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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以「我吃了整整三年的避子药」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2023-04-13健康

【锁金枝】

我喝了三年的避子汤,可是我尽管再小心翼翼,可是终究被子书政发现,他勃然大怒,将我困在金娇殿中。

锁金枝,凄苦无处言,唯有千行泪。

1.

我本是宣国公主,可却在我十八岁生辰这日被敌军闯入,带领熹国士兵的便是子书政,我的父皇母后死于敌兵刀下,宣国灭国,我也被子书政带回了熹国。

我不明白他为何不杀我,留我一个敌国余孽作甚,反倒将我安置在金娇殿中,派了几个宣国婢女伺候我,吃食皆是宣国风味,衣裙亦是宣国形制。

每当我准备一条白绫仰颈自杀之时,子书政便对那几个宣国婢女动刑打骂,我也不敢再起一丝自杀的念头。

子书政已是熹国皇帝,按理政务繁忙,可他每日皆会来我此处小坐少顷。

可他是我宣国灭国的刽子手,我没法子对他笑脸相迎,可他也不恼,只是坐在软塌上,一双深邃的眸子就这般看着我,半天不言语。

我每当望向他的脸便会想起倒在血泊中的父皇母后,心中那难以平息的恨意不由自主迸发出来。

子书政亦能察觉我这股恨意,他那双盯着我的幽深眸子冒着寒光向那几个宣国婢女身上扫去,他这是在给我提醒,我这恨意也只得不情愿的稍稍收起。

那几个宣国婢女同我自小长大,早就如亲人般,她们亦是我宣国子民,这子书政真是将我算得好准好狠。

就这般我在熹国屈辱般待了一年,期间无数次升起的寻死念头与心底恨意都被子书政寒眸扫了回去,不久我就因思虑成疾病了。

这段期间子书政来得次数也更频繁起来,我晕倒昏迷期间听身边婢女说是子书政亲自喂我吃的药,可这又怎能抵丧亲灭国之痛?

我寻思病了也好,这样我也能早日去面见双亲,趁人不备我将汤药倒掉,我的身子也一日比一日差。

子书政每回来金娇殿的脚步声愈发急促起来,我一直不解他为何不杀我,反倒将我安置于此殿中。

我估摸着我时日无多,解了我这困惑我走得也安心些,终于这日我开口问了他。

【子书政,你为何当初在大殿中不一剑杀了我?】

子书政捏着白玉汤匙的骨节修长的手稍顿,后又将盛满汤药的汤匙递到我的嘴边,可我不想张口去喝,喝与否又有何区别?

子书政浓眉蹙起,嗫嚅了几下薄唇,旋即将碗中汤药喝下转瞬捏住我的两腮将汤药送了进去,我拼命挣扎,可是无果。

这一刻,我的眸子对上了子书政的眸子,也是在这一刻我隐隐约约猜到了他对我是何感,可这番情意我不愿受!

子书政慢条斯理将我嘴角残留的汤药擦拭去,只留下一句

【染染,下次再偷偷将药倒掉,你倒一次,你所珍视的宣国子民便会惨死一个,你可明白?】

子书政那略带威胁的冷言猛得戳进我的耳中心中,我这个亡国公主现在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毫无反抗之力。

自子书政这番话后,我便不敢再将药偷倒,身子也好转起来,又是几个月光景飞逝,子书政开始选妃的消息不胫而走,随宫中的嘴风吹至我的金娇殿中。

2.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已是黄昏。

子书政选妃的这些时日里再也没有踏入过金娇殿一步。我也乐得自在。

我难得起了闲心拿起绣绷绣花来,其中一个为我端茶的一个小婢女蓦地开口问我

【公主,那熹国皇帝多日不来,您一直柳眉紧锁,莫不是您对他动了春心?此事万万不可!】

我柳眉紧锁?我对他起了春心?可笑!

我巴不得现在早早离了这皇宫,去到我那宣国故土一刀抹颈,血溅碧草,也算我为那惨死的宣国子民一点微不足道的愧疚补偿。

不经意间乜了一眼一旁琴几上的灵机瑶琴,脑中不禁浮现出那琴师来。

琴师与子书政身形相差无几,可性子却与那子书政相反,中人之姿。

周身气韵却非俗人可比,温文尔雅,博学广闻,那一曲«潇湘水云»弹得更是一绝。

我欢喜与他待在一处,他在四角亭泛拂琴弦,我坐于石凳上聆听,«高山流水»,«广陵止息»,从流水潺潺听到戈矛纵横。

也不知那琴师出宫后是否还能安然活于世间,也不知何时还能再听到他能为我弹一曲«凤求凰»。

也罢,到头来连他的名字我也不知晓,他只让我以无名相称,倒也有些傲骨,就算我是公主也不阿谀奉承,一心弹琴,不闻窗边周身事,琴痴一个。

想到此处,我放下绣绷,走向那琴几抚起琴来,曲仍在,人却散,不似从前。

【你就是宣国那个亡国公主明染?】

门外忽得传来一声尖锐女声,我停下手中滚弦的纤手,还未来得及起身,那女子便走至我面前。

那女子鬔鬆乌发挽髻,掐丝点翠海棠步摇垂坠下来的翠玉流苏微微轻晃,云鬟钗绕,身着云锦束腰华服。

娇靥面庞脂粉尽施,是个十足十的美人,我这终日忧心憔悴的面庞如今是比不上她了。

那女子站于我面前,我瞥了眼她的身后,站着两名垂颈婢女,手上各端着髹黑漆盘,上头放着锦衣罗裳,我知是来者不善。

我缓步走至她的面前,开口道

【不知你是?】

那女子冷哼一声,凤眸睨着我上下打量,道

【本宫是皇上新晋的白贵妃,听那些嚼舌根的宦官说皇上在金娇殿藏了个宣国余孽,还一直穿着亡国之裳,此乃大不敬!】

我捂紧自己的衣襟,微眯双眸,银牙紧咬,冷言道

【放肆!吾乃宣国嫡公主,岂容你此等小人在这撒野!】

我深知这话说出来毫无威慑力,可我这十几年来皇室熏陶出来的气韵与尊严不允许我臣服于此!

