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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好看的白月光或者替身梗的的古言虐文?

2021-06-16影视

【已全文完结】

世人皆感慨南楚王萧祁与王后姜瑶情深义重。

不曾想短短六年,萧祁微服出巡对农家女一见钟情。

为了这个农家女,他废我出宫,独守王陵八年。

可他不知道,我是敌国最优秀的刺客,任务是杀了他。

1

独守王陵的第五年冬,我终于摸清周山全部行动路线,月黑风高之夜避开所有侍卫,成功下山。

十日前,侍女纯儿递来消息,宠妾王鸢前不久诊出喜脉,被我的夫君——南楚昭王萧祁正式册封为夫人,不日将举行仪式,大赦天下,可谓受尽宠爱。

想来,萧祁废我出宫这几年,王鸢独沾雨露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只可惜沉浸在盛宠中的王夫人恐怕还不知道,君王之爱,犹如浮萍。

我和萧祁也曾有过这样浓情蜜意的时光。

他册封我为南楚王后,亲手为我描眉梳妆,低声温柔唤我阿央,我们同赏七夕灯会,共游三月春景,在云台殿前种满相思红豆,登观星台共许长久誓言。

世人感慨南楚昭王对王后情深似海,堪载史册。

不曾想,不过短短六年光景,萧祁微巡出访对农家采莲女一见倾心。

那女子眉眼清丽,白衣似雪,像极了八年前的我,只一眼就俘获他的心。

他不顾群臣非议,将采莲女带入王宫,非要给她一个名分。

我以王后之名据理力争,日复一日中,渐渐同萧祁离了心。

离宫那日,云台殿的红豆落了满地,他满眼厌恶转过身,声音犹如覆了霜雪,「王后姜氏,无德善妒,犯欺君之罪,念结发之情,责令守陵八载。」

我心灰意冷,叩首谢旨,在周山一呆就是五年。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五日前,家主命人传来消息,萧祁意欲亲征北疆,统一南北格局。望我不负使命,保北疆安宁无虞。

萧祁不知道,我曾经是北疆最优秀的刺客,亦是家主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五岁那年流浪街头,家主收养我,给我吃穿。

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刀光血影,尔虞我诈,同期五十二人,只有我一个人从血流成河的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他薄情寡义,我心狠手辣,某种意义上是绝配。

