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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為什麽一定能打臉?

2024-07-02娛樂

和丈夫韓謹言雙雙重生在大學時代。

重生第一天,他就跑去找校花告白。

說是為了彌補上一世的遺憾。

我成全他,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後來,韓謹言又來求我復合。

我說:「抱歉,你已經配不上我了。」

……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大學宿舍床上。

然後花了五分鐘的時間,才明白,自己重生了。

在我人生即將走向高光時刻的四十二歲那年,莫名回到了大學時代。

此時,舍友敏敏趕緊推了我一把,嚷道:「蘇靜,別睡了,趕緊下去看校草,捧著好大一束玫瑰,不知要對誰表白呢。」

我迷迷糊糊地跟著敏敏一起下樓。

校草韓謹言,不正是我上一世的老公嗎?

從三樓窗戶往下看,樓下已聚滿了人,把一名手抱鮮花的男生圍在中間。

「真的是韓謹言。」

上輩子,韓謹言從未有過如此出格的舉動。

以我嚴謹又善於推斷的性格,立即猜到,韓謹言也重生了。

內心莫名閃過緊張,甜蜜,期待……

我迅速奔下樓,正準備擠進去。

就聽到韓謹言中氣十足的聲音。

「楊思羽,我愛慕你很久了,請你做我女朋友!」

腦子「嗡」的一聲,以為耳朵出了問題。

我呆呆地看著韓謹言,此刻正單膝跪地,手捧鮮花,含情脈脈地看著校花楊思羽。

斯文英俊的臉上,盡是誠摯與愛慕。

同學們熱情地起哄。

男生們為韓謹言的膽大而喝彩。

女生們被眼前的浪漫而感動,紛紛喊話校花。

「答應他,答應他!」

在這喧鬧而浪漫的時刻,所有人都為眼前的金童玉女鼓掌。

我躲在人群中,呆呆地看著韓謹言與楊思羽雙手交握,被眾人獻下祝福後,雙雙牽手成功。

周圍傳來一陣歡呼。

我盯著他們幸福離去的背影,失魂落魄。

……

我與韓謹言從校園到結婚,生子,一起奮鬥,買房買車,按部就班,雖非大富大貴,但工作穩定,平平淡淡,幸福簡單。

沒有轟轟烈烈,只有平平淡淡。

我這人對愛情對伴侶要求並不高,只要過得去就成。

韓謹言是校草,學業還算出眾,在校內也有頗多迷妹,

校招上,我們被本市最著名的國企單位錄取,事業愛情雙豐收。

之後,我們一起努力打拼,26歲那年,一起貸款買房買車,28歲生子,32歲生二胎,後來靠我的副業收入,在35歲那年,換了一套更大的房子,38歲時買了第三套房。

之後我再度升職,薪金翻倍,原本打算再貸款買一間門市今後當個包租婆。

誰知一覺醒來,居然重生到21歲這一年。

本來還想著,利用重生的優勢,與韓謹言強強聯手,這輩子至少能提前十年實作財富自由。

但現實卻給了我一記耳光。

算下時間,上一世,也就是明天午後,在一場大雨中,我即將在圖書館外與韓謹言認識。

但這一世,重生後的韓謹言卻主動向校花告白。

再傻的人,也明白過來。

在韓謹言心裏,校花楊思羽,才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

男人重生後的選擇,確實很打我的臉。

畢竟上輩子,我們夫妻鮮少鬧過太大的矛盾,韓謹言顧家,負責任,每月薪金上繳,帶孩子也非常有一手。

家裏家外,都聽從我的安排。

我爸媽對他也頗為滿意,當然,我對他也不差。

四十二歲那年,我計劃買個門面房,退休後,靠門面租金,提升晚年生活質素。

韓謹言說:「老婆。都聽你的,你可是咱家的掌舵人。」

那天晚上,我們躺在床上,計劃買下門面房後,就不用再省吃儉用,是該好好享受下生活了。

「明年,趁著休年假,去馬爾代夫度假。」

憶起這些年來的努力奮鬥,我們都哭了。

我和韓謹言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從小鎮做題家,一路批荊斬棘,從無到有,奮鬥到一線城市安家立業,兢兢業業打拼多年,方進入中產階層,確實不容易啊。

幸好我們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這些年來,兩顆心擰股成繩,我在前頭沖鋒陷陣,靠副業拼命掙錢。

他負責穩固大後方,也從未掉過鏈子,靠多年來的省吃儉用,方有如今價值三千萬的三套房子,和大幾百萬的存款。

說到感動處,他握著我的手,哽咽道:「老婆,大家都說我三生有幸才能娶到你。要是沒有你,我也不會有今日。」

我自認當得起韓謹言這份誇贊。

與他談戀愛期間,他媽就病重,還是我親自去醫院照顧他媽一直到康復出院。

我們能雙雙進入國企,也是我多方打聽,時刻關註本市人才網,並提前做了充分準備,方能打敗眾多競爭對手,成功被錄取,並擁有事業編。

進入單位後,韓謹言不適應裏頭的勾心鬥角,被同事挖坑陷害,是我幫他出謀劃策,整得陰險同事沒臉見人。

被新領導穿小鞋,也是我七分道理,三分潑辣,讓對方不敢再放肆。

韓謹言是老韓家新生代中極少數能在大城市安家置業的優秀子弟,引來親戚妒忌,沒少占他們家的便宜,也是我親自出馬,收拾那群極品親戚。

他父母年紀大後,時常尋醫抓藥,我主動把他們接到大城市,和我們一起生活。

就連孩子的教育大任、家中錢財規劃,都是我一手抓,韓謹言只需按著我的要求去施行就成。

我們兩個外地人,能在排外嚴重的一線城市賴恩家落戶,進入人人稱羨的中產階層,都離不開我長年的規劃和沖鋒陷陣。

「老婆,我真不敢想象,要是沒有你,我又該怎麽辦啊!」

回想這些年來的奮鬥歷程,我也是感慨萬分,握著他的手。

「老公,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

「當然,如果有下輩子,肯定要繼續在一起的。」

韓謹言感激依賴的話,昨晚還在耳邊清晰響起。

不過一晚上的工夫,全都變了。

我們雙雙莫名重生到學生時代,他直接就找校花告白。

我不禁苦笑。

到底還是高估自己了,低估了男人骨子裏的劣根性。

細細想來,上輩子,韓謹言對楊思羽的種種越矩行為,確實還是有跡可循的。

楊思羽有幾回與老公吵架,韓謹言比我還生氣。

不但主動讓她住在家中,出錢出力不說,還幫她硬剛人家老公。

「思羽是咱們的同學,關系又那麽好,咱們不幫她,難不成幫她那不負責任的老公不成?好歹咱們算得上她半個娘家人。」

韓謹言對楊思羽的孩子,比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還要好。

當時我還認為他有擔當,講義氣,正氣十足。

如今想來,我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傻。

……

盡管清楚重生後的韓謹言,已不再是我印象中那個成熟穩重,一切以我馬首是瞻的男人。

但我還是抱著五分期待,五分不甘,決定明日去圖書館,碰碰運氣。

明天午後將有大雨,很多人被困在圖書館,我戴好衛衣帽,沖入雨幕中,然後遇上了韓謹言。

我翻箱倒櫃,都沒有找到那件灰色衛衣。

室友敏敏從外頭回來,問我:「找什麽呢?」

我說找一件衛衣,並問她是否見到過。

「什麽顏色的?」

「灰色的。」

她搖了搖頭。

我繼續找,仍然無果,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我明明記得清楚,上一世,我就是穿著那件灰色衛衣去圖書館,然後邂逅了韓謹言。

