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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小醜】裏亞瑟的心理咨詢師是否稱職?

2020-02-09影視

她的最佳策略是聯合社工共同開展工作,但結合電影劇情,她能做的並不多。

以下詳細回答:

第一幕

在咨詢一開始(影片3min左右的時間),來訪者一直在笑(神經性或器質性病變),這時候咨詢師皺著眉頭看著他——你可以理解為心疼的皺眉,也可以理解為厭惡的皺眉。
「是我想太多,還是這個世界變得更瘋狂?」
咨詢師點點頭:「的確挺瘋狂的」,她嘆了一口氣,「人們都很苦悶,窮困潦倒,找不到工作,這年頭生活不容易。你呢?有沒有繼續寫日記?」
「有的,女士」
「Great!有沒有帶來?」
這時候來訪者笑著吐出一口煙,看著咨詢師。
「亞瑟,上次我請你把日記帶來,接受心理治療,我能看看嗎?」
這時候來訪者劇烈的抖動雙腿,他揉搓著手,慢慢的拿出來日記本。
「我把這個當成日記,不過也是笑話筆記本,寫下笑料或有趣的觀察,我說過我想當一個脫口秀演員」
「不,你沒說過」
「我覺得我說過……」
咨詢師一直看著亂七八糟的日記本,發現一段用加粗字型寫下的話
「I just hope my death makes more cents than my life。」
咨詢師念了出來,來訪者低頭一笑。
「關於必須來這裏,你有什麽感覺?找個人談談有幫助嗎?」
「被關在醫院裏感覺比較好。」
「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麽被關起來?」
畫面切換,來訪者被關在觀察室裏,用頭撞門。
來訪者說:「誰知道呢」,他吸了一口煙,「也許能讓醫生給我開點更重的藥」
「亞瑟,你已經吃了7種藥了。一定有幫助吧」
「我只是一直不想這麽難過」

通常,我們很難容一個片段中去評估咨詢裏面發生了什麽,因為你不知道這是第一次、最後一次,還是咨詢最困難的一次,咨詢師最困難的一次,因此不能從單個句子中尋找咨詢的內容,我們只能從片段中呈現出的咨訪關系來理解心理咨詢,因為這個關系是整體性的,我們可以管中窺豹,而不至於盲人摸象。

這段對話的主體,是關於和來訪者探討作業(所以看起來是一個認知取向的咨詢?),不知道為什麽,來訪者對於拿出日記這件事情有些猶豫。從後面的劇情可以看出,這本日記意義重大,它既是一個可以傾訴心事的空間,又是來訪者生活的目標(記錄笑話,當個脫口秀演員),而且日記裏的加粗字型,是來訪者對自己生命的理解方式,他在其中能夠獲得意義感——最虐心的是,這個意義來自於死亡。

ok,典型的自殺意念,結合來訪者的過去經歷:極度痛苦,缺少希望,沒有連結,那麽接下來他只需要一個自殺條件和一些運氣了。這時候做自殺幹預是重中之重——不過咨詢師似乎沒意識到,還是說覺得用藥可以解決問題?這種情況在大陸,基本上可以考慮住院了。

這裏有一段,我們會發現咨詢師用了很多「應該」性質的對話,而且完全在談自己想象中的來訪者:

  • 你沒有說過你想當演員
  • 來這裏談談應該有幫助
  • 你應該知道你為什麽被關起來
  • 吃藥應該有幫助
  • 而且對話不能持續,基本上是一問一答的態度。我在看到這部份的時候,甚至懷疑這是否是一段心理咨詢,看起來更像是精神科問診。 咨詢師對來訪者內心世界完全不感興趣 ,無論是日記本裏的加粗句子,還是來訪者想當演員的夢想,還是他想要更重的藥的想法。

    我們可以試著理解,咨詢師為什麽對來訪者的內心世界不感興趣,這裏有2個猜測:

