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楚政的奶癮甚大,發作起來能亂半個天下,身為他乳娘的我叫苦不叠。
舞勺之年時,皇後被打入冷宮,太子瞬間對一切無趣,包括每日必吮的乳汁。
整個天下,除了皇上,我便是楚政最親近的人。
我盡心竭力輔他登基。
登基那天,他卻聽信奸人黃謠,直接將我囚禁。
失望致極,我一心求死。
卻發現,楚政對我已經深入骨髓,寧棄江山不棄我。
1
及笄之年,被選中做太子乳娘,我哭了整整一宿。
轉日,貼身管事一臉詫異:『幸選乳娘,理應高興,你為何不樂?』
高興?
那是相對於別人而言。
雖然我肚子裏的孩兒親爹前陣子已身葬意外。
但我敬畏生命,故對孩兒的到來還是十分期待。
可憐的他,卻投錯了娘胎。
被帶入宮一個月余,我和皇後同一時辰臨盆。
就這個條件,我打敗了當朝之下所有孕婦,畢竟太醫是拿人頭活命,選擇太子乳娘一定要與皇後同一時辰生產,為確保太子健康,還不得用任何藥物。
黃豆大的汗水,滲濕了朦著眼睛的布,塞在耳朵裏的那兩團棉團,也慢慢變得濕潤。
從鬼門回來的我,既看不到我生下的孩兒,也聽不到他的哭聲。
宮裏規定,乳娘孩兒一出生,便會當場處理。
當初,為了不株連九族,我用了一個月時間去消化這一殘酷事實。
產後半個時辰,一團肉乎乎的小東西在我懷裏亂蹭時,我才得以一些慰安。
我正式成為太子楚政的乳娘。
按照楚政後話,他斷定我乳汁有毒,整整讓他依賴一輩子。
楚政是個大胃王,吸奶的聲音大得嚇人,伴著咽奶的聲音,我生怕他噎死,畢竟,這個罪也會株連九族。
關鍵是,他還有個壞習慣,就是口吸一邊,手抓一邊,生怕別人搶他飯碗似的。
慢慢長大的楚政,對奶汁的鐘愛不但沒減,反而上漲,攤上了奶癮。
飯前飯後必須吮上幾口,扶乳的手也變得有規律,他會邊吸邊摩擦,以至讓他小小手心都起了薄繭。
轉眼到了齠年,宮中規定,楚政需斷乳。
與楚政分房睡當晚,他大發脾氣,亂砸東西,狂踢下人,兩個宮女被他用花瓶砸死。
此事驚動了皇上,得知原因之後,皇上賜楚政繼續跟我睡,並下旨,讓楚政自然斷乳。
乳脹了一夜的我,疼得我直接想把這兩團肉肉割掉丟給狗子吃。
而此刻,被隔離了一夜的楚政,一頭紮進我的懷裏。
楚政像個癮君子般,大口大口的吸了起來。
我瞬間舒服,氣也順了許多。
看著他像餓狼似的,我溫柔的撫摸他的頭:『裏面還有,能管你飽。』
可不是,為了讓他每天吃好喝足,這些年來,我都快變成肥豬。
楚政漲紅著臉蛋盯著我問:『乳娘,他們個個都想我死對不對?』
『別瞎說,你是太子殿下,誰敢有這想法?快吃奶。』我直接塞住他的口,這才安靜下來。
漸漸長大的楚政已經不像小時候吃乳那麽專一,經常會邊玩邊吃。
即使到了舞勺之年,習慣一點也沒有改變。
這天,突然傳來皇後突然被打入冷宮的訊息,原因是皇後父親造反而被株連九族。
皇上念在楚政份上,只把皇後打入冷宮。
但是,一直生在嬌貴中的皇後,受不了這般屈辱,打入冷宮之後便上吊自盡。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楚政突然一病不起。
2
宮內眾妃早已對太子虎視眈眈,早就想皇上廢除這個舞勺之年還吃奶的傻太子。
有皇子的想著如何讓皇兒上位,沒有皇子的想方設法靠近皇上,企圖快速造人。
多年的陪伴,我已視楚政為兒,看著他一蹶不振,心疼死。
『乖,快起來喝奶啦。』我像往常一樣,用奶水射他的臉逗他。
『竟然敢對太子無禮,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啊去,太子位置尚在,公公就已經不把他放在眼裏,竟然連門也不敲就直接闖進來。
我尷尬得直接想鉆洞離開。
『砰……』
沒等我反應過來,公公便一頭倒於地:『老不死的東西,閻王爺那報到去。』
楚政他……竟然能站起來了,並且又雙叕砸死人!
