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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評價甄子丹、謝霆鋒主演的動作電影【怒火·重案】?

2021-07-29娛樂

談一談個人的看法。

在陳木勝以動作為主的警匪電影裏,本作罕見地描繪了警察在警隊系統中的無奈,並對警察的生存之信仰進行了深度的解析。而從結果來看,我們感到的或許是深深的遺憾——進步與缺陷並存的成片,讓陳木勝的離世,產生了「本能繼續精進,卻已再無機會」的遺憾。

在開頭,陳木勝就強調了甄子丹面對警局中腐朽體制的狀態。而他剛正的性格卻讓他無法配合高層的意願做徇私枉法之事。於是,他也無法履行自己的正義:在關鍵行動中被坐了冷板凳。而與他相對地,呂良偉飾演的警察,勸告甄子丹要做事軟硬兼施,這點出了他在體系中的如魚得水。

在這裏,陳木勝將甄子丹和呂良偉做了一個對應性的處理,提供了二人的等同——王琨是他二人一起追查,開頭關於女兒的互動中,在二人妻子與二人分別的友情描述,也可以看到二人的對等。如果呂良偉是一個腐朽的警察,甄子丹也不會和他關系良好。

但是,就是由於呂良偉的軟硬兼施,他就走上了和甄子丹不同的選擇:與高層合作的道路。而甄子丹在飯店裏的那場戲,高級茶品的特寫與甄子丹甩下的兩百塊錢的特寫,凸顯了甄子丹剛正不阿、水潑不進的性格。在甄子丹和呂良偉的段落裏,這種性格的不同被強化,引導著對正義擁有同樣訴求的二人分化開來。而也正是由於呂良偉的這一點「軟」與「合作」,他必然不能徹底地貫徹正義。這正是甄子丹不會主動去做的事情,也是他必然無法在警局內生存自如的原因。

在電影裏,陳木勝為甄子丹設立的另一個更重要得多的對等存在,即是謝霆鋒。在回憶開始的時候,謝霆鋒與甄子丹愉快地玩耍,初次顯示了他們的共性。而在那場瓢潑大雨中的逼供段落裏,他也與甄子丹同樣面臨著來自高層的非正義要求之壓力,而最後也被高層所害,與甄子丹在行動中的被冷板凳對應。

而謝霆鋒在出獄後開始采取的激進手段,屠殺曾經陷害他的警察幫兇,並且處置富豪綁架案的相關人等,都是他在被警察體制坑害、對體系內正義失望後的反應——用一種不受體系規矩束縛的極端手段,執行自己的正義。體系中的規矩早已成為了高層徇私枉法、完成自己目的的工具,規矩不成規矩,那麽追尋正義的人沒必要依靠體系,也不需要講這些規矩。

與此對應的是,甄子丹在電影裏的行為,也同樣等同於這種「極端手段」。先是為了追查,在各酒吧裏用接近暴力的手段逼供。而後,在各場搏鬥之中,更是體現出了他對於體制的脫離。在作品裏,陳木勝靈活地運用了甄子丹標誌性的肉搏式打鬥風格,那些招招見血的出手特寫、套上腦袋的塑膠袋、突如其來的撞飛人,都凸顯著甄子丹與他隊友的「超脫法制」,這也是台詞裏反復強調的「你被人投訴了」表現的。而在甄子丹與謝霆鋒對決時,二人拿槍靠墻對峙的映像畫面,也讓二人的對等性得到了象征。

換句話說,甄子丹在系統內受到的壓迫與謝霆鋒對等,而他所產生的反應,也與謝霆鋒類似,在跨過系統與規則的極端之中遊走,就像謝霆鋒一組人在逼供時受到的高層壓迫後的暴力反應那樣。而謝霆鋒在電影裏的很多行為,其邏輯便是引導甄子丹徹底走向自己的那一端——反復利用體系規則,挑釁警察的審訊,並用威脅甄子丹妻子的連脈炸彈等方式,逼迫甄子丹違規殺人。甚至殺死呂良偉,也可以看作是逼迫甄子丹的一個環節。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讓甄子丹意識到自己當年的那種無奈,徹底丟掉對警察身份的信心,完成肉體與精神上的雙重復仇。