我决定回宫面见萧祈,然后亲手杀了他。

2

翻身纵马,昼夜兼程。跑死了五匹马后,我终于在王鸢册封当日赶赴南楚王宫。

行至宫门,守宫侍卫兵刃出鞘拦我,「何人竟擅闯王宫?」

我高高举起手中蟠龙玉佩,声音高亢,「尔等放肆,见此玉佩,如王亲临,速速打开宫门。」

侍卫不敢再拦,大开宫门,齐齐叩首下拜。我扬鞭纵马,长驱直入至南楚大殿。

王鸢一身华服跪地,曹楚师一脸笑容,正欲将册宝交于王鸢,「且慢!」一声疾呼,引得群臣纷纷看向殿口。

我自马背跳下,随手理了理飞扬的鬓发,步入殿中,向上首王位欠身,「王后姜瑶向王上问安。」

王位端坐之人尚未开口,曹国师已然怒喝,「姜氏竟敢如此无礼?」

当年驱我出宫,这位南楚新任国师推波助澜,口口声声说,「姜王后需得静守王陵,方得保南楚国祚绵延。」

「国师见到本宫为何不跪?」我不以为意,反问他,「本宫身为南楚王后,册封夫人之礼岂可缺席?」

曹国师转身面向王位,手指颤抖着哭诉,形容似有悲色,「王上,姜氏违背王命,私下周山,又搅乱王夫人册封礼,其心可诛啊!」

王鸢亦转头看我,眼似含泪「王上,姜姐姐不是成心搅乱臣妾册封礼的,你别怪姐姐。」

与肖似的脸上柔柔弱弱,以退为进,暗带指责。

这么多年还是只会三板斧,白莲、绿茶外加哭闹,毫无长进,真真令人失望。

「聒噪。」我缓步拾阶而上,走到萧祁面前直直望他。

五年过去了,眼前的男人依旧容貌俊美,只是周身平添了几分凉薄之意。

萧祁眼神冷淡,见我如同见了什么腌臜之物,万分嫌恶,「姜瑶,孤命你守陵八年,为何提前回宫。」

「臣妾在周山日夜思念王上,夜不能寐。」我转头看向王鸢的肚子,笑带嘲讽,回身却是深情中夹杂幽怨,「也想同王上道喜,恭喜王上有后了。」

我昼夜奔波,只着青色素衣受冻,头发缭乱,如今看起来也有几分柔弱模样。

萧祁显然让我的话镇住了,不顾王鸢目含哀怨,起身摆手,「退朝。」

不知怎的,身影竟有些仓皇模样。

原来他是真喜欢柔弱女子啊。

3

我同萧祁情浓那几年,听到最多的就是他夸我坚强,又让我不必那么坚强。

那是昭和四年的春天,我作为御贡美人之一,肩负刺杀南楚昭王重任,随北疆使团向南楚进贡。

接风宴会上,灯火辉映,丝竹交错声中,我混在美人堆里手脚僵硬,艰难起舞。

慌忙控制手脚间听到一声低沉轻笑,「中间那个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疑惑抬头看去,容貌俊美的男子手持酒杯,立在不远处,周身自有温润之意,冲我笑道。

「奴婢姜氏。」停了舞,我恭敬俯首在地。

「孤看,就她了,其余的都回去吧。」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稳稳将我扶起,南楚王上萧祁握着我的手通知使臣,众多美人中他只看上了我一个,我望着他含笑的唇,心跳莫名空了几拍。

萧祁封我为美人,使团走后将我安置在离他寝殿不远的琼台,还给我取了个好听名字,叫姜瑶。

侍女纯儿告诉我,南楚后宫十分清净,自王上登基以来只有我一位主子。萧祁勤政爱民,似乎对后宫兴趣不大,只是闲时来琼台坐坐,身边护卫不离,我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舞刀弄枪是刺客的专长,我不擅起舞,亦不会奏乐,只是偶尔唱些北疆小调或是陪他对弈一局。

萧祁也曾好奇问我,「北疆女子都像你一般不善歌舞吗?」

我沉思了片刻,反问他,「王上是不是后悔留下臣妾了?」

执棋的手顿了顿,萧祁似有无奈,笑着冲我摇了摇头,「姜瑶,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趣?」

北疆饮血十载,家主总是喜欢摸着我的头,称赞我天资过人,是天生的刺客,而同僚们看我的眼神里都有透露着恐惧,这是我活了十六年,第一次有人夸我有趣。

刺客行刺讲求一击毙命,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我不会轻易出手。

机会很快就来了。

4

秋日围猎,萧祁怕我一人在宫中烦闷,命我随侍左右。

白狐皮毛不掺杂色,萧祁一眼相中要拿来给我做狐裘披肩,遂携了弓箭带我纵马追至猎场深处,孤男寡女,正是动手大好时机。谁知还未开始行刺,情况陡然生变,猛虎迎面突至。

我虽然是刺客,却并不擅长近身搏斗,只得咬牙抽了萧祁腰间的剑迎了上去。

一只修长的手覆住了我的双眼,剑被稳稳接过,耳边传来风声和虎啸悲吟,等我再睁开眼时,已是猛虎浴血倒地。

「别怕。」萧祁单手搂住我,附在我耳边轻声安慰,「危险,下次不许再冲上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保护的感觉,温暖又新奇。我出神地看了他半天,他皱着眉喊随行医师为我诊治,不知怎的,他焦急的样子竟有些愚笨,我勾着嘴角,不自觉笑了。

