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大祁,京城天牢内。
楚羽凰被摔在地上,身上华贵的婚服染上肮脏的泥渍,她狼狈又震惊望着走近的男人。
「阿鸿,我一心爱你,你为什么害我?」
裴鸿从阴影中走出,绯红的飞鱼服衬着他威严邪肆,俊美如堕仙。
漫不经心搭腔:「心语不小心杀了蛮夷太子,她不能死,又是你的丫鬟,自然由你顶罪。」
男人冰冷的话冻得楚羽凰的心生疼。
「……那我呢?」
今日是她和他的新婚之夜,她到现在还觉得这一切是个荒唐的梦。
楚羽凰拉着男人的衣摆,卑微仰头问他:「皇子犯法和庶民同罪,你就不担心我有个三长两短?」
裴鸿低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
「郡主,你不是号称京城第一才女?」
说着,他懒懒俯身,冰凉的手指挑起楚羽凰的下巴,一双含情丹凤眼,此刻却只有玩弄。
「都到这时候了,你不会还以为我喜欢你吧?」
话如重锤,碾压着楚羽凰的情意。
当年初见,哪怕裴鸿只是个关在笼子里下贱又卑微的奴,她也一眼就看上了他。
她倾尽康王府之力培养他,以为会和他两情相悦……
但此时此刻,凝着男人眼底的嘲讽,她实在无法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输给了花心语。」
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叫嚣着不甘,楚羽凰极力压着眼泪,扭头缓缓站起身:「但我是父王最疼爱的女儿,你就算是锦衣卫统领,也不能只手遮天。」
裴鸿缓缓收起笑,站起身。
墨色的眸子迸着嘲讽:「行啊,那我们就赌一把,看看康王究竟有多看重你?」
话落,他悠哉坐上身后的太师椅,威压侧漏,矜贵的仿若一个与生俱来的上位者。
一个时辰后。
楚羽凰没等来求情,反而等来了康王府的恩断义绝书!
上头白纸黑字,彻底将楚羽凰一颗心撕得粉碎。
「……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
她没有杀人!
父王也绝不会放弃她!
裴鸿冷眼看着楚羽凰失魂落魄,无情摊开刚接到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康王之女羽凰郡主杀害蛮夷太子,毁两国邦交,罪不可赦,即日起贬为罪民,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钦此!」
宣读完圣旨,裴鸿转身便走。
绝情如斯。
楚羽凰凝着他的背影,最后追了几步,颤抖问:「裴鸿,你今日构陷我于死地,可会后悔?」
讥笑一声,男人漠然回头:「绝无可能。」
话落,裴鸿转身离开,再没回头。
无力蔓延四肢,楚羽凰捏紧手里的信纸,艰难的喘息,眸底亮光碎落一地。
不等她缓神,牢房大门再度被人狠狠踹开来,几个凶神恶煞的狱卒拎着烧红的烙铁冲进来。
楚羽凰惊慌后退:「你们想干什么?!」
「赶紧把她摁住。」
「不!不要过来!」
楚羽凰惶恐发颤,一路退到墙角。
狱卒狠狠啐了一口,抓起她的头发把她扯到身前来。
「统领说了,你这脸能勾男人的魂,为了杜绝你在流放的路上用美人计逃跑,现在就毁了你的脸。」
「不要!」头皮疼的发麻,楚羽凰死死挣扎。
她绝望流泪,眼睁睁看着烙铁越来越近:「裴鸿——」
「滋啦!」
滚烫的烙铁生生落下!
「啊——!」
第2章
三年后,流放罪地,岭南。
「啪!」
狠狠一鞭抽下,新伤旧痕叠在一起,皮开肉绽,楚羽凰疼的倒地,却已经麻木到吭不出声。
「丑婆娘,慢吞吞的想找死啊!」
狱卒骂骂咧咧:「待会儿大人物来视察,要是被你这卑贱之躯冲撞,少不得要连累我!」
「快点滚回牢房!」
话落,又一脚踢下。
楚羽凰直接被踢得翻滚,恰好滚到了一双不染纤尘的黑靴旁。
狱卒看清来人,吓得扑通跪下:「大,大人!」
楚羽凰狼狈抬头,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矜贵俊美的面庞。
裴鸿!