他還對我說,我穿那件衛衣很好看。

盡顯苗條身段,氣質也好。

正納悶呢,校花楊思羽來串門了。

手上拿著件灰色衛衣。

「蘇靜,上回借你的衛衣,還你了。謝謝你啊。」

從她手中接過衛衣,我這才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上一世,楊思羽確實來找我借過衣服,我就把這件衛衣借出去了。

此時此刻,刻入骨子裏的推理基因自動上線。

我已從這件衛衣裏,品味出韓謹言上一世主動為我撐傘的真相。

根本沒有所謂的雨中邂逅,不過是校花借我的衛衣穿了兩天,被韓謹言誤認為我是校花本尊,主動為我撐傘,發現我並非校花後,基於臉面,不好說出來,只能將錯就錯罷了。

……

這廂,敏敏正在問楊思羽,與校草戀情進行得如何了。

楊思羽笑道:「還行吧,剛才請我吃了燒烤,明天約我去吃日式料理。」

她擡起手腕,向我們展示韓謹言送她的水晶手鏈。

「880元,在周大生買的,如何?」

大家都說好看。

我在心頭嘆了口氣。

承認吧,在韓謹言心中,楊思羽果然是最特別的。

上一世,我和韓謹言在一起,他從來沒有送過我禮物。

我也沒想過找他要禮物,一來他家的經濟條件與我家差不多。

二來,我一向是務實的人,覺得沒必要在這方面花冤枉錢。

如今再看楊思羽得到的一切待遇,不得不承認,上輩子,我在韓謹言心目中的位置,其實不過爾爾。

也就是我這個戀愛腦,誤以為那就是愛情。

……

雖然被事實真相打擊得體無完膚,但四十歲的閱歷和成熟心態,使我很快就振作起來。

老天爺讓我重生一次,可不是用來為逝去的愛情傷春悲秋。

既然重生後的男人已主動放棄了我,我自然不會再上趕著去舔人家。

我的驕傲和自尊也不允許繼續吃這種回頭草。

我開始規劃我的未來。

比其他人多了20年閱歷的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錢的重要性。

來自普通家庭的我,上輩子雖然薪金不錯,卻也不敢隨意花用。

買房,買車,養育孩子,加上雙方父母的養老問題,如幾座大山壓著我們身上。

盡管後來我一路升職加薪,四十歲那年,年收入已破百萬,但我仍然不敢買貴的衣服和包包。

既然老天爺讓我重生在大學時代,肯定要好好利用重生的優勢,努力搞錢才是王道。

剛好05年正是超級大牛市即將開啟的前夕,我把省吃儉用加勤工儉學掙來的兩萬塊,投入股市裏,開啟了錢生錢模式。

我在課余時間,密切關註著股市。

上一世,05年到07年,可是橫貫古今的超級大牛市,不知造就了多少富豪。

靠著重生這個超級外掛,我決定靠炒股,掙下人生第一桶金。

去證券營業廳開戶回來,迎面碰上韓謹言和楊思羽。

二人十指相扣,甜如蜜糖。

「你們這是要去哪?」我主動問道,目光在韓謹言身上掃了一圈。

韓謹言下意識撇開我的目光,只緊緊握著楊思羽的手。

楊思羽回答:「去吃日式料理,蘇靜,一起去唄。」

我笑著回絕了,說:「日式料理可不便宜呢,韓謹言,你的錢夠花嗎?」

韓謹言有些發窘,嘴上卻不以為然地說:「一頓日式料理還是吃得起的。」

楊思羽問我去哪,我直言不諱,說去證券營業廳開戶。

「你準備炒股?」楊思羽驚訝地問道。

「是的。超級大牛市馬上就要來臨,手上剛好有點兒閑錢,用來炒股掙點兒零花吧。」

韓謹言忽然盯上我,眼裏閃過深思和探究。

……

當天晚上,韓謹言就給我發訊息。

「今晚八點,圖書館老地方見。」

我有些驚訝,因為他的行動比我想象中的迅捷。

畢竟上一世,他的拖延癥已是出了名的。

火不燒到眉毛,水不淹到嘴巴,他是不會行動起來的。

由此可見,他應該也明白過來,我和他一樣,都重生了。

我回復:「好!」

正好,我也要親自問他,為什麽重來一世,就變了。

難道說,重生前他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兒戲不成?

……

學校的圖書館,從來不缺人,這個時間段,仍然有不少同學在認真看書,溫習功課。

韓言謹已經在上一世,我們時常約會的東北角坐著了。

「你來了。」他起身,手上握著一本書。

我從容坐下。

「你重生了。」

我說的是既定事實。

他也沒否認。

他比我先一步開口。

「抱歉,蘇靜。你是個非常合格的伴侶,也是個合格的妻子,我很感激你在上一世裏的付出。」

雖然他一來就肯定我的付出,但我心中的石頭仍然直往下沈。

這是要給我發好人卡嗎?