由此可見,呂良偉和謝霆鋒,其實是甄子丹在警察系統內的兩個可能未來方向——或者被迫與體系妥協,放棄自己的信念,或者在無奈之中犯下錯誤,走上徹底的墮落。而在電影裏,甄子丹處在系統之內,重點便放在了謝霆鋒的後者一方。從行為上看,甄子丹在執法中的暴力和不擇手段是一層表現,而在面對一連串「抓人要講證據」的挑釁、感受到體系給予的限制時,他也一度陷入了砸爆審訊室、違規毆打謝霆鋒的極端暴力之中,則是另一層更為重要的體現——他似乎迷失了自己。

在審訊謝霆鋒的重要段落裏,最有代表性的畫面便是,謝霆鋒一夥人在前往警局挑釁的時候,他與甄子丹分站兩側,中間則是警隊的標語——他與謝霆鋒即將展開的,是針對系統內警察、規則內正義這一信仰的較量,是失去信仰者與堅守信仰者的對決。而在隨後的結果來看,謝霆鋒借助對規則的鉆空子,讓甄子丹感受到的體系之束縛與無力,確實讓自己站在了暫時性的勝利一方。這是很出色的一個段落,陳木勝借助頭頂的打光,讓結尾的謝霆鋒處在了光芒的照射之下,再加上他與甄子丹的正反打到他個人的居中構圖之變化,強化了他此時的「真正有力正義者」之身份。

不知道陳木勝是否借鑒了【黑暗騎士】中的審訊室段落,但二者確實有一定的靠攏——都是極端者對持正者的暫時勝利,都是持正者的暫時性黑化動搖,並付諸於越過規則信條的私加暴力,甚至在打光上也都安排了極端者的亮打光與持正者的暗打光。而稍有不同的是,小醜逼迫的是蝙蝠俠內心中的本質黑暗人性,而謝霆鋒逼迫的則是甄子丹對系統內正義的失望,從而倒向自己的「極端正義」。

這個結構是聰明的設計。它不僅僅提供了一個基礎性的雙雄對立格局,更讓甄子丹個人的內心世界形成了人格上的自我對立,並呈現以雙雄對立的形式。甄子丹在曾經的法庭上屢次掙紮,試圖解釋謝霆鋒等人暴力審訊的前因後果,但在講究事實結果論的法律規則下,最終選擇了指證。這種掙紮後對體系的服從、在系統內的堅守正義,是甄子丹一直延續至今的原則。而謝霆鋒想要做的,便是將甄子丹在系統內被行政性壓迫、規則性局限時體現出的黑化傾向進一步激化,創造與當年自己逼供時類似的不得已情境,讓甄子丹走上自己的道路,證明極端化、墮落化正義執行的必然性——「如果當年換作你,你也和我一樣。

」甄子丹vs謝霆鋒,實則現實裏的甄子丹vs「處於謝霆鋒當年環境下」的甄子丹,是甄子丹對自己一種極端化人格可能性的對抗。他不僅要在物理上打敗謝霆鋒,更要在精神上把持住自己履行系統內「警察身份」之正義的信念,而非變成另一個謝霆鋒。

事實上,當年在逼供段落裏、處境相易後的人生命運,也確實是甄子丹自己內心的疑惑。電影開頭第一個畫面,便是甄子丹在大雨中的奔跑,他即將前往那個帶給他「人情或法治「的疑惑、也是謝霆鋒等人走上被系統壓迫之極端化的場所。而隨後,畫面卻開始倒放,隨後成為了甄子丹的夢境。這使得甄子丹的奔跑動作變成了倒退,離那個場所越來越遠。

逼供的場景本身,已經非常關鍵。它是謝霆鋒與甄子丹這一組人物走上分化人生的開端,是謝霆鋒遇到、而甄子丹當時並未遇到的體系逼迫環境,也是體制內的甄子丹一種「喪失信念」的黑化可能未來,引出了後續中甄子丹與黑暗自己的對抗。電影裏,即使劇情本身已經容易猜到,陳木勝還是「故弄玄虛」地將場景切分成了數個閃回片段,讓它貫穿電影幾乎全程,強調了其的重要性。

而具體到開頭的設計,便更加關鍵。這種時間的逆流,便帶出了甄子丹的內心疑慮——如果返回到當年大雨場景更前的「分配任務「時點,是他選擇了謝霆鋒的任務,面對高層的壓力,他是否真的會和謝霆鋒一樣?從後面段落中甄子丹種種的受壓迫與些許出格暴力來看,他對於當年謝霆鋒的同感並非不成立,而他也合情合理地存在著對謝霆鋒方向的傾斜預兆,這種疑惑並非沒有可能。