麻木的思维忽然嗡鸣,她死死抓着地面的杂草,想将脸错开。
裴鸿却看透她所想,用佩刀挑起她的脸,狎昵戏弄:「好久不见,不打个招呼吗?」
话落,四目相对,裴鸿才看清女人几乎烂掉的半边脸,目光骤然一顿。
这刺目的视线,持续拉扯着楚羽凰积压三年的恨意。
她自嘲:「统领大人是特意来看我丑样的?我现在这样,你可还满意?」
闻声,裴鸿却骤然沉脸,拇指弹出刀刃横上她的脖子:「一介丧家之犬,还跟我摆郡主的架子?」
楚羽凰任由利刃割破肌肤,一动不动。
但裴鸿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反手将刀甩向前侧,‘噗嗤’一声,狱卒当场身亡。
裴鸿却恶劣一笑,沾血的手一把掐住楚羽凰的下巴:「郡主好胆色,我带你去见个人,但愿待会儿你还能保持这该死的镇定。」
不久,楚羽凰被强行拖到潮湿肮脏的牛棚。
楚羽凰一抬头,就见到肮脏草堆上,那个身着囚服,双眸紧闭的男人。
「父王!」
楚羽凰跌跌撞撞跑进牛棚,靠近后,她却不敢相认,短短三年不见,曾经儒雅俊朗的父亲如今满身伤痕,白发苍苍……
「父王,您怎么了?」
「我是羽凰,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可草堆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楚羽凰颤抖着握住老人枯瘦的手,眼中泪水堆积。
哪怕收到了恩断义绝书,她依旧不信父王会放弃自己,她等着父王来见她……
可现在——
裴鸿不愧是百官忌惮的锦衣卫统领,诛心的本事无人能及。
她红着眼转身,忍着心如刀割,走到台阶下,冲着看戏的裴鸿缓缓跪下,俯身叩地——
「求裴统领救救我父王。」
「你竟然跪我。」
裴鸿下了阶梯,一步步走到了楚羽凰面前,语调愉悦非常:「羽凰郡主,你的高傲终于不要了?」
短短几个字,刺的楚羽凰疼彻心扉。
她是大祁郡主,是父王亲自教导出来的贵女。
这三年,哪怕被打断肋骨,她依旧挺直脊梁。
可如今,她好像彻底守不住这份尊严了……
她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弯腰又卑微一寸:「是我不识好歹,裴统领尽可以教训我,但我父王仁义高洁,你能不能看在他从前对你的提拔上,救——」
「呵,你爹仁义?」
裴鸿突然打断楚羽凰,弯腰凶狠扣住她,戾气四散。
「十二年前,你的好父亲为瞒下铁矿,以贪污之名屠了扬州知府102条人命。因为楚鼎的贪婪,我从此再无亲人!」
楚羽凰震惊到说不出话。
不会!父王不是那样的人!
可裴鸿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话锋一转:「楚鼎私吞铁矿,企图谋逆,圣上赐他受刑到死。」
「你是他女儿,若不想他死得快,代为受过也不是不可以。」
「好!我愿意受刑!」
楚羽凰忙点头,她顾不得细想其中的算计。
滚泪求着男人,小心翼翼拉着他的手问:「要去何处受刑?」
热泪掉在裴鸿的手上,他明明如愿看到楚羽凰被折断傲骨,可他不但没有感觉到高兴,还越发焦躁。
厌恶甩来人:「女人的惩罚,自然和男人不同。」
看着倒在地上,身子单薄却依旧玲珑有致的女人,裴鸿忽然恶劣一笑。
意味声长问:「郡主,教司坊带来慰问军营的罪臣之女死了,而今将士们又正值壮年,躁火难耐,你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第3章
楚羽凰刹那煞白了脸。
可看着草堆中快没有呼吸的父王……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裴鸿这个人,认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
他千里迢迢亲自来岭南,要解气,不就是看她被折辱吗?
楚羽凰一点点擦干泪,也抹杀掉心头最后一点自尊,再次俯首叩头,满眼死寂,一字一句——
「罪女楚羽凰,求统领恩赐我去慰问将士。」
「呵,楚羽凰,我还当你能有多高洁。」
男人一把扯起人,将她按在院中的木柱上,粗粝的拇指蹭着楚羽凰的红唇。
带着蛊惑的意味儿:「愣着做什么?不是要伺候人?就在这儿,让我好好瞧瞧你都有哪些本事。」
「在……这儿?」
楚羽凰难堪到站不稳,整个人都在颤抖。
就听裴鸿轻浮的笑了一声:「都下贱到自请入军营了,还在乎在哪儿伺候人?」
「你貌若无盐,若是连些伺候人的手段也入不得眼,本官怕是给不了你这个恩赐。」
指尖掐进肉里,楚羽凰脸仿若被人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裴鸿耐心告罄,蹭着她红唇的手挪到嘴角,用了些力道摁下去:「你父王的罪行罄竹难书,死了也是活该,你既然无法代为受过,那便……」
「不!我……我能伺候……」
楚羽凰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那是生她养她的父王,她怎能不救?