我嚇得連忙下跪:『太子殿下,這可是德妃的貼身明公公,你、你……如何是好?』
別看德妃平日人淡如菊,可是,她的陰險,在宮中早已不是什麽秘密。
楚政扯了扯因長期吮奶變得有點翹雙唇:『我一個堂堂的太子,還怕一個妃子的奴才不成?』
長大了。
楚政一夜之間長大,我簡直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的,他已經長成了翩翩少年,雖然在眾人眼裏,他還是個吃奶的孩童。
不多時,太和殿便被德保殿過來的人重重圍住。
『此事既然由太子奶娘引起,那就先處她極刑,至於太子砸人事件,則由皇上秉公處理,以穩君心。』
德妃的慈善,僅表於面。
當年她因為一心求個皇子,懷胎之後,死命喝變性湯藥,皇子變出來了,只可惜,是個腦癱兒,做皇子都被嫌棄的那種,故,太子之位,她的皇子想也不敢想。
但不爭之心可無,不疾忌之心可以有。
可是,自從皇上廢了皇後之後,她便又開始蠢蠢欲動,暗備皇子。
『誰敢動我乳娘半根毛發,我定會讓他碎屍萬段。』楚政像個發瘋的小獅子,指著德妃的人大罵。
『乳毛未幹,便口出狂言,來人,一起帶下去。』
此刻的德妃,根本就不把楚政放在眼裏。
楚政怒火操家夥。
我連忙上前阻止,『太子,這事的確是因奴婢引起,奴婢願意接受懲罰。』
楚政急紅了眼:『五十大板打下去,你覺得你還能活命?一邊去,別阻止我。』
楚政一手將我拉到他的身後。
此刻的德妃,口裏說著怕太子傷人,可是,她心裏卻盼著太子多砸死幾條人命。
所以,她根本就沒有讓人退下,也沒有下令強行帶走我們,任憑楚政瘋一般折騰。
室內,瞬間布滿了重物砸地的聲音,數人倒在血泊之中。
看著德妃扯著陰毒的笑,我一下子從後面抱著楚政:『太子,奴婢得罪了。』
『放手!』德妃大怒。
此刻的她正高興著等著多收幾條屍,這麽美好的事情,讓我阻止,怎麽不生怒?
乳娘抱太子很正常,但卻不能當眾摟抱。
這是宮規。
楚政吃驚地看著我:『你是嫌棄自己罪夠不著死?』
3
『奴婢死不足惜,只求太子平安。』
太子不忍看我求饒,終是收手。
後宮的事,本來由皇後處理,可是當今還沒有新皇後,發生此事,只能稟報皇上。
楚政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沒有之一,可是,現今受到母後牽連,楚政在皇上心目中,也大打折扣。
『政兒,給朕跪下!』皇上駕到後,聲色俱厲訓楚政。
我嚇壞。
入宮數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皇上發這麽大的火。
我死不足惜,但怕株連九族。
更擔心楚政被擠出去。
楚政從來不是逆子,但此刻的他,卻倔強起來,遲遲沒有下跪。
我慌了,想扯著他衣擺,但又不敢出手。
站在我旁邊的楚政,隔著空氣也能覺察到我的緊張。
『政兒,你是沒帶耳朵?』皇上能統治天下,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內建威嚴。
楚政清著剛開始步入變音期的嗓子:『政兒叩見父皇,父皇,德妃娘娘帶隊過來太和殿鬧事在先,還請父皇明察。』
楚政終於緩緩下跪。
德妃很快上前:『皇上,臣妾得知太子殿下身體欠佳,便好心派明公公過來探望太子,沒想到撞見乳娘戲弄太子,明公公好心上前勸阻,卻被太子當場砸死,臣妾過來查真相,太子又是瘋一般砸臣妾下人,此事千真萬確,還請皇上秉公處理。』
『乳娘又是如何戲弄太政兒?明公公又是如何勸阻?致使政兒下狠手?』皇上的語氣變緩。
『那個如何戲弄嘛,臣妾說不出口……但,皇上如真想聽,臣妾可回房演習給皇上看。』
惡心。
皇上看著羞澀的德妃,似是明白了些許:『政兒一直粘乳娘,親密些也是自然之事,現今後宮無首,朕又要日理萬機,身為貴妃的你,該學會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別事事讓朕親自出駕,明公公此事,就此罷了,傳聖旨,此事不得外傳,違者斬,至於政兒,賜罰面壁三天。』
本來要占上風的德妃快要氣死,肇事者安然無恙,她能不氣嗎?
怪只怪她太騷,如果剛剛換個話題,我肯定會被打得皮開肉裂,甚至可能株連九族,而楚政也不止是罰三天面壁。
還想表演給皇上看?