由此,雙雄的動作戲,也就成為了甄子丹與甄子丹黑暗可能性之自我的打鬥。搏殺越激烈,就越能凸顯甄子丹內心的矛盾之激烈。這也是上述的「體現越過體制規則的暴力」意義之外,動作戲在本片中的又一個賦意。

可以說,陳木勝延續了自己一貫擅長的火爆槍戰,也充分發揮了甄子丹——或許還有拼命三郎謝霆鋒——拳拳到肉的動作風格。但這一次,陳木勝的進步在於,將動作戲與文戲結合起來,將動作戲的風格作為了主旨表達的一部份。在陳木勝過往的電影裏,這是並不多見的。而這一點,放到甄子丹身上,也同樣成立。雖然與葉偉信合作過【殺破狼】系列,特別是深度相對更受認可的第一部,其中的動作戲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了個人在大宿命之下的微弱掙紮,但它卻依然顯得有些薄弱。

究其原因,或許不在武打,而在文戲。陳木勝過往的電影裏,雖然經常可以看到雙雄對峙的設計,但大部份都比較表面化,雙方只是以一種血緣、機緣上的交錯而構成矛盾沖突。這一點,在【怒火】裏自然也可以見到,甄子丹對於謝霆鋒的指認,謝霆鋒對甄子丹「不考慮自己情境」之「為自保而拋棄」的報復,構成了二人的表層矛盾。

然而,如上所述,謝霆鋒對甄子丹向自己方向上的誘導,讓他自己成為了甄子丹的可能之陰暗面,順勢讓雙雄對峙成為了甄子丹的自我對峙,也讓甄子丹的掙紮、矛盾,變得具體、深入、細致、有強支撐。有了更立體化的人物,才能讓圍繞人物內心表現的動作戲與雙雄戲之使用意義得到展開、發揮的空間,也與陳木勝過往的文戲水平拉開了差距。

對於甄子丹,這個論點其實也足以成立。即使是最被好評的【殺破狼】第一部,葉偉信用「飆血對拼、不死不休」的動作戲展現各個人物在生命飄搖下的掙紮之用力,然後又用所有人的必然悲劇展現了這種掙紮的無妄,突出了大環境下宿命的強大——警察被吳京殺死,吳京被甄子丹殺死,甄子丹被洪金寶殺死,洪金寶則發現自己的妻兒被甄子丹砸死。然而,即使如此,這部電影的亮點也更多在宏觀格局下的主題表現,而非人物內心的立體化塑造,甚至人物形象都是單薄的全員工具人。

而【怒火】的表達,還並非停留於此。事實上,陳木勝對謝霆鋒的處理,存在著非常明顯的傾向引導上的變化過程。最開始,謝霆鋒向警隊裏曾經栽贓過自己的那些人復仇,向曾經未能處理掉的馬鯤復仇,向甄子丹展示警隊體系的腐朽、局限。在這個階段,陳木勝讓謝霆鋒表現出的,是「跳出法制,懲罰邪惡」的極端化正義者、有理由的復仇者,讓他的暴力行為有比較明確的動機。而此時,以審訊室一段為代表,對謝霆鋒的打光也是明亮的,反而體制內的甄子丹處於陰影,並配合以人物特寫時的傾斜構圖。然而,隨著電影的推進,謝霆鋒的暴力行為開始完全失控,向曾經一起受難的隊友下手,向銀行的工作人員下手,並在最終當街肆意掃射,射殺無數無辜路人——他已經不再是極端化正義者,也不再有明確的復仇目標,而是純粹的墮落、黑暗。此時,當他再次與甄子丹共處一室,光線的狀態就相互交換了。

事實上,陳木勝借此表達了對系統外極端正義的否定。當謝霆鋒深陷於暴力的黑暗,他便不可能再維持自己原本的內心,只會墮落成一個殺人狂魔。在大雨中的逼供場景、逼供後的更衣室、法院的被告席上,他的打光都是明亮的,暗示著此時他的正義尚存。然而,當他進入監牢、並在黑暗中停留過久,他便失去了初心。此外,從「公子」的身上,我們也能看到這種表達:曾經為了正義的他,變成了貪圖名表和女人的猥瑣者。對此,陳木勝試圖用一個微小的反轉作為點題——最終決戰時,謝霆鋒說出自己出獄後第一個殺了背叛自己的女友,讓此前甄子丹對他說的「多看看女朋友」落空,也讓謝霆鋒的墮落上溯到了最開端。

