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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魅魔,我卻不知死活愛上一名道士。
甚至不惜自毀修為,也要和他在一起。
直到洞房花燭夜我才知道,他接近我只為給師妹換心。
不顧我苦苦哀求,他生生剜了我的魅靈:
「區區妖魔,死不足惜。」
後來,他只身一人闖入魔尊老巢,要我跟他走。
身上的魔尊不願意了,掐著我的腰猛地用力:
「娘子,你要跟他走嗎?」
我紅著眼,聲音破碎:「不走……區區凡人,殺了罷。」
1
挑紅帳,驛卻扇,美人嬌娘抿唇笑。
落帳簾,燭蠟凝,青絲散落珍珠白。
今天本該是我的洞房花燭夜,卻不曾想會變成我灰飛煙滅之日。
我穿著鳳冠霞帔,不可置信的看著裴燼:「她說的是真的嗎?」
裴燼一身紅衣,烏黑的頭發束起,長身玉立,豐神俊朗又透著矜貴冷傲。
如此謫仙般的人物,今天卻要為了他的師妹,殺了我這個明媒正娶的娘子。
「非得聽到師兄親口說他不愛你,娶你只是為了拿你的魅靈,給我治病你才滿意嗎?」
宋知微掛著病態白皙的臉,依偎在裴燼懷裏。
如此楚楚可憐的人兒,看向我的目光卻滿是譏諷和惡毒。
「你閉嘴!」
我猛地沖向她,卻連她一片衣衫都未碰到,就被裴燼用術法死死禁錮。
他皺著眉,語氣不耐:「洛顏,你乖一點,再鬧我就不客氣了。」
淚水奪眶而出,輕輕劃落到嘴邊,苦澀的味道讓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鬧?你為了她要殺了我,我不鬧難道還要主動交出魅靈嗎?」
「只要你好好配合……」
「師兄,都這個時候就不要騙她了,死也讓她死個明白。」
宋知微打斷裴燼的話,緩緩朝我走來,眼裏滿是貪婪:
「魅術一施,勾人又勾魂,魅魔全身上下可都是寶呢。」
「你的魅靈剜下來給我換心,心頭血可以做藥引,魅眼可以煉丹,至於你的皮,可以割下來給我當廁籌……」
「夠了!」裴燼猛地發聲,臉上布滿陰沈。
我以為自己逃過一劫,但下一秒他就把宋知微摟進懷裏,舉起劍對著我心口。
我呼吸一窒,眼裏滿是絕望,:「裴燼不要,我真的會死……」
話還未說完,胸口就傳來鉆心的疼痛,魅靈淒厲的慘叫聲震得我一陣眩暈。
裴燼仿佛像看死物一般看著我:「區區妖魔,死不足惜。」
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從心底翻湧而來,透著無邊的悲涼和痛苦。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裴燼勾起一個笑:「下一世,我不要遇見你了。」
2
意識渙散之際,腦海中浮現出我和裴燼的過往。
一年前,我剛幻化出人形,就偷偷跑下山歷練。
但連山頭都還未走出,就中了一群道士的奸計。
他們用術法困住我的手腳,欲行不軌之事。
只因和魅靈交合,能法力大增,延年益壽。
但在我身無寸縷絕望之際,裴燼一襲白衣,手持長劍從天而降。
但雙拳難敵四手,成功救出我後他也受了重傷,我只能找了個臨時洞穴為他療傷。
但他傷勢過重,我又未學過醫術,幾日過去不僅沒有起色,反而越來越嚴重。
阿姐從小就告訴我,凡人講究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
我只能脫盡衣衫,與他交合替他療傷。
第二天醒來時,他一臉深情地抱著我說:
「別怕,你的身子已交付於我,我定會對你負責。」
「等我傷好了我就帶你回家,三書六聘,八擡大轎娶你過門,永不負你。」
我信了。
我們在山洞裏過了三個月神仙眷侶的日子,他傷好後遵守諾言帶我回了道觀。
我本以為,他的師傅、師弟師妹會很討厭我,因為自古魔道勢不兩立。
但意外的是,他們對我很好。