笑死。
最後,楚政接受這個懲罰。
本來,他這些天就不想見到外人,面壁也正好合他的意。
楚政面壁的第一夜。
太和殿的偏院裏,風聲鶴唳,突越過宮廷高墻,神秘中帶著幾分悲哀。
我把早早準備好手信交給朱有財,並讓他快帶出宮殿。
完事之後,太子還在等我。
即使面壁,他還不想落下癡迷的奶汁。
只是,他不再像之前那般調皮戲弄我,而是像嬰時期一般,靜靜的吮吸著,然後慢慢下咽。
見他不開心,我便動了動身子,用柔軟蹭了蹭他的臉:『太子殿下,你這麽沈淪下,以後怎麽能統治天下?』
楚政突然停止了吮吸,摩擦的手也停了下來。
松口時,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欲滴下去的那滴奶白:『母後已不在,你想,父皇還會讓我上位?』
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
方才我冒險所做的一切,為的就是幫讓他順利上位。
把奶塞滿他的口,我輕語:『只要你不自暴自棄,便沒有人能阻止得了你上位,相信乳娘,以後,你一定是個好皇帝。』
楚政狠狠的吸了幾口乳汁,然後松口,並幫我拉好衣裳:『乳娘,如果我以後真的做了皇帝,那麽,我封你為皇後。』
啊?
我立即伸手捂著他的嘴巴,並驚慌掃著四周。
嚇死我,幸好沒有旁人。
4
還真什麽都敢說,他可是不知道,這話,足以讓我致命。
楚政輕輕的掰開我的手:『乳娘,你不想做皇後嗎?』
這孩子……還敢說。
他非要嚇死我不可嗎:『太子殿下,奶可隨便吃,話不可亂講,你給乳娘記得,這種話,以後千萬別講,乳娘的頭,可不能因你落地,千萬千萬要記得。』
重要的話要說上三遍,特別這對這個少年。
楚政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喃喃自語:『乳娘,是不是因為我還吃奶,你也當我是個孩童?』
難道他不是個孩童嗎?
我輕輕的笑了笑:『沒有啊,你看,你都跟乳娘一般高了,翩翩少年一個啦,太子殿下,咱們面壁完之後,便好好讀書學本領,嗯?』
太子低頭看了看自己,帶澀的點了點頭。
三日時光,轉眼過去。
出關之後,聽說宮裏發生了不少事。
不知道楚政從哪兒聽來訊息,說他外公是被奸人所害而枉死。
本來情緒恢復一點的他,又開始驛動起來。
上次不討好的德妃,見楚政出關,便又借子關心太子名義派人前來太和殿。
此時,太子正在鬧情緒,吵著要出宮。
見到德妃那邊來人,我連忙把鬧情緒的楚政拉到跟前裏:『太子殿下,如果你想為你母後報仇,就得先耐著性子。』
畢竟被冤,楚政年又少,脾氣一下子也沒控制住。
他把頭一甩,我的兩肉團撞上硬頭殼,疼得我直想流淚。
這一幕又給德妃的人逮了個正著,我連忙退至簾後。
『奴才叩見太子殿下!奴才給太子殿下請安來了。』
『見我無恙,你等是不是不高興?回去稟報德妃娘娘,我好得很,無需她多掛慮。』
不好了。
楚政這話,肯定得罪德妃娘娘。
別看德妃娘娘表面人淡如菊,但新仇舊恨,她絕不會不記。
我整理衣冠之後,從簾後走出來:『這位公公,太子尚年少,正所謂童言無忌,加之又從未被皇上懲罰過,情緒自然低落,回去還請跟德妃娘娘美言幾句,免得德妃娘娘憂心。』
『無用美言,照我原話稟報!』一向乖巧聽話的楚政,狠狠的給我打了個大臉。
我本奴婢一個,臉兒打疼也無妨,只是擔心楚政被欺負。
這不,德妃那邊的公公才回去沒多時,太和殿,又被德保殿的人包圍。
不過,此次進入太和殿的只有德妃和她貼身嬤嬤。
這陣勢,看著淩人,但入殿的德妃卻一臉陰笑:『本宮聽說太子殿下心緒不佳,三日之罰,著實委屈,來,讓本宮子好好看看殿下。』
德妃邊說邊伸手要摸楚政的臉。
奈何楚政一向清高,此時又正值火上之中,他怒瞪德妃,長袖一拂:『來人,送客。』
我臉一僵。
德妃受寵,眾人皆知,皇後離世之時,宮內秘傳,皇後的位置,非德妃莫屬。
無風不起三尺浪,如果是真的,楚政這麽對待她,日後的苦自然吃不盡。
乳娘也是娘,我連忙上前替楚政下跪:『太子殿下心緒不佳,還請德妃娘娘寬容。』
『啪……』
我的話才落下,德妃的貼身嬤嬤便上前給我重重一掌:『娘娘說,這一掌,打你平時不盡職責。』
『啪啪……』
沒等我反應過來,楚政便給嬤嬤還了兩掌:『本殿下從不無故打人,今日親自打你這個老嬤,是給德妃娘娘面子,都給本殿下滾出去。』
德妃又不討好,怏怏離去。
我擡手輕遮被打腫的臉,跪地送客。
眾人離開,楚政輕輕把我扶起來:『疼否?』說罷,他尖起雙唇往我臉上吹吹。
一股溫暖立即湧遍全身。
我的臉立即滾燙起來,分不清是被打還是被暖。
吹了一會,楚政便直起了身子:『乳娘,如果我要出宮,你陪我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