  • 咨詢師自己自顧不暇:一開始來訪者說,這是個瘋狂的世界嗎?結果咨詢師認同了這句話,然後說了一大堆困難,從後面的而劇情得知,保險方面也有問題,所以咨詢師自己的職業發展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她自顧不暇,難以處理自己的失控感(這是電影中,彌漫在全社會的感覺),所以為了避免和來訪者內心中更強力的失控感共鳴,以至於自己變成瘋狂的破壞者(就像打砸搶的暴徒一樣),她選擇否認來訪者的內心世界。
  • 來訪者的投射性認同,他的母親對待他的方式很特殊,母親非常愛他,但是看不到他,而且和兒子之間的界限似乎有些模糊,總能在劇中感覺到母親對兒子的性誘惑。因此對於來訪者來說,被人理解,同時也意味著被吞噬(融合焦慮)或俄期的內疚感,為了防禦這一套沖突性的關系,他使用一套防禦性的關系,與人建立冷漠、忽視的關系。
  • 當然,這兩種猜測可能同時存在。

    第二幕:亞瑟地鐵強殺三名小混混後

    來訪者一邊抽煙,一邊笑著說:「我前幾天在電台裏聽到一首歌,唱歌的家夥說他叫嘉年華。」
    「亞瑟」咨詢師打斷他。
    「那太瘋狂了」來訪者繼續說「因為那是我當小醜的藝名,直到前一陣子,大家都把我當成空氣,我都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亞瑟,我有個壞訊息」
    「你都沒在聽,對吧?你從來都沒在聽我說話,你每周只會問同樣的問題,工作怎樣,有沒有負面的念頭。我腦子裏全都是負面的念頭,但是你從來都不聽。我說了,我這輩子都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但是我現在很確定,大家也都開始註意到我。」
    「我們裁剪了預算,我們下周要關門了,市政府大附裁剪預算,包括社會福利局,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好吧。」
    「他們才不關心你這種人,亞瑟。更不關心像我這種人,」
    「Fxck」他掐了煙「我現在該怎麽拿藥?我該找誰?」
    「I'm sorry。」

    來訪者犯了罪,結果陰差陽錯的被全社會矚目,他終於體驗到了自己是存在的。這裏的存在,指的是能夠被人關註,能夠被人看到。也許正是這次的經歷,強化了他的犯罪行為(操作性條件反射)。但此刻他的內心必然是沖突的。

    不過咨詢師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通知,他們以後不能給他做咨詢了,更重要的是,不能給他開藥了。對於來訪者說,藥物比人類靠譜,所以在得知「最後一次見面」時,來訪者最先問的是,我該找誰拿藥?

    所以在這裏,來訪者直接表達了自己不能被咨詢師看到的感受,這裏面似乎帶著一些憤怒,再說下去,似乎就要說「殺人兇手就是我」了。當然,即便是這樣,咨詢師還是不願意看到他。

    這裏有一個咨詢師自己沒有處理的情緒:他們才不關心你這種人,更不關心我這種人。我都不能被人關註到,我怎麽能關註到你呢?

    其實這一段間接表達了咨詢環境對咨詢師的影響,以及被影響的咨詢師是如何影響來訪者的。所以各位平台大佬,各位公司老總,在調整你們心理咨詢設定(費用、時間、場地、預約流程)時,請做好心理準備——比如把咨詢中介費上調之類的~

    從這一部份來說,我們很難評估這名咨詢師是否稱職,她在2次工作中都表達了社會對自己的影響,自己本身狀態也非常糟糕。有的人說,這時候咨詢師需要調整自己,比如接受咨詢或休假,但要知道,你能調整自己,前提一定是這個社會運轉良好。

    咨詢師自己也會有困哪,他很難成為來訪者的救命稻草,因為咨詢師本來就不是救命的,他們也許只是幫助來訪者重新理解自己的故事。救命的人應該是精神科醫生和社會工作者,以及整個社會環境。

    第三幕

    來訪者在醫院,依然神經質的笑個不停
    「是什麽那麽好笑?」咨詢師微笑著問。
    「只是想到一個笑話」
    畫面切換到被殺的候選師長夫婦,以及他們幸存的兒子。
    「想說給我聽嗎?」
    「你不會懂的。」
    BGM響起,來訪者跟著唱:「這就是人生,看起來很好笑,有些人就是故意,踐踏別人的夢想,但我絕不會灰心喪誌,因為這是個冷漠的世界。」
    來訪者背影,他的每一步都留下了鮮血腳印。

    咨詢師終於開始試圖接近來訪者的內心世界,來訪者雖然說「你不會懂的」,但是我想,最終咨詢師還是懂了。來訪者的那一串帶血的腳印,很有可能就是殺了咨詢師吧?那麽在咨詢師臨死之前,她應該就感覺到了絕望和冷漠的世界。

    一致性反移情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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