從未像其他道士一般口中「魔物,魔物」的叫著,對我們趕盡殺絕。
一個月前,裴盡突然提出要與我成親,締結契約。
但魅族族規規定,魅魔不可與凡人私下結契。
若一意孤行,必須受盡魅族族刑,自毀修為後逐出魅族。
為了和裴燼一生一世一雙人,我硬生生抗下八道族刑,修為盡失,只剩下半條命。
離開那天,阿姐說:「凡人自古狡詐,你會後悔的。」
那時我還大言不慚的對她說:「哪怕灰飛煙滅我都不後悔。」
可一個月後,就如阿姐當初所言。
我真的灰飛煙滅了,我也後悔了。
裴燼並不是好心救我,出現在山林也不是偶然,他本就在找我。
因為掌門之女宋知微,自幼就生了怪病,必須集齊八種魔物的魔血替換全身血液,再剜走我的魅靈換心方能痊愈。
他之所以會等到新婚夜締結契約後再動手,只是因為魔物魔血一直未集齊,而且締結過的魅靈更不容易排異。
如果我能早一點知曉真相,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3
可惜,失去魅靈的魅魔,連轉生的資格都沒有。
我只能以最後一縷殘留的魅絲,勉強維持魅形,在三界夾縫隨風飄散。
但魅魔哪怕只剩一縷魅絲,也會被盯上。
魔氣翻湧的魔海裏,兇神惡煞的魔物將我團團圍住。
為首的魔物咧著黑氣熏天的大口,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看啊,又一個灰飛煙滅的蠢貨,這個月都幾百個了吧,真是給我們魔族丟人。」
「總是聽信凡人的花言巧語,最後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真是蠢死了。」
魔物骯臟粗糲的魔掌撫摸著我的臉,一寸寸滑至我的胸前:
「原來是個小魅魔,難怪這麽蠢,連魅靈都被人剜了。」
「老大,魅魔全身上下都是好東西,雖然她只剩一縷魅絲,但你吃了也能增進魔力。」
「可是魔尊不許魔物之間互相殘殺和吞食。」
「怕什麽?今日魔尊不在,兄弟們不說出去,就沒人知道。」
為首的魔物僅糾結半刻,就張開血盆大口陰森森的看著我。
我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原來這就是我的結局。
可我真的不想死。
絕望之際……
一個身著黑衣,魔氣濃郁的男人輕輕點了下手指,圍住我的魔物就盡數灰飛煙滅。
詭異而雄厚的氣場,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份不凡。
聯想到剛才魔物說的話,想必他就是魔尊。
但他的視線僅僅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眼,就想擡步離開。
鬼使神差的,我拉住了他的衣袖:「求你救救我,我想活著,只要你救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聞言,他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站在我眼前。
我努力勾起唇角,朝他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
四目相對,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好啊。」
4
事實證明,我賭對了。
這個渾身散發著邪異氣息的男人,就是傳說中仙界都要禮讓三分的魔尊。
他帶著我回魔宮時,所有魔物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滿畏懼,連下跪都還在渾身發抖。
這讓我不由得害怕起來,但想到結果都是一樣的灰飛煙滅,又有何可懼?