她横下心,颤抖伸手搂住男人,冰凉的雪松香窜入鼻翼,曾经她最喜欢的味道,如今毒如砒霜。
她明明动作生涩,裴鸿却被扰乱呼吸,眼眸一暗,他一把扯过她的手举过头顶,霸道撕咬般吻下。
男人没有一丝温情,呼吸都疼得支离破碎,楚羽凰愣是咬着唇没发出声音。
裴鸿却强硬的掰过她的脸,颐指气使的命令。
「没人会喜欢一条没有反应的死鱼!」
心头一颤,楚羽凰强忍着难堪,仰头在他的下巴落下一吻。
裴鸿却不满足,在她即将撤离的间隙,一手掌住楚羽凰的后脑,加深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吻……
荒唐了很久。
这之后,楚羽凰的尊严再也捡不起来。
而裴鸿也确实说到做到,没再折磨康王。
入夜,罪人房内。
楚羽凰给康王喂完药,看着床榻毫无起色的父王,心头悔意万千。
她靠在床边,像小时候那样贴着老人温热的手,泪却不住滚落:「父王,您快点好起来吧,等您醒了,我再给您好好赔罪……」
「痴人说梦,你们这辈子都好不了!」
花心语穿着艳丽婚服从门外走来:「你们父女只要有口气,就得像狗一样,在大祁生不如死的讨活。」
楚羽凰看着对方身上的婚服,心倏地一紧。
她不会记错,花心语身上的衣服,是她三年前大婚时穿的那一件!
心又是一寒,楚羽凰凝着对方眼中的恨意,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花心语,我从前待你不薄,怜惜你在花楼受折磨,花钱为你赎身,视你如姐妹,你为什么要落井下石?」
「视你如姐妹?」
花心语忽然哈哈笑起来,可眼底的妒火恨不能将楚羽凰烧穿。
「用不着你施舍,我原本也该是郡主!是你的好父王嫌弃我母亲出身花楼,不肯承认我这个女儿!」
「同样的血脉,我甚至和你长得有七分像!凭什么你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我却给你做丫鬟还要感恩戴德?」
狠狠扯过楚羽凰的手,花心语指着床上的男人:「他会变成这般,那都是报应,至于你……」
「楚羽凰,你在我面前风光了十年,现在该轮到我了。」
说着,她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低声说:「其实我是故意杀得蛮族太子,我能害你一次,也能害你第二次……」
不安骤升,但楚羽凰还来不及抽回手,花心语忽然猛地倒向一旁,惊恐哭喊——
「救命,别害我的孩子!」
第4章
楚羽凰脸色一白,还不等她做什么,一道黑影忽然闯入,猛地推开她!
「嘭!」
楚羽凰撞向床沿,疼得直不起腰。
裴鸿将花心语打横抱在怀里,一个眼风扫向楚羽凰,冰凉的眸子恨不能将她凌迟。
「谁给你的胆子伤心语?你嫌你的命太长还是觉得楚鼎死的不够快?」
「不,不是我。」楚羽凰心头的不安被无限放大,她慌张的为自己辩解:「我没推她,是她自己摔的。」
花心语却忽然痛呼一声,哽咽着摇头:「不怪郡主,原本让她替罪是我对不起她,她恨我是应该的……」
「只可惜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裴鸿心疼看着她,眉宇之间是楚羽凰从未见过的温柔怜惜:「我马上带你去见大夫!」
话落,回头,他的视线骤然狠戾——
「楚羽凰,若是心语的孩子有个不好,我定叫你们父女千倍奉还!」
「不——」
楚羽凰忍痛靠近:「真不是我推她,裴鸿!你信我一次!」
「滚!」
男人一脚踢飞她,抱着哭泣的花心语大步离开。
楚羽凰呕血倒地,浑身骨头都要碎了,可她还是不死心朝裴鸿离去的方向爬去:「裴鸿,我真的没害人……」
「裴鸿!」
半个时辰后,一身肃杀之气的裴鸿,去而复返。
他冲进门,眼底仿若侵了寒霜:「一命偿一命,楚羽凰,你害死了心语的孩子,这条命就由你父王来还。」
「来人!把罪犯楚鼎扔去野外!」
「不,不行!」
这寒冬腊月,父王身子还未痊愈,且不说会被冻死,这流放之地多的是野兽,父王岂有活路。
楚羽凰拦在楚鼎身前,冲前方的裴鸿跪地磕头,一声声哀求。
「裴鸿,千错万错是我的错,你罚我好不好,我父王是无辜的!」
「你不是想折辱我吗?只要你饶了我父王,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了!」
裴鸿被她低声下气的姿态取悦,但这些,还不够消恨。
他冷冷道:「朝廷要和蛮夷议和,你作为甘愿入军营的脏女人,只要你把蛮夷的使者伺候舒服了,我可以考虑放过你的父王。」
楚羽凰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只有父王了,只要父王好好的,她怎样都可以。
很快,楚羽凰被换上单薄的纱裙,披散着头发遮住疤痕被带到了营地。
普一出现,周边的目光迅速聚集,打量细语不曾间断。
楚羽凰低着头,听不懂那些复杂拗口的蛮夷话,却听出了他们笑声里的油腻垂涎,目光里不加遮掩的下流。
她止不住发颤,心头一阵悲凉。
自己怎么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如果当初没有招惹裴鸿,她的人生是不是和现在大不相同?