「啪」的一声,我耳边起了嗡鸣,随之而来的便是左脸热辣的痛感。

【你算什么嫡公主?宣国早就亡国,如今是我熹国的天下!本宫乃是常胜将军胞妹,本宫哥哥可是朝中重臣,对国有功,你?如今只是个庶人而已!该是你向本宫行礼才是!】

这句句犹如一根根利箭扎进我的心中,将我的心扎成一个又一个窟窿,悲愤之血从心中喷出,嘴边溢出。

我不堪受辱,扬起手还了白贵妃一个巴掌,道

【你故意刁难我,可我不畏不惧!亡国公主又如何?我照样打你,你也别想欺我懦弱!】

那白贵妃捂着自己被打肿的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她似乎也没料到我会反扑。

她扭头便对身后的两个端着髹黑漆盘的婢女厉声道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扒了她的衣裳,她如今住在我熹国皇宫,就得穿我熹国服饰!】

我不断后退,让我穿上敌国服饰,做梦!

我的婢女极力护在我的身前,可那白贵妃特地挑了两个较为壮硕的婢女,力气极大,我那三四个婢女力气怎能比及?

白贵妃悠然坐于圆木凳上望着这一切,嘴里不断说着

【不扒干净,你们两个人今日也就不必活了。】

白贵妃话音甫落,门外传来一声怒斥

【住手!】

3.

金娇殿中的闹剧随着这一声怒斥方歇,那两名壮硕婢女旋即松开了我的衣衫,快步走至白贵妃两侧,浑身颤抖不已。

白贵妃此时正是低眉顺眼的模样,仿佛适才那凶神恶煞的另有其人般,她玉指放下白瓷茶盏,福身行礼。

【皇上金...】

白贵妃话音未落,子书政骤然抬袖扇了白贵妃粉腮一记,我还是首次望见子书政打人,我悄咪咪抬眸看向子书政,他那脸色阴沉,怒气横生。

他在动怒,他在为此事动怒?

我还在愣怔时,子书政低沉嗓音拔高,喝道

【白玉锦,谁许你跑至此处?给朕滚!谁敢未经朕准许踏入金娇殿者,斩!】

我眼睁睁看着白贵妃另一边桃腮赫然浮起红肿,嘴角被子书政打出血痕来。

白贵妃还想要再为自己辩驳几句,却被子书政一记寒光阖上了嘴,凤眸噙满珠泪抬脚出了门去。

这场闹剧最终以白贵妃悻悻而归告终,等白贵妃身影消失不见我也还未回过神来。

这时,我的面前出现一只修长的大手,不用抬眸都知是子书政。

我瞥了那只手一眼,那双手指腹有些许薄枵肉茧,指根那处也有些许老茧,不过却较为厚些。

我也只匆匆略过一眼便收回眸光,自个扶地借力踉跄几步站了起来,那些护着我的婢女也早已退至一旁,骨子里透着对子书政的恐惧。

起身后,我迅速将身上被那两名壮硕婢女揪乱的衣裙整理妥当,他虽是一国皇帝我却从未对他行礼过,之前如此,眼下亦如此。

我向后微微稍了一步,刻意的与他保持距离,哪怕他对我千般万般好,可他与我之间永远存在一道难以填平的沟壑,谁往对方迈向一步都将坠入这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里再难探出身来。

【子书政,你能不能放了我?或是将我斩首示众也好,我不愿待在这金砖堆砌起来的冰冷宫殿里。】

当我说出这番话时,子书政不语,只是抬起他龙袍的衣袖将我嘴角处的一丝血痕轻柔拭去,神情还是那般冷峻,我一时看不出他是何想法。

我不后悔说出这番话,这的的确确是我心中所想,我对着世间早已毫无留恋,这黯淡世间已无我能容身之处。

待他将我嘴角血痕擦拭无踪,他这才缓缓开口道

【放你离开?我不愿不想,你只能待在这哪都不许去!】

子书政这句话将我全身的精气抽走,无力感陡然升起,良久,我双膝跪地,可上半身依旧挺得笔直,开口求他

【求皇上放民女走!或将民女处死!民女绝无怨言!】

我清明双眸仍旧仰视子书政,子书政方才还是那副冷峻模样,如今怒色又重新浮于他面孔上。

子书政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猛然拽起,后又将我拉入他的怀中,他那粗壮有力的胳膊紧紧环住我的腰肢,他抬起一只手捏住我的下颔,强迫我与他对视。

【明染,你那傲气是被狗吃了?我不会放了你也不会杀了你,你心不在我这,但你的人我要牢牢攥在手中,片刻都不撒开。】

两行清泪从我眼眶溢出,我绝望了,自由与死亡我皆做不到,我用尽全力挣开他的桎梏,道

【子书政,你我素未谋面,为何你竟如此折磨于我,我就该死在十八岁生辰的那天!】

我嘶声力竭的呐喊,企图想将这些砸到子书政的耳中,让他明白我是如此的渴望脱离这个魔窟。

【死?我不准!】

【我最近新得了一位琴师,他那首【潇湘水云】弹得极好,改日我命他来金娇殿弹予你听,正好为你疏解心怀。】

琴师?【潇湘水云】?无名!