在我猶豫要不要像其他魔物一樣跪在他腳下時,他突然輕笑一聲:
「洛顏,我不需要只會下跪的傀儡,我要的是有靈魂有意識的活物。」
「我可以幫你重塑魅體,也可以幫你拿回魅靈,甚至可以替你殺了那群道士,但這樣你就只配做我離殤的侍妾。」
他能說出我的名字,就證明我不堪的過往他早已明了,我又何必再扭扭捏捏。
我緊緊攥著手,深吸了一口氣:
「離殤,我想靠自己拿回魅靈,求你幫我。」
「作為報酬,從今以後,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不遺余力的幫你,哪怕灰飛煙滅也在所不辭。」
說完,我的心裏直打鼓。
我哪怕恢復到修為、魔力最盛之時,最多也就和裴燼打個平手。
離殤作為魔尊,修為魔力自是頂峰。
手下也有不少高手,實在沒必要把時間精力浪費在我這麽一個小魔物身上。
可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哪怕希望渺茫,我都必須拼盡全力一試。
忐忑不安之際,離殤緩緩走到我眼前:「聽說你們魅魔的魅術很厲害?」
面對他莫名其妙的話語,我有些怔楞。
但在他攝人心魄的眼神下,我還是盡快斂了斂心神:「還還行吧。」
他挑了挑眉,眼裏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以後對我試試吧。」
5
剩下的日子過的很快。
離殤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我的魅體已經重塑的完美無缺。
但因為缺少魅靈,我無法再修煉魅族的法術。
所以離殤教了我幾套魔族和人族的功法,我現在已經學會了大半。
雖然還不及他的千分之一,但也能勉強在他手下過幾招。
今日的較量結束後,離殤懶散地靠在獸毯上,漫不經心的說:
「天天待在這魔宮裏都快無聊死了。」
「聽說明天那群臭道士要舉行什麽比試大會,順便宣布誰和誰的婚期來著,想不想去看看熱鬧?」
我點點頭,對著他燦爛一笑:「想,凡人雖然不怎麽樣,但糖葫蘆很好吃。」
我自然知道他口中的誰和誰是是誰。
在魔界的日子,裴燼和宋知微的訊息我一直都有留意。
我被剜了魅靈沒多久,安家就對外公布了她痊愈的訊息。
所有人都知道是裴燼對宋知微不離不棄,多年尋找醫治之法才治好了她。
人人都說他倆佳偶天成、天生一對,宋知微的父親甚至還把掌門之位傳給他。
一時之間,裴燼出盡了風頭。
但踩著魔物屍體痊愈的身子,怎麽可能一點問題都沒有。
她的痛苦,還在後面呢。
6
第二天,我幻化成了另一個容顏,以離殤侍妾的身份出現在比試大會上。
現如今,三界保持著互不打擾的平衡,所以離殤的出現並未引起太大的轟動。
但無論是仙是魔還是人,都喜歡欺負弱者。
所以這些道貌岸然的臭道士,只敢私下除一些小妖,降一些小魔。
像離殤這樣的大魔他們不僅不敢惹,還得奉為上賓。
離殤把我摟在懷裏,輕輕揉搓著我的後腰。
我有些癢,忍不住往後縮了縮身子,卻被他抱的更緊了些:
「躲什麽?按照人類的說法,我現在可是你夫君。」
我被他說的臉紅到了後耳根,半天說不出話來。
此時宋知微正好上台,我抓住機會從他懷裏一溜煙跑上了台:
「聽聞宋小姐法術高強,特來比試一番。」
宋知微有些猶豫,扭頭向台下的裴燼求救。
但裴燼不僅沒有理她,反而直勾勾的盯著我看。
宋知微眼裏頓時閃過一絲恨意,猛地朝我出手。
我勾唇笑了笑,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蠢。
我一直只防守不進攻,沒多久她就體力不支摔倒在地上,臉上滿是憤恨。
接下來,我一擊斃命,狠狠打向她腹部的穴位。
她瞬間嘔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這一掌,足夠她錐心蝕骨一個月了。
魔物的心臟,哪能只有益處沒有壞處呢。
我面朝眾人,得意一笑:「宋家大小姐,不過如此。」
隨即跑下台拉住離殤的衣衫:「夫君我們回家吧,一點都不好玩。」
但剛沒走兩步,裴燼就從身後拉住了我。
他的喉嚨捲動了下,死死盯著我的臉:「洛顏,是你對不對?」
我正疑惑他是怎麽認出我的,離殤就猛地打掉他的手,嗤笑一聲:
「裴掌門,你娘子還躺地上昏著呢,你不去關心她,拉著我娘子作甚?」
此話一出,周圍的道士也紛紛閑言碎語起來,對著裴燼指指點點。
裴燼身形一僵,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但依舊不肯將我身上的視線移走。
我挑了挑眉,主動靠進離殤懷裏:
「裴掌門不會看上我了吧?可我對我夫君一往情深,眼裏可容不下他人。」
說完,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徑直吻上了離殤的唇。
離殤喉結微動,臉上閃過一絲愕然後,溫熱的大掌扣住我的後腦勺,重重回吻下來。
7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回到魔宮的?