萧祁愣了一下,松了口气,拦腰将我横抱回了帐中。

当夜,芙蓉帐暖,那只漂亮白狐还是变成了我的披肩。

只不过那漂亮披肩早在五年前让王鸢要了去保暖。

一别五年,南楚泽华殿大改内敛雅致,金玉遍地,富丽堂皇。

我跪在地上,冷眼瞧着王鸢柔弱无骨地靠进萧祁怀里,抚着小腹,娇声娇语,「王上,臣妾肚子里的孩儿想王上了。」

萧祁闻言,周身冷意散了些,偏头问她,「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你是有身子的人,自当小心些。」

王鸢低声应着,又靠得更近了一些,似是才想起来跪在地上的我,拉了拉萧祁衣袖,「姜姐姐既然回宫了,王上就别让姐姐回去了吧,周山凄苦,瞧姐姐这几年已经糙如村妇了……」

她倒是难得茶得甚对我心,我望向萧祁,面露恳求,只求他能够心软一次,准我回宫。

萧祁沉思了片刻,「既然鸢儿都开口为你求情了,你便回来吧,如若再犯,本王绝不轻饶。」

我干脆利落俯身认错,「臣妾知错了,臣妾是王上的妻子,自当尽心尽力侍奉王上,今后绝不同鸢妹妹置气,只求王上准臣妾回云台殿。」

「鸢儿以为如何?」

「云台殿我住着甚是舒服,」李鸢低下头似有娇羞,「臣妾不想搬,曹国师说臣妾住着对未来龙嗣好,姐姐素来大度,想必不会同我计较……」

「既然鸢儿喜欢,那便不搬了。」萧祁勾唇一笑,抬头看我神色淡淡,「王后就住在未央殿吧。」

未央殿是先王已故陈夫人的住处,当年陈夫人极受先王宠爱,盛宠之下却因巫蛊之术惹了先王厌弃而自缢。陈夫人死后,那里久无人居,已经是萋萋荒草一片。

「臣妾谢主隆恩。」我心下泛凉,面色不改,恭敬下拜,萧祁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我退下。

「我的鸢儿真大度……」

「王上……」

迈出泽华殿前,殿里隐隐约约传来调笑对话,我匆忙快步而出。

5

自那次围猎一剑斩虎后,我清楚的意识到,我的武功远在萧祁之下,想杀他只能剑走偏锋。

家主得知此事后,给我送来了一小箱「北疆六毒」,单看各瓶无色无味,混在一起就是慢性剧毒,我没用,把整个箱子悄悄埋在了未央殿的梅树下。

十年前我沉迷情爱,十年后萧祁亲口送我入未央殿,怕是苍天有意。

未央殿久无人居,荒草遍地,蛛网多结。我步行而至时,纯儿早已等候许久,一见我便泪流不止,「姜主子,五年了,纯儿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天黑之前扫不完,今夜就得住破屋。」

纯儿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

入夜时分,破败的未央殿来了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王鸢身披白色狐裘,手捧暖炉,笑意盈盈,「姐姐不会怪我夜里叨扰吧。」她环视了一圈,目带怜惜,自顾自说着,「王上让我在云台殿安心养胎,我却始终惦记姐姐,实在放心不下。」

我的目光落在了她身披的狐裘上。

她从我这抢狐裘时,很是楚楚可怜惹人爱,「天寒地冻,我瞧着这狐裘很是喜欢,臣妾出身农家,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不知姐姐能否割爱?」

萧祁冷淡开口,「既然鸢儿喜欢,王后给了她便是。」

……

她贯是会抢东西的。

我毫不客气冷笑,「天寒地冻,王美人就该听昭王的话,免得路滑伤了身子,便一辈子只能当个可怜美人了。」

我有意加重了「美人」二字,不意外看她瞬间变了脸色。

出身低微是王鸢最大的心病,这些年她受宫廷礼节所累,止步美人封号毫无进展,纵使萧祁再宠爱她也不敢逆满朝大不韪,越级晋封。

这厢好不容易母凭子贵要册封了夫人,却让我横插一脚,生生中断册封礼。

「王后当年也不过是个舞女,」她努力平了平气,抚着小腹,头颅高仰,「王上如今宠我如命,我总能等到与他真正比肩的那天。」

「你忘了,本宫还是北疆宁王认的干女儿,御笔亲封的永宁公主。」

当年萧祁对我颇为宠爱,为了让我与他比肩而立,不惜修书给北疆宁王表示他对美人颇为满意,只是为了名分有些头疼。宁王不算傻,在家主推波助澜下,我便成了宁王认的干女儿,以永宁公主身份与萧祁大婚,帝后和鸣。

