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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好看的白月光或者替身梗的的古言虐文?

2021-06-16影視

久別重逢,他已身居高位,是天子重臣。

而我只是這醉仙樓的一介官妓。

1

「把你們家的漂亮姑娘都召進來,不把我們沈大人伺候好,明天就叫你們醉仙樓關門大吉!」一小廝在包房門口叫囂著。

「小人不敢有違,這些姑娘都入不了咱沈大人的眼啊?」醉仙樓的老鴇王媽唯唯諾諾地應承著「近日從江南新來了一些姑娘,我這就去給您叫來。」

於是,我和其他五位姐妹便被帶入了沈大人的雅室,未曾想,時隔十載,再次見到沈硯初,竟是以這般境遇。

沈硯初坐於席上,一身青色儒衫,宛如一位翩翩公子,起初他並沒有註意到我,而是和身側的美人兒耳鬢廝磨,看上去已醉意深沈。

我來京之後便聽聞,如今沈硯初已經榮升禮部尚書,年僅三十歲就躋身內閣,成了皇帝身邊炙手可熱的重臣。

而我,只是這醉仙樓的一介官妓,和他的身份已是雲泥之別。

我怔怔地盯了他許久,一時間恍了神。

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沈硯初扭過頭來,和他對視的片刻我感覺心跳加速,只得慌忙低下頭去。

周身慢慢安靜,我只感到一股氣息逐漸靠近,我緊盯著腳下,胸口劇烈起伏,卻不敢擡頭。

「沈大人莫非是喜歡這姑娘?這是我們醉仙樓剛從江南選回來的,名叫月奴,大人若是喜歡,今晚就叫她陪著您。」王媽殷勤地說。

月奴是我被賣到南京教坊司後改的名字。

沈硯初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到我面前說「李碧月,你不是嫁給了蘇州富商嗎,怎麽淪落至此?富商破產了嗎?哈哈哈哈……」

沈硯初認出了我,他喝醉了笑得癲狂,我滿面羞憤更不敢擡頭看他。

見形勢不妙其他人都紛紛退下,房間裏僅剩我們兩人。

他用扇柄抵住我的下頜,微微用力,我不得不擡起了頭。

眼前的他醉眼迷離,身子也幾乎貼到了我身上,我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日思夜想的人此刻近在咫尺,我想抱一抱他,但是他對我似乎依然心存怨恨,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隔閡很難再解開,一切都晚了。

「你怎麽會在這?」他問道。

「沈大人剛才已經猜到,又何須再問。」我低聲道,不願再多解釋。

他聽完發出一陣冷笑,慢慢將我逼至墻角。

盯了我半晌後他用力扯了一下我的耳墜子,那是他昔日送我的一對翡翠耳墜,我一直戴著。

當時他說那是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了,他娘留下的,讓他以後送給喜歡的姑娘,

「還戴著呢?」他語氣輕浮「想跟我舊情復燃?呵,你也配。」他邊說邊用力地扯我的耳朵。

「啊……」我疼的叫出了聲,只得忍痛哀求「沈大人,求您高擡貴手,放過我吧。」

「放過你?十年前你嫌我是個窮酸書生,棄我而去,如今我金榜題名,身居高位,若想要娶你為妾的話……你是不是該感恩戴德呢?」

「小人不配。」我哽咽著「沈大人您喝多了,我找人帶您去休息。」

我用力掙脫他的束縛,忍著淚水奪門而出,幸而他醉意深沈,沒有追出來。

2

院外,一頂小轎已等候我多時。

今晚李老爺邀我去他府上,李老爺是做藥材生意的,年方四十歲,膝下有一子,已無妻室。

像我這般淪為賤籍的女子都會從恩客中物色人選,為日後從良做打算。

雖然我來京中沒多久,但卻與這位李老爺頗為投緣,他性情溫和,家資豐盈,且已無妻室,對我來說似乎是一個很好的歸宿。

為此我開始刻意討好他,希望日後他能幫我脫籍從良。

上了轎子後,丫鬟月香忿忿地抱怨道「姑娘,你為何不和沈大人說清楚。」

月香是從前在府中就伺候我的丫頭,陪我一路顛沛流離,始終忠心耿耿,不離不棄。

「不必再多說什麽。」我黯然神傷地回應「如今他已是內閣大學士,天子近臣,而我只是個賤籍女子,哪有資格再去纏結他,今後,還是避開為好。」

早春的夜晚,料峭春寒,涼風透過轎窗吹進轎內,我不禁裹緊了衣衫。

月香繼續道「若不是姑娘當年忍痛訣別,他怎麽會這麽輕易就當上乘龍快婿,平步青雲,當初我們要來京城時,姑娘你還滿心歡喜,期待能有機會再看他一眼。」

是啊,我曾想過,若此生真的還能有緣再見,也許能像老朋友一樣相視一笑,他繼續奔他的前程,我繼續在泥潭裏掙紮。或者,若他有心,這次我會懇求他拉我一把,然而今晚他的反應卻讓我始料未及,我無奈搖頭說「沒想到他還如此記恨我。」