等我回過神時,人已經在自己住所,離殤也早已不見蹤影。
腦海最後的記憶只剩下和他的那個吻。
白日頭腦一熱,竟做出如此褻瀆他的舉動。
想到他手下的魔物說過,曾有一女子愛慕他,僅僅只是碰了碰他的衣衫,就被他丟進血海活生生被那些魔物分食。
那我親了他,下場不是更慘,丟一百次血海都不夠償還的。
完了完了。
這下真的死定了!
越想我越覺得小命不保,顧不得復仇大計就溜之大吉。
結果剛開啟門準備跑路,就看到離殤手持大刀,面無表情地朝我走來。
我心裏咯噔一聲,用這麽大的刀殺我,不是殺雞焉用牛刀,小題大做嗎?
明明伸個手就能掐斷我的脖子,何必費這麽大的勁。
可想而知,他有多生氣。
「洛顏,你親……」
「你不用說了。」我用力攥緊衣裙,淚眼婆娑的打斷他。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救了我,我卻對你做了如此下作的事,我該死!」
「但你砍我的時候能不能輕點?這麽大的刀看著就很疼,我怕疼。」
可沒想到,我說完以後,離殤的臉更黑了,魔氣都壓制不住翻湧而出。
「誰說我要殺你,我是來要名分的!」
「什什麽?」
名分?
要什麽名分?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離殤,仔細一看,我竟然在堂堂魔尊臉上看到了一絲紅暈。
我懷疑我被他嚇傻了。
我居然覺得冷戾攝人的魔尊,此時竟有些可愛。
見我良久未出聲,離殤猛地把我攬進懷裏,抵在墻角:
「什麽意思?你親了我不想對我負責?連個名分都不肯給我?」
說這話時,他的眼裏竟還閃過一絲委屈。
下意識的,我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離殤肉眼可見的滿意了,嘴角揚起大大的弧度:
「諒你也不敢不答應,連裴燼那種虛偽小人你都看得上,本尊如此儀表堂堂,你有何看不上的?」
說完,他就扛起我回到他的宮殿,幾經輾轉後,他帶著我走進一處暗室。
一進門,就看到無數金銀珠寶、靈丹妙藥、術法秘籍堆成小山。
金燦燦的光芒,照得我整個魅體都暖了。
不會吧,魔尊要個名分牌面這麽大的嗎?
難道這些都是送給我的?
在我期待的目光下,離殤邪魅一笑,把手裏的大刀雙手奉到我手上。
8
「喜歡嗎?」離殤眼裏跳動著閃耀的火光。
我緊緊攥著刀,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喜歡。」
比起用來殺我,還是送我更能讓我接受。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離殤眉眼間頓時滿是笑意。
「這把刀名青鸞,和我的火鳳出自同一鐵匠之手,五百年前,仙魔大戰,我就是用這兩把刀戰勝天神的。」
「無論你在何地,只要青鸞未離身,火鳳都會帶我找到你,現在我將青鸞贈予你,洛顏,你明白我的心意嗎?」
看著離殤期待的目光,拒絕的話埂在喉間不上不下。
我承認我心悅於他,可和裴燼的過往始終是我心底的一根刺。
我沒辦法再全心全意愛上誰,也怕離殤不是我的良人。
更怕到最後,我和他之間也只剩欺騙和利用。
「離殤,對不起。」我低下頭,怕自己會忍不住流下淚水。
離殤握住我的肩,聲音發顫:「洛顏,你對我難道沒有一絲情義嗎?」
我緊緊攥著手心,深吸了一口氣:
「你是魔界之主,我只是一個連魅靈都被奪走的小魔物,你何必執著於我,我……」
「別說了。」離殤眼底一片赤紅,握住我肩膀的力道大了幾分。
他似在笑,又似在哭:「洛顏,你不能這麽對我。」
「你是我的,誰都搶不走,包括你自己。」
話音剛落,暗室頓時被邪異的魔氣籠罩。
離殤一襲紅衣,在翻湧的魔氣中顯得分外嚇人。
我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袖,喊了一聲「離殤」,但他並未理會我。
下一瞬,脖頸和四肢傳來陣陣冰涼的觸感。
低頭一看,我竟被銀鏈牢牢束縛在床榻之上。
離殤輕輕扯了扯銀鏈的另一頭,笑的詭異又妖艷:
「既然你不喜歡心甘情願的戲碼,那我們就來玩囚禁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