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孝婆母,下教儿女,为侯府操劳一生。
病重之际,夫君为遮掩庶妹怀孕一事,纵火将我活活烧死。
不仅如此,侯府一大家子还侵占我嫁妆,谋害我阿舅。
就连我的子女也认贼作母,说只有庶妹配当他们的母亲。
重来一世,
想要嫁妆?没门。
另娶新娇?可以。
这个破落侯门主母,谁爱当谁当!
1
黄粱一梦般,我再次睁开眼,竟又身处侯府。
婆母高坐在上,不满地瞪我一眼。
「我刚刚说什么,你可听清楚了!」
「...不曾。」
我眨了眨眼,实话实说。
婆母怒不可遏,「我近日身子欠佳,你拿根上好的野山参,给我补一补吧。」
「母亲,私库里早已没了野参。」
「...灵芝呢!」
「也没有。」
「唰」一声,婆母登时站起了身,冷笑着指着我,「我信任你,才把中馈之权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管家的!」
我从容盯着她,「那我可以把对牌钥匙交还给您,您继续管着侯府。」
侯府表面风光,实则早已被蛀烂了底子。
十中有九处铺子,皆入不敷出。
当初婆母那么大方地把管家之权,正是有意让我拿嫁妆补贴家私。
上辈子我傻,看不出他们的司马昭之心,还一直尽心尽力地为侯府力挽狂澜。
上孝婆母,下教儿女,熬尽了心血,换来的依旧是夫君的淡漠,儿女的疏远,婆母的冷脸。
可凭什么我的东西,要拿来滋养几个白眼狼!
婆母自然不敢将中馈权收回,毕竟她还要从我身上吸血。
她气得直发抖,捂着心口「哎哟」一声。
我那双儿女当即上前,担忧地给婆母拍背顺气。
我却无动于衷,一直坐在位上。
赵晟喝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祖母都被你气病了,你还好意思坐着!」
我也喝道,声音盖过他去,「赵晟,我是你母亲,你这么顶撞我,是想被人非议吗!」
赵晟登时噤声,哼一声收回视线。
饶是知道赵晟和赵蓉对我疏远,只亲近我的庶妹卫棠,我的心还是一痛。
2
见这招对我没用,婆母恨恨瞪我一眼。
「那之前我吃的野山参,又是哪里来的!难道都被你吞了吗!」
「果然是七品小官之女,没脸没皮!」
看来是我以前对他们太好,婆母竟笃定我不敢把补贴家私的事情说出。
不过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既是侯门主母,便要以侯门为荣,以侯门为重。
可谁又说,我要在赵家蹉跎一生?
我先是笑笑,旋即又挤出眼泪。
「既然老夫人都这么问了,儿媳也不敢瞒着。」
「这些年侯府一直入不敷出,吃的用的穿的,都是从我的嫁妆里出,儿媳嫁妆有限,如今已要见底了。」
「老夫人,儿媳不敢告诉您,便是怕你们内疚。」
「可现在,就算儿媳有意要瞒,也瞒不住您!」
父亲官职虽低,外祖父却是江南首富,绸缎脂粉生意做到了宫中。
我因此被襄阳公主赏识,还当过一段时间伴读,与她私交尚佳。
赵规和婆母,正是看中我外祖父的财力和襄阳的赏识,所以才纡尊降贵娶我入府。
拿足了姿态,仿佛是施舍。
婆母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喷出来,但众目睽睽下,她不敢苛责我。
堂堂侯府昧下儿媳的嫁妆,已是天大的耻辱。
她有什么资格谴责我?
