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当高中老师之前,还不知道 男孩子和女孩子在成长之路上得到的反馈是如此不同,尤其是在理工科上。
美本毕业phd之前,我在美帝当了一年高中数学老师。班上有一个特别特别聪明的女孩子,上课听经非常认真,作业习题也完成地非常好。更难得的是,这个女孩子有着非常旺盛的求知欲,问过我好几次大学数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也是非常欣赏这个小姑娘。我先告诉她,她这个程度下学期可以直接去学微积分了。我也推荐了她一些我觉得不错的数学方面的科普书还有视频,让她看一看高等数学的轮廓。
那一个学期结束家长会的时候,我见到了小女孩的爸爸,丝毫不掩饰我对这个小女孩的欣赏。我对这个爸爸说:Audrey is very bright. I think she has the potential to become a mathematician. (Audrey 非常聪明,我觉得她有潜力成为一个数学家。)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爸并没有特别地兴奋,而是说:Thank you,Mr. ***. But I do not think she can do math. She is pretty clever as a girl, though. (谢谢**老师。但我不觉得她能学数学。当然 作为一个女生 ,她是挺聪明的。)
听完这话我脸色真的是一变。我委婉地告诉这位爸爸这种话千万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真心是太伤了。
但是他好像并没有很当成一回事的样子。
男孩子在成长之路上听到的声音,真的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自己初高中时候数理化成绩真的不咋地,有我开窍晚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我当时比较贪玩。
但是我娘一直和我说: 不要害怕班里那些女生。她们现在成绩好,但等到高中课程难了需要理性思维的时候,她们就比不过你了 。
很多男生应该都听过这样的话。
这句话在我们家发生其实稍稍有些讽刺。因为我娘就是一个大学物理教授,按理说她不应该抱有这种想法。
姑且认为我妈只是想鼓励我,但是用了错误的方式吧。
在两种不同的声音下成长,男生和女生可能会做出截然不同地选择。
数学从来都不是容易的,同样任何一门理工科都是。
很多女孩子,由于从小听到Audrey爸爸这样的话,在遇到困难时可能就会想: 我是个女生,这些难的东西不会很正常。
遇到一次困难放弃了,遇到两次困难放弃了,久而久之就离科学之路越来越远了。
而像我这样一直以来被打了鸡血的男生,遇到困难大概也会更有信心坚持下来。因为从小就有人告诉我们: 你是男生,你就擅长这些东西。
这些个体的选择最后反映在整体上,就是女性科研工作者显著地比男性科研工作者少,更别提教授这个层级了。
但愿我们这代人当父母的时候,能够学会传达给孩子正确的思想,让他们能够真正发挥自己的潜能。
最后附上我很喜欢谢安琪的一首歌【祝英台】。
再细想今天这一代 有哪种性别得偏爱
乐见风气渐改 还是大智未开 酒不变旧瓶改
为什求觅到所爱 必先要死去活来
乞讨无障碍对待
为什求活到精彩 须将女身卸下来
自我盖掩不自爱
会否等得见未来 女共男 均等竞赛
谢谢大家的评论,但是我还是不得已把评论给改成筛选了。但是大家请放心,理性中肯的评论我一定会让所有人看到的。
主要是有这种没有逻辑而且充满戾气的评论,这里我公开处刑一下子。
这个大哥的评论叫我很费解。
首先,我总有种他认为我是个女生的感觉。我这篇文章很清楚地点出我是个男生了啊。
还有,我不确定这个大哥对数学家了解究竟多少。张益唐是端过盘子,但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叫的出名字的数学家有这种经历的真心不多见。还有,被包养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数学家为了理想委身富婆,这故事也太香艳劲爆了吧。
我真的是有很多问号。
这里我老婆有个非常好的回应:我要是个富婆为啥要包学数学的啊,我包个明星不好么?