4.

晓秋,凉风乍起,萧萧梧叶落,暖暄晴光,秋意未能袭衣。

今日小宦官来金娇殿禀报那琴师即刻就至此处,我那早已是一潭死水的心陡然涌现出丝丝沁甜泉水来。

我对镜台搽粉,描眉,涂脂,挽髻,铺翠簪玉,揀身较为衬肤的罗裳,只为等下见见那久未照面的他。

无名出宫之前为我弹的那曲«凤求凰»一直在我脑中经久不散,那婉转琴音萦绕我的心头缱绻缠绵,夜阑难眠时分总能勾起我的思念。

无名凤,许久未见你可好?能好饭否?能安寐否?念...念我否?

想对他说的言语颇多,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倒变得哑口无言来。

无名手环抱着青灰色苎麻布包裹着的瑶琴缓步向殿门中走来,逆着胀眼晴光,将他周身轮廓勾勒,是他!

【无名!】

多年不见,他还是犹如我初见他,淡然清雅,令人过目不忘。

我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旋即捉裙疾步向他跑去。无名嘴角噙着一丝恬淡笑颜,可清明双眸中却有着些许苦涩。

【公主万安。】

无名作势就要朝我躬身行礼,我赶忙跑去,却被无名抬手示意让我站在原地,嘴中只道

【礼不可废。】

我略微抿唇,公主?我如今只是个笼中雀罢了。

【无名,快些落座,桌上是你素日爱吃的千层酥,尝尝?】

我慌里慌张的走向桌边招呼无名坐下,可无名神情冷淡,唯有一对剑眉有些微拧起,澄净双瞳中透着一丝怒意?

怒意?为何?是我何处说错了惹他不快了?

我又思索一番,实在想不出有哪处,我变得有些无措起来。

无名似是察觉到我这一点,周身冷漠忽收,轻缓阖眸,眸中又盈满了温柔,斜勾嘴角笑说道

【公主这是怎得了?好端端地为何止了言语?无名还在等您的下文。】

这一番轻柔吐出的语调才是无名,看来一切是我多虑了,我又拾起洋溢的笑靥,道

【无名,坐呀,一面吃一面聊。】

无名应声提衫落坐,顺手将琴放于圆木檀桌上,修长手指捏起盘中一块千层酥将它递予我

【公主请。】

我含羞接下,咬了一小口,很甜,是我在这金娇殿一年多来吃到都唯一一块甜丝丝的糕点。

甜得生腻,可我愿食之,用之,只因是他递予我的。故人重逢,残泪尽销,又露红颜笑。

【无名,你怎会到这熹国皇宫来的?】

无名神色自若,抬手将青灰苎麻布掀起,将那瑶琴取出,跟我的皆是一式,灵机。

他将琴身横放在自己胸前,手指随意拨弄几根琴弦,那悠长琴音在这空荡的殿中回响。

【皇上知公主您时常忧心,烦闷难以抒怀,特命无名前来为公主您抚琴暂排苦思。】

子书政为何偏偏就请无名前来?一切会是如此凑巧?可无名能来此一聚,我已心满意足,多思有何意,徒增烦恼。

【公主您想听哪首曲子,我弹予你听。】

好久未听无名的琴声倒也想得紧,我脱口便道

【我想听«凤求凰»!】

【好。】

琴音稍起,殿外却传来嘈杂声,不知是谁在喊

【亡国余孽!速来见我!】

5.

门外吵吵嚷嚷,令我不得不往朝往走去查看究竟是何情况,在我起身之时,无名兀得抓住我的皓腕,道

【公主,门外那人不会对你如何,还请公主莫要出去。】

这时门外那男子又出口辱骂道

【怎得?心虚了?害怕了?宣国人也不过如此,难怪被我熹国打的灭国,蕞尔小国不足为惧!】

门外那男子嘴里不断冒着这些挑衅话语,句句诋毁我宣国,如若我再在此安然落座,心怎能安?

我陡然起身,命婢女将殿门打开,面见此人。

那人乍一看我竟觉着有些许个眼熟,倒与那白贵妃有五六分相似之处,想必此人便是那白贵妃白玉锦的胞兄,她口中的常胜将军。

也是我宣国灭国的帮凶之一,思及此,我神色不禁又冷下几分,道

【将军来此不知所为何事,竟惹得你在门口破口大骂。】

那将军见我出来,快步走至我的面前,垂下脖颈凝视我,他的嗓音高昂,已是气急败坏

【我那妹妹是我自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可就在前几天我的妹妹被皇上下旨掌嘴禁足,一切的源头皆系于你身,你说你是错或不错?】

子书政将白贵妃掌嘴禁足?我并不知情,也无有人对我讲过此事。

【白将军,你此言差矣,源头在我?你为何不问问你那胞妹行事如此是何等荒谬,贸然闯进我的殿内,掌我脸,扯我衣,换上你们熹国衣裳,借机羞辱!敢问究竟谁是源头?】

我见那白将军怔愣了一会儿,双唇半阖不阖,像是在措着辩驳我的词,可半大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将军此时正抓耳挠腮想着反驳之言,我也不想与他过多言语,只想草草解决此事,便对他道