馬車緩緩駛離了喧囂的市井,往寂靜的街巷走去。

李府為我備下了豐盛的餐食和暖身的溫泉水,李老爺對我體貼入微,我很是感激。

沐浴在溫熱的澡湯裏,我終於緩了一口氣,然而內心的紛擾卻再難平息。

床榻上,李老爺察覺我面帶憂色,問我發生了什麽。

我輕輕依偎進他的懷裏,只說一切安好。

他沒再多問,只是輕撫著我的頭哄我入睡。

3

第二日正午,我回到醉仙樓,只見沈硯初已等候在我房裏。

「昨晚去哪了?」他冷聲詢問。

「沈大人」我福身行禮,並未直接回答他。

「我問你昨晚去哪了!」他驟然上前,雙手扣住我的脖頸,強烈的壓迫感使我無法呼吸。

我腳下一個踉蹌,我倆一起跌了下去,他重重地壓到我身上,落地的剎那他的臉緊緊地貼著我的臉。

順勢他瘋狂地吻我,我竭盡全力也無法推開他,只能狠狠咬住他的下唇。

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親吻,昔日年少時的愛戀,未曾有過肌膚之親。

「啊……」他被我咬痛了才松開,此時他嘴唇帶血,滿眼通紅,憤怒地扇了我一巴掌。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頰,茫然不知所措。

老鴇聽到動靜不對趕緊推門進來,滿臉堆笑地說「沈大人,您若喜歡月奴,只要這個數,她就每晚都能陪您。」她邊說邊伸出五根手指,是的,一夜五十兩是我的價格。

沈硯初不耐煩地起身掏出一沓銀票甩給她,她樂顛顛地撿了起來,關上門走了。

「錢我付了,來吧,平時怎麽對待其他恩客的都對我來吧。」他滿臉戲謔地俯視著我,仿佛我已經是一件任他把玩的物件。

我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沒什麽可矜持的了,花錢便是客人,我恭敬地為他烹茶,溫酒,焚香,彈琴,唱曲兒……

價格不菲的龍涎香聞起來讓人心情舒緩,我們都平復了心情沒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在江南時,我們也曾這樣同處一室,滿室馨香,我為他煮茶研磨,他揮毫潑墨,寫下錦繡文章。

那時的少年心生愛慕,少女也早已芳心暗許,惟願此生長廂廝守,白首不離。

……

然夜色漸濃,沈硯初突然起身拽住我,粗暴地拉扯我的衣裙,記憶裏溫潤如玉的少年突然變得面目猙獰。

我拼命將他推開,嘴裏無力而絕望地重復著「不要,不要……」

「其他人都可以,就唯獨我不行?」沈硯初眼裏布滿血絲,橫眉怒目地對我大吼。

世間事真是無情,昔日純真無暇的少男少女早已墮入風塵。

我跪在他腳邊,聲淚俱下「求沈大人放過我吧。」我低聲哀求,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接受以這樣的身份和他做那件事。

他停了下來,神情頹喪,無力地坐回桌前「好,那便繼續喝酒吧。」。

4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置身於一架雕工精美的架子床上,身上是柔軟絲滑的綢緞被子,被子之下我一身赤裸,肌膚上留下的青紫痕跡昭示著我昨夜的遭遇。

我渾身酸軟,頭痛欲裂,記憶只停留在昨夜喝了他倒給我的酒。

我氣到渾身戰栗,他將最卑劣、最不可見人的手段用在我的身上,在他心裏,我如今只是一只能被他任意擺布的寵物。

一股膽寒從心底湧起,我顫抖著手扯下了耳朵上的翡翠墜子,用力地擲向墻角。

翡翠碎裂的清脆聲響,也仿佛是在替我控訴。

我想穿好衣服快點逃離這裏,可我找不到我的衣服了,整個屋子就只有床頭一件薄薄的汗衫,我披上它走出房門,看到沈硯初已穿戴整齊在院中喝茶。

院中桃花灼灼,春意盎然。

看到我後,他站了起來,一身寬大的藍色道袍襯得他瀟灑俊逸,而我衣不蔽體,站在早春清冷的空氣裏,只覺寒氣侵肌忍不住發抖。

「沈大人,求您放我回去。」我壓著心中的怒氣,哽咽道。

他冷冷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衣服都沒了,你還想去哪?這是我在京郊的一處別院,以後你便住在這裏。」他邊說邊朝我走來。