还不等她做好准备,手腕却忽然被一只大掌抓住,楚羽凰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接着就被拖进了最近的营帐!
「不!不要!」
她本能抗拒,怕的瑟缩。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粗犷的蛮夷人吹着口哨调笑了一声,拖住她的双腿,用蹩脚的大祁话开口:「我认识你,大祁第一美人,曾经高高在上的羽凰郡主!」
「刚砍了你父王的脑袋,转头就享用你,哈哈哈,真过瘾!」
第5章
「你……杀了我父王?!」
男人却被美色迷了眼,掰开她的腿一路沉迷把玩。
楚羽凰的理智却被一点点烧尽。
她眸光全红了。
慌乱中,她摸到掉在地毯上的烛台,狠狠举起,一把插进蛮夷男子的脖子里,鲜血迸溅,染透了她半个身体。
她的脑子里空白一片。
握着鲜血淋漓的烛台狼狈的冲出去,小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字——
「父王……」
她忍着恶心被臭男人玩弄,只是为了救父王!
裴鸿怎能骗她!
「杀人了!」
她一出营帐,就被人看见了一身血污,刹那,四周喧闹起来。
楚羽凰慌不择路跑着,脸上又湿又黏,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血。
忽然间,手腕却被人桎梏住。
裴鸿一身戾气翻滚,看着楚羽凰手里的烛台,他眉宇间是化不开的阴狠:「你在发什么疯!」
「裴鸿!骗子!」
楚羽凰满身是血,曾经那双灵动的眸,此刻也被血色染成了猩红的一片。
她仰头看着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心口的窒息几乎将她吞没。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如果她从来不曾招惹裴鸿,父王怎会死!
她已经没了父王,她再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楚羽凰咬紧牙根,举起手中的烛台对准裴鸿的心口:「裴鸿,我要杀了你!」
杀了他,给父王报仇!
可还不等她抬起烛台,裴鸿却抬手将其打落。
男人掐住她的手腕,笑得阴沉,看起来比楚羽凰还要生气:「你好样的,到现在都还不听话!」
「既然如此,那我便吩咐人好好招待你父王!」
闻声,楚羽凰陡然回神。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父王没死?」
回应楚羽凰的,是裴鸿戾气熏染的眸子。
他抓着她来到矿场统领的屋子里,掰着她的脸逼迫她从窗户外往下看。
「我和你们康王府这群小人可不同,我裴鸿从来说话算话!」
楚羽凰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搬着矿石的父王。
她惶然失神。
父王没死,还醒了!
可一秒,监管手里的鞭子忽然朝老人身上抽去!
「不!不要打他!」
鞭子落下,哪怕隔得远,楚羽凰似乎也听到了皮肉被抽烂的声音。
抓住裴鸿握着她下巴的手,她热泪氤氲:「我父王年事已高,经不起这鞭子的对待的,求求你放过他吧……」
裴鸿却一把甩开她,嫌恶嘲笑:「你不是不听话吗?楚羽凰,这就是代价。」
听话,她到底还要多听话?
他要她顶罪,她来了。
他的折辱,她也受了。
毁了脸,没了尊严,而今生不如死的活着,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背负一件一件罪责……
楚羽凰绝望的攥紧五指,喉咙堵的哑然:「代价……你想要一命抵一命,那我来抵好不好?」
话落,她决绝朝石墙上撞去——
「楚羽凰!」
千钧一发之际,裴鸿挡在了她面前!
男人一把掐着她的脖子,明明双眼含恨,却没有下死手,而是咬牙切齿说:「你的贱命可不值钱!」
「你要是再敢寻死,信不信我当场活剐了楚鼎!」
楚羽凰瞳孔一缩,彻底散了勇气。
信,她怎么不信呢?
裴鸿的狠心,她早就尝够了不是吗?