果然,他下一句就是重要轉折點。

「可是,蘇靜,雖然你賢惠明事理,上得廳堂,出得廚房。在外能只手打江山,在內洗手作羹湯,賢內助是你,女戰士是你,賢妻良母還是你。我承認,你是很多男人理想中的妻子。」

「可是,我心中始終放不下楊思羽。她不僅長得漂亮,她家還有三套房,父母是國企高管,她又是獨生女。娶了他,就不用跟上一世一樣,四十歲了,還在為房子奮鬥。」

他一句話,就把我幹沈默了。

楊思羽家庭條件確實好,父母都是國企高管,並在這樣的一線大城市裏擁有三套房子,足以吊打我們這些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

良好的家庭條件,加上楊思羽本人也足夠漂亮,但凡是男人,想不動心都難。

韓謹言又道:「上一世,我本來就是要追楊思羽的,是我誤把你認成她,然後一步錯,步步錯……」

我打斷他,問道:「所以,不管我做得再好,我再優秀,你心裏仍然放不下楊思羽,對吧?」

他遲疑了下,點頭。

「抱歉,你確實是個很好的妻子,內外兼修,文能指點江山,武能鎮壓各路牛鬼蛇神,對我,對家庭,對孩子,都無可挑剔。」

「但是……」

我打斷他的話:「但是,你心中仍然放不下白月光。」

他低下頭來,有些愧疚,又有不甘。

「我也不瞞你,上一世,一步錯步步錯,我也認命準備與你攜手到老。大概是老天爺聽到了我心中的祈禱,居然又給了我重生的機會。」

他語氣激動起來。

「蘇靜,你知道嗎?當我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重生了,我腦海裏最想做的是什麽嗎?」

不用猜,我已知道答案。

他的說辭,果然符合我的猜測。

「既然老天給了我重生的機會,肯定不能再錯過楊思羽,我要彌補上輩子的遺憾。蘇靜,我知道這樣很對不起你,但我真的很抱歉,因為我不想再錯過她了。」

他激動到語無倫次:「我的家庭條件你也是清楚的,但我的個人能力,你也是清楚的。我想,如果上一世,我與楊思羽在一起,以她父母的能量,我不可能幹到40歲,還只是個每個月領死薪金的高工。」

我沈默了。

韓謹言能力是有的,他做事嚴謹,學理工的他,天生就是吃技術飯的。但國企單位人浮於事,講資質論輩分,更講背景,他的才華,確實被埋沒了。

他時常感嘆:要是上頭有人就好了,高低也能混成單位裏的管理層。

我忽然就明白了。

上輩子沒能與楊思羽在一起,不只是他的遺憾,還是他一輩子的心結。

他認為,如果把楊思羽追到手,事業、房子、愛情,便能實作多面豐收。

無論我再優秀,對他付出再多,也無法開啟他的心結,抹不去他內心的遺憾。

所以這輩子,他重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遵從本心。

楊思羽於他來說,是愛而不得的白月光,還可以讓他少走彎路,少奮鬥20年就可以跨越階層的最佳平台。

唯美的感情加豐厚的利益相疊,對男人的殺傷力,可想而知。

盡管,我在這段感情中,毫無過錯。

盡管我在婚姻中付出良多,貢獻良多。

但依然抵不上帶著利益和情感雙重光環的白月光的威力。

這場談話,沒有不歡而散。

韓謹言向我表達了歉意,也說出了埋藏多年的心聲。

娶到楊羽思,不但圓了他的夢,抹平了心中那股愛而不得的執念,又能少奮鬥20年。總比跟我在一起,只能從無到有,一步一個腳印,什麽都要靠自己來得強。

「蘇靜,我只是個俗人,我也想透過婚姻跨越階層,少奮鬥二十年。上輩子,光靠咱們個人的力量,真的太累了。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理解我。」