我回想起昨夜的種種,那些所作所為已經展露出了他性格中那些我不曾見過的暴虐與瘋癲。

我站在那裏,心中惶恐,不知道他還想要怎樣處置我。

巨大的壓迫感讓我一刻也不敢再停留,我光著腳拼命往外跑,穿過兩重院落,終於跑出了大門,我不知道該去哪,但就是不敢停下。

此處人跡罕至,萬籟無聲,只有零星的宅院錯落其間,我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奔跑間,我認出了這裏,李老爺在此也有一處宅邸,我憑著記憶找到了他家門口,使勁扣門,心裏不住地祈禱他能在這裏。

萬幸,來開門的就是李老爺,看到他我就像溺水的人終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雙腿一軟倒在了他懷裏。

他依然沒有多問,只是趕緊把我抱入府中,給我換上了幹凈的衣服,讓我裹緊被子,又仔細幫我處理因為沒穿鞋跑了一路而磨破的腳。

墮入風塵之後,我再也沒有被人如此溫柔地對待過,只有李老爺不會因為我的身份而看低我。

在他身邊,我終於放下心,踏實地睡了過去。

沈睡中,不知過了多少時辰,我被強烈的搖動喚醒,睜開眼看到了沈硯初的小廝沈春。

把我搖醒後他就讓到了一邊,他身後是一身大紅官服的沈硯初,而李老爺恭敬地站在一旁。

這身大紅的官服內建威嚴,令人望而生畏,無人敢怠慢。

見我醒了,沈硯初上前狠狠將我拽起,而我來不及穿鞋,踉踉蹌蹌地被他拉著走。

我回頭祈求地望著李老爺,而他已被人攔住,站在那裏滿眼淚光疼惜地看著我。

「沈大人,月兒她腳受了傷,您別……」李老爺的聲音消失在身後。

我被沈硯初又帶回了那個院子,他把我直接丟在床上,狂風驟雨般撕扯我的衣服,我被壓得動彈不得,無力掙紮。

「昨晚還跟我說這十年好想我,怎麽轉頭又跑到了別人那?」沈硯初捏著我的臉,聲音顫抖地質問我。

我鼻子一酸,這十年我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話,就這樣被翻了出來。

「我不記得了沈大人,昨晚是你給酒裏下了藥,說了什麽都不做數。」

我知道我不能承認,若是承認我這十年一直愛著他,便是親手給他送上可以肆意傷害我的利劍。

見我說話絕情,沈硯初的情緒愈發激動,又如昨天那般發起瘋來。

雕工精美的架子床一顫一顫,我心灰意懶任他擺布。

「沈大人,我病了,求您不要了」許久之後,我哀求道。

他這才停下來,摸了摸我滾燙的額頭,從他的眼神裏我好像看到了一絲的關切。

5

好多天,我都在半夢半醒中度過。

窗外時不時飄來陣陣丁香花的香氣,讓我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

與沈硯初的初識,是在江南的一場淅瀝煙雨中,我給落魄的他遞上一壺熱茶。

第一次見到他那張好看的臉,也伴隨著丁香花的香氣,他劍眉鳳眼,眉宇間透著一股倔強。

見我遞上熱茶,他面露窘色,朝我羞澀一笑。

那一笑曾一遍遍地出現在我午夜的夢境裏。

家父與沈硯初甚是相投,兩人交談甚歡,父親屢試未中,才無奈從了商,因此對沈硯初這樣的讀書人頗為敬重。

一年後的離別,他濕了眼眶,和我定了終身。

我們約定待我及笈之年,他一定功成名就來迎娶我。

然而,一夜之間,我被抄了家,父母流放,我被發賣到了教坊司。

我不再是昔日家境殷實的富商之女,沒入賤籍,成了世人口中的「淫人」。

我托人給在京城的沈硯初捎了信,說我將要身許蘇州富商了,不要再找我,我們結束了。

後來沈硯初曾遣他的書童沈春來找過我,見到了我的處境後,沈春跟我說沈硯初是當年的探花郎,內閣首輔已經有意招他做女婿,勸我不要再和他纏結,我應允了。