「……」王鸢语塞,气血翻涌,转身抬脚便走。

一只脚踏出殿门前,我好心提醒她,「拿了别人的东西,迟早要还的。」

她脚步顿了一下,带着怒气扬长而去。

王鸢走后,纯儿面带忧虑不安,「主子,这样激她,会不会操之过急,万一王上来问罪……」

「着急,人才会露出马脚。」我裹紧了身上的薄被,喃喃自语,「他肯定会来的。」

6

听闻昨夜王美人回宫后便嚷着肚子痛,折腾了云台上下大半夜。

一大清早,萧祁怒气冲冲携剑而来,「姜瑶,如果鸢儿有个三长两短,孤同你没完。」

我偷偷捏了把大腿,欠身奉上热茶,红肿手指微微颤抖,以示忠心,「王上,喝茶。您消消气,臣妾自当对鸢儿妹妹尽心竭力,只是妹妹心思重,需要静养为好。想来未央殿久无人烟,生了冷气,才让妹妹感到不适。」

萧祁口干舌燥,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旋即目带惊艳,赞叹道,「好茶!」

他也许是不记得了,取冬日松针露水配以梅花煮茶,就有了这盏寒碧梅花。可惜,茶还是那个味,昔年与我共摘梅花的人已经散了。

「你的手……」他注意到我红肿的手指,面有疑色。

「只是煮茶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下,没什么大碍。」我轻声笑了笑,将手指藏在背后,谁知身体幅度大了些,脚下破损的鞋子彻底裂开,漏出我冻得青紫的脚趾。

萧祁愣了一下,冷静下来才感受到未央殿的寒冷,他皱起眉头面有不悦,「一国之后手肿脚青,传出去让人笑话。来人,给王后按规制准备用品。」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

世人皆知,昭王萧祁不好奢靡,但总能找到些新鲜的物件,送到琼台供我赏玩。

我曾经忧虑劝他,「王上勤俭爱民,不必为了我耗费心思。」

他却正了正色,眼带笑意,「身为君王虽然不能挥金如土,让心爱之人开心点还是没问题的,阿瑶,你笑起来很美。」

他说得格外认真,我却唰得红了脸,原来我是萧祁的心爱之人啊。

……

「谢王上隆恩。」从记忆中回神,我声音哽咽,眼含感动,一副摇摇欲坠弱柳扶风之态。

「这就对了,女子还是不要太倔强的好。」萧祁满意地点头,对我似有赞许,「近来你做的就很好。」他心情愉悦转身离去。

「臣妾谨遵王上教诲。」我垂眸恭顺应着,如今这世道,柔弱的女子会死,寡情的男子会死,即便南楚王上也不例外。

7

未央殿一叙后,萧祁对我的态度略有缓和,每天总要来讨一杯寒碧梅花,宫内趋炎附势,我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王鸢难得安分了几天,待天暖了些派人来邀我云台赏梅,我欣然赴约。

自我离宫后,云台殿前的大片红豆悉数尽毁,引水建池种下了大片莲花。听闻萧祁初遇王鸢便是在江南大片莲花湖之上,农家采莲女泛舟而来,小曲婉约动人,清丽脱俗,亦成一段佳话。

王鸢让左右侍女退下,拉着我的手亲亲热热并肩而行,「姜姐姐来时见过那片池子了吗,姐姐出宫后不到一年,王上又下旨扩建了一半,每到盛夏时节,莲花绽放,好看极了。」说着说着,她用力握紧了我的手,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了,「王上对我一往情深,可是姐姐,你都去守陵了,为什么偏偏还要回来!」声音中难掩恨意。

