶不一,往后渐大渐生心矣。但观者凡见晴雯诸人则恶之,何愚也哉!要知自古及今,愈是尤物,其猜忌愈甚。若一味浑厚大量涵养,则有何可令人怜爱护惜哉?然后知宝钗、袭人等行为,并非一味蠢拙古板以女夫子自居,当绣幕灯前、绿窗月下,亦颇有或调或妒、轻俏艳丽等说,不过一时取乐买笑耳,非切切一味妒才嫉贤也,是以高诸人百倍。不然,宝玉何甘心受屈于二女夫子哉?看过后文则知矣。故观书诸君子不必恶晴雯,正该感晴雯金闺绣阁中生色方是。(庚辰本第20回双行夹批)此条脂批明确强调宝钗、宝玉婚后「当绣幕灯前、绿窗月下,亦颇有或调或妒、轻俏艳丽」的闺房生活,且宝玉「甘心受屈」于宝钗。
三是庚辰本第20回另一条脂批有云:
妙极!凡宝玉、宝钗正闲相遇时,非黛玉来,即湘云来,是恐洩漏文章之精华也。若不如此,则宝玉久坐忘情,必被宝卿见弃,杜绝后文成其夫妇时无可谈旧之情,有何趣味哉!(庚辰本第20回双行夹批)此条脂批特意指明宝钗、宝玉「成其夫妇」以后抚今追昔的「谈旧之情」,乃书中唯恐提前泄露的「文章之精华」!
四是庚辰本第21回脂批强调:
奇文!写得钗、玉二人形景较诸人皆近。何也?宝玉之心,凡女子前不论贵贱,皆亲密之至,岂于宝钗前反生远心哉?盖宝钗之行止,端肃恭严,不可轻犯,宝玉欲近之,而恐一时有渎,故不敢狎犯也。宝钗待下愚,尚且和平亲密,何反于兄弟前有远心哉?盖宝玉之形景已泥于闺阁,近之则恐不逊,反成远离之端也。故二人之远,实相近之至也。至颦儿于宝玉似近之至矣,却远之至也。不然,后文如何反较胜角口诸事皆出于颦哉?以及宝玉砸玉,颦儿之泪枯,种种孽障,种种忧忿,皆情之所陷,更何辩哉?此一回将宝玉、袭人、钗、颦、云等行止大概一描,已启后大观园中文字也。今详批于此,后久不忽矣。钗与玉远中近,颦与玉近中远,是要紧两大股,不可粗心看过!(庚辰本第21回双行夹批)此条脂批亦特意指明宝钗与宝玉之间在愤世嫉俗、淡泊出世的价值取向方面具有「较诸人皆近」的精神契合,宝钗与宝玉是似远而实近,黛玉与宝玉是似近而实远。
五是第58回「茜纱窗真情揆痴理」写藕官在菂官死后移爱于蕊官,其想法深得宝玉之心:
芳官笑道:「那里是友谊?他竟是疯傻的想头,说他自己是小生,菂官是小旦,常做夫妻,虽说是假的,每日那些曲文排场,皆是真正温存体贴之事,故此二人就疯了,虽不做戏,寻常饮食起坐,两个人竟是你恩我爱。菂官一死,他哭的死去活来,至今不忘,所以每节烧纸。后来补了蕊官,我们见他一般的温柔体贴,也曾问他得新弃旧的。他说:‘这又有个大道理。比如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你说可是又疯又呆?说来可是可笑?」宝玉听说了这篇呆话,独合了他的呆性,不觉又是欢喜,又是悲叹,又称奇道绝,说:「天既生这样人,又何用我这须眉浊物玷辱世界!」所谓「比如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书中写明,「宝玉听说了这篇呆话,独合了他的呆性。」这也是在提示在二玉分道扬镳,黛玉自戕而亡以后,宝玉必然移爱于他的真知己——宝钗,而并不会像拥林派读者所期望的那样为林黛玉孤守一世。
六是第21回宝玉所作【仿南华经】有云:
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减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无恋爱之心矣,灰其灵窍,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缠陷天下者也。(第21回)这是【红楼梦】正文中唯一一次出现「恋爱」二字,写的却是宝玉对宝钗的「恋爱之心」,而非针对黛玉。足见,宝玉即使婚前痴迷黛玉之时,就已对宝钗产生了「恋爱」之情。婚后二宝之间的「恋爱」,自然只会更加浓烈。
实际上,第63回已经点明宝钗乃是作者心目中「艳冠群芳」的「群芳之冠」。书中虽然经常钗黛并提,如两峰对峙、双水分流,但此处却将最高的赞誉给予宝钗一人。足见,曹雪芹最敬爱、最推崇的女性形象正是宝钗,而非黛玉。宝玉婚后对宝钗充满敬佩、爱慕之情,也自然是题中应有之义。如果按拥林派所臆想的那样,宝玉对宝钗没有感情,作者的上述立场则殊不可解,亦会被【金玉姻缘赞】所强调的「莫言绮縠无风韵,试看金娃对玉郎」给狠抽鼠脸!