體制內的屈從規則,體系外的極端化放飛,都只能引匯出不好的結果。對此,陳木勝還使用了「家庭」這個要素——在開場用「生女兒」做鋪墊後,在體制內受困時,甄子丹的鼻青臉腫讓妻子受驚,二人呈現出一種淡淡的隔膜;而體系外的謝霆鋒等人,則或是殺死女友,或是送妻女出國,「公子」更是在性無能和毀容中痛苦,只能在妓女身上獲得虛假的溫馨。兩種選擇,其實都是妥協與墮落,必然會沈淪、失敗,讓一切美好都破滅。

陳木勝給出的出路,則是甄子丹最後的選擇:灰色地帶。他堅守在體系中,但又經常以自己的感情而非規則來決定行動,不屈服於體系的潛生態。在接受調查的那一段中,他的表達非常明確,以對方也有家人、共感自己為了保護家人而不得不向飛虎隊開槍的規則破壞的說法,解釋了自己的行為。事實上,「親情」只是甄子丹越過體系規則的一部份表現,此前他面對上層與規矩的對抗,同樣發自於自己的內心。但同時,他又沒有脫離體系本身,沒有失去作為警察、在框架內行動的合法性。

絕對的被體系同化、被法外同化,是單純的黑白,必須身處中間地帶,在體系中保留信念。這是電影重要的表達,也在隨後任達華對甄子丹的網開一面、同事們一擁而入求情的兩個「情逾越規」片段中,得到了落地。

然而,這恰恰也構成了電影可能是最大的缺陷。這一處的展開,實在是過於理想化了。事實上,任達華可以幫助的,也只有「暫時休會」的二十四小時內保有甄子丹警察身份。電影終結在了一天內,我們當然不會看到甄子丹後面的遭遇。但顯然,按照規定,他很可能不再有警察身份。那麽,所謂的「灰色地帶」之解法,又有什麽延續性的可行度呢?而同僚們的一擁而入,以情逾法,又帶來了什麽實際的結果呢?

如此看來,陳木勝所做的,不過是借助電影時間線有限的一個虛化處理而已。他讓電影更早地終結,回避了對「中間地帶「甄子丹在其後必然遇到的很多問題,也回避了自己需要、但不太可能提供的,確切、紮實的解釋。陳木勝提供了一個很優秀的矛盾沖突、一個辯證性很強的討論話題,但卻沒能給它提供一個有效的答案,只拿出了一個「限定有效「的含糊說辭。

這讓人不得不懷疑,陳木勝的本意或許在於「不給回答」,而是將主題落腳於對人性的中間性與命運的隨機性的表達上——如果易地而處,甄子丹確實有可能變成謝霆鋒,二者的不同僅僅由當時瞬間的隨機選擇而決定。甄子丹在執法行為上的暴力化,讓他在「沒有遇到那般極端情況」時已經有所傾向,便是一種提醒。

事實上,在電影的結尾,我們隱約可以看到這樣的暗示性表達。甄子丹與謝霆鋒象征著「甄子丹vs黑化可能甄子丹」的決戰,並沒有以甄子丹的勝利而結局,只是二人重傷後的同時倒地,一個內心面對另一個的壓倒並沒有出現。而當謝霆鋒被無數象征「正義力量」的瞄準點掃中時,本應洗清內心黑暗面疑惑、歸為正義力量同伴的甄子丹,卻與警察們對向而行,穿過了他們,同時也回避了謝霆鋒的挑釁。此外,在稍早一些的時候,甄子丹在槍戰中的特寫,也依然是傾斜的。與他呼應的,是謝霆鋒扔出手雷時的傾斜構圖。

最後,甄子丹與家人和諧的畫面沒有出現,於作品表達而言有些讓人意外。既然在搖擺、迷惑的時候展現了甄子丹與妻子的些許隔膜,更展現了謝霆鋒等黑化者的家庭破滅,那麽當甄子丹找到位置、去除黑暗面後,理套用他與妻子的和諧,形成對前者的對比,這也是體現他解決之道中「人情」的最直觀要素。至少,它也是首尾對仗的格式要求——以家庭開始,提出「家庭」在表達中的重要性,並以之收尾。