为什么回来?当然是为了让你二人死当同寝啊,我漫不经心地想着,电光火石之间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王鸢面有得色,脚底一滑,紧紧拉着我的手,重重向后倒去,哭着高声惊呼,「王后为何要害我未出世的孩儿!」

想栽赃嫁祸还嫩了点,我冷哼了声,用力一扯,将身体垫在了王鸢身下,她径自晕了过去。没想到这美人看着瘦弱实则怪沉的,砸得我两眼冒金星,浑身生疼。

只是……刚才伸手接她时,她的肚子已经不复圆润,开始瘪了。

我在北疆出任务时曾听闻,南地有巫蛊世家,擅以蛊虫叫人死心塌地,近来观萧祁总是面带疲色,情绪阴晴不定,瞧着不似劳累过度,倒像是……被下了蛊。

若当真是情蛊,王鸢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从开始就保不住,急着找一个替死鬼。

王鸢的孩子终究没保住。

她半卧床榻,握着萧祁的手,神色凄切欲绝,「王上,您可要为臣妾和孩儿做主啊。」

萧祁面有痛色,安慰她,「鸢儿莫要太伤心……」

眼泪滚落,王鸢恨恨地看我,「是王后拉着臣妾,臣妾才跌倒的,王后为何要如此对我?」

闻言,萧祁脸色难看,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8

「王后以身救你,你莫要胡闹。」萧祁面生不愉,语带责备。

王鸢不知道的是,她晕过去那一刻,我为了救她故意折了手臂,躺到萧祁赶来才在侍女搀扶下起了身。

「臣妾没有胡闹!是王后嫉妒臣妾!」王鸢抓紧了萧祁的手,语速急切,「都怪臣妾在王后面前提莲花,引得王后不快,我们可怜的孩子还未见过娘亲就送了命……」

我面色苍白地托着受伤手臂,闻言向萧祁柔柔一笑,「无妨,鸢妹妹失了孩子自然伤心。」

「毒妇!」

她无理取闹,不依不饶,我不计前嫌,舍身救她,作精遇上白莲花,显然在萧祁眼里,白莲花更惹人怜惜。

「够了!」萧祁拂袖而去,王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不敢相信海誓山盟的男人这就薄了情。我附在她耳边,轻声笑了笑,眼底讽刺,「抢来的东西不值钱的。」

「你骗人!」她睁大了眼睛,「王上说会一直宠我!」

王上也对我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我笑了,同她打赌,「不信啊,那你就三日后来泽华殿听听。」

三日后,我的伤好了些,握着蟠龙玉佩,一步步走向泽华殿。

浓情蜜意时,萧祁亲手将这块贴身玉佩塞进了我手里,郑重承诺,「阿央,见此玉佩,如我亲临。」

我摩挲着温润玉佩,故意不解风情,「玉佩是死物,如王上亲临有何用,还不如王上亲口许我一个诺。」

「哦?阿瑶想要什么?」萧祁来了兴致,眸中尽是好奇。

我摇了摇头耍赖,「还没想好,王上能否先应我?」

三月春光不及他,萧祁温柔一笑,向我许诺,「凡我所有,皆如你愿。」

手举着玉佩,我向萧祁欠身,「王上曾经许我一诺,说凡王上所有,皆如我所愿,不知是否还作数?」

萧祁眼神复杂地看着玉佩,沉默了半天,语气淡淡,「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勾唇一笑,余光扫过殿外偷听的白色裙角,语气渐重,「我要你许诺此生不得让王鸢为后,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姜瑶,你好毒的心!」王鸢终究按捺不住,急急奔入殿中,眼带哀切求他,「王上,你可不能答应这个毒妇,臣妾……」