【将军无事便回吧,恕不远送。】

我话音甫落抬脚就要往殿内走去,猝然望见无名正在殿门首那处,他正斜欹在门框边上,眸中有着化不开的担忧之色,我向他勾唇轻笑,示意他我无事。

无名这才往殿内走去,我也随着他离去的背影跟上他,独留白将军一人在殿外站着。

回至殿中,无名倏然将我圈在怀中,我在他怀中动弹不得,他的怀抱很温暖,是这金砖冷殿内唯一的热源所在,那松木香不断钻进我的鼻间。

头顶上方无名的声音响起,有些无奈地道

【公主,你还是这般冒失,那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你竟敢单枪匹马去应战。】

子书政的左膀右臂,呵!他要杀要砍随他便,我不惧死,生又何乐,死又何哀?不如早些去到那阴司喝碗孟婆汤将这些前尘往事忘却,无痛无忧。

【无名,你那首曲子还未给我弹完,你再弹给我听一遍好不好?】

【好。】

可天不遂人愿,外头小宦官来传旨让无名回去,我也无法再挽留他,无名起身走时,我忍不住拽着他的衣袖,道

【下次一定要让我听你弹,一定!】

我怕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

后一句自是不能说予他听,只在心中悄悄附上一句。

无名凤,抚琴撩心。将离,金枝勾袖。惜别,奈何天龙阻。

玉轮悬空云翳遮,蛩低吟。

[那琴师技艺如何?染染你可高兴?】

子书政坐在软塌上斜乜着抚摸琴弦的我,我却并不想与他多言语,蓦地子书政拂袖起身走至我跟前。

6.

子书政鼻子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我的一边腮颊上,我也离他远了一些,我后退一步,子书政后退一步,我前进一步他亦前进一步,非要与我寸步不离。

他嘴角噙笑,好似对此乐此不疲,可我极其厌恶了,我开口骂起他来,道

【怎得,你就稀得当狗?主人走到哪,你这条哈巴狗就跟到哪?】

我冷眼望向子书政,他不怒反笑,笑了一刻儿,伸出一根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泪,道

【哈巴狗?看来你今日确实高兴,都学会骂我是狗了,照往常你一个时辰也不对我有过多话语与神情,今日倒是出奇得很。看来那琴师弹得曲子起了效果了,等过几日再命那琴师为你弹几首。】

无名又可以来吗?我这也算不算是因恼得福?可是我不希望无名与我有过多接触,皇宫污浊气他还是少沾染为妙。

我将瑶琴复用布盖上,行至床榻前背对着子书政道

【我不喜听琴,靡靡之音,甚是无趣,倒不如听笛,脆生生如鸟鸣,不至于如听琴般昏昏欲睡。我乏了,你还不走?】

身后没有传来子书政离开的声响,却听到子书政掀开绸布的动静,随即传来那熟悉的曲调【凤求凰】,我又想起无名的身影,透过层层珠帘纱幔,不知为何,子书政与无名的身影逐渐重叠起来。

子书政弹的极好,音色圆润,不像我技艺不精,时不时出现沙音打板,望向琴几那处那抹身影,假使他与我之间没有国仇家恨,我兴许会向他赐教琴技一二,我们也许能成为琴友也说不定。

子书政走了,我撩开纱幔朝门首走去,前方那明黄身影渐行渐远,就如银釭中的烛光,时明时暗,让人捉摸不透。

有时冷酷,有时残暴,有时又如方才那般,子书政这般矛盾的人才是当上帝王的上佳人选,亦黑亦白,如那棋盘中黑白棋子,步步为营,在棋盘上大杀四方,运筹帷幄。

夜未央,我躺在榻上久久无眠,辗转数次,方睡去。

正值盛春,园中雕栏碧瓦,碧草萋萋,莺啼雀和。

四角亭中,无名与我惜别,他说他要出去游历山水,去看青山薄雾绕,子规林间喧。我尽管依依不舍,可是我还是应了他,他不该被束缚在这深宫中。

他走了,独留我一人在这红墙中,可就在他走的还不到一个月,熹国便率兵攻打宣国国都,我也被子书政掳到熹国皇宫中。

一轮绮梦忽醒,却觉泪满面,凄苦欲诉无人闻。

翌日,一名小宦官来金娇殿传旨,说是太后请我去长乐殿去一遭,熹国太后?想必便是子书政的母后吧,去吧,将我折磨至死也好,想必子书政也不会怪罪我那殿中婢女与宣国子民了。

我款裙跟至小宦官身后,昂首挺胸去赴这一场鸿门盛宴。

7.

行至长乐殿,我毅然决然迈步走了进去,脑中想了无数这熹国太后该如何将我处死,可却在一旁瞧见一名身着补服的男子站于熹国太后一旁。

我挺直腰板但不行礼,我岂能向敌国人行礼?我只喊了声

【太后安好。】

这已经是我对这熹国太后最恭敬的礼数,可我却瞧见那熹国太后淡然一笑,往她身旁那名男子示意了一个眼神,那男子收到后走下玉阶向我走来。

我并不认识此男子,那熹国太后究竟想要做甚?

忽得那熹国太后开口道

【丫头,你瞧你面前此人如何?这是吏部尚书徐大人家的儿子,名叫徐贤,你这丫头如若满意我便下旨为你们赐婚。】

赐婚?与敌国男子成婚?不成!

我旋即开口道

【让我与你们熹国男子成婚?呵!休想!太后你不若赐我一壶鸩酒省得你们这些熹国人千方百计羞辱于我!】

我胸脯不断起伏,我属实被这赐婚所气到,如此折辱的法子只有他们这些熹国人才想得出来,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死得壮烈,死得透彻,死得痛快!