生怕我會纏結他似的,他還語重心長地叮囑我:「既然重生了,一切就要向前看,沒必要再糾結過去。」

是的,重生了,就得往前看。

我平靜地表示理解。

「我理解你的想法,你沒必要向我道歉,我尊重你的決定。」

離開時,我們還客氣地握手。

「祝你心想事成,前程似錦,這輩子不再留遺憾。」

他猶豫了下,同樣用誠摯的語氣祝福我。

「蘇靜,希望你能找到比我更優秀的男人。」

我頷首:「山河遠闊,江湖路遠。從此,你我已成陌路。」

他微怔了下:「連朋友都不能做了嗎?」

我笑了起來:「做不成了,各自珍重吧。」

重生後的他要追求更高的精神層次和豐富的物質生活,我當然不能攔著。

上一世整整20年的付出,都換不回男人的心,抹不去他對白月光的思念,我還有什麽好留戀的。

談不上怨恨,更談不上失望,連生氣都沒有。

從此陌路就好。

……

為了不辜負老天爺給我的重生機會,我高低也要混出個人樣來。

暑假我並沒有回老家,而是待在學校,努力備考審計師證和會計師證。

上一世,為了拿這兩個證,可是費了我姥姥勁兒,如今輕車熟路,加上這個時候考級不及後世那麽難,沒有費多少工夫,便拿下。

拿下這兩個證書後,我買的股票也翻了倍,等到年底,指數即將變盤,火速把錢取出來,買了一只大盤基金。

其余時間,我也沒閑著,開始積極備戰公務員考試。

到了年底,手中的大盤基金,果然逆市上漲30%,我果斷取出,又逢低買進一只即將啟動的牛股。

看著賬戶裏的大五位數碼,心頭樂開了花,只恨手中現錢太少,不然還能賺更多。

我一心鉆進錢眼裏,又忙著考公,幾乎到了兩耳不聞窗前事的地步。

等我拿到英語八級證書後,就聽到楊思羽與韓謹言吵架的訊息。

「韓謹言太惡心了,他媽生病住院,他居然要我去照顧他媽。真是見鬼了,我只是他女朋友,又不是他老婆。」

「就算我和他結了婚,也輪不到我這個做媳婦的去照顧。這本是他身為兒子的責任好不好?居然好意思讓我去照顧,惡心。」

05年還是女性思想樸素又純粹的一年,十多年後,女性主義才逐漸崛起。

但現階段,男友母親生病住院,身為女朋友前往照顧,在大多數人心中,包括女人自己,都認為是天經地義的。

只有人生被重新開機過一回,我才明白,人家楊思羽不但長得漂亮,腦子還清醒。

思想比我更先進。

楊思羽也因為這件事,把韓謹言的種種不滿曝了出來。

「你們不知道,他有多摳。明明就是他主動追得我,請我吃飯,居然還要與我A。我腦子進了水,才會與他A。」

我深以為然。

但也有自認是獨立女性的女同學持有不同意見。

「都男女平等了,戀愛花費全讓男人承擔,對男人也不公平啊。」

楊思羽理直氣壯地說:「你們可有想過A的後果?」

「男女有別,男人食量本就比女人大。比如去西餐廳,我只吃一份煎牛排就飽了,但男人還得再加一碗意面,如果平A的話,這對我來說,公平嗎?」

「去吃烤串,我大概吃20串就飽了,男人少說得吃40串,50串。你也要與男人A嗎?」

「還有,真要是開了這個頭,那今後結了婚也得A,懷孕生子,是不是也要A?女人十月懷胎,要如何A?生了孩子後,男人上班掙錢,女人在家帶孩子,這要如何A?」

楊思羽最後進行總結:「戀愛期間就要與我A的男人,有多遠滾多遠。」

我第一個為她鼓掌。

校花就是校花,這思想覺悟高啊。

上一世,與韓謹言戀愛期間,雖然沒有真正施行AA制,但大多時候,都是我出錢較多。

我還認為,獨立女性就該這樣,不能給男人太多壓力。

現在聽校花這麽一說,真他媽虧大了。

韓謹言食量一向好,每次下館子,都是他吃的多,但我還與他平攤飯錢,現在想來,真是傻到家了。

……

室友敏敏也過了英語八級。

我們決定去吃飯慶賀。

楊思羽後來也加入我們。

「剛好,南門新開了一家西餐,咱們去嘗嘗味道。」

敏敏打趣她:「不與你的校草男友約會嗎?」

她臉上閃過厭惡,沒好氣地道:「別提他,免得影響我心情。」

新開的西餐廳味道不錯,品種也齊全,適合年輕人搞小資情調,及情侶約會。

我也比較好這口。

就是價格有些小貴。

上一世,我雖然幹到了百萬年薪,但為了家庭和孩子,也只能偶爾吃一下。

但這一世,我忽然想通了,賬戶裏躺著的六位數,讓我底氣大增。

沒有韓謹言那一大家子的破事拖累,一天炫一頓西餐,都是可以的。

敏敏和楊思羽看了價格單,各自點了一份牛排和一份水果沙拉。

我則點了西冷牛排、黑椒牛柳意面、蒜仁蝦、芝士烤茄子、蔬菜沙拉。

「你點這麽多,吃得完嗎?」

「價格可不便宜呢。」

二人小聲勸我。

我大手一揮,豪氣萬丈。

「沒事,隨便吃,這頓我請。」

「喲,咱們的靜靜發財了。」

我謙虛一笑:「主要是炒股掙了點錢。」

「哇,你好厲害啊。」

等上完餐,二人又說太多了,三個人根本吃不完。

「沒事,吃不完還可以打包。」

賬戶裏躺著的錢給了我揮霍的底氣。

……

回去的路上,楊思羽接到了韓謹言的電話。

剛開始還算正常聊天,沒一會兒就吵了起來。

「我吃西餐關你屁事?你管我浪不浪費錢,反正又沒花你的錢。你自己窮,難道要我也跟著你一起窮?如果衣食無憂的我為了跟你在一起就只能吃糠咽菜,那咱們實在沒必要在一起了。」

也不知韓謹言對她說了什麽,楊思羽怒火消了大半,說:「這樣呀,那我明天去看望下阿姨。對了,阿姨有什麽忌口的沒?我給她準備點禮物。」

掛了電話後,不等我們開口,楊思羽就主動給我們說起了韓謹言的事。

「他媽住院了,明明在市人院就可以動手術,非要來省人院。之前還想讓我去照顧他媽,被我拒絕了,這兩天都不理我了。今天得知我去吃西餐,還沖我發火,說我浪費錢。」

楊思羽臉上閃過委屈的怒火:「他算老幾呀,談個戀愛,就以為可以拿捏我了?我愛怎麽消費就怎麽消費,關他屁事。」

敏敏氣憤地道:「韓謹言是有些過分,吃頓西餐怎麽了?以你的家庭條件,又不是吃不起,管得真寬。」

「我都有些後悔跟他在一起了。」楊思羽有些煩躁地道,「可他媽正在醫院動手術,我要是這時候提分手,我也有些於心不忍。」

「等他媽動完手術,我會提著禮品去看望她,略盡我身為女友的禮節。」楊思羽說,「等他媽出院後,如果他再要對我提一大堆要求,就只有分手了。自己窮就罷了,還試圖操控我的人生,還管東管西,給他臉了。」

我深以為然,楊思羽不但長得漂亮,還是人間清醒。

最重要的,人家小小年紀,就深諳人性。

這都是受良好的家庭環境和父母的格局熏陶出來的。

我承認,上一世的我,在她這個年紀,可沒有如此清醒過。

與韓謹言戀愛期間,不是不反感他的摳門和斤斤計較,雖然有些不喜他媽對我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但那時候臉皮薄,覺得為了這點小事,就向他提分手,挺對不住他的,好像自己十惡不赦似的。

若非我重生了,上一世的自己,無論眼界格局,還是思想行為,確實不如楊思羽。

我還得繼續向她學習。

……

在我們的建議下,楊思羽買了些時令水果,去醫院看望趕謹言的母親。

敏敏和我打賭:「我覺得,楊思羽和韓謹言不會長久。」

「何以見得?」

「雖然與思羽隔著一個宿舍,但我也聽說了他們之間不少事。不說別的,單說他們外出吃飯,韓謹言都摳摳搜搜的,甚至還不許楊思羽吃太貴的。人家楊思羽什麽條件,跟他談個戀愛,還得降低自己的消費層次,就憑這個,他們就長久不了。」

其實,韓謹言剛開始與校花在一起時,還是狠狠出了幾回血的。

估計連續幾回吃大餐,又買禮物買小飾品,把積蓄給耗光了,家裏又拿不出多余的錢,能不摳搜嗎?

沒過多久,隔壁寢室的楊思羽就氣呼呼地回來了。

她的室友趕緊問道:「怎麽了?與男朋友吵架了?」

楊思羽拿起手中的冰紅茶,咕嚕咕嚕往嘴裏送,然後把空瓶子恨恨地砸進垃圾桶。

「別提了,姑奶奶簡直倒了八輩子黴,遇上這種男人。」

看到我們,她也不意外,便對我們說起與韓謹言的事。

「他媽在省人院動手術,前兩天就想叫我去照顧他媽,我沒同意,都冷戰兩天了。昨天得知我去吃西餐,還打電話質問我,說我浪費錢。後來見我生氣了,又對我道歉,說他只是因為老娘生病了,心情不好才遷怒我。看在他媽生病的份上,我原諒了他。」

她喘了一口氣,繼續道:「我今天還帶著禮物去醫院看望他媽,還一起陪著等到她媽做完手術送入病房才走。他居然要我留下來照顧他媽。我是真的生氣了。」

「你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過分。我不肯留下來照顧他媽,就說我不孝。真是笑死。他媽沒生我養我,我憑什麽要去照顧?他自己怎麽不留下來照顧?我呸!好意思說什麽兒媳婦照顧婆婆天經地義,不照顧就是不孝,會被人戳脊梁骨。我反問他,那女婿照顧嶽父也是天經地義了?你們猜他怎麽說?」

「他居然說,他又不是上門女婿,女婿可沒義務照顧嶽父。你們說,這是人話嗎?」

同學們紛紛譴責。

「沒想到校草居然是這樣的人。」

「人窮脾氣大,高學歷也改不掉裹小腦的封建思想。」

我對楊思羽佩服得五體投地,年紀輕輕,就是人間清醒啊。

哪像我,又蠢又傻,還天真。

上一世,戀愛期間,非但沒讓韓謹言花錢,我還倒貼了不少錢出去。他母親生病住院,我也是生錢又出力,好像也沒得到他多大感激。

人家反而認為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現在想來,真恨不得捶死自己,果然倒貼的女人不值錢。