想想真的是非常有道理,哈哈哈哈。
更新一下Audrey的状态。我前一段时间刚刚收到了她发的一封邮件。
我挺开心Audrey 没有受她爸爸的影响。小姑娘现在大三了,入了我们数学的大坑。
最近她申请了几个面向underrepresented group 的REU(给本科生的科研机会)。这里面underrepresented group一般是指少数族裔和女生。 希望一切顺利。
我所了解的在科研之路上给女生和少数族裔的帮助一般都是以这种REU 的形式存在的。往往NSF和其他公立机构会对这些项目提供资金支持。
但是我真的觉得说phd录取的时候 特别 偏向女生是很空穴来风的事。首先这个和我的经历非常不符。除此之外,资助一个phd学生无论对于系里还是导师来说都是一笔相当大的支出。这里面除了相对少数的学生会拿到fellowship之外, 政府是不会掏钱的 。所以录取博士生时候的 首要 考虑肯定是能够出成绩,按时毕业;就为了图个好名声赔本赚吆喝我真心觉得不是很现实,最起码我们系是没有这个条件的。
这里我再补充一下,一些项目会在 其他条件差不多 地情况下倾向于录取女生,这一点我是不否认的。但我觉得很多人想要强调的是很多项目会在 女生比男生情况差很多 的情况下把女生录取进来,这点我觉得最起码在北美并不是事实。 我身边的女博士就算不比男博士强,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差距。
我还想驳斥一些我没有展现的评论里面各种各样的伪社会科学。
有一个大哥说因为在很多调查里女生数学高中平均分没有男生高,就充分说明女生学习数学的能力就差。
这个推论可挑刺的地方太多了。
首先,你要得出有意义的结论需要控制变量,也就是说你要确保男生和女生是在同样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然后你才能得出什么「某某群体天生就什么什么「的结论。 所以这些调查报告从本质上来说意义就非常有限。
然后,我不觉得各种各样的高中考试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尤其我们搞数学、物理什么的都深深地清楚这些学科大学的样子跟高中有多么巨大的差别。
最后,你哪怕是是真的发现有那么一两分的平均差距。然后你碰见一个女孩子,你就拿这个都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两分的差距,就说她这个 个体 不适合学数学真的合适吗?
基于以上的原因,我也认为一些家长武断地在很早的时候评价一个孩子(不管男女)有没有天赋是不合适的。就比如说评论区里讲的女同事的故事。
我觉得这位家长能够摒弃性别的因素看待孩子是一件非常值得称道的事情。但是在很早的时侯认定某个孩子没有数理天赋或者人文天赋在我看来不是很科学。我觉得很多时候对一个人在某学科的能力上进行真正的培养是从大学开始的,尤其是理工科。
无意引战,只是表达一些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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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想写一下我老婆,一个女理工phd的成长故事。
对的,我算是英年早婚,哈哈哈。
当年文理分班的时候,丈母娘给我老婆报的是文科,理由是觉得女孩子更适合学文。我老婆当时也觉得听爸妈的没错,就没啥反对意见。
然后有一次偶然和一个发小聊天,发小听说我老婆要学文很惊讶,说,你肯定是更适合学理的啊!
我老婆想想也没错,就偷偷地改回了理科。
我丈母娘也接受了。
后来,我老婆在山东省的激烈竞争环境下考到了浙大,这比绝大数强调女孩子不适合理工科的人要强的多了吧。
学理工学了这么多年,从专业人士的角度理性地往回看,就意识到当年我老婆那个受发小影响作出的无心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我老婆逻辑思维能力极强,确实是更适合学理工一点。
但是估计相当多和我老婆类似的逻辑能力强的女孩子都听从父母的「经验之谈」去学文了吧。
接下来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更新这个帖子了,谢谢大家的关注。
大家可以注意到我本篇文章主要强调的是女性成长过程中听到的杂音,而没有讲女性科研工作者成年之后可能遇到的种种瓶颈。
我做这个强调是因为在未成年的阶段,青少年由于对世界知之甚少, 并没有形成独立的价值观。所以他们的思维必然会相当程度受到父母语言的影响。 甚至有的时候就是完全听爹妈的。
这一点和成年人完全不同。一个成年的人,可以更理性地判断自己适合干什么,别人的评价是否公允。所以,我老婆现在要是听别人说自己不适合学理工,一笑置之就好了。
但是当年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爹妈说什么是什么呗。
所以,我希望我们这代人当爹妈的时候一定要慎重, 在孩子未来的发展上一定不能人云亦云,要充分地思考调研并和孩子交流再做决定。 除此之外,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语对孩子可能的影响。很多时候真的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最近正在思考要不要娃,所以这些话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最后希望所有看这篇帖子的同学一切顺利!
真的不能立flag,看到一个评论之后我决定再更一段。
我之前看了一些评论,说是如果说一个女生被这些话影响的话,说明她不够天才,没法成才是她自己的责任。
这么说话是真心不合适的。一个成年人对抗外部世界的影响会很强,但是一个少年,哪怕是天才,都是相对脆弱的,尤其是不知道自己是天才的情况下。
打个比方吧,大家都看过数码宝贝,战斗暴龙多么地厉害。但是它的幼年体是滚球兽啊,谁都能碾死的滚球兽啊!
