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和姐姐雙雙選秀入宮。
姐姐人淡如菊，只是有時會嘟嘟嘴：「皇後德不配位。」
而我為了把她推上嬪位，幾乎得罪了整個後宮。
她仍舊不爭不搶，只是在皇後懷孕時失手將人推下假山。
新皇暴怒，她只是靜靜地：⌈臣妾百口莫辯，只是冷宮寂寥，讓妹妹一起陪我吧。⌋
冷宮難挨，我又千方百計讓她重獲聖寵、站穩腳跟，可等我落難時，她卻冷眼旁觀，幹看著我和肚子裏的孩子一屍兩命：
⌈太醫哪是那麽好請的？讓你不要那麽爭強好勝，如今淪落到這種地步，也只能怪你咎由自取。⌋
1
再睜眼，竟發現我回到了冷宮陪著姐姐受苦這段光陰。
此時，我正和另一個棄妃搶昨夜剩下的餿粥。
⌈給我，這是我先找到的！⌋
⌈誰搶到就是誰的！⌋
還好我進冷宮後常幹粗活，力氣顯然更大，搶到粥後便歡喜地送到姐姐嘴邊。
姐姐卻望著破碗裏已經開始發黃的味兒粥，皺了皺眉，有些嫌棄：⌈阿如，不過一碗餿粥 ，何必跟人傷了和氣。⌋
隨後她便捏著鼻子，轉頭把破碗遞給了不遠處憤憤不平的棄妃蘇葉。
蘇葉趕緊抱著破碗喝起來，還時不時瞪我。
⌈素素你真好，不像她，自私自利。⌋
望著這一幕，我陷入了恍惚。
2
前世，同作為二品文官的女兒，雲素素顯然要更高人一等。
出席宴會時，她人淡如菊、出淤泥而不染，京中王孫公子吹捧不已。
作為庶妹，我便要主動幫她拒絕公子們的情意，擋住小姐們的嫉恨，以維持好她嫡女的體面。
她的名聲愈發響亮，我的名聲卻如爛泥般讓人唾棄。
入宮選秀時，她姍姍來遲，為了維持她的體面，⌈只因妹妹懶惰賴了床，這才來遲了，還望陛下恕罪。⌋
新皇不滿，礙於我爹權勢，只是把我位分調低了一級，位列常在。
而雲素素人淡如菊，性情溫和，對頑皮的妹妹百般包容，特升兩級，位列貴人，封號菊。
得知自己並不是皇後，雲素素有些驚訝，直接擡起頭對著新皇嘟嘟嘴：⌈為何我不是皇後？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當皇後，只想和六郎一生一世一雙人。⌋
說實話，這些話真的很大不敬。
只是新皇確實和嫡姐有過那麽點青梅竹馬的情分，此時也只是皺了皺眉，當沒聽見。
進了宮後，雲素素和我被分配到了同一殿。
皇上並沒有對嫡姐有多熱情。
⌈皇後德不配位。⌋
⌈唉，兩兩相望，唯余失望。⌋
爹爹整日寫信讓我輔佐嫡姐，我使盡手段，終於讓嫡姐當了菊嬪。
嫡姐非但不高興，還嫌我爭強好勝，⌈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何必去爭？徒惹一身腥臊。⌋
沒多久，皇後就顯懷了。
嫡姐嘴上說著不在意，轉頭就跑去禦花園把人推下假山了。
皇後當場一屍兩命，血濺錦鯉塘。
皇帝暴怒，貴妃痛哭，我連忙跪地為嫡姐求情。
嫡姐卻只是靜坐在池塘邊，望著杏花如雨落下，隨後靜靜道：⌈臣妾百口莫辯，只是冷宮寂寥，妹妹也離不開我，便讓她一起隨我而去吧。⌋
進了冷宮，餿菜冷飯即是家常便飯，若不是不和嬤嬤太監們打好關系，上頓飽下頓餓更是稀疏平常。
為了讓嫡姐過得不那麽苦，我日日夜夜繡帕子攢銀子去討好冷宮裏的老嬤嬤，眼睛差點要繡瞎了。
嫡姐起初還受得了，很快爹爹在前朝被清算的訊息傳來，她這才受不住要我想辦法把她弄出去。
爹爹倒了，如果她再不振作起來，便真要失了作為世家貴女的體面了。
這可比殺了她還難受。
為了讓嫡姐重獲恩寵，我傾盡身上所有銀兩買通關系要好的小太監。
讓他趁著宮裏散宴時，悄無聲息地引醉了酒的皇上過來冷宮這邊。
嫡姐只需⌈巧合般⌋在冷宮唱個小曲，留住皇上便可。
她卻掐著手上的護甲遲遲不肯，輕輕蹙眉：⌈這種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真是毫無體面。⌋
眼看著皇上的金鑾便要徹底和冷宮小門錯過，我只能咬咬牙，隨後輕輕哼起幼時姨娘教的江南小調。
華燈初下，冷宮卻唯有月光伴著輕快婉轉的小調響起。
金鑾被男人喊停。
然後就是徹夜的荒唐。
我有了身孕，自然不能被拘禁在幽深冷宮中。
嫡姐因為我的得寵和多次美言，終於被接出了宮。
我抓緊給她鋪路，讓她在這宮裏得以站穩腳跟。
誰知宮宴會上，貴妃突然向我發難：「臣妾要告發雲貴人穢亂後宮!」
貴妃和皇後情同姐妹，這時發難顯然籌謀多時。
皇上緩緩站起身，望著貴妃帶上來疑似奸夫的侍衛面色愈發鐵青。
「菊嬪，你作為她的姐姐，有何解釋?」
姐姐看都不看我一眼，撥弄著金翠護甲，只淡淡一句：
「臣妾不知，只是看到妹妹確實和侍衛走得近，想不到妹妹竟然如此不體面。」
「來人，把她拖下去亂棍打死!」
烈陽暴曬，宮人來來往往，議論紛紛。
我被丟在宮道正中央時，還勉強吊著最後一口氣，身下血流不止。
望著不遠處的姐姐，我哭著爬向她，血沿著皺巴的裙擺愈發紅艷。
「姐姐，快去找太醫，孩子，我的孩子要沒了……」
雲素素挪了挪腳，後退兩步，依舊一副淡淡的表情：「這時候太醫哪那麽容易請?闔宮上下都要和你避嫌，倘若你不那麽爭強好勝，今日又怎會落得這般下場?」
「姐姐，我這都是為了你啊!」
「為了我?你做了那麽多是為了你自己，讓一個庶女先於我懷上孕，真是失盡體面。」
3
回過神來，我猛然撲向正在喝餿粥的蘇葉。
「你幹什麽!」
蘇葉被嚇了一跳，楞是沒搶得過我。
餿粥已經被喝的差不多，我卻還是一把搶過來，狼吞虎咽、眼角帶淚地喝完。
雲素素異常吃驚，戴了護甲的手捂住嘴，「阿如，你怎能如此不體面!」
我轉頭冷冷瞧著她，
「在這冷宮裏，能安然活著就不錯了，體面是留給死人的。」
前世我對她萬般好，她卻對我如此無情。
體面?
今世我再不會幫你，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維持住那高高在上的體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