「好。」没等王鸢说完,萧祁便应承了我。

我和王鸢同时愣了一下,王鸢一屁股跌倒在地,眸中失神,我叩谢萧祁,「姜瑶谢王上隆恩。」

一切只是个开始。

9

半月后,北疆递来消息。

胎不足三月而干瘪,人颓靡而暴躁,确实是巫蛊之术。

我缝好手中娃娃,一针针落下,准备送王鸢一份大礼。

二月末,云台殿王美人寝宫里搜出巫蛊小人,扎着密密麻麻的针,形容可怖。

萧祁面色扭曲,青筋暴起,将搜出的物件扔到地上,质问王鸢,「孤怜你失了孩子,不忍苛责你不小心,你就是这么对孤的?」

「王上息怒,鸢儿妹妹久居王宫,哪里能得来这些物件,怕不是受了奸人挑唆,一念之差错行了事。」我俯首为王鸢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

王鸢失魂落魄地伏在地上,目光望着我满是恨意,如泣如诉,「王上,臣妾没有,是王后啊,王后想要陷害臣妾。」

「你还想着诬陷王后!王后日日呆在未央殿里,何时有空出门害你?如果不是你行巫蛊之术诅咒孤,孤怎会日日觉得身体乏力!」萧祁怒意更深,一副痛心疾首惨遭背叛的模样。

我轻轻勾了勾唇,似是无意叹息,「是啊,鸢儿妹妹再有怨气也不该拿诅咒开玩笑……」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萧祁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一个坐拥江山的国主最怕的就是短命,昭王也不例外,君王之榻岂容包藏祸心之人酣睡。

「来人,将李美人打入冷宫,此生不复相见。」萧祁留了王鸢一命,但对一个以蛊求爱的女人而言,今生不见不亚于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没过多久,御林军在国师府搜出相似巫蛊之物,牵连者被判株连九族,曹国师在逃亡北疆的路上被黑衣人一剑毙命。

宫里起了流言,打入冷宫的王美人疯了。

听闻婢女前去送饭时听见,有女人在冷宫动情地唱着,「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纯儿同我讲这件趣事时还莫名打了个哆嗦。

我认真数了数箱里的白玉瓶子,还够最后几盏茶,看来这个冬天就要过去了。
不日,前朝传来消息,萧祈口吐黑血昏倒在了早朝上。

10
君王倒下,未立储君,南楚王宫一下就乱了。
虽然前朝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还是不断有风声传出。
我提笔给家主传信大事将成,中途察觉有些不妥,又换了一张静观其变。
宫廷医师无法诊断萧祈究竟患了什么病,只能猜测是中了毒。他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了下去,身为王后,我伏在君主病床前等着等着,碗里用来救他命的药就凉了,寝宫那株玉兰喝足了苦药。

做刺客时,我最害怕雷电交加的夜晚,那样的电闪雷鸣总叫我想起第一次杀人的夜,每逢暴雨,我总是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入南楚王宫后,也有那样凄厉的雨夜,萧祁却疾步而来搂我入怀,极尽温柔地吻去了我眼角的泪,耐心哄我,「睡吧,我在。」温暖和安心包围了我,第一次一夜无梦。

转年草长莺飞的二月,琼台偏殿多了一架秋千,他推着秋千,陪我玩着孩童之物,尽展笑颜,「阿瑶,你来当我的王后,可好?」

我愣愣望着他,内心突生喜悦,「好!」

册封为后那夜,红烛通明,萧祁亲手为我摘去繁复坠饰,温柔地亲吻我的发顶,「阿瑶,试着多信任我一点,在我身边,你不必那么坚强。」

我信了,把心交给了他,可后来亦是他对我疾言厉色,「王后无德善妒,责令守陵八载。」

他是我的爱人,也是伤了我心的人。情浓时,他许我一个家,如今却是他先变了心,想来话本子上的山盟海誓,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眼前人并非心上人,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床上显现的,是一张完完全全陌生的面孔。
他是谁?