补充说明之一:
考察拥林派之所以会臆想出宝玉婚后对宝钗没有感情之类的明显谎言,乃是因为不甘心承认林黛玉在爱情上的失败,更不愿意承认金玉良姻才是【红楼梦】所设定的真配、正配的事实,所以才宁可捏造出种种反原著、反曹脂的谎言来自欺欺人。
比如,最常见的做法,就是断章取义地从【终身误】中抽出「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等语来大肆宣扬宝玉独爱黛玉一说。但实际上,曹雪芹在甲戌本第8回标题诗——【金玉姻缘赞】中特意强调:「古鼎新烹凤髓香,那堪翠斝贮琼浆?莫言绮縠无风韵,试看金娃对玉郎!」专门要那些胡扯宝玉「只念」黛玉、「空对着」宝钗的拥林派读者闭嘴「莫言」,早已经将宝玉独爱黛玉一说宣判了死刑。这些拥林派错就错在没有看到作者实际上是将这些「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等昏话斥责为宝玉的「终身误」的!在曹雪芹看来,宝玉错误地痴迷于黛玉,原本就是他选错了终身伴侣,而后来宝玉幡然醒悟,移爱于宝钗,才符合了癞头和尚所指明的正确方向!故有「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一语。拥林派反将作者所批判、所斥责的昏话当作「曹公本意」来固守,岂不恰是南辕北辙?这自然会被【金玉姻缘赞】所强调的「莫言绮縠无风韵,试看金娃对玉郎」给狠狠打脸!
同理,第36回宝玉梦中喊骂的「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也常被拥林派论者拿出来大肆宣讲,但这同样属于断章取义。因为就在同一回中,宝玉清醒过来以后,听闻了宝钗绣鸳鸯一事,他的表态便是:「不该,我怎么睡着了,亵渎了他?明日必去(参加薛姨妈的生日宴)!」所谓「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云云,作者再一次借宝玉之口将其斥责为「不该」,指明这话是亵渎了女神宝钗,并且以实际行动(参加薛姨妈的生日宴)来表示向宝钗赎罪。
由此可见,拥林派臆想中「内木石而外金玉」的这些论据,在脂评本中不仅属于孤证,而且还总是处于被批判、被否定的位置,作者不是将其斥责为「终身误」,就是直接借宝玉之口判定为「不该」。实际上,「内金玉而外木石」才是曹雪芹的真实思想立场!恰如脂砚斋所言:「钗、玉二人形景较诸人皆近。……二人之远,实相近之至也。」「钗与玉远中近,颦与玉近中远,是要紧两大股,不可粗心看过!」(庚辰本第21回双行夹批)
补充说明之二:
除了对【红楼梦】正文断章取义之外,拥林派还喜欢通过歪曲富察明义的【题红楼梦绝句二十首】来达到自欺欺人的目的。比如,富察明义题诗中的「锦衣公子茁兰芽,红粉佳人未破瓜,少小不妨同室榻,梦魂多个帐儿纱」,就被一些拥林派刻意曲解成宝钗与宝玉没有夫妻之实。但实际上,且不说富察明义根本没有看过脂评本后三十回佚稿,单就此诗而言,富察明义写的根本就不是宝钗与宝玉,而是晴雯与宝玉。
起句「茁兰芽」对映的是宝玉说晴雯:「他这一下去,就如同一盆才抽出嫩箭来的兰花送到猪窝里去一般。」(第77回)另外,戚序本【芙蓉女儿诔】里面也有「斗草庭前,兰芽枉茁」。「红粉佳人」就更是指晴雯这等「趫妆艳饰语薄言轻」之人,而不可能是指「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宝钗!
另外,「未破瓜」是指未满十六岁。清代翟颢所著【通俗编】之「妇女」条:「宋谢幼词:‘破瓜年纪小腰身’。按俗以女子破身为破瓜,非也。瓜字破之为二八字,言其二八十六岁耳。」晴雯正是十六岁上夭亡的。在她与宝玉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没有满十六岁。而宝钗到后来与宝玉成婚时,则肯定在十七岁以上。
第三、四句是吟咏晴雯而非宝钗就更明显了:「少小不妨同室榻,梦魂多个帐儿纱」。晴雯与宝玉同室而卧,伺候宝玉睡觉,而且书中还写明,晴雯还睡在宝玉床塌的「外床」之上:「宝玉夜间常醒,又极胆小,每醒必唤人。因晴雯睡卧警醒,且举动轻便,故夜晚一应茶水起坐呼唤之任皆悉委他一人,所以宝玉外床只是他睡。」(第77回)又因为宝玉习惯了晴雯伺候他睡觉,所以在晴雯死后,他梦里依然叫着晴雯来服侍他。故而,明义才说他们是「少小不妨同室榻,梦魂多个帐儿纱」!
如果把「未破瓜」理解成女子未行夫妻之事,未破处,尚且还勉强可以敷衍一阵子。但对于「少小不妨同室榻」一句又该如何解释?若是未结婚,大家闺秀哪里能说「不妨」与男人同床睡一下的?若是已结婚,夫妻同房是再正常不过的。又哪里需要别人来说什么「不妨同室榻」?其实,明义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宝玉、晴雯年纪还小,不一定懂男女之事,一床睡也不碍事。所以,这才叫「少小不妨同室榻,梦魂多个帐儿纱」!(当然,明义在贾宝玉的问题上也弄错了,贾宝玉可没那么单纯。)
其实,早在第21回宝玉在【仿南华经】中就已经吐露了他对宝钗的「恋爱之心」,第28回宝玉又对宝钗的肌骨莹润羡慕不已,不惜拿黛玉当作摸不到宝钗的代用品。如此一个早就对宝钗心存恋爱的宝玉,到了婚后又怎么可能跟宝钗没有夫妻之情?所以,拥林派的主观幻想不仅与曹雪芹原意背道而驰,而且还到了完全情理不通的地步!
(配图:川剧【薛宝钗】,王玉梅 饰 薛宝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