每一个孩子,无论性别、肤色、种族,都有可能成才。父母和教育工作者在他们还是滚球兽的时候要懂得呵护、珍惜。
对于上面的那种评论,我觉得鲁迅先生【未有天才之前】一文给出了最有力的反驳: 你渴望天才的出现,但却不愿意提供天才出现的土壤,你难道不觉得矛盾吗?
鲁迅【未有天才之前】原文、注释和赏析-作品人物网 (vrrw.net)
评论里有说我在打拳的。我并没有这个倾向。
我的基本出发点是这样的: 一个女性有足够发展空间的社会对于任何人,包括男性,都是一件好事。
就拿婚姻关系来说吧,一段理想的关系应该是两个人势均力敌的,两个人互为战友,能把后背交给对方。
我和我爸就很受益于这样的关系---关键时刻我老婆和我妈是绝对能够顶上给我们以最坚定的支持。
而反之,在一个性别关系畸形的社会里,男性也是受害者。
女性如果没有足够的发展空间,处于绝对的弱势,那能干的事情就很有限,男性也因而不得不一个人承担婚姻中大部分的重压,无论是经济上的还是决策上的-----相信我,没有什么比拖着一个家往前走更累的了。
而你平时又没事会看见的天价彩礼,不就是女性被物化了的结果么?女性被物化了,普通男性也被迫要付出代价。
所以,对于一个男性来说,帮忙努力提升女性地位也是非常的有价值的。
当然,我说到这肯定又有人给我举出各种各样的例子来反驳我。我想这样回应,如果说你有足够的独立思考能力,你应该能看出来什么是女性的合理诉求,什么纯粹是迷蒙这样挂羊头卖狗肉想要谋求自己的私利的。
请放平你的心态,擦亮你的双眼,做出一个理性的判断。
我再来发表一些我自己关于青少年教育的见解。
如果说老师说你的孩子适合学什么(尤其是理工科),不适合学什么,这个时候肯定要认真分析老师的观点, 但同时请不要盲从。
最好也去寻求一些真正是吃这碗饭的人的意见。
老师在教育方面是专业,同时我也觉得大多数都是真心为学生好。但是请记住一点,他们教这个学科, 却不是以这个东西谋生的,所以有些判断其实不一定准确。
而且有时候判断基础就是错的。
我这里吐槽一句,和很多知乎里面的数学人一样,我一直觉得初高中教育里最大的浪费就是用大量的时间精力去学一些对孩子以后数学上的发展几乎没什么用的东西。
就比如说怎么做辅助线,上了大学究竟有几个理工科的学生还会去连辅助线?我娘就对于这些题意见很大,导致我高中一毕业就拿我的练习册去垫了桌脚。
所以说我觉得拿一些初高中考试成绩判断一个孩子在某个学科上的能力真的是不合适。
因而,我觉得家长教育孩子的过程中要多听来自各个方向的意见,然后做一个理性的判断。
我打算再挂一下被顶到前面的那个城市猎人的回答。真的是又不懂教育,也不懂科研,给我感觉纯粹是来找茬的。我准备找更多的数据详细反驳一下子。
https://www. umultirank.org/export/s ites/default/.galleries/generic-images/Gender-Monitor-2021/u-multirank-gender-monitor-2021.pdf
上面的这个链接是综合了几十个国家得来的。记录了诸多专业本科生、phd学生、教授人数的女性比例。
这个数据要比仅仅挑一所或者几所大学可靠的多,而且也中和了不同文化不同国家学术制度的影响。
我们看以下两个专业的图,生物和历史。
我们在里面应该着重关注从女性在phd学生中的比例到女性在老师中的比例的变化,我们可以看到生物的减少幅度要比历史大的多。这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在理工科里,尤其是带有大量实验的理工科,对于女性来说往前发展更难。这段时间也正好和女性的婚姻生育期相契合。
而且我们发现即使是历史也有者一定程度的减少。这样的趋势同样也出现在数学,一个也不怎么需要实验的学科里。而且在数学这个趋势要更加明显。
这是因为虽然说这些学科不需要做实验, 但是都是需要进行大量地高强度思考的 。这种思考即便是下班后也是不能停止的。我毫不夸张的说我经常上厕所的时候都在想数学问题的。
我前一段时间去我表姐家玩,家里有两个娃,那段时间我的科研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两个孩子天天叽叽喳喳的,我真的没法好好思考。
你去想象一下一个神兽(或者更多)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去找你,频率是几分钟一次。这种情况下真的很难想出来啥深刻的东西。
说抚养孩子不会影响科研进展真心是太扯淡了。
因为我们夫妻俩两个都是科研工作者,所以我们打算尽量平均分配责任,要死一起死,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