可那太后仍旧对我扬起笑颜,我拧眉心生疑窦,她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是个烈性子,既然你不愿嫁,可哀家却偏要赐,你既嫌尚书之子,那你嫁给我儿如何?让他封你做个妃子,免得误你韶华。】

让我做子书政的妃子?这更是休想!我顿觉胸口处有团怒火正熊熊灼烧,将我烧得体无完肤。

【我不愿!你们熹国人皆是如此卑鄙!专磨人心智,此等折辱人的法子我是万万想不出来!今日我就算血溅三尺也不会如你愿!】

就在我准备冲向长乐大殿中的一根柱子时,猝然有人抓住我的皓腕,我被顺势被他拉入怀中,那股淡淡的松木香赫然传入我的鼻中,是无名吗?我抬起希冀的眸子,见到是子书政,我双眸黯淡起来。

我极力推开他,全身戒备的望向他,泛起的仇恨之意令我恨不得将面前此人撕碎。

【子书政,你们不愧是母子!这般磋磨人的功夫真是可耻!我想走你不许,我想死你不准,你究竟想要折磨我到几时!】

我才不管子书政此刻神情如何,我想将我想说言语吐个痛快,惹恼了子书政让他即刻赐我死。

【子书政,你将我掳到熹国宫里,这一年多来我过得生不如死,你到底想从我这讨得何好处?你灭我城池,屠我子民,你还想做什么!】

蓦地我的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倒了下去,后面发生何事我便不知晓了。可在我醒来时我迷迷糊糊瞧见无名正坐在我床榻边沿,我抬起手握住无名的手,道

【无名,这里冷,你能不能抱抱我?】

无名无话,随即张开双臂将我抱在怀中,道

【染染,你就这般喜欢无名?】

我耳边传来的不是无名的声音,是子书政。

【我不喜欢,你别伤他。】

这是我第几次的口是心非了呢,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子书政总是能找到我的薄弱之处加以磋磨,让我心神慌乱,乱了阵脚。

我任由子书政圈抱着,不再挣扎,耳边又传来子书政的声音

【好,我不伤他,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可应否?】

8.

【是何条件?】

【不许再寻死,也不许起想死的念头,你应了我便不伤他 。】

我诧异的抬仰头望向子书政,曾经那光洁的下颔此时有了乌青胡茬,我颔首应道

【好,我答应你。】

他就这般简单的要求?他真是子书政吗?我离开子书政的怀抱,重新审视他的面容,此时的他眼下也是乌青,眸中血丝满布,眼眶带着微微红润直晕染到眼梢,面颊凹陷,如缎如墨的乌发多了几丝肉眼可见的白发。

我从未像眼下这么认真的打量他,他此时足以用沧桑二字形容,是为了政事亦或是为了我...

可我不该对他起任何怜惜之心,家国仇恨岂能抛却?他就算将心剜出捧至我眼前我也不该起那可笑的恻悯之情。

【子书政,你这人真的奇怪得很,我从未见过你,你也从未认得我,自顾自地将我带到这殿里,想必你那些群中老臣皆起书上奏劝你将我处死亦或是别的,所以你何必自讨苦吃呢?】

子书政两腮一紧,他幽深的双眸睨着我转而一笑,屈指在我额头弹了一记,道

【的确是我自讨苦吃,可我乐意,只要你不再寻死一切随意,诸事有我。我们从未见过这句你倒是说错了,我们很早便见过,只是你尚未发觉罢了。】

子书政这话是何意?我与他很早便见过?可是我脑海里十分确信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子书政,你喜欢我吗?】

【爱慕良久,至死不渝。】

子书政骤然嘴角紧抿,眸中深情尽显,赤裸裸的映射进我的眸子里,炽烈而露骨,他这双含情眸跟无名的像极了。

等等! 他跟无名的身形实在过于相似,无名指根处也有茧子,可无名只是个琴师,为何指根处也有茧?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中浮现。

无名走了一个多月后,熹国便起兵攻打我宣国,又凑巧无名在熹国皇宫出现,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我脑中串起,将得出的结果直截了当的摆我面前。

无名就是子书政!

我还是不敢置信,毕竟这实在太异想天开,即便真的是如此,我心中对无名那番情意岂不是个笑话?子书政你真的好手段,将我玩弄与股掌之间!

有什么疑问当场说开就好,藏着掖着猜疑着实属憋屈,不如直接当场解疑答惑,我质问子书政道

【子书政,你是无名?】

子书政眼神飘忽,垂颈不敢正视我,我掀被下床,站立于他面前,俯视看向坐在床沿的子书政。

我心绪复杂万千,苦涩居多,气恼又接踵而至,道

【原来不是无名凤反倒是条龙,还是只恶龙。无名,不,子书政,你假扮无名到宣国究竟是何目的!】

子书政坐在床沿边许久不语,我一时气急扬手扇了子书政一记耳光,随后浑身瘫软在地,打了子书政的手不停颤抖。

此刻我也知晓那个清风霁月,温文尔雅的无名再也回不来了,我再也听不到他为我抚琴,一切皆不复存在了。

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原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得宣国灭国,皆是我的错!

【染染,我不是故意要诓骗你,宣国腐败,民不聊生,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

子书政走至我面前,企图想将我搀扶起,可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他的触碰让我感到恶心!

可我毕竟女子,怎比得上男子天生蛮力,我被子书政打横抱起又将我放至床榻上。

9.