他春風得意,大好前程,我怎麽忍心拖累。

而我,前路已決。

我的日子只剩下老鴇的打罵與規訓。

三百兩銀子賣掉了我及笈之年的一夜春宵。

……

當我輾轉來到京城,打聽到了沈硯初的近況後,我真心為他高興,這本該就是屬於他的大好前程。

可我沒想到十年過去了,他對我的恨意竟還這麽深。

年少時丟掉的尊嚴時時刻刻折麼著他,日積月累,全都變成了對我的恨。

所以再次相見時,他近乎瘋狂地報復我,也許是為了彌補當年的缺失。

6

身體恢復後,我發現這個院子已被嚴密看守。

我試著逃走,但每次都會被他的人發現,我逃不出去了。

當朝官員囚禁一個弱女子是多麽容易的事情,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沈硯初每日忙完公事就會來這裏,他偏執地霸占著我,像頑童霸占著不屬於自己的玩具。

少女懷春的年紀我也曾想過,等以後嫁給沈硯初,就在他任職的地方買一處宅子,就算他再忙我都會等他回家。

如今我們確實每天都會見面,但早已不是當初的心境。

現在我對他的感情,只有恨和怕。

被囚禁在這一方天地,我心灰意冷,每天消沈度日。

一日,我在午睡時被人狠狠地拽下了床,拖到了院子裏。

院子裏不知何時聚集了一群看熱鬧的人。

「醉仙樓之妓女李碧月,勾引當朝官員,按本朝律,杖三十。」沈春面朝眾人大喊,高高在上的語氣,仿佛宣讀聖旨一般。

我看到人群的最前面坐著一位女子,一身華服,氣度不凡。

在周圍人的指指點點中,幾個大漢把我按在地上打了三十杖,我甚至聽到了人群中有人叫好,打完後還有人拍手稱快。

沈春對我說,那女人是沈硯初的妻室沈夫人,也是當朝內閣首輔的千金,今天是按本朝律法,替朝廷來對我進行訓誡。

然而我知道本朝根本沒有這樣的律法,即便有,也應是由官府來執行,她這明明是在用私刑。

可她是首輔之女,身份尊貴,我一介賤民怎敢和她抗衡。

那女人站起來,俯視著我道「我也不是那善妒之人,沈大人若是鐘情於哪個良家女子,我倒不介意娶進府裏來為沈家開枝散葉。可他如今被你這娼婦迷了心竅,日日不歸家,傳出去豈不敗壞沈家名聲!今日只是一個小懲戒,若你再和沈大人纏結不清,後果就不是三十杖這麽簡單了!」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春隨後湊到我耳邊說「碧月姑娘,當年不是和你說好別再纏結沈大人,現在夫人都知道了,你這是想害死沈大人啊。」

我冷笑「煩請沈春兄弟替我傳話給沈大人,求他放過我吧。」

我被打得渾身是血,動彈不得,無力地趴在地上,周圍人群散去,沒人管我。

好在李老爺及時趕來,俯身將我抱起,帶我回了家。

那些人沒下死手,但我整個後背到大腿處已經傷痕累累,李老爺每天耐心地幫我清洗傷口、擦藥。

為了不讓我留下疤痕,還不惜四處尋覓良藥,最後終於花重金求得了一瓶西域進貢的舒痕膠。

這段時間沈硯初一直未曾露面,想必他迫於夫人娘家的勢力,是不敢再見我了。

7

我被沈夫人痛打一頓的事傳的滿城風雨,人們還說我嫌貧愛富,當年看不上沈硯初,如今他出息了我又來找他,被打也是活該。

那些流言蜚語折磨得我夜不能寐,傷勢好轉後我也不想再回到醉仙樓了。

「老爺,你幫我脫籍好嗎,咱們一起回到江南,去過與世無爭的平靜日子。」我祈求李老爺能幫我擺脫賤籍,這樣我就不會被困在醉仙樓,我就可以離開京城了。

「好。」他回答得毫不猶豫,我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麽幹脆,我倒在他懷裏,痛哭不止。