11

我拎着那张人皮面具匆忙回宫,询问纯儿此事,纯儿听后手中铜盆落地,骤然向我叩首落泪,泣不成声,「主子,其实,王上……他,早在三年前就去了。」

我张了张口,不敢置信几乎失声,「你说……什么?」
「影卫,你出来吧。」纯儿抬手抹去面上眼泪,冲我身后喊道。

如影随形,萧祁的黑衣影卫应声而落。

他说,萧祈死了,死在了废我去王陵的第二年春天,尸体秘密葬在了周山未封的王陵里。

……
在纯儿和影卫二人口中,我终于拼凑出事情真相。
六年前那次微服出巡,萧祁返程遇刺,旧疾复发,命不久矣。他自知时日无多,以看中采莲女为名,着手安排后事:一是废我去守王陵保我平安,二是将巫女王鸢接入宫中以蛊术控人,三是妥善安排好了顶替他的傀儡,静候南楚下一代扛起重担。

只是千算万算,萧祈还是太相信人心,人一旦有了权力就容易贪得无厌。顶替的傀儡逐渐心生私欲,同曹国师勾结,许王鸢以后位,反制南楚宫廷,只独独因缺了兵符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傀儡权力稳固后,又对盟友们起了疑心。
……

「萧祁可曾说过,兵符在何处?」

影卫摇头,「臣不知,王上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后自然能想到。」

……

「凡我所有,皆如你愿。」我握紧了腰间蟠龙玉佩,浑然不觉手心生疼,原来那时萧祈就将南楚最关键的兵符留给了我。
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笑着笑着我就落了泪。

「王上安排好了一切,但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您,」影卫说着顿了顿,似有不忍,「王上说您最怕打雷天,如果有雷雨天气就叫侍女陪您入睡;您喜欢红豆,王陵旁边的长亭外的角落里种满了红豆;王上去后,就葬在王陵先不封棺,也算陪您多几载了。王上还说,如果有一天您知道了一切,请您一定好好活着。」
「他相信,八年的时光,足够一个人忘掉爱恨,一切重新开始。」

可我不愿相信,「他国刺客何以承受起君王深情。」宁可他是恨我的,也不想他将满腔爱意都给我这样一个满口谎话的人,太不值得。

影卫又摇了摇头,「王后,其实王上命我们调查过您的身世……」

「他知道?」我彻底愣住了。
「是,看过所有情报后,王上烧毁了全部密报,不许再提。他虽然是南楚的君王,却也是王后您的夫君。」影卫声音渐渐低沉沙哑,「王上说,阿瑶前半生遭了太多罪,是天意把她送来了我身边,我要让她后半生皆有所依,皆能所去。」

北疆女子多能歌善舞,一个身负武功的贡品浑身都是秘密。萧祁聪慧通透,早就看穿了我的怪异。眼泪成串落了下来,我紧紧捂住嘴,蜷缩着身体才能不叫自己痛哭出声。

萧祈,天下没有比你更傻的人了。

12

如果江山盛世万里无虞是你想要的,那我来替你实现。
我撕掉北疆来信,亲手把一碗送命药喂进了缠绵病榻的傀儡嘴里,以兵符请前任国师出山,主持南楚大局。
萧氏血脉稀薄,昭王萧祈无后,正统只留同胞兄弟长子萧璟一人,那孩子不过十二岁,温润聪慧的模样倒是像极了萧祈。
萧璟继位后,尊我为姜太后,改号天元,自此开始了长达三十六年的天元之治。

尘埃落定时,纯儿同我说,如果我不下山,八年后,天下第一世家会遣人来接我下王陵。王上希望王后此生无忧,幸福安康。

「是吗?」我喃喃自语,「对不起。」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云台殿角落红豆落地时,我重上周山,静静地躺在了昭王身旁,白骨相依,封陵合棺。闭眼恍惚间,又见到了萧祁。眼前的他微笑着,如同初见那日,温柔地握紧了我的手,「阿瑶,跟我走。」

萧祈,我来陪你了。

天元二年,南楚昭王萧祁与王后姜瑶合葬周山,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