……

寒假期間,我回了一趟老家,說動父母,要來了5萬元,我一並投入股市中。

06年股市比較低迷,正是逢低買進的好時機。

這個時候,電腦還沒有普及,老家也沒有證券營業廳,我只好提前回到學校,去了營業廳,重倉買入後市漲了十倍的大妖股。

在校門口,我碰到了韓謹言。

頭發變長,整張臉都瘦了一圈,衣服也是皺皺巴巴的,看起來頗為憔悴,毫無精神氣。

校草的英俊瀟灑,大學生特有的意氣風發,都不見了。

只剩下沈沈的幕氣。

他看到我,雙眸一亮,三步並作兩步就蹦到我面前,語氣激動。

「蘇靜?你沒回老家嗎?」

我回答:「回了,只是有些私事需要處理,就又提前回學校了。」

「哦……」

「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等,」他攔住我的去路,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媽生病了,正在省人院……」

我冷淡地打斷他的話:「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咱們又不熟。」

他嘴巴微張,眼裏的光亮逐漸熄滅,又化為不知所措的期待。

他又攔住我,小聲地說:「上一世,我媽住院,你可是親自去照顧的。」

我反問:「那是因為我傻,我天真,太過為你著想了。」挑了挑眉,反問他,「如今咱倆什麽關系也沒有,你不覺得交淺言深了嗎?韓同學。」

他直接定在當場,只傻張著嘴巴,空洞洞的眸子就這麽望著我。

像被遺棄的小狗。

我扭頭就走。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男人,與他多說半個字我都嫌煩。

上一世,他媽生病需要做手術,是我主動提出,讓他媽來省人院做手術,一來,省人院醫療條件好,二來,我們學校離省人院不遠,剛好可以就近照顧。

這一世,他屁顛顛地把老娘送去了省人院。

他以為楊思羽會與我一樣賢惠,能主動照顧他媽。

但他心愛的白月光卻生動地給他上了一堂課。

最後沒了辦法,只能自己照顧了。

這對於還未出社會的普通家庭來講,付出的精力、時間、金錢,都是無法承受之重。

這個時候,想來他會明白,並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樣,會幫他承擔明明只屬於他的責任。

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和我一樣,把他的家人放在第一位。

……

大概是缺錢又走投無路了吧,沒過兩天,韓謹言又主動找上我,向我借錢。

「聽說你炒股掙了錢,可以借點錢給我嗎?」

「不借。」我直接拒絕。

大概他也清楚自己唐突了,畢竟這人一向要臉面的。

被我拒絕後,又退而求次。

「我媽這回手術花了不少錢,我妹妹馬上就要上高中了,家裏確實沒有多余的錢再給我。可否教我炒股?」

我再次拒絕。

「炒股有風險,入市需謹慎。要炒你自己開個賬戶,自己操作。」

他卻說:「你就幫下我吧,我知道你最近炒股賺了錢。」

「我炒股賺了錢,是我的事。與你有什麽相幹?」我反問。

他張口結舌,立即道:「我以為,以咱倆的關系……」

我雙手環胸,挑眉道:「咱倆現在什麽關系呀?說來聽聽。」

他嘴巴張了張,沈默了下,又說:「我要一邊照顧我媽,還要做兼職,掙的錢自己都不夠花。楊思羽又不願替我分擔……」

重生一回,已徹底清醒的我立即說:「你媽生病住院,關我什麽事?」

他:「……」

過了會,他又弱弱地說:「咱們好歹夫妻一場……

我厲聲道:「打住,誰跟你是夫妻呢?你的腦漿還沒被掏勻嗎?」

上一世,熱心腸又濫好心的我,不等他說完,直接出錢又出力,大幫特幫了。

不但主動去醫院照顧他媽,我還努力兼職掙錢,給他那讀高中的妹妹每個月轉500元錢,只為了減輕他家的經濟負擔。

這一世,我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看他的笑話。

他也不負我的期望,重生後,仍然把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

我譏笑他:「你好意思提夫妻一場,你配嗎?」

「不需要我時,就要追求代表精神生活的白月光。需要我時,就提夫妻一場。你不覺得你這麽做,會更加讓我笑話你嗎?」

他低下頭來,神色羞愧。

良久,他才道:「是我錯了,我以為,楊思羽會和你一樣……」

我馬上截住他的話,反問:「楊思羽是你什麽人?人家憑什麽要替你分擔?」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韓謹言,之前我只是覺得你這個人不切實際,眼高手低。如今,我才發現,你這人,不但蠢,還壞。」

我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疾言指責:「你別不服氣。仗著是人家男朋友,就要求人家照顧你媽,你多大的臉呀?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不成?還是你覺得自己奇貨可居,人家堂堂校花,非得哭著求著吊死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

「想必是我上輩子把你慣壞了,所以你才會認為,女朋友替你照顧生病的老媽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的白月光,也會和我一樣,對你,以及對你的家人無條件付出,對吧?」

我冷笑,冷眼欣賞他的羞愧和難堪,再次重拳出擊。

「韓謹言,虧你兩世為人,居然還這麽的天真愚蠢。給你一句忠告,想吃軟飯,可以,但千萬別硬吃,懂嗎?」

他神色羞愧,雙唇蠕動,想說什麽,最終只低低地留下「對不起」三字,落荒而逃。

……

進入大四,我憑著會計師證和英語八級證書,去了一家會計事務所實習。

因為學校離事務所並不遠,為了省房租,我仍然選擇住校。

偶爾還會與楊思羽碰面。

楊思羽已在父母安排下,去了父母所在的國企單位實習。

至於韓謹言,我都懶得過問。

還是她的好朋友對我說了一嘴。

「韓謹言真是一言難盡,和思羽每次約會,不是爬山就是逛公園。吃飯,不是去面館,就是去吃路邊攤。跟窮男人約會,真是降低自己的生活質素。」

韓謹言的家庭條件,與我家差不多,父母都只是四五線小城市裏的普通工人,掙著不多的薪資,供著讀大學的子女,只能夠溫飽,多的也沒了。

以我對韓謹言父母的了解,不可能因為兒子交了女朋友就提高生活費,說不定還會讓兒子想辦法打女友主意。

「更過分的是,人家思羽自己買瓶綠茶喝,都要被他說。說她不節儉,浪費錢,要人家買一元一瓶的礦泉水。每次外出,思羽建議打車,他說沒必要浪費那個錢,要思羽走路,拜托,人家思羽穿的可是高跟鞋啊。」

印象中,韓謹言其實不算摳門,只是節省慣了,不大舍得花不必要的錢在享受上。

等他掙了錢,經濟寬松後,花錢也還是比較大方的。

但這時候的韓謹言,母親才動了手術,他又還沒掙錢,哪有什麽余錢去承擔戀愛中的花銷?