李老爺雖年已四十,卻依舊風度翩翩,也從未像其他男人那樣對我輕薄怠慢。

初到醉仙樓時,有一日我將酒灑在了一位客人價值不菲的衣服上,他們一行人便刁難我要我賠錢,我賠不起,他們便要將我帶走以身抵債,老鴇同意了,讓他們兩天後將我歸還。

在我絕望之際,李老爺出現了,替我賠了錢,又耐心安撫被嚇得渾身發抖的我。

在那之後,他便經常來找我,他說在我這喝喝茶,聽我唱個小曲兒就覺得舒服。

我得知他也出身江南水鄉,還說日後要回南方養老。

原本我以為我們只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他願意在我身上一擲千金,可除了枕席之歡,他還總會在我最需要的時候陪伴在我身邊,做我的靠山,不求報酬地對我好。

那天,他跟我說讓我好好修養,脫籍的事他來想辦法。

8

一月後,沈硯初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李碧月你還想脫籍?你知不知道官妓從良落級是要禮部批準的?有我在禮部一天,你就一天都別想離開這裏!」

「這點小事兒,還勞煩沈大人費心」我控制住內心的失落,淡然回應。

「總之你休想逃,這輩子就死在醉仙樓!爛在醉仙樓吧!」他惡狠狠地說。

「好。」我依舊淡淡地回應他。

沈硯初錯愕地看著我,可能是沒想到我會是這個態度,他以為我又會痛哭流涕地跪下來求他,這樣他就又能再一次將我的尊嚴踩在腳下。

他突然間收斂了傲慢,癱軟在地上,眼裏竟劃過一行行的眼淚。

沈硯初哽咽道「月兒,不要走好不好,就留在我身邊,我向你保證她不會再找你麻煩了,我求你了。」我怔在原地,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卑微地和我說話,眼裏滿是祈求,差一點我就心軟了。

「當年我身無分文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是你給了我一碗熱茶,給了我一處容身之所,月兒,如果當初沒有遇見你,我可能早就命喪黃泉了。」他眼眶通紅地看著我。

「你就是這麽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嗎?」我聲音顫抖,不爭氣的眼淚奪眶而出。

「是你先不要我的!就算我中了進士,在你和你父親眼裏,我依然是個窮酸書生,根本比不上那些富商!你們一家人只看重錢!」

我憤怒地反駁道「沈硯初,你就這麽想我們一家人,若是看不起讀書人,父親當年為何會出資助你進京趕考?」

「呵」他冷笑一聲嘲諷道「他們那種商人,滿腦子的算計,施舍讀書人可比施舍乞丐劃算多了,萬一哪個出息了將來還能成了他們朝中的人脈。」

「沈硯初!你混蛋!小人之心!」我憤怒極了。

這時丫鬟月香跑了出來跪在沈硯初面前哀求道「沈大人,求您放過我們姑娘吧!當年姑娘根本沒嫁什麽富商,姑娘被抄了家不得已才落入賤籍……姑娘不想拖累您,才寫了那封訣別的書信,這麽多年姑娘都念著大人的好。可是如今您卻一遍遍地羞辱她,沈大人,姑娘到底做錯了什麽啊!」月香把當年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沈硯初楞在原地,呆呆地望著我「你不是嫁人了嗎?我讓沈春去打聽,他說你……」

我打斷他「你要是真的了解我就不會相信我會嫁給什麽蘇州富商。」

「當年我們李家被抄家那麽大的事,你但凡多打聽一下就會知道的,沈硯初,是你被京城的富貴迷了眼,現在卻要像個受害者一樣說我拋棄了你!」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你夫人對我用私刑的時候你怎麽會躲得遠遠的?」

「如今關於我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你為何不肯為我辯解一句?」
「沈大人!在你心裏你的仕途比什麽都重要!」

「沈大人,當年我若真求你救我你會答應嗎?還是你依然會選擇做你的乘龍快婿?」

終於,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我感覺如釋重負。

沈硯初嘴角抽搐,卻說不出一句話,他沒有想到我會如此不留情面地將他內心陰暗的一面通通揭露出來。

9

聽說沈硯初稱病久久未去上朝,恰逢北方邊境戰事四起,他便趁機向皇帝請旨帶兵出征。

臨行前,他約我見面。

如今正值深秋,秋風蕭瑟,草木雕零。

李老爺駕車把我送到了和沈硯初約好見面的茶館,臨下轎前他給我裹了一件厚厚的雪白披風,又給我手裏的湯婆子重新灌了熱水。

我無奈笑道「老爺,天還沒那麽冷呢。」他總是像照顧小孩子一樣對我體貼入微。

「你身子弱,再凍病了咱們去江南的日子又得延後了。」他又替我緊了緊披風,叮囑道「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好好謝謝沈大人,你脫籍的事要是沒有人家幫忙不會這麽順利。」