「那你到底要我赔什么?」
凝着她屈服的眼,裴鸿才松开了手,恢复以往的冷酷。
「枉你霸了才女之名,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通?你害了心语一个孩子,自然要赔一个给她。」
楚羽凰疑惑抬头,却又听男人说:「上次你害心语小产,伤了她的根本,她此生都不能再受孕……」
他停顿片刻,觑着她的眼故意问:「你说,我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才能和心语相像呢?」
楚羽凰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从来都逃不开他的算计。
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敛下眼底的悲恸,如他所愿,讨好低下头颅:「请裴统领垂怜,让我为您生孩子。」
第6章
底线一旦退让一步,就会一退再退。
楚羽凰扶着窗台,望着下方被监管鞭打的父王,而她,也被身后的男人驰骋鞭挞。
一下一下,像被暴雨击打的嫩叶,由不得己。
她等着,挨着。
尊严被碾的稀碎,再也捡不起来。
泪都流干了,可男人的精力像是永远用不完。
从黄昏到黑夜。
有时疼的瑟缩,裴鸿却依旧桎梏住她的脸不许她躲:「楚羽凰,记住你现在这幅姿态,往后余生,你就只配这般下贱活着!」
第二天,楚羽凰在一处宅院醒来。
三年来,她第一次睡到柔软的被褥,心却一阵荒芜。
她从小熟读经书,学礼仪知廉耻,现在却无媒苟合,出卖身体,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半月,裴鸿几乎夜夜都来,常常一身酒气。
他来也不为其它,只为那档子事,次次都恨不能将楚羽凰折腾死。
这日,下了半月的雪终于停了。
楚羽凰难得从那小院子里走出来,出门不远,就在拐角处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楚羽凰曾经身份再高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有我们花小姐好命。」
「花小姐慧眼识珠,听说当年在裴统领落魄的时候,她又是给大人送银钱,又是送吃食,各种关怀,也难怪她如今被大人捧在心上宠。」
楚羽凰就站在竹林后,听得一字不落。
眸中闪过嘲讽和后悔。
花心语哪有什么慧眼识珠的本事,当年是她买下裴鸿,派花心语去给他送东西,要不然心高气傲的花心语会去关心一个买回府的奴隶?
更何况,那些贵重的银钱,花心语一个丫鬟又哪里拿得出?
裴鸿能成为百官忌惮的锦衣卫统领,能想不明白这其中关窍?
他喜欢花心语,对方自然一切都好。
而自己……
正出神,身后忽然传来冲出一个嬷嬷,不由分说一耳光扇下——
「大胆贱婢,见到夫人还不行礼!」
接着,楚羽凰就被嬷嬷踢中膝盖,跪倒在地。
她刚一抬头,花心语的奚落就从头顶砸下:「楚羽凰,你也有今天?」
楚羽凰抿唇不语。
花心语小人得志,凝着楚羽凰半张绝美的脸嫉恨难耐:「下贱东西,都毁了容还想着勾引男人。」
话落,她一脚踢过去,正中楚羽凰的小腹,疼的她匍匐在地,直不起腰。
「你们京城的贵女不是最喜欢罚跪?今日你冲撞了我,我便罚你跪在这雪地里两个时辰,你若是敢提前走,我要你父王好看!」
楚羽凰只能跪着。
花心语离开后,还特地派婆子守着。
冰凉的积雪渗进膝盖,很快叫双脚麻木。
小腹一阵阵坠疼,一股热流忽然从身下涌出,疼的楚羽凰满脸冷汗。
她意识到不对,却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昏死过去。
恍惚间,她好像见到高大的身影朝她走来……
而那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白色裙摆下,一抹刺目的红正缓缓溢出,染湿了一片积雪,触目惊心。
第7章
昏昏沉沉间,楚羽凰好像坠入噩梦。
梦中,一群人凶狠绑住她,拿着烙铁朝她刺来,而不远处,父王正被人鞭打得鲜血淋漓……
「不要!」
楚羽凰惶恐惊醒,下一秒,却被人狠狠掐住脖子——
「楚羽凰,你这个毒妇,又想害死孩子?」
对上裴鸿杀气腾腾的眼,楚羽凰彻底清醒,忍着窒息艰难问:「什……什么孩子?」
男人却一把甩开她,厌恶警告:「你腹中的孩子好不容易才保住,若是再有差池,你的父王也别想好过!」
楚羽凰心头一跳,下意识抚向小腹。
「孩子?我终于……有孕了?」
此刻,小腹平坦,还隐隐作痛,她第一个念头就是——
父王是不是有救了?