也不能說楊思羽難伺候,戀愛本來就花錢。

說來說去,都是貧窮鬧的。

窮才是原罪。

楊思羽也偶爾問我,找我出主意。

「蘇靜,你一向有主見,你覺得,我要不要與韓謹言分手?」

我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畢竟,06年女性思想還未徹底大解放,勸和不勸離才是主流。

我只好發訊息:「你和韓謹言之間的感情私事,我這個外人,實在不好說什麽。」

楊思羽又發來各個抓狂表情包。

「早就想與他分了,但他又總是來求我,哀求我,向我道歉。給我買吃的,每天來接我上下班。有一回,我被流氓欺負,他挺身而出,趕走了流氓,自己也受傷了。每次想與他分手,一想到他為我受傷,我又狠不下心提分手。唉,真是討厭死我自己了。」

女人確實容易心軟。

這個我最有發言權了。

連楊思羽這樣的人間清醒,都會心軟,更遑論上一世的我了。

每當韓謹言家又發生危機時,我都是第一個挺身而出。

現在想來,都是女性特有的母性思維在作怪。

……

因實習期間表現優異,回到學校,透過論文答辯,拿到了畢業證書,然後考公。

06年考編,遠沒後世競爭那麽激烈,211審計專業的我,雙證在手,非常容易就透過筆試和面試,成功上岸,直接進入審計廳。

其他同學,也紛紛在QQ聊天群裏曬出用人單位的聘用合約。

這時的211學歷含金量頗高,同學們都找到了不錯的工作,擁有了較廣闊的前程。

有的在家人安排下,進入體制,擁有正式編制。

也有的回老家,繼承家業。

一半同學透過校招,進入當地企業,或各個國營單位。

剩下的同學,校招沒被選上,就只有自己找工作了。

我在眾多曬工作的同學裏,並未找到韓謹言,正準備旁敲側擊打聽。

韓謹言剛好私信我。

「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蒙了,回復:「你說什麽?」

「我參加了校招,居然被刷下來了。上輩子,我非常順利就透過校招找到了工作,為什麽這一世,卻顆粒無收?是不是你在搞鬼?你是在報復我嗎?蘇靜。」

韓謹言語氣激動,接連發來幾個憤怒表情包。

我無語至極,組織語言打出一行字。

「你可知,上輩子參加校招,我可是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

韓謹言沒有回話。

我繼續打字:「我提前一個月就開始寫簡歷,並做各種準備,身份證、學生證、個人成績單、電腦和英語證書、應聘登記表、得過的獎勵,以及運動特長。我不止給自己準備,還幫你準備。」

「我清楚記得,為了給你寫簡歷,我整整花了兩天時間,那時候的簡歷,都還是手寫。草稿紙我都丟了一籮筐。」

我越發火大,最後反問他:「請問,重活一次的你,此次校招,你準備了什麽?」

「還是說,你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只需甩著十根手指頭去參加校招,人家都上趕著要你?你哪來的自信,韓謹言。」

連續了多條資訊,那頭都毫無反應。

我繼續火力全開。

「你重活一世,怎麽還如此天真,仍然看不清現實。」

「上輩子是我把你保護得太好了,還是你生性天真又愚蠢?」

我把重生後他帶給我的郁氣一吐為快。

與楊思羽越走得近,越佩服她清醒的三觀和理智。

對韓言謹就越不待見,越為上輩子的自己不值。

韓謹言半天沒有回話。

良久,他發來「對不起」三個字。

我開啟反噴模式。

「我承認,你是有點才華,但你那點才華,卻讓你身上的懶筋給毀了。你每次做什麽事,都非要火燒眉毛才行動。此次校招,我敢打賭,你肯定什麽也沒準備,對吧?說不定,你連簡歷都沒好好寫,還有應聘登記表,以及必備的證書都沒有帶,我說得可對?」

他接連發來「對不起」,「是我大意了」之類的話。

「也要怪我,上一世,讓你走得太順了。我事事為你考慮,無論是事業,工作,還是家庭,我都主動替你沖鋒陷陣,為你掃平一切障礙,你是不是就認為,你是天選之子?重生後,就可以所向無敵?」

我繼續噴他:「我重生後,靠著後世累積的經驗,已經拿到了會計師證和審計師證,並考公上岸。你呢?重生後的你,就只顧著與楊思羽談戀愛,對吧?你除了談戀愛,滿足你上輩子的遺憾,你又幹了什麽?」

「你為什麽不利用重生的優勢,提前規劃自己的人生?」

「人家楊思羽就算與你談戀愛,也不影響人家努力學習。與你談戀愛期間,人家也按部就班,把該考的證書都拿到了手。才能透過校招,直接進入國企單位。你呢?你準備了什麽?簡歷不好好寫,連應聘時所需的資料都帶不齊的人,有什麽資格質問我。你這種屎脹了才開始挖坑的人,用得著我出手?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借著此事,把他痛罵一頓,既發泄了內心的怒火,又能讓我乳腺通暢。

然後,我果斷把他拉黑。

長得帥又怎樣?有才華又怎樣?仗著重生,只顧著戀愛,兩耳不聞窗前事,以為還能像上一世那樣,輕松就能心想事成,做夢吧。

……

後來,聽說韓謹言還是透過楊思羽的幫助,進了國企單位的下級廠房,成為一名機修工。

我有些不解,趕緊在QQ上問楊思羽。

「姐妹,之前不是聽你說要與韓謹言分手嗎?」

楊思羽發來一堆嘆氣的表情包。

「說起這個,真是血淚般的教訓啊。」

「啊?」

「我不知道這個蠢材,到底是幹什麽吃的,那麽重要的招聘會,他簡歷都不好好寫,甚至連資料都沒準備齊全,你說,這種人誰會要?」

「事後,他居然要我幫他,走走後門。我說走不了,我都是靠自己的實力進去的。他居然說我肯定走了後門,因為我爸媽就在國企做高管。」

「我爸媽在國企任高管不假,那又怎樣?在校招上,我還是老老實實提前準備了各項資料,以及所有證書。他憑什麽以為,隨隨便便就可以被人家錄取?」

「更過分的是,他居然要我找我爸媽,給他走關系。我拒絕了,他居然說,老丈人給女婿走點後門又怎樣了?天經地義,他有了好工作,受惠的還不是我。我的媽呀,我是真他媽的服了。」

