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的蝙蝠俠，就是小醜。
如果你在看過【黑暗騎士】之後，還提出這個問題，那只能說，你沒看懂。這部電影就是解釋了這樣一個問題：蝙蝠俠所捍衛的，究竟是什麽？
在諾蘭的塑造裏，蝙蝠俠與小醜，其實是一體兩面。
我們回顧一下這部電影的開頭。
第一場戲，小醜登場，洗劫了一家黑幫的地下錢莊，然後完美脫身。
第二場戲，是給蝙蝠俠嗎？不是！給了警察局。小醜剛剛制造了這麽大的案子，但這是哥譚，大家對犯罪已經習以為常，制止犯罪的人才是新聞人物，所以媒體和警隊關心的是什麽時候能捉住蝙蝠俠。
第三場戲，蝙蝠俠登場，挫敗了黑幫之間的一次毒品交易。
蝙蝠俠和小醜的登場，剛好形成一個映像似的對稱結構。
從中你會發現，電影對蝙蝠俠和小醜的表現，有太多的相似之處：
1.兩人登場的第一個鏡頭，都是背影。
2.兩個人現身的時間，和他們實際從事的事情，剛好形成鮮明的反差：一個是在光天化日下作惡的反派，一個是在夜幕下主持正義的英雄。
3.這兩個人都沒有同伴：小醜設計幹掉了所有參與搶劫的同夥，而蝙蝠俠把那些「假蝙蝠俠」都綁了起來，交給警察。
他們都是憑借自己的自由意誌行事的「不法之徒」，他們都有超強的能力，不依附任何團體，不聽命於任何人。只不過他們的立場剛好相反。
不能忽略的一點是：這個老兄在被蝙蝠俠綁了之後，對他發出了「靈魂的拷問」。
「誰給你這個權利？你我之間有什麽區別？」
這真是個好問題。
蝙蝠俠的回答是：「我從不穿冰球護具。」這當然只是一個玩笑，它所掩飾的是：這個問題也是深深困擾韋恩的問題。
他到底有什麽不同呢？為什麽唯獨他可以在這個城市裏來往自由，而那些模仿他、試圖幫助他的崇拜者卻要被逮捕呢？難道就因為他的能力比較大、拳頭比較硬，所以有特權嗎？這不就是強權邏輯嗎？
真蝙蝠俠和假蝙蝠俠有什麽區別呢？
蝙蝠俠和小醜又有什麽區別呢？
蝙蝠俠其實是在和小醜的對抗中，逐漸找到了答案。
小醜的行為是沒有任何邊界的，但是他不行。所以，他可以打擊壞人，但是不可以「制裁」壞人，制裁他們是司法的事情。他可以不受制於司法程式，直接跨國抓捕——其實也就是綁架——關鍵涉案人，但抓回來也是交給警方。他不能擊斃正在為非作歹的悍匪，因為他從來沒有得到人們的授權，他不能用自己的判斷，去代替人們的判斷。
小醜對人性嗤之以鼻，他嘲弄人性，他覺得每個人本質上都和他一樣，最終會歸於混亂和瘋狂，蝙蝠俠就不能放棄對人性的信心，他要堅信人們有分辨善惡、踐行正義的能力——即使他們正在追捕自己，這也是正義的一部份。
小醜根本就不想消滅蝙蝠俠，而是想讓蝙蝠俠步唐特的後塵，信念崩塌，然後變得自己一樣。然而，正是小醜口中那種「愚蠢的自我約束」，才使得蝙蝠俠成為蝙蝠俠，而不是小醜。對抗小醜的本質，是對抗自己對人性、對公義的懷疑，是對抗自己的膨脹和墮落。這是一個人的戰鬥，他不能招朋引伴，也不試圖成為人們的道德楷模，只能在黑暗中守護著他們。
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識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