她忍着激动,垂眼将眼底的情绪敛藏。
又学着乖顺,另一只手试探性的拉向裴鸿的衣袖:「我听话,我一定乖乖守好这个孩子。」
裴鸿神色有所缓和,显然满意她的顺从。
她才小心翼翼提:「等胎稳了,能让我见见父王吗?」
裴鸿刚缓和的脸,瞬间冷沉,甩袖讥讽:「收起你的小心思!先伺候好孩子再说!」
话落,他便大步离去。
楚羽凰张了张嘴,最后却没叫住他。
就算跟他解释她没有小心思,他也不会信。
抚着肚子,她疲惫靠在床头,只能慢慢熬着。
自这天之后,楚羽凰便被丫鬟看住,不允许出小院。
转眼,又是两月过去。
楚羽凰已经有些显怀,大夫宣称胎象平稳之后,裴鸿终于允许她见父王。
从小院到罪人房,一路心焦。
终于,走到里间最破败的一间房,她看到了熟悉的佝偻身影。
时隔三年,父女俩再一次见面,楚羽凰的委屈再也兜不住。
她快步走到楚鼎身前,拉着人上下看了好几遍,却还不放心问:「您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他们还打你吗?」
「我的身子你不用担心,倒是你……」
楚鼎颤抖抚着自家女儿脸上渗人的伤疤,老泪纵横:「阿凰,苦了你了。」
「三年前,康王府身陷谋逆罪名,我原以为那封恩断义绝书能助你撇清关系,没想到……」
「都怪父王不好,没保护好你。」
楚羽凰摇头,抱着人哽咽不已:「不怪您!是女儿不孝,都怪我招惹了恶狼,这才害了你……」
她在岭南等着父王来,却不知道他早在三年前亦深陷囹圄。
这时,门口忽然一句嘲讽打破温情——
「哟,好一场父女苦情大戏啊。」
花心语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高调走进来,看着被楚鼎下意识将楚羽凰护在身后,顿时沉了脸。
但很快,她就勾唇,故意说:「楚鼎,每日被鞭子抽打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好歹也是我的亲爹,我也不忍心见你受苦。」
「我马上就要和锦衣卫统领裴鸿成亲了,只要你现在和楚羽凰断绝关系,我立刻派人接你出这下贱肮脏的地方,供你安享晚年,如何?」
话落,楚鼎却抄起桌上的陶碗砸过去——
「娼妓之子,也配和我的羽凰相提并论!」
楚鼎指着花心语,气的脸色胀红:「你和你娘一样下贱!都是狗仗人势趋炎附势的东西!」
「若非你娘趁我酒醉给我下药爬床,你以为我会碰她?」
楚羽凰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辛密,她看向花心语,见她一脸怨毒,心头猛地一跳。
「父王——」
可她刚一扶着父王,却听花心语忽说:「不识好歹的老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娘,你以为你宝贝的楚羽凰有多好?」
楚羽凰慌张阻止:「花心语,你住口!」
花心语却拔高声音,恨不得全天下听见——
「楚羽凰为了能活下去,自愿做了军妓,现在肚子里还怀了野种呢,你说我下贱,那你的宝贝阿凰岂不是更下贱?」
「你!你闭嘴——!」
楚鼎捂着心口,忽得喷出一口鲜血!
楚羽凰心中大骇,正要扶人,却被花心语一把推开。
肚子狠狠撞在桌角,小腹顿时痉挛,痛的楚羽凰浑身发颤。
可她顾不得这些,咬着牙爬起来,踉跄奔向倒地的楚鼎,抱起人:「父王,您怎么样了?」
「父王?」
可地上的人,已经没有气息了。
第8章
「来人!快来人啊!」
楚羽凰绝望喊着,抱着人哭的无法自持。
「父王,父王你醒醒,您被吓我……」
「啧,装什么死?」
花心语烦躁的瞪着两人,下一句话还没脱口,余光瞥见楚羽凰的裙摆上染上了大片殷红。
还不等她高兴完,身后忽然传来裴鸿冷酷的一句:「又闹什么!」
闻声,楚羽凰宛如见到救星:「裴鸿,你快——」
话没说完,却被花心语快速打断:「阿鸿,楚羽凰还端着郡主的架子,嫌弃你之前是奴,不愿给你生孩子!」
她指着楚羽凰的血染裙摆,故作叹息:「我刚刚听见她和康王商量,要把孩子流掉,我还想进来阻止,却晚了一步。」
裴鸿的气压肉眼可见的骇人。
楚羽凰现在哪头都顾不上,无止尽的疼痛要将她淹没。
她含泪冲男人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是花心语推我……」
裴鸿却全然不在乎她的辩解,薄唇轻启:「来人,把楚鼎扔去乱葬岗喂狼!」
「不!你不能这么做!」
楚羽凰挣扎着,死死抱着父亲:「不能带走他!我父王还有救!他是无辜的!」
「裴鸿!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以后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乖乖听你的,求求你让我父王活下来……」
「他活?凭什么?」
裴鸿冷笑着一把扯开楚羽凰的手,一手刀劈向她的后颈,字字森寒:「楚羽凰,这都是你自找的!」
「不……」
昏死之前,她眼睁睁看着父王被拖走,却什么也做不了……
楚羽凰再醒来时,天色已晚。
昏暗的烛光下,裴鸿居然坐在她的床边。
他的眸子比月还凉,冷冰冰的还夹杂着许多楚羽凰看不懂的情绪。
可楚羽凰都不在乎了。
心如死灰的看着曾经最爱的那张侧颜,楚羽凰自嘲的勾起了嘴角:「你好像特别特别的恨我。」