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校花的憤怒。

沒想到重生後的韓謹言,非但不努力奮鬥出個人樣來,反而把後世的糟粕學了個十成十。

我的八卦之心也漸漸升起,連忙打出一行字。

「確實很無語,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後來呢?」

「老丈人幫女婿是天經地義,但前提是,這個女婿的人品值得老丈人幫。他有什麽?八字都沒一撇,他家破事還一大堆,又窮又摳。他自己家的事,自己不解決,回回都要來找我。他家親戚要來旅遊,居然讓我負責接待。我只是他女朋友,又不是他老媽子。更過分的是,他妹妹生活費不夠,居然要求我每個月給他妹妹打500。說這是我身為嫂子的責任,還說我家那麽有錢,給他妹妹打點錢又怎麽了?我不肯就指責我小氣。我都被他氣服了。」

「高學歷又怎樣?一邊大男子主義對我各種要求,又一邊正大光明吃我家的軟飯。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幹嘛在這棵樹上吊死?他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香饃饃。我是腦子進水,才會繼續與他在一起。」

我有些無言以對,上輩子,我就是那個腦子進水的女人。

楊思羽吐槽起來,就沒完沒了。

顯然是真的被氣狠了。

「我這個人,你也是知道的,吃軟不吃硬。雖然厭煩他,可之前戀愛,確實花了他不少錢,這個我也承認。當時我確實不知道他家窮,我也沒想到,戀愛不過半年,就把他的從小到大的積蓄和兼職掙來的錢花得精光。所以,我思來想去,還是透過我爸媽,給他走了後門,把他安排到下屬單位。但我也是有條件的,我可以給他安排工作,但必須分手。也算是對他之前救我的回報。」

校花不但人美心善,眼界格局也是杠杠的。

知道與窮男人繼續纏結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索性給他點好處。

從此,兩不相幹,一刀兩斷。

韓謹言應該也清楚,漂亮又有背景的白月光不是他能駕馭的,想透過婚姻,得到人家父母的資源,比登天還難。

楊思羽小小年紀就那麽清醒理智,父母肯定也不會差不到哪兒去。

堂堂國企高管,扶持自己的女兒不香嗎?非得越過女兒,扶持女婿。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被老丈人扶持起來的女婿,又有幾個不生二心?

楊思羽一家子都清醒著呢。

可憐又可悲的韓謹言,既要白月光的美好,又想吃人家的軟飯,偏又想硬吃,又沒有拿得出手的資本,真是無語加三級。

說到最後,楊思羽也告誡我。

「以我為戒,以後千萬別找窮男人。」

我深以為然。

「那種一味對你好,早上給你帶早餐,晚上來接你下班,天天替你跑腿的男人,千萬別理會。這種㾾價的愛,將來有可能讓你加倍還回去。我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還有,仗著戀愛關系,對你管東管西,幹涉你的消費不說,還要求你跟他一起過苦日子的男人,讓他有多遠就滾多遠。」

「千萬別再心軟了,以我為鑒啊,姐妹。」

楊思羽發來一個痛心疾首的表情包,把我逗樂了。

笑過後,又忍不住嘆氣。

因為,以上幾條,我全都犯了。

就是重生後,也還想著與狗男人再續前緣。

要不是姓韓的執著於白月光,主動撇下我,我還得繼續傻傻地往火坑裏跳。

……

審計廳工作比想象中的還要忙,卻也充實快樂。

專業知識過硬,40歲的人生閱歷,加上18年的國企工作經驗,人情世故被我拿捏得妥妥的。

無論是單位裏的老油條,還是大擺官威的領導,抑或仗著身後有人,就作威作福的同事,在我七分圓滑三分鋒芒下,都被我輕松搞定。

進入單位的頭兩個月,我們這個辦公室就接到了棘手的任務,只是小組新進成員的我,在過硬的專業技能加持,加上重生這個BUG,讓我擁有洞察一切的敏銳眼光,不過半年,我就成為小組成員裏的核心人物。

行政單位與國企單位差不多,時不時搞些誼聯活動。

上一世我就因善打乒乓球,在各個聯誼活動中,替單位打下了赫赫威名。

這一世,我的乒乓球技術越發嫻熟,每次單位有聯誼活動,我都是第一批派出去的種子選手。

靠乒乓球這個外掛,為單位增光添彩的我,也結識了不少人脈,不但結交了諸多球友,半年後,還順利提幹,薪金和福利都有了質的提升。

08年特大股災,我卻是絲毫不帶怕的。

也因為股災加全球金融危機,我這兒的房價直接腰斬,我趁機入手了一套。只需三成首付,剩下的貸款靠公積金就可以全覆蓋了。

我是個閑不住的人,業余時間,就琢磨著掙外快。

我英語八級證書和中級會計師證,非常輕松就在威客網上找到了兼職。

有時候副業收入,比薪金還要高。

08年12月份,我留了一部份錢首付了第二套房,剩下的錢全部重倉茅台。

相信12年後,我就能成為億萬富婆。

男人是什麽鬼?哪有數錢來得香?

……

時間就在我充實的忙碌中,偷偷滑過。

轉眼間,親近的好友,都陸續走進婚姻殿堂。

好朋友敏敏結婚,邀請我給她做伴娘。

我和楊思羽都去了。

敏敏笑問我們:「同學們大都續陸結婚了,你們兩個,在咱們所有同學中,是混得最好的,怎麽還沒動靜?」

我進入體制五年,已評為正科,各行政部門、事業單位,包括國企裏的大人物,都得看我臉色行事。

位卑權重。

握在手中的權利,確實能帶來諸多光環。

楊思羽在國企也混得風聲水起,靠自身才華和父母的影響,在單位裏混到了管理層。

楊思羽嘆了口氣,說:「我是獨生女,家中又小有資產,在婚姻上,絕不能馬虎的,我是寧缺勿濫。因為,我不但要為自己負責,還得為爸媽負責。」

她又看著我,說:「蘇靜,聽說你炒股掙了不少錢,如今也是小有資產的富婆了。聽姐一句勸,單打獨鬥的女人,在選擇男人方面,一定要擦亮眼睛啊。」

她若有所指:「小有資產的獨生女,在婚戀市場上,絕對吃香。但也得謹防被吃絕戶。」

我悚然一驚,想想後世那些層出不窮的殺妻案,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緊握楊思羽的手,感激涕零:「思羽,你可真是我人生道路上的指路明燈啊。」

