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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苏联没有解体,那它能控制好疫情吗?

2022-07-02健康
前言:去年俄罗斯疫情爆发之初,我搜集了资料写了这篇文章, 当时一些俄罗斯博主也用这次事件安抚众人。 但是结果却事与愿违—— 苏联拥有成功的经验并不代表如今的「新沙俄」就能成功。
毕竟如今的俄罗斯恐怕给苏联提鞋都不配吧?
俄罗斯防疫出现了和欧美相似的问题。我的一位在医院从事行政工作的俄罗斯朋友告诉我,他认为医院反而比外界安全,因为俄罗斯医院的防疫措施到位。
相比之下,俄罗斯的地铁上只有十分之三的人戴口罩,有的人口罩拉到下巴上,只为逃避罚款。很多人对疫情不以为意,直到自己或者亲朋好友躺在病床上等着医生拯救。
他曾经在去年俄罗斯疫情爆发之初中招,痊愈后半年的时间内丧失味觉,无法分辨啤酒和格瓦斯,现在也不敢保完全恢复,所以早早接种了疫苗。
但是俄罗斯大众整体上不信任疫苗,存在抵触情绪。所以俄罗斯的疫情几时休?

作者:微信公众号@近卫T34、知乎@蒋梦珊

1959年12月21日的一个早晨,一架载有著名画家阿列克谢·科科雷金的飞机在伏努科沃机场降落。跟随苏联艺术家和作家代表团访问印度的画家提前一天从印度飞回国,通过了边检和海关检查。

他稍微咳嗽了一阵,但是谁会在意在12月的莫斯科发出的一阵咳嗽?

他利用这个时间差,与情人来了次秘密约会。

阿列克谢·科科雷金(1906-1959),两次斯大林奖得主,声名显赫的艺术家,热爱体育,但印度之行却让他染上了天花,丢了性命

他将热情洋溢的异国礼物送给了他的情人,第二天当另一架新德里飞往莫斯科的航班降落时,他再度去了机场,假装在长途旅行后与家人相会。他回到家,晚上和来访的友人一起庆祝了他的归来,分发了礼物。次日,他感到发热、疲劳、骨头酸痛,他在诊所领了感冒药然后就回家了。

但是病情继续恶化,两天后,他的妻子叫了救护车,紧急把他送往博特金医院。医生认为是严重的流感,患者身上出现的皮疹则被认为是抗生素过敏,科科雷金住进了流感病人的病房。但是很快科科雷金的痰液中出现了血迹,呼吸功能受损。12月29日,家属来到病房与科科雷金道别,当晚,科科雷金去世。

医生并不明白是什么疾病让科科雷金如此快地丢掉了性命。病理学家克拉耶夫斯基一度认为是鼠疫,但是随后又被否定了。

12月31日,医院中有2人身上出现了酷似水痘疹子的脓疱,但是其中一人已经60多岁了,显然不是水痘。

接着又有三人生病,人们想起了还没交还给家属的科科雷金的遗体。

人们来到解剖台前,一位前来拜访克拉耶夫斯基的、来自列宁格勒的75岁老病理学家碰巧在场,他看了一眼尸体,自信地做出了判断:

「Variola vera!」——就是天花!

在那时的苏联,连富有经验的专家都几乎忘记了天花这种曾经在人类世界中蔓延索命的可怕疾病的存在。

在「钢铁之人」斯大林治下的30年代,苏联就通过普及人民医疗保健、广泛接种疫苗消灭了天花。在赫鲁晓夫时代,苏联医生们甚至都不认为天花会在苏联再度复发。

所以一开始,天花并不在苏联医生的考虑范围内。

但是在印度,天花依然存在。

著名的苏联艺术家、两次斯大林奖得主阿列克谢·科科雷金在他的印度之行中参观了一位婆罗门的火葬仪式,这位艺术家拿着画板画了草图并接近了遗体,他甚至还买下了死者留下的地毯,但他不知道,这位婆罗门其实死于天花,而他没有接种过疫苗,于是,他被感染了。

而关于科科雷金没有接种疫苗的原因目前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认为印度并不是天花灾区,所以出国前没有接种疫苗。另一种说法则是,科科雷金担心疫苗会影响他在情人面前的床上表现,所以他购买了假疫苗接种证书蒙混过关。

不过,无论实际情况如何,没有接种疫苗加近距离观察病死者遗体最终要了他的命,并把天花这位「不速之客「带到了人口密集的莫斯科。

一些苏联人十分熟悉的海报就出自科科雷金之手

1960年1月15日,疫苗和血清研究所的米哈伊尔·莫罗佐夫院士通过显微镜在博特金医院送来的、从患者身上提取的样本中发现了天花病毒,这一情况被迅速报告了苏联最高领导层。