于是她使了最后一招,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有样学样,我也害怕大叫,晕倒在地。
3
舒舒服服睡过一觉后,正好撞上了侯爷赵规愤恨的脸。
我佯作惊讶,「夫君,你怎么来了?」
「卫檀,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初娶你,就是母亲的意思,你居然还敢气她!」
我垂下头,一派柔弱姿态。
「妾听不懂夫君的话。妾一直对婆母尊重孝敬,何时气过她?」
平日婆母看我不顺眼,便会拿些借口发难于我,赵规想到了这点,于是稍稍缓和了脸色。
「罢了,这件事本侯爷就不和你计较了!」
「但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你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家用!难道你不是侯府的一份子,难道你改立了女户,自己一个人姓卫吗!」
「还说是卫府的嫡女,连你的妹妹半点都比不上!看着你那张脸,我就想作呕!」
真真是匪贼行为。
婆母喝的药膳,儿女用的纸墨,赵规充脸子散的千金,哪一样不是我咬着牙节约下来的?
嫁入侯府十年,我从十七岁纤葱少女,变到如今二十七的黄脸婆,我得来了什么?
没给自己添置过一套新衣,没有买过一根金钗银饰,再没吃过像样的燕窝。
得来的只是这四人漫无止境的索要和耻笑。
我的青春、金银、感情,通通喂给了猪狗!
最后还被赵规纵火烧死。
反观卫棠,云英未嫁,却拿探望嫡姐的借口隔三差五出入侯府。
在赵规和孩子心里,卫棠才是他们心中的侯府主母。
眼泪一滴滴砸了下来。
这是有感而发,也是我的武器。
「倘若夫君真这么想我,那我们不如和离。」
和离两个字砸得赵规一时说不出话,盯了我好半天,最后才恼羞成怒捏起我的下巴。
「卫檀,我告诉你做梦。生是我赵家的人,死也是我赵家的鬼。」
「你想和离,把我们侯府的面子往哪搁!我警告你,赶紧写信让你舅舅送些金银来!」
「倘若母亲和孩子受了一丝委屈,我拿你是问!」
说罢,他便嫌恶地阔步离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冷嗤了一声。
不过我确实写了封信,寄往姑苏冯府。
是求助,却不是为了侯府求助。
4
次日醒来,我将妆匣中的翠翘取出。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秋莲,你拿去张氏当铺,把这支当了。」
秋莲面露狂喜,「真的吗?」
我颔首。
秋莲小心翼翼包起,拐弯的方向却是赵规的院子。
我在心里确认了最终猜想:秋莲是赵规拨来监视我的。
难怪上辈子,我给舅舅写的信全都石沉大海。
但他们不知道,张氏当铺也是我们冯家的,这支翠翘被认出,只会加快舅舅的步程。
很快秋莲带回了百金,我让她换了三支百年野参送去婆母的院子,并把账目一起送去。
婆母怕喝不到药膳,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账目,我乐得清闲。
两日后,赵规的小厮来向我支取银子。
我摊开手,坦然道,「没有。」
小厮气急败坏,却不敢对我出言不逊,在赵规面前狠狠告了我一状。
赵规当夜便来了我的院子,怒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上还有百金!今日本侯爷宴请同僚,你不给我买账,是想丢我的脸吗!」
我将剩的二十金交出。
掐了掐掌心,好歹掉了几滴泪。
「上次夫君教训了妾,妾已知错。故将其中八十金都换成了野参,难道夫君不想让婆母喝参汤吗?」
赵规脸色变了又变,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将我手中的二十金夺了过去,再怒气冲冲地走向婆母的院子。
知母莫如子。
婆母的身子再不好,也无须日日喝参汤。
无非是一个字,贪!
5
母子二人大吵一架,听说婆母气得连床都下不来。
我一听,也装起病来。
想让我去侍奉她,做梦!
我又让人断了赵晟和赵蓉的纸墨。
二人本没有向我请安的习惯,下午一散学,却携手来了我的院子。
开口第一句便是,「母亲,您这样做,到底亏不亏心!」
我特意将脸描得苍白些,掩着面,咳了咳。
二人却只愣了一下,又开始教训起我。
「母亲!您上次卖了翠翘,这次就不能卖别的吗?难道在您心里,这些死物都比我们重要吗!」
「难怪姨母说您冷心冷情,您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真是我的好大儿们。
卖了这些死物,说的真好听。
怎么不把他们卖了,去换银子?