子书政将我打横抱回床榻上,随之传来的话语却令我更为绝望

【染染,我们生个孩子吧。】

怀上子书政的孩子?这子书政可真会找磋磨的法子,不过他想都不要想。

【子书政,你可真令人作呕,想膈应我大可找别的法子,犯不着用这最为恶心我的。】

子书政将我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手指缝见把玩,用无名那般温和的语气在我耳边轻声附道

【好,那就让你看看另一种让你作呕的法子。】

子书政旋即起身,对着殿门外大喊道

【来人,打。】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我那些婢女痛叫声,我刚准备下床榻去阻拦,却被子书政拽住皓腕,把我拉至他的怀中。

【子书政,你饶了她们,我...我...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别打她们!】

我拽着子书政的衣襟哀求,子书政环着我的腰肢越收越紧,接着子书政就对着门外侍卫道

【停,将她们带下去好生将养着,不可怠慢!】

子书政话毕,用手背磨蹭了几下我的一边腮,低声道

【染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我抬手将子书政覆在我腮颊的手拨开,黯淡无光眸子望向子书政,道

【不后悔。】

珠帘暖帐,被翻红浪,情不自禁间我喊了一声「无名」,子书政来势更为汹汹,玉轮西沉方歇。

之后,子书政来的次数更多了起来,他面上也总是挂笑,眼神也时不时往我肚子上瞟,可以看出他十分希望我能为他诞下麟儿,他希望我可不希望。

我从太医院里偷偷抓来避子药,趁人不备将它服下,整整三年,从未被人发现过。

子书政也觉着奇怪,他都开始以为是他自己的问题,特地请了太医去替他瞧,可是他无有什么隐疾,尽管如此我的肚子还是无有动静。

每日金娇殿流水的补品往我这送,我都尽数让婢女收起,可子书政居然每日派人来监督我喝下补品。

喝再多补品又有何用?避子汤我吃着用着,肚子何来的动静。可世事无常,我偷喝避子汤的事还是被子书政发现。

他气冲冲跑到金娇殿中质问,我正躺在床榻上小憩,根本不想理会于他。

【明染,你就这般不想怀上我的孩子?好!好!你好得很!】

我听着子书政的脚步声离我愈来愈近,我又往床榻内侧去了去,继续阖眼小憩。

突然我侧躺的身体被子书政掰正,子书政的面孔近在咫尺,我扭头不愿去看他,子书政伸手捏住我的两腮,薄唇覆了上来。

【明染,看来是我给你的自由太多,今日起你便只能待在这金娇殿,寸步不许离开。】

【自由?你何时给过我自由?子书政,你说话前难道都不过脑子的吗?】

这几年里,他何曾真正给过我自由,他认为他待我极好,可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是一副没有魂魄的躯壳,没有生气。

子书在金娇殿待了三天三夜,每日还会亲手喂我喝下助孕汤,又是两月,我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我的肚子正怀着敌国仇人的孩子,可这也是自己的骨血,想将他摔掉我也不舍。

父皇母后,染儿可能有些许年才能去陪你们了,我腹中这个孩子没有了娘亲会哭闹的。

曾经一心求死的我如今得要努力活下去,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我要努力活着!

10.

转瞬又是一月过,我时常干呕,子书政每回下朝便匆匆往我这赶,他将我照顾的很好,时不时我能在他身上看到无名的影子。

子书政从太医那边听闻女子怀孕前三月最易滑胎,他来金娇殿时都将我抱在怀中,生怕我磕着碰着。

我脑中时不时冒出假使我不是亡国公主,他不是熹国皇帝,我们只是世间一对过着平凡生活的夫妻该有多好。

可我放不下我的执念,也不能放下。

我与子书政同床而眠时我都缩在床榻内侧,不与他有丝毫接触。子书政也从不越界闯入到我的禁区中。

夜阑,我迷迷糊糊忽得醒来时,都会看到子书政会将我相拥,大手抚向我的小腹,小腹那处很温暖。

背对他的我轻柔的翻身,侧躺正对着他的脸,老实说他睡着的样子真有几分无名的影子,我的手忍不住往子书政的脸上抚摸,猛得子书政惊醒抓住我的皓腕,声音低沉沙哑

【染染,可是身子不爽快?我这就吩咐太医来。】

子书政政准备起身喊太医,我连忙张口拦住他

【不必,只是一时睡不着罢了。】

子书政这才暗暗松口气,复又回到床榻上来,我又缩回到床榻内侧,子书政也依旧安寝在外侧,不敢逾矩。

凉月西落,夜已央,我仍毫无睡意,子书政轻缓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尤为清晰,我又被睡梦中的子书政揽在怀中。

子书政的怀抱实在过于温暖,温暖到我不想脱离他的怀抱,我又翻身正对着子书政,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松木香我方才有了些许困意。

就让我放纵这一次,就这一次,下次绝不再犯。

暮春已至,我的肚子已三月有余,算是平安渡过前三月的危险时期,可子书政还是如同前三月一样,每次下朝都往我这赶,我依旧对他没有好脸色,他依旧不恼,只是看着我的肚子傻笑。

他那傻憨憨的笑容不禁也能勾起我的笑意来,意识到这一点的我暗地痛骂了一声我自己。

又是几日光景稍逝,太医告知我孕期要多走动才可在生产时顺利,我便每日去御花园走走,御花园中有一处琴楼,那是子书政为我所建,他想让我登楼抚琴亦能观花赏月,别有雅趣。

当我从琴楼下来时,那台阶上不知洒了何物,我的脚不受控制的滑了下去。

我从琴楼台阶滚落,顿时感到我的肚子疼痛不已,被人送回来时血已沾满下身罗裙,我整个人的意识昏昏沉沉。

子书政朝还为上完便匆匆赶来金娇殿中,我隐隐约约听见太医说我已血崩,大罗金仙也难以救。

紧接着听见子书政发疯似的大喊让他们滚,而后疾步跑到我的床榻边沿紧紧握住我的手。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子书政哭,哭的真难看,我讨厌看他哭。我努力抬起我无力的手将他眼中泪拭去。

