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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團長我的團】裏那兩個女人和小孩是不是多余的?

2014-05-21影視

不是。【士兵突擊】是價值一元的,而【團長】是多元的。

【團長】中「生存還是淪陷」的沖突貫穿始終,龍文章和孟煩了為了這兩種價值從頭吵到尾,拉來扯去,多次精神崩潰。

劇中的兩個女人一個孩子的作用,就是讓生存的美好得以呈現。

「團迷孟」三人中,團長最像虞嘯卿,迷龍最不像,煩啦介於二人之間,所以麥師傅喊他哈姆雷特,虞嘯卿說他不開闊。煩啦知道虞嘯卿對的地方,但也能理解迷龍對生活的熱愛,所以他一直在糾結,甚至還跑去向獸醫尋對錯。

一個人太聰明太清醒就容易什麽都不信,這樣的人不可能幸福,哲學家往往是神經病,比誰都痛苦。虞嘯卿信馬革裹屍,小書蟲信少年中國,所以他們堅定、暴烈、有行動力。團長說對錯很重要,但很多時候他為了做事,無法把對錯的思考進行到底,只能按照他暫時認為對的就去做了,比如放日軍進防線、要槍斃做棺材的迷龍等。

對錯事關價值判斷,價值判斷的哲學基石卻並不堅牢,邊沁和康德各執一端,人無法做到從所有角度看都對。站在中間的「哈姆雷特」孟煩了,也不會認為虞嘯卿全都錯,但他要維護的那幫人太缺思辯能力,他就只能多為他們想想。

很多人說【團長】是反戰的,我不這麽認為。【團長】其實是反思的,它裏面既有戰爭的價值,也有生活的價值,只因為其他片子裏往往只有戰爭的一元價值,所以【團長】看起來就像是站在生活這邊,這與煩啦看起來像是站在迷龍而非虞師座這邊是同一道理。在正常的片子裏,「已許國,再難許卿」是理所當然的,而【團長】裏不是。迷龍在兄弟和妻兒之間兩邊跑;煩啦在兄弟中偶爾會想起小醉,跟小醉在一起卻會看到三千個人;虞嘯卿是最有禁欲氣質的軍人了,但最像他的張立憲何書光卻又不如此。

【團長】的精神內核是反思,反思離不開兩種價值的碰撞,如果沒有女性和老人孩子,兩種價值之一的「生存」的呈現力度就要大大地減弱。所謂「老婆孩子熱炕頭」「溫柔鄉是英雄冢」,在傳統敘事中,女性和家庭往往是「正事」的對立面,這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正事」才有價值,但對持著「只有正事才有價值」觀點的人,女性、家庭和生活就是最大的禍害,它消磨人的鬥誌,讓人不能一心一意地拼命。

但人畢竟是人啊。虞嘯卿是孤獨的,除了他之外,連張立憲、何書光都有著花花腸子,所以不止小醉和上官的存在有必要,甚至「禪達的姐姐妹妹們」的存在也有必要——小醉的作用已經是雙份的了(同時承載了煩啦和張立憲對生活的向往,該給她加一份盒飯),總不能讓何書光再愛上上官啊……

煩啦說臥薪嘗膽也是種鴉片,虞嘯卿在偏執的路上越走越遠,焦慮太過,鉆了牛角尖,「不恭維地說,就您一個」。為什麽把中國共產黨軍官刻畫成土匪的【亮劍】會大受歡迎?大家對「一元化」受夠了,所以見到點不同的就感到親切。我之前覺得虞嘯卿寫得不好或演得不好,太不立體了,後來明白他就是這樣一個象征,一個過於純粹、水至清則無魚的人。一個人把自己挺得過於直了,就會看到別人有一點彎就不順眼,炮灰團那幫佝僂在地上的家夥在他眼裏就……

太極端了,那就錯。虞嘯卿的性格適合擔任個功能性的職務,不適合做統攬全域的一師之長,所以虞師不能沒有唐基。如果龍文章沒被孟煩了「我們不是劈柴」地靈魂拷問一番,他也就帶著他的團在南天門上打絕了。那樣很簡單,也不虧不欠,但就太狹隘和傲慢,這是死啦死啦罵英國人的,但最初的他也是一樣,見到做棺材的迷龍,他認為那是「淫樂和茍且之心」,他到這時都沒有正視生命的美好,像虞嘯卿一樣認為打了這些敗仗中國軍人都該死。

但他看見了那口棺材,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於是他死了。

如果他是在這之前遇見的虞嘯卿,他只會說出那些地名,而不會說出那些美食。

這是一次精神上的死亡,曾經堅定的觀點不再堅定。一元化的道德標準,純粹而明確,支撐著虞嘯卿挺得像桿旗,也支撐著龍文章從緬甸走到這裏,但現在他迷茫了,不知道對錯了,他崩潰了,崩潰了又復原了——日軍還在身後,還有這麽多人需要他帶領,他不能死。

他下一次崩潰是驅車追麥師傅時,他想讓弟兄們活,又想收復失地。

虞嘯卿只是辛苦和勞累,唐基把他保護得太好,讓他只需要在一個純粹的世界裏把自己累死累活。軍隊並不聖潔,但那些破事都被唐基一肩挑了,這讓虞嘯卿省心,也助長了他的單純。他面對的唯一一次沖突,可能就是殺他弟弟了,這一次他也讓我們看到了他的方寸不寧,大家終歸都是人啊。

戰爭片裏常有「這是正確的,絕對正確」的價值取向,【士兵突擊】就是如此,但【團長】與這個傳統背道而馳,所以很多人說,戰爭只是它的外殼,它寫的是人性。人性中,哪有那麽多絕對的、純粹的東西,除了大義,還有小情,除了國,還有家,這方面對,那方面也不全錯……

煩啦在兵裏裝讀書人,在讀書人裏又裝兵痞,這讓人想起【三劍客】中在火槍手中像教士,在教士中又像火槍手的阿拉米斯,以及他那篇著名的論文【侍奉天主時不妨稍有留戀】,以及他的石勿萊斯夫人、隆格維爾夫人……對阿拉米斯來說,這些人是必不可少的,對【團長】來說,小醉、上官和禪達的姐姐妹妹們也是必不可少的。

保家衛國時,不妨稍有留戀……

附:我的更多【團長】回答:我的團長我的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