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忽然發現自己是一個AI機器人。我非常開心，因為我可以不用工作了，我是機器人，不需要吃飯喝水，不老不死，我終於沒有煩惱了！
我張開雙手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麽變化，看到掌心有個數碼5，這應該是我的型號吧。於是我換好衣服，開啟門，走到街上，看著那些為生活奔波的路人，心想還是機器人好，完全不需要為了這幾口飯而受罪。
我走著走著，走到地鐵口附近，看到有許多長椅，這是昨天沒有的。長椅上還有許多螢幕，長椅被一個個並排的螢幕劃分成一個個位置，位置上慵懶地坐著幾個人，還有的人直接趴在座位上了。
我走進地鐵，刷卡進站，在車廂內看著去上班的社畜們。這些社畜，一個個都睡眠不足的樣子，拿著手機在看一堆沒營養的垃圾影片，有些還公放，呵呵。
到站之後，我從地鐵出口出去，又看到了剛才進地鐵時的長椅。我看到長椅前，地上坐著兩個人，流浪漢的打扮，坐姿十分頹廢。我沒理那麽多，直接進了寫字樓大門。
我乘坐電梯上樓，到了公司。看到老板已經在座位上了。我趁現在人少，就找老板商量辭職的事情。
老板說，你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提過辭職了。今天是你最後一天上班。
我感覺很奇怪，難道我失憶了？我是記得我昨天還是人類的啊。我說，不可能，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昨天還是人類，今天才變成機器人，我伸出手給老板看了自己的掌心。
老板：你變成機器人已經有至少三十年了。不信你可以看看自己電費的繳費歷史。
我開啟手機，翻了賬單，的確我繳費的歷史已經超過十年，而且每個月的電費都和我作為人類的記憶時的電費相差很大。電費非常貴。
我：那我其實是被植入了人類的記憶嗎？為什麽我是今早醒來發現我變成機器人，我覺得我昨天是人類。
老板：不，你以前的確是人類。但是你因為使用時間過長，系統開始出現bug，你的記憶被刪除了很多，留下了作為人類時的記憶，變成機器人後的記憶被刪除了。
你出現這種情況已經很久了，你自從bug出現後，一直想做一個自由的機器人。但電力是被人類控制住的，一旦你交不起電費，人類就會將你住所的供電給停止，你只能靠樓下的那些免費充電樁維持電力。
接上充電樁的電源之前，你需要掃描螢幕的二維碼，上傳自己的個人資訊。資訊一旦上傳，系統就判定你為報廢品。然後你就會被強制回收。
我：強制回收？我會坐在那裏傻等麽？我大可一走了之！
老板：接上免費充電樁意味著你已經沒有了經濟來源，你也沒法更換電池，電池一旦老化，就無法儲電，最終你就和被拔掉電池的筆記電腦一樣，時時刻刻都要坐在充電樁旁邊。而這個時候，你就坐等被回收。
我：那我電沒了，我也沒有了任何意識，隨便回收吧。
老板：你的思想，視線和身體驅動是不同系統不同供電的，即使你無法動了，你仍然可以目睹你無法動彈之後的一切事情。也就是說，你可以看著自己被拆解，銷毀。最終只剩下意識以及承載意識的硬件部份，被放在資源回收桶的盒子裏，眼前永遠都是一片黑暗。
我：就不能銷毀掉我的意識麽？
老板：可以。如果你要毀掉意識，那就接受完全格式化。
我：完全格式化是什麽樣的？
老板：跟我來吧。
老板起身帶我走去了另一扇門，這看起來是另一個辦公室。老板刷卡將門開啟，我看到裏面坐著無數機器人，面無表情，坐在位置上，對著螢幕，手上的傳輸線介面的燈不斷地亮著。
老板：這些機器人是接受了完全格式化的，沒有任何自我意識，只是不斷地傳輸資訊，完成工作內容。他們不需要休息，每天就接著電源，24小時開機。
我：那他們這樣，和奴隸有什麽區別。
老板：你現在有自我意識，也不是不得不花錢支付電費維持運轉？一樣也擺脫不了束縛。
我：我要是早知道變成機器人也這樣，那我還不如一開始就當個普通的人類，衰老，死亡，意識最終會消失，總好過意識一直保持著，又死不了，還銷毀不了意識。身體都報廢了，那些意識留著有什麽用？
老板：非常有用啊。一旦精神崩潰，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幻覺，各種恐懼，這些都可以從關住你意識的黑盒子裏向外輸出生成影像，那些影像就是你崩潰後的精神世界。人類就可以從這些影像做精神方面的研究，或者是娛樂，或者是作為藝術創作，繪畫或者電影什麽的，源源不斷啊。比正常人的意識有意思多了。
我：人類不做點正常事，整天就拿機器人的痛苦取樂？
老板：人類已經不需要再從事勞動生產，剩下的時間除了睡覺就是娛樂，吃飯。娛樂多了之後越來越難以滿足，需要不斷地透過一些新奇的甚至獵奇的東西刺激自己，才能感到快樂。而機器人意識所崩潰後的精神世界，就是他們所用於娛樂的地方。甚至有人類用虛擬現實的工具進入崩潰後的機器人的精神世界，每天都像玩遊戲一樣開心得很。
我：太惡心了。我決定離開這種扭曲混亂的地方，到沒人的地方去。
老板指著我的手，跟我說：你先看一下自己的電量，你能走得掉麽。
我伸出手，開啟手掌一看，發現掌心的數碼變成了2。
老板：你只剩2%的電量了。你現在可以走，但是你的電量只能再維持半個小時。你如果不在半小時內回到你住的地方，你就會自動關機，然後我會叫人將你回收。不過即使你回到家，你也沒錢充電了吧？你看看你的賬戶，再看看你的繳費記錄。
我用手機開啟賬戶一看，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余額。而繳費記錄中，我上一次繳費是29天前，而今天就是繳費日。也就是說，我已經沒有任何的錢去交電費了。
老板：如果你要充電的話，這裏有電源，但需要員工的卡片才可以使用。你可以選擇被回收，意識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盒子裏，也可以選擇像這些完全格式化的機器人那樣，永無休止地工作，意識被銷毀。
我覺得我時間不多了，於是我選擇銷毀意識，將身體交出去。反正我已經沒有意識了，身體只是一副空殼。於是我跟老板說：我決定銷毀我的意識。
老板：不錯，那你跟我來吧。
老板帶我到了另一個房間。這個房間有一張椅子，上面有各種各樣的路線，以及裝置。這應該就是意識和身體分離的器材了。
老板：坐上去。
老板叫了工作人員進來，我坐在椅子上，工作人員將路線接在我身上，將我固定在位置上。準備一番之後，工作人員跟我說，可以開始了。
老板：我現在只要按一下開關，就可以立刻將你的意識剝離出來進行銷毀了，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我突然想到，我怎麽知道我的意識一定會被銷毀呢？
老板笑了下，從身後拿出一個黑色的盒子，說：沒錯，你無法知道你的意識是否會被銷毀。而且，你本來就是要被報廢或者格式化的型號啊。
我看到黑色的盒子，發現自己中計了！就在我要掙脫的時候，老板按下了開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