「既然这么恨我,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和父王一起给你家人陪葬,不是更好吗?」
裴鸿被她眸底的冷漠刺的频频皱眉,眼中神情晦涩,可他就是不想她顺畅,哪怕,她失去了所有。
卷起她的一缕青丝把在手中,他扯开了一个嗜血的冷笑:「死,太便宜你了。」
「你不是看不上我么,那我就偏要你生下肚子里有我这种奴仆血脉的孩子。」
「你休想!」
楚羽凰恨红了眼,忍着腹部的剧痛爬起身,她还才走出去两步就被裴鸿扯住压回了床上。
「楚羽凰,那我们就再赌一赌,你在我手里,死不死得了。」
话落,他冷脸站起来,叫来了数位丫鬟嬷嬷:「把人看好,要是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你们全部陪葬!」
有了这句话,谁敢不从。
从这之后,楚羽凰的院子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所有危及性命的东西都被收走,连发簪都没给她留,她不吃东西,会有人灌,活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裴鸿果真说到做到,他要她活,她便连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日子从不等人。
楚羽凰看着肚子一日日胀大,她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漠视,再到感受胎动……
孩子一天比一天调皮,他在她肚子里翻身,打拳,她猜,他应该是个男孩。
想到这是有她一半血脉的孩子,荒芜的心渐渐柔软。
转眼,冬去春来。
楚羽凰已经怀孕八月。
这天阳光明媚,楚羽凰坐在窗台,正给孩子绣着肚兜,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她忽然扎到了手指,殷红的血珠冒出来,莫名的不安忽然升腾。
下一秒,裴鸿忽然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语气一如既往的颐指气使:「给她灌药,流掉孩子!」
第9章
「轰」的一下,楚羽凰如被五雷轰顶。
「裴鸿,你疯了吗?」
她下意识的护住肚子,慌乱后退:「是你要将孩子留下来的,他还有一个月就要出生了,为什么要打掉?」
可没有人理会她,婆子端着药步步逼近。
八个月的身子已经很笨重,楚羽凰退到角落,退无可退。
裴鸿却一直冷眼看着。
此时此刻,楚羽凰好像回到三年前的大牢。
她怕到发抖,哭着求情:「裴鸿,求求你了,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
「就算你恨我,可他也是你的孩子,他什么都没做,他是无辜的!」
「他已经是个生命,会笑,会闹,只要生下来,他马上就能出来和你见面了,求求你饶了他吧!」
裴鸿眼底浮过一丝动容,只一瞬,却又恢复冷酷:「心语中了毒,需要这孩子的脐带血续命,这孩子必须马上流出来!」
楚羽凰求也求了,穷途末路,她甚至挺着大肚子跪了下去——
「孩子还没生下来,怎么就知道他能救人?」
「让我救花心语,我是她姐妹,我的血肯定也有用!你放过孩子吧!」
「裴鸿,求你了!」
裴鸿却铁了心:「楚羽凰,你没有资格改变我的决定,你的命在我手里握着,这孩子的命也是。」
话落,他抬手吩咐:「灌药!」
「不!不——呜!」
几人按住楚羽凰,硬生生将一碗堕胎药灌了个干净。
这药烈的很,才落肚不过片刻就开始发作。
涌出身子的血把裙摆全部浸透了,血腥味蔓延整个屋子,楚羽凰疼的快要窒息。
血泪盈眶,她死死睨这前方冷酷的男人——
「裴鸿,我恨你!」
「……我恨你!」
剧痛中,她缓缓失去意识。
醒来时,屋外都是黑的。
望着雪白的床顶,楚羽凰试探性的将手落到小腹上,原本圆滚滚的肚子不复存在,她的心也彻底碎成了一滩。
没了……
她的孩子,被裴鸿活生生离掉了。
心撕裂般痛着,可楚羽凰却再也流不出泪。
忽然,寂静的屋外传来一声愉悦的笑声:「好姐姐,我又来看你了。」
很快,花心语踩着新制的绣花鞋进来,穿红着绿,好不喜庆,与床榻上死气沉沉的楚羽凰判若两人。
她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扔到床上。
「郡主之位没了,父王没了,现在孩子也没了,楚羽凰,你这一生还真是可悲,如果我是你,早就去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
楚羽凰却宛若未闻。
花心语皱眉,不甘心又道:「其实我根本没病,不过就是想看你痛苦,谁知道裴鸿就这么信任我呢,我说什么他都信。」
「楚羽凰,你喜欢的人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说下次,我找个什么理由欺负你好?」
洋洋得意一番话,楚羽凰听过后,却直接闭上了眼。
一拳打在棉花上,花心语反倒气急败坏:「好你个楚羽凰,都成烂货了竟还敢无视我!你给我等着!」
花心语离开后,楚羽凰反而睁开眼,缓缓握紧床上的匕首,眸中恨意徒生。
死对于她来说,是个解脱。
可就这么死了,她实在不甘心。
花心语,裴鸿……我倒要看看你们多信任彼此!