「知道啦。」他認真叮囑我的樣子有點好笑,真把我當三歲小孩兒了。

我一擡頭,見茶館二樓的沈硯初正註視著我們,他的眼神溫和了很多,不再是看到我就像看到仇人一樣了。

我上樓走到他身邊「沈大人,久等了。」

沈硯初神色微動「月兒,對不起,是我可笑的自尊心害了你,那天在醉仙樓的久別重逢,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可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那樣……」

我輕聲回應「沈大人不必再介懷,都過去了,還要謝謝沈大人幫我脫了籍,我可以回江南了。」

沈硯初嘆了口氣「在你人生最無助的時候我沒能站在你身邊,我承認我是被想象中的榮華沖昏了頭,所以沒有再去找你。」此刻,他流露出了深深的悔意與自責。

「沈大人,你沒有找我是對的,如果當初選擇了我勢必會影響你的仕途,哪還會有如今年少有為的沈大人了,就你這小心眼兒,日後豈不是總得怪我耽誤了你,我可不想被你拿捏一輩子。」

我端起茶杯,碰了碰他手中的杯子,然後一飲而盡「現在該叫你沈將軍了吧,沈將軍,祝你旗開得勝,保邊境子民安寧,你自己也要平安歸來呀。」

他笑著,也將杯裏的茶一飲而盡。

臨別時他依舊不舍「月兒,別走,等我回來好嗎?我立了戰功就向皇上請旨娶你進門」

他眼神真摯,就像當年那樣,也是這個眼神,言辭懇切地說要娶我,只是我再也不會相信他的承諾了。

「沈硯初,我知道你胸懷壯誌,現在你有機會一展雄圖,就不要再兒女情長了,你有你該走的路,這十年我真的好累,就讓我過一段平靜的日子吧。」

說完,我轉身離開,門外北風呼嘯,秋葉簌簌地落下,見我出來李老爺趕忙接我上轎,我知道沈硯初還在樓上看著我,我拉著李老爺的手,沒再擡頭。

後來,李老爺將在京城的生意交給他兒子打理,我們就一起回了江南,日子終於歸於平靜了。

10

又是一年春天。

清早,我坐在院中那顆繁茂的桃樹下喝茶,零星細碎的花瓣隨風掉落在身上,我突然覺得很幸福,好希望這樣的日子能永遠過下去。

李老爺提著一籃新鮮蔬菜歸來,雖然家裏仆人眾多,但買菜這種事他還是喜歡親力親為,如今我們倆每日最大的樂趣,便是研究烹飪美食。

見我已經起床了,他笑盈盈地走過來,隨手撿起一朵桃花,輕輕簪入我的發髻。

「我們月兒真好看。」他寵溺地看著我「對了月兒,剛才聽說沈將軍在北境打了勝仗,這小子真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

「是嗎,真好,邊境的百姓終於安寧了。」短暫的錯愕之後,我笑著說。

我給李老爺倒了一盞熱茶「老李,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知道你還掛念著他。」

「沒有了,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了,只是,老李,你怎麽從來都沒有問過我,我到底愛不愛你。」

他聞言大笑,拍了一下我的腦袋「傻月兒,我愛你,就足矣。」

我眼中泛起潮濕,原來他給我的愛是這樣的無畏,深沈,毫無保留。

11

又過了幾年,有一天我和老李外出賞花歸來,驀然間,看到宅邸前站著一個人。

那身影陌生又熟悉,他身子壯實了不少,膚色曬得黝黑,還蓄了胡須,和當年的白面書生已經判若兩人。

「真好看。」沈硯初看著我笑道。

我摸了摸頭上老李給我戴的一頭繁花,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個老李,就愛給我胡亂打扮。」

老李邀請他進府上坐一坐,他說時間緊迫,跟我說句話就走,老李進了門,門前只剩我們兩個。

「你被你們家老李照顧的很好。」
「是呀,你怎麽會在這裏?」

「現在南方沿海倭寇肆虐,皇上命我率兵征討,正好路過這裏,就想來看一看你。」

「又要打仗了,要小心……」

「月兒,對不起」沒等我說完他便開口。

「沒關系。」我知道他想說什麽,但我不想他再說了,前塵往事,是非對錯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謝謝沈大將軍,給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一個海宇清寧的太平盛世,這次也要凱旋而歸,我們都平平安安的,好嗎?」

「好,一定,到那時我再來看你。」

12

兩年後,朝廷大軍班師回朝,沈硯初在戰爭中身負重傷,死在了回京的路上,遵循他生前的遺願,葬在了江南。