我對楊思羽的感情很復雜,有欽佩於她小小年紀,就清醒又理智,對於她優沃的家庭條件,也還有隱隱的妒忌和眼紅。

幸好理智戰勝了人性的陰暗,不然,哪能聽到人家對我的剖心之言。

……

席間,我們都瞧到了韓謹言。

他坐在代表新娘同學的那一桌,孤身一人,也不與其他同學說話,看起來頗有些孤單。

楊思羽撇唇,一臉厭惡地說:「他怎麽也來了,真是晦氣!」

然後埋怨敏敏,怎麽把這種人也給請來了。

敏敏叫起了撞天屈。

「我並沒有請他,是他自己來的。」

敏敏又對我說:「本來沒有邀請韓謹言,可他居然主動來參加。還在QQ上私信我,問你是否會來。」

我不置可否。

敏敏上下打量我一眼,眼裏閃過古怪和八卦,又與我咬耳朵。

「我發現,今天他都連續看你好幾回了。」

韓謹言確實偷看過我幾回,但我都沒有理會。

吃完席,我就辭別新娘子,去酒店地下停車場取車。

韓謹言卻一路跟了過來,攔下我的車,並敲了我的車窗。

「蘇靜,我們談談。」

我握著方向盤,冷淡地道:「有事?」

我冷淡的反應,讓他有一會兒的不適應,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道:「我與楊思羽分手了,已有半年了。」
我平靜地看著前方。

「你自己的私事,沒必要讓我知道。」

他彎下腰來,雙眸凝視我。

「我今天特地來參加趙敏的婚禮,主要是想見你。因為我問過了,你也會來參加趙敏的婚禮。」

我興趣缺地看著前方:「說重點。」

大概受制於我的過分冷淡,以至於他神色越發緊張。

過了會,他才組織語言:「蘇靜,我後悔了,早就後悔了,我們,還能夠重來嗎?」

我笑了起來:「你瞌睡還沒睡醒嗎?大白天的就做起了白日夢。」

他激動地扒拉著玻璃窗,說:「蘇靜,我錯了,錯得離譜。上一世的執念,現在想來,就是一場笑話。」

「楊思羽雖然家庭條件好,長得也漂亮,但與她相處久了,我才知道,她並不適合我。只有你才是最適合我的。」

「蘇靜,我們可以從頭再來嗎?我保證,今後一定對你好。我們一起努力奮鬥,一起買車買房,再生兩個可愛的孩子。」

他越說越激動:「咱們的甜寶,還有桐桐,他們是那麽可愛,那麽乖巧,咱們重新在一起,再生兩個孩子,女孩子還是叫甜寶,男孩子還是叫桐桐,好不好?」

想起我上一世與他所生的甜寶和桐桐,我內心就一陣抽痛。

不過我很快就把這份心痛抽走了,我已經重生了,凡事得往前看。

我不置可否地問他:「你現在從事什麽工作?」

他沈默了下,回答:「在機修組做技術員,薪金4200,五險一金。」

2012年的國企單位,一線城市裏,正式員工差不多都有這個待遇。

但上一世,他透過校招進入省級單位,薪金直接4800起步。

我說了聲:「恭喜,到底還是拿到了鐵飯碗。」

我又不陰不陽地刺了他:「上輩子你總是說被國企的制度埋沒了你的才華,如今重來一次,我相信你一定能平步青雲,所向披靡。」

他應該聽出了我的諷刺,臉色更加難看,還羞愧地低下頭。

上輩子的他,剛進入國企,就被老油條的同事挖坑陷害,被弄得特別被動。還是我給他出謀劃策,讓他反敗為勝的。

他後來被領導穿小鞋,也是我親自上陣,有理有據地把他領導一頓削,才讓他領導不敢再針對他。

上一世,到了他這個年紀,已經榮升機修組組長,高級工程師。

但這一世,他居然還只是一名普通技術員。

沒了我的幫助,他比上一世更加不如。

別人重生,至少混得比原來好。

他倒好,反而越活越回去。

他低頭,小聲道:「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上輩子,你處處為我周全,家裏家外一把抓,我只需坐享其成,或聽你吩咐行事,便能輕松搞定一切。」

「我一直以為,上輩子我能有那樣的成就,全靠我自己本事得來。如今重來一回,我才明白,沒有你的出謀劃策,沒有你在我身邊幫我做加減,我簡直一事無成。」

「我現在才明白,我到底錯過了什麽。是我太貪心了,得隴望蜀,如今,我也算是遭了報應。」

「你是專門來向我懺悔的嗎?」我問他。

他趕緊說:「對,我確實是來找你懺悔的。蘇靜,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嗎?咱們重新來過。我保證,這輩子再也不辜負你。」

我笑了。

我從來沒想到,韓謹言居然還有臉來找我求復合,真是給他臉了。

他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

「不好意思啊,你已經配不上我了。」

「拜你所賜,這一世沒和你在一起,我擁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沒有你家這樣那樣的破事,我一個人過得非常輕松愉快。我的薪金,我一個人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體制內的隱性福利待遇是真的好,不用靠副業,也不用靠股市裏賺來的錢,光靠我個人薪金,就足夠我花用了,甚至還能給父母改善生活條件。

上一世,我這個年齡階段,雖然有了穩定工作,國企的福利待遇也不錯,但因房價高昂,韓謹言家的破事又一茬接一茬,那時候的自己是真的傻,為了給他們家善後,我可沒少付出時間,金錢和精力,手上的錢總是不夠用。

如今,沒有那一家子拖後腿,光單位發的薪金和超市購物卡,我一個人用不完,根本就用不完。

「韓謹言,你這種人,只配找與你差不多條件的女人結婚。給你一句忠告,你的思想,眼界和格局,並不適合吃軟飯。以後別再來找我了,因為你已經高攀不上我了。」

「你憑什麽認為你一句你後悔了,我就得屁顛顛答應你?我不是垃圾資源回收桶。」

一個人可以沒有能力,但必須有自知之明。

如果連這個都沒有,就只能讓人看笑話。

「曾經你說過,重生了,就要一切向前看。那我也給我一句忠告:重生後的青春,是用來奮鬥,而不是用來許願!」

「你完全可以利用重生優勢,在事業上更上一個台階。事業財富握在手中,什麽樣的白月光娶不到?可重生後的你都幹了些什麽?」

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楊思羽身上,以為娶到楊思羽就能搞定一切。

殊不知,人的運氣是有定數的。

重生就是最大的財富,他卻不好生珍惜。

投資自己,自己當自己的靠山,不香嗎?

非要把期望寄托到老婆和嶽家身上,本末倒置。

想吃軟飯,不是不可以。

但前提是你要有吃軟飯的條件。

非但不能給女方提供情緒價值,反而還把人家往泥潭裏拖。

八字還沒一撇,就視女方為自己所有物,各種算計。

他以為他是金子,女人離了他就會後悔終生?

「重生後你犯有三錯。沒利用重生優勢打造自己,想走捷徑卻又過分急功近利,追求白月光又太把自己當回事。你一無自知之明,二認不清現實,三太過自以為是。你這樣的人,我多看一眼都嫌煩。」

我發動車子,一腳油門踩下去,把韓謹言甩出老遠。

在轉角處,我從後視鏡瞥了一眼,他還站立原地,望著我的方向,神情落寞。

我心情舒暢!

對前夫最好的報復方式,就是比他混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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