随后,她闭上眼在心里数着时间。
果然,一刻钟不到,裴鸿就冲进了屋。
他走到床边,不由分说掐住她的下颚:「我警告过你不要欺负心语,你是嫌自己过得还不够下贱?」
男人戾气勃发,可惜,这次楚羽凰竟然半点不怕。
她明明看着他,可眼里却没有焦距,还说:「裴鸿,我可怜你。」
裴鸿的心没来由一慌,但很快又板起脸:「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楚羽凰答非所问,自顾自说:「我从前一心对你,你不要,却选了花心语。」
「你信一个娼妓之子,可知她十五岁开始就和王府的侍卫暗通曲款,裴大人,你数得清自己头顶的绿帽子吗?」
「住口!」裴鸿骇着脸,收紧手中的力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激怒我是想求死,本官说过,我赌你活,你就死不了!」
「你这么爱提男人,本官不若现在就带你去军营,如何?」
楚羽凰凝着他,两人呼吸交缠,她不但不怕,反而笑得讽刺。
「裴大人不是杀人如麻?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偏偏就不杀我?难不成你其实喜欢我?却不肯承认?」
话落,裴鸿被戳中痛点似的,倏地收回手退后好几步,眸光晦暗:「我看你失心疯了!」
而就在他退后这一瞬!
楚羽凰忽然从被中抽出匕首,解脱般狠狠朝心口扎下——
「裴鸿,这一次,你输了!」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惊红了谁的眼?
第10章
裴鸿足足在原地怔愣了数秒有余,那张木然的脸才慢慢有了反应。
「楚羽凰!你怎么敢!」
他眉宇狠狠拧成一团,面目狰狞。
胸腔里那颗鲜活的心脏有一瞬的凝滞。
她楚家欠他那么多,她罪还没有赎完,她怎么能死!
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不要这条命!
裴鸿的眸子被她身上的血迹染的猩红,双目被刺的生疼。
「你以为你死了,你楚家欠我的就能还得清吗?」
「你楚家欠我整整102条人命!楚羽凰,你欠我的,永生永世都还不清!」
掌心被指甲戳出了血,裴鸿却像是浑然不知疼一般。
他与她之间,明明只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可脚上好似灌了铅,寸步难行。
心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只觉得,心间有什么被生硬的剥离出去,连一丝挽留的机会都不曾留给他。
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统领大人!」
身后,一个百户满头热汗,匆匆忙忙捧着一封密信冲进屋。
欲脱口的话在看到这混乱的场景后,尽数卡在了嘴角。
待看清那血泊中的人时,那百户身子不受控的狠狠一颤,手里的密信险些扔出去。
「楚……」
一字出口,一股莫大的恐慌旋即将他笼罩其中。
手里那封加急送来的密信,一时之间反倒成了烫手的山芋,他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裴鸿一个眼风扫过来,眉目中还染着嗜血的戾色:「哑巴了不成!还等着我请你开口?」
他死死瞪着那百户,不好的预感自脚底升起,没人知道他脑子里此刻有多乱。
那百户颤的愈发厉害,心间百般挣扎,末了,还是硬着头皮将手里的密信递了过去。
「统领大人,当年的事情恐怕有误会……」
「扬州知府一事与楚家无关,楚鼎牵扯其中是为了救人,只是最后事与愿违,没能救下那102条人命……」
「你说什么!?」
裴鸿一把抓住那百户的衣襟,凌厉的眼风刀子一般落下,墨色的眸子,恨不能将人吸进去搅碎。
那百户吓得面色全白了,额间冷汗涔涔:「属,属下不敢说谎,还请大人明察!」
裴鸿周身的气息全乱了,满脑子都是方才楚羽凰决绝跳下来的模样。
他恨了她三年,折磨了她三年,最后居然告诉他,她是无辜的?
甩开那百户,抽走他手中的密信,裴鸿的手不受控的颤抖着。
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头一次慌的连一封信都拆不开。
心头那口淤堵的瘀血涌至喉间。
在看到那白纸黑字的‘无辜’二字,裴鸿再撑不住,一口血喷洒出来。
「统领大人!」
周边的人被他这动静骇的不轻。
裴鸿的视线逐渐模糊。
意识消散前,他的眼睛再未从那张素白的小脸上挪开过。
他明明不曾爱过她,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好似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他心头乱搅,疼的他抽气都艰难。
他明明,从来不曾在意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