「卖钗饰只是一时之计,但断什么,都不能断了你们祖母的药膳。你们再且忍忍,侯爷会想办法的。」
三两下,我将自己摘个清楚。
两个人被噎得说不出话。
秋莲却紧张地望着外头,一边又用余光觑着我的脸色,仿佛怕我发现什么。
真是老天助我。
上一辈子我就发现了,每当秋莲有这样的神态,便是我的好妹妹卫棠入府之时。
可惜我不愿以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他们。
这才让他们好事成双。
6
我扫了扫赵晟和赵蓉,到底想给二人最后一次机会。
「只是侯府毕竟底蕴深厚,秋莲听说府中最近不太平,不妨我们去看看,究竟是不是有家贼。」
秋莲惊讶张大了嘴,却不敢当众反驳我。
赵晟和赵蓉眼睛一亮,拉着我就走。
我带着他们直往赵规的院子,美名其曰,「你们父亲院里的珍宝最多。」
赵规的侍卫自然挡住,不让我们进去。
赵晟见侍卫态度古怪,便更是好奇,一个泥鳅打滚,便直接从侍卫的腋下钻了过去。
但这一捉贼,却捉到了一对裸露男女,正要行那风月之事。
而这对男女,恰是赵规和卫棠。
我和赵蓉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
赵规恼恨地瞪着我,「谁允许你们来我的院子的!滚出去!」
我唇角微妙扯动,眼中却泪光涟涟。
「还望侯爷恕罪,妾不是故意打搅你们的好事的。」
卫棠在他身下,早已红透了脸,焐住被裘,不肯见人。
但赵晟和赵蓉对这位姨母可谓喜爱至极,哪里会认不出来。
赵蓉当场便大叫一声,冲过去将卫棠的脸都抓花了。
「贱人!还敢爬我父亲的床!」
赵晟也愤愤哼了一声,「令人作呕!」
我欣慰地叹了声气。
只要我的孩子能认清卫棠的真面目,那便好。
是夜,秋莲的惨叫声不绝。
背主,合该是这样的下场,我并不感到同情。
7
但我没有料到,第二日卫棠却是牵着赵晟和赵蓉进来的,脸上犹带着得意。
「姐姐,侯爷已经许了我平妻之位,您便等着我入府吧。」
我看着我的孩子。
他们竟也像孔雀一般,高昂个头。
见我不冷不淡,赵晟甚至劝道,「母亲,姨母性子好,您得同意她的平妻之位。」
赵蓉帮腔,「是啊,昨日你怂恿我们去父亲的院子,已是大不敬,今日说什么您都得同意。」
哟呵,还学会了威胁。
我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卫棠打扮得千娇百媚,眼神里带着挑衅。
「姐姐,您意下如何?」
我讥讽道,「可以,你要主母这个位置,我照样也可以给你。」
我走近她,嗓音低缓,「只是就要看妹妹有没有命坐稳。」
「卫檀,我现在是给你脸,是你不要这个脸的!」
是吗?
卫棠和他们果然像一家子。
都这么不要脸。
「无媒苟合,妹妹的品性,比娼妓还要下作。」
「倘若我将此事传出,不知旁人又如何想你。」
卫棠勃然作色,死死盯着我,却不敢再惹恼我。
因为她知道,我真的敢鱼死网破。
8
几人走出后,我细忖了此事。
赵晟和赵蓉的态度明显不对劲。
赵规为了稳住我,府中无有妾室,但如若卫棠进了府,生下的孩子定会和他们抢夺家产。
以他们自私自利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在意?
达成了某种协议?
不像。
倏地,一个想法在我脑中乍现。
我死死掐着掌心,却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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