這些現象,是否說明了陳木勝對「歸於人性的混沌,命運的隨機」之潛在主題的暗示呢?而退一步講,沒有展現甄子丹家庭畫面,或許至少也能說明「中間地帶」之解法的含糊與不牢靠——也許是陳木勝砍掉「二十四小時後「之時間點的需要,回避對那一時間點的正面表現。因為在邏輯上講,系統內按規則辦事,不可能不拿掉甄子丹的警察身份,而他與妻子的其樂融融也就不太可能實作,任達華與同僚的人情力量作用也終究是有邊界的,於是一切都會坍塌。

這一點缺陷,動搖了電影的宏觀主題紮實度,足以讓這部電影被扣去2分,從一部非常優秀的作品變為「好於平均標準」的作品。而在人物塑造上的缺陷,相比之下倒顯得相對其次了。陳木勝給出了一個頗為立體的甄子丹,而對謝霆鋒則相對單薄化。

可以看到,謝霆鋒的墮落,來自於對警察體系、同僚兄長的絕望,這讓他想要殺死其他人、並讓曾經維護體系而不是自己的甄子丹設身處地,意識到維護體系的愚蠢,對體系絕望,走上自己一般的墮落。然而,這當中卻有著太多的欠考慮之處。最關鍵的一點是,謝霆鋒對自己「無辜「情緒的來源——謝霆鋒接收到的高層逼供指令,確實讓他壓力很大,然而他殺死犯人的那一下,卻是已經獲得情報、而同事卻去無意義地挑釁犯人所致。這就讓謝霆鋒的「無辜」自認,在表層上顯得不夠合理了。

當然,陳木勝想要表達的是,謝霆鋒承載了體系內過多壓力後、走向「黑化暴力」道路的開端,並與此後甄子丹的行為暴力、逾越法規產生對應。但是,如果想要做這種程度的表達,勢必需要對謝霆鋒更多的個人內心、外部環境的描寫,需要更多的人物表現事件。而類似地,謝霆鋒在其後「徹底黑化」階段的乖張行為,如殺掉「王子」等,也顯得有些必要性欠缺。

陳木勝想要借助這種「無意義的暴力」,來強調謝霆鋒的完全墮落。但讓他的「無意義」成為「意義」,從而將「無動機」的「動機」提供給觀眾,就需要對謝霆鋒墮落來源與過程的深度表現部份。對於謝霆鋒這個人物,陳木勝更多地把他當成了甄子丹「黑化線」的一個象征,將大量的人物表現資源——甚至謝霆鋒的人物本身——交給了甄子丹,而對謝霆鋒,則只提供了「大雨中逼供」這一個場景。而如上所述,由於缺少「高層壓力下失控」的更具體表現,這個場景也缺少「謝霆鋒無辜、不應該被懲罰、卻被體系拋棄」的說服力。那麽,這個人物的「立不住」就不可挽回了。

當然,謝霆鋒的人物作用主要還是對甄子丹的對映,這一點的完成度很好。然而,如果謝霆鋒自身也能立住,那麽這自然會構成一個加分點。遺憾的是,陳木勝的答卷,也只是及格有余、加分無力。

而從謝霆鋒作用的具體情況出發,本片也無法在這一環節模仿【黑暗騎士】的人物表現模式,作為對映存在的「小醜」謝霆鋒,由於其並非單純的「邪惡黑暗狀態」對映,而是更為具體細化,需要同步甄子丹在體制下的被逼迫狀態。因此,他也就不能完全拋棄動機、背景等傳統人物塑造,就讓他百分之百地極致癲狂。

但無論如何,本片在陳木勝的創作譜系中,依然是一部已然「難能可貴」的作品了。在近年來,陳木勝的電影更多地傾向到動作一邊,劇情仿佛成了動作的依附,成為了「推動他們打起來」的輪子,這也讓陳木勝的標簽成為了「火爆」。而這部電影,顯然不僅僅是「火爆」能夠概括的。

但是,這部電影中陳木勝體現的提升,以及依然存在的些許缺陷,也讓陳木勝本人在此時的離世,讓它成為「遺作」之創作生涯句點的事實,變得更加讓人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