此时天花已经在博特金医院内显示出了其强大的传染能力:

接诊大夫感染,而一位登记员因为使用接诊大夫使用过的电话被感染。

一个因流感住在科科雷金病房楼下病房的十几岁少年因为与科科雷金病房相通的通风口被感染。

一名锅炉工仅仅是路过病房门口、好奇的打量了这位著名艺术家一眼就被感染……

很明显,莫斯科和苏联距离这种早已消灭的传染病大爆发只有一步之遥。

当天下午,「玉米同志」尼基塔·赫鲁晓夫召开会议并决定采取了一系列紧急措施防止天花流行。

莫斯科警察局、内务部和克格勃人员被赋予了一项紧急任务: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查明这位艺术家登上归国航班后接触的每一个人。

高危群体包括飞机的乘客、机组人员、海关人员、同事、朋友和亲属。

调查甚至查明,科科雷金在回家之前花了24小时和他的情妇在一起,而这偷享欢愉的24小时增加了排查难度,令排查工作规模巨大。

而病人和密切接触者们在几星期内与数千人有过交集,难以一个不漏地查出每个人。

尽管工作艰难,但苏联克格勃、内政部和卫生部还是找出并隔离了与感染者有过任何形式接触的每一个人。

首先,飞机、飞机乘客和出租车司机都被找到了,科科雷金的妻子、女儿、未婚夫、拜访过的朋友、科科雷金去过的诊所的大约100名病人也被隔离。

而科科雷金的情人:一名大学教师也生病了,而她在学校组织了众多学生参加的考试,因此在大学中有数百人被立刻隔离。

科科雷金女婿工作学习的门捷列夫研究所里的人员也被隔离……

调查还发现,由于50年代苏印关系的迅速升温使得来自印度的商品、纪念品在苏联大受欢迎,所以科科雷金的妻子和情人把来自印度的礼物送到旧货店变现,这使得传染风险扩张到莫斯科全市。

好在24小时内,所有到过商店的顾客就都被找到、隔离;作为礼物的印度纺织品也被找到并烧毁。

科科雷金死前创作的最后一幅海报:高举苏联体育的旗帜/Выше знамя советского спорта

博特金医院处于戒严状态,数千名病人和五千名工作人员不能踏出医院半步。在欧洲上空,一架从莫斯科飞往巴黎的飞机上有一名曾和科科雷金同乘一个航班的乘客,因此连人带飞机被紧急召回了莫斯科。

刚刚过完新年的莫斯科,实际上已经完全按照战时状态法律封闭了,无法进出:飞行航班被取消,铁路服务中断,道路被封锁。医疗队在城里来来回回,莫斯科的警察、内务部、克格勃办公机构灯火通明。

与病人有过接触的人员所在场所都进行了消毒,隔离人员被送往位于索科尔尼基区、拥有5000张床位的大型传染病医院和其他几家医院,前前后后有9000余人被隔离。

为此,苏联政府拨付了大量经费,并且从地下防核掩体中取出储存的药品和折叠床。

与此同时,苏联开展了第二阶段的行动,采取疫苗接种来应对天花可能的流行。在3天内,苏联用飞机从托木斯克和塔什干疫苗和血清研究所以及克拉斯诺达尔地区卫生流行病研究所紧急调运了1000万剂疫苗到莫斯科市卫生流行病研究所。

莫斯科动员了医生、护士、医大学生、技术员等各类医疗相关人员组成疫苗接种小组,为全市所有人接种。

短时间内,由27000名医护人员组成的10000个疫苗接种小组完成了700万人的接种任务,莫斯科的天花危机也随之平息。

在1959年12月22日到1960年2月3日莫斯科天花疫情期间,共有19人(7名亲属、9名工作人员和3名住院病人)因为科科雷金感染了天花病毒。他们又感染了23人,这23人又感染了3人。

在全部46名感染者中有3人死亡。科科雷金的遗体在做了必要的预防措施后火化,遗骸安葬在新圣女公墓。

由于苏联医务工作者数十年没有接触过天花病例 (这该怪罪列宁和斯大林消灭天花太彻底了吗?) 导致早期诊断出现了误判浪费了不少时间,但是苏联当局还是通过雷厉风行的行动迅速化解了这场危机,避免了天花再度大爆发,整体应对措施还是十分成功,堪称现代国家处理突发疫情灾害的杰出典范。

1966年,苏联根据此次事件拍摄了电影【城市来了麻烦】。

有趣的是,在影片中警察、内务部和克格勃发挥的作用并没有被提及,只突出了医护人员的功劳。

1982年,在天花在全世界范围内被宣告灭绝后两年,苏联停止了全民天花疫苗接种。

曾经严重威胁人类生命的天花淡出了人类的日常生活。

现在天花病毒仅仅存在于实验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