【子书政,看来这次你再如何不准我死我也不得不死了。】

子书政将我为他擦拭泪水的手握紧放在腮边,呜咽道

【对不起,染染,一切皆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让你不要起寻死的念头才会想跟你有个孩子,希望你可以看在孩子的份上活下去,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而已啊!】

原来如此,真难为他费心了,可我累了,不愿再撑下去了。

【子书政,你能为我弹一曲吗?我想听哪首你知晓的吧?】

子书政当然知晓我想听的是哪首曲子,我与无名定情便因那首曲,就让这首曲子送我一程。

子书政弹起那首【凤求凰】的时候那般用心深情,我的泪止不住的下落。曲毕,子书政快速来至我的身侧复抓起我的手轻轻吻了一记。

【染染,无名弹得可好?】

我抚上曾经夜阑时分不敢抚摸的子书政的脸,清泪纵横,只答道

【无名凤弹得极好,可惜我再无机会听了。无名凤,代我向子书政说一句谢谢,谢谢他让我遇到你。】

我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后便再无意识,耳边只回荡着子书政的嘶吼。

明政五年,皇后崩逝,享年廿二岁。

(男主视角)

1.

我乃熹国文贵妃之子,自小有那宏图志愿,不日,父皇交代我去往那宣国查探一番,我到了宣国边境村落之后,发现这里的百姓食不果腹,盗匪丛生。

再走近国都宣京后,发现也就只有皇城根底下的百姓稍稍过得富足些。

我想着与其在皇城外查探,不如去皇城里去,正好探探宣国皇帝的底。

正愁该如何进入皇宫时,倏然听见这酒馆里一名女子低声喊着公主不可,我扭头去看,就瞧见被那女子喊着公主的女子坐在酒馆里与一名男子辩论着什么。

她便是宣国公主?听闻宣国公主明染最喜去往出宫游玩,此言倒是不假,今日算是见到了。

我只听见一旁看似是宣国公主身边的婢女拉扯着她的袖子示意她离开,可那宣国公主挣脱,转身对那男子道

【琴师大人,你记错日子也就罢了,怎还吃醉了酒,就差你了,你快些同我走吧,等下就来不及了!】

琴师?我觉着我混进宣国皇宫的机会来了,我朝那宣国公主喊了一句

【你可是想要个琴师?我会,我代他去。】

果不其然,那宣国公主将目光转向我,传闻宣国公主姿色艳丽,跟传闻倒还有些属实。

宣国公主走向我,一双清澄眸子,里头的潋滟波光令我呼吸稍止,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随即就听到宣国公主那清脆的嗓音对我道

【当真?那你速跟我走!】

她话音甫落便抓住我的手跑了起来,这天底下竟有如此放肆的女子,公然牵着男子的手跑在街上。

【公主!公主!我们有轿舆!轿舆!别跑了!】

那后方的婢女不断大喊着,这宣国公主这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朝后方那婢女大喊

【七七,下次早些说!累死本公主了!】

她朝那名为七七的婢女喊完此句,目光朝下看了看,瞥见她正牵着我的手,她似是羞赧猛然松开我的手。

【对...对不住,我只是一时过于焦急,勿要怪罪。】

这宣国公主倒是没有寻常公主的金枝玉叶架子,倒也不失可爱。我浅笑回她道

【无碍。】

待我入了宣国皇宫才知晓为何这宣国公主如此焦急,今日是宣国皇帝寿辰,乐师少了个琴师未到场,这才令这宣国公主如此焦急。

这宣国宫中还会缺琴师?非得是那琴师不可?那宣国公主方告知我她那父皇是个琴痴,宫中唯有那一位琴师弹得【潇湘水云】能入他的耳,凑巧,所以她才赶忙出宫去寻。

我当时又问她,你怎知我就能将这【潇湘水云】弹好?她回我的话至今想起来都好笑得很,她回我道

【我看你骨骼惊奇定是个能弹的料,我相信我的眼光。】

我因在宣国皇帝寿辰上弹得【潇湘水云】惹得他龙颜大悦,之后让我留在宫中成为了一名琴师。

这个宣国公主时不时朝我讨教琴艺,这宣国公主倒也聪慧,我只讲了一遍她便能将一段曲谱弹会弹熟,我有些怀疑她之前其实教习过。

我将我心生中疑窦说出,她那张明媚的俏颜对我吐了吐舌,一双杏眸弯成月牙,道

【你猜?我才不告诉你。】

我的呼吸皆被她那张慑人夺魄的笑颜夺走,我似乎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宣国公主。

2.

我回了熹国皇宫,因我是熹国唯一的皇子便被推上了皇位,众大臣皆让我完成父皇遗愿攻打宣国。

我的脑海里骤然浮现出那张明媚的笑颜来,我还在踌躇着,可是又想着那宣国百姓处于那般处境中,我最终选择家国大爱,将小爱暂且放置一旁。

我率领熹国士兵攻进宣国皇宫,猛然想起今日是明染的十八岁生辰,我急忙跑向大殿中,发现我的士兵已经将宣国皇上皇后斩杀,独留明染在一旁呆愣,她被这一幕吓得动弹不得。

我的心被刺痛,终究是我对不住她,我会想尽办法补偿她,我虽知这些都弥补不了她的丧亲灭国之痛,但我想尽我所能保护好她。

我将她带回了熹国皇宫,可是她却口口声声让我杀了她,我怎舍得?我予她宣国吃食宣国服饰,特地从宣国皇宫寻了自小服侍她的婢女。

可是她仍旧一心寻死,我就眼见她日渐消瘦,终日提不起精神,甚至想一条白绫仰颈自裁。

我不知该如何让她打消寻死的念头,我最后实在无计,她一但想寻死,我便下令动辄打骂她那几个宣国婢女。

那几个宣国婢女自幼同她长大,想必是有些许感情在,果真她不再想着寻死,安分了些。

每日下朝我都会去她那小坐一会儿,看看她有无寻死,她那双清澈杏眸对我不再含笑,此时她的眸子中对我充满了仇恨,我舌尖泛出苦味来。

可这是我应得的,她就该如此对我。

又过段时日她因思虑成疾病了,有听到婢女对我说她晕倒了,我朝都还未上完,急匆匆赶来金娇殿看她,当看到她那瘦削的小脸,我的气血逆流,浑身变得冰冷。

我也只敢在她昏迷的时候凑近她,牵起她曾经与无名时的我相握的手,她的手也变得纤瘦不少。

我端过婢女递过来的汤药一点一点喂进她的嘴中,可一直喂一半吐一半,我心急如焚,索性饮下碗中药覆上她的唇渡了进去。

后来我听金娇殿的小宦官禀报说他曾见她偷偷将汤药倒掉,她还是一心求死!我怒了,我转身去了她那处,我口中威胁着她如若不好好吃药,再将药倒掉,你倒一次我便杀一次你所珍视的宣国子民,她信了。

我在她心中早已是那地狱来的恶鬼,长得龇嘴獠牙,凶神恶煞。不过这有如何,她能好好吃药便可,管她把我想成何物。

我那派去监视她的小宦官过段时间又来禀报我,白贵妃去了金娇殿刁难她,我又赶忙跑去。

那白贵妃是母后替我选的妃,可我不喜她,只随意安排她只在一处宫殿,谁料她竟去刁难她,想让她穿上熹国服饰,她怎能受得了!

我立即打了白玉锦一记耳光,将她身边那两名婢女处死引以为戒,让白玉锦回去闭门思过,她打了染染的手自然要还回去,我也下令掌她的手。

可染染她居然跪下来说‘求皇上放民女走,或将民女处死’,放她走?好让她去寻死?不能!

她在我心中永远是那宣国无忧无虑,纯净美好的公主,她居然对我下跪,我十分生气。

说了‘你心不在我这,但你的人我要牢牢攥在手中’这类浑话,可我也想不出来能震慑住她的话,我只想让她好好的在我身边,不要被谁欺负了去。

她哭了,被我这番浑话说哭了,我想着兴许让她见见无名心绪或许会好些。

3.

我又易容成无名的模样去见了她,她见了我十分欢喜,我倒有些嫉妒起我这个无名的假身份来。

谁知那白玉锦的哥哥白玉朔前来质问她,我抓住她的手腕,让她莫要出去,我本想找个借口出去将我这易容的脸皮拿开,恢复我的真面目去帮她,可她三言两语便将那木讷武将辩驳的说不出话来。

看来子书政不必再现身了。

晚间,我行至她的金娇殿中,她居然说我是个哈巴狗,这才是她,那般明艳的她,我不禁大笑起来。

可心里还是嫉妒无名的,他留住了她的心,这是子书政永远无法拥有的。

蓦地想到今天扮成无名时未能弹成的曲子,我想以子书政的身份谈予她听一遍。

当我说下次再让无名来时,她却说她不喜听琴,这个撒谎精,明明是不想让无名遇到什么危险罢了,是何危险?唯有子书政而已。

小宦官又来禀报我说是母后要给她赐婚,我又赶过去,看到她正欲撞柱,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她那句句泣血的话语传至我的耳中,我无力辩驳,猝然她晕了过去。我打横将她抱起,质问着母后为何这般逼她。

母后说我对她太过痴迷,不如早早断了我与她这段孽缘,可惜她不愿,所以母后干脆让我封她为妃,也算体现我熹国大度。

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我极力反对,后将她抱回金娇殿。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将我认成了无名,无名就无名吧,总归是我一人。

她忽得又问我喜欢她吗?我对她的爱从不掩藏,也从不改变,此生的情爱皆系她一人身上。

她还是认出我是无名,她打了我一记耳光,这是我欠她的,我该打。我本想辩驳,可她既然起了我是无名的疑影必会多加试探,她这般聪慧自是瞒不住的。

可是没有了无名这个支撑,她还有一丝想活下去的念头吗?我思及此,我对她说‘我们生个孩子吧’。

我想要让这孩子与她有个羁绊,可是她却偷喝三年避子汤,我急迫的想让她能怀上孩子,便将她与我在金娇殿待上三天三夜,最终她有了身子。

我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同她待在一起,尽管她对我始终没有好脸色,但能与她相拥而眠,同处一室我已心满意足。

可世事难料,她在琴楼台阶上滚落,小产血崩,我最终还是没能护得住她。

她那柔和的目光第一次看向子书政这个身份上,为我擦拭眼角的泪水,我想她心里也是有子书政的一点位置的吧。

我最后为她弹了一曲【凤求凰】,她那含泪眼眶刺痛灼烧着我的肺腑,我握紧她的手,企图通过这个方式能将她牢牢攥在我的手中。

可最终她还是走了,曾经那个明艳的少女永远停留在我的记忆,占据我全身所有能够藏下她的地方。

后来我发疯似的命人去查,发现是那白贵妃命人在那台阶处抹了油才导致的这般,我怒不可遏,不顾群臣反对诛了白家九族。

我封了她为我的皇后,将她葬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界,我想她也不愿与我葬在一处,那便将我还是无名时弹的琴放入棺内,就当是无名陪着她了。

明政四十年,明政帝驾崩 享年六十岁。

他与她的琴葬